安書憑著記憶往後院前進,一路上還得避開火勢、搬開阻路的障礙,他又心急,無暇顧及自己的安危,更不在意自己的右手因為開路,屢屢不慎被斷裂的木柱劃開傷痕。
好不容易走到後院,他在無瑕居住的閨房四處找著。「無瑕!你在哪兒?!」
他尋遍屋內,並未找到她的身影,他心急了,也越來越害怕。
「無瑕!你听見就說話,我來救你了!」
她不能出事!不行,他絕不準她出事……
走進她的繡房,安書終于看見她的身影,像朵枯萎的白蓮倒在地上,而房內的幾根梁木落了下來,把她困在一角。
「無瑕?!」他驚喊,立即奔至她身邊。「無瑕,听得到嗎?是我。」
「四爺……」她嗆咳一聲,意識還清楚地看向他。「我好怕……」
「別怕!我會救你。」安書看著那幾根木柱,隨即徒手將它們搬開,直到無瑕能月兌困,他展臂將她抱入懷里。
「四爺……」九死一生中能再見到他,無瑕不禁滿懷激動,慶幸自己還有機會見他一面……
「沒事了。」他對她微笑,要她不要害怕。「我馬上救你出去,忍著點,無瑕。」
「公子!」循聲而來的三元也找到他們。「您跟君姑娘沒事吧?」
「沒事,我們快離開吧。」安書面不改色,隨即抱起虛弱的無瑕,在三元的開路下順利逃離了火場。
「姐姐!」
「小姐!」寶相與無闕一同奔上前來,兩人臉上都是萬分驚惶。「您明明在我們後頭,怎麼沒跟著我們出來?嚇死我們了……」
「對不起……因為有東西一定得帶出來。」
「有什麼東西比命還重要?讓您這麼不要命地留在火場……」寶相在外頭都急到哭了,想無瑕萬一有什麼長短,她要怎麼跟姑小姐交代?
「好了,不要問了。」安書卻阻止她問原因,只要無瑕平安無事就夠了。「三元,我帶無瑕回客棧,你快去找梁大夫來,知道了嗎?」如今只有快找大夫好好瞧瞧無瑕,才是正事。
「是,奴才馬上去。」
待梁順生為無瑕珍視,確定她只是輕微嗆傷及受驚過度之外,並無大礙,安書才完全放下心。
***
之後,他交代三元去安置無闕與寶相,寶相便與三元一起離開了安書房間。
他回到正坐在床上的無瑕身邊,她也從驚嚇中回復過來,神色安定許多。
「四爺……」她喚,隨後想起不對。「不,多謝王爺相救……」
「無瑕,別喊我王爺。」安書輕嘆口氣。每當她這麼喚自己,他便強烈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隔閡,讓他內疚得緊。「如果可以,還是跟以前一樣喊我四爺吧!無論你想不相信,我對你的隱瞞確實是有苦衷,但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是真的,絕無半點虛假——」
無瑕無言以對,想起自己剛在火場看見他,心中涌起的安心與激動,她便知道自己從未真正怪過他,她只是怨惱他沒有及早表明身分,沒讓她有心理準備,更沒讓她知道,她愛上的人竟是她悄悄欽慕的榮王……
她垂下眼,忽然瞧見他手中有傷,心虛一緊,連忙抬眼問他。「你的手受傷了?」
安「」書這才注意到自己受傷的傷口。「可能是剛剛在火場不小心弄傷的,不礙事的……」
「怎麼不礙事?」她見到他掌心里的傷口,已經血跡干涸,急著握住察看。
「都傷成這樣了,萬一影響你日後作畫,那怎麼辦?」他是善畫之人,就像她是繡女一樣,手禁不起傷的。
「沒那麼嚴重……」他溫聲安慰,可看見她那麼緊張的神情,一時竟莫名覺得,若自己傷得重點,是不是能換來她的原諒?
只要她能原諒,重新接受他,那麼就算是要他再不能作畫,他也心甘情願……
「無瑕,原諒我好嗎?」右手被她牢牢握著,他于是抬起左手,輕撫她的小臉。「原諒我騙你,沒有告訴你我的身分,也原諒我實在太喜歡你,所以沒辦法以王爺的身分面對你……」
無瑕已在心里原諒他,聞言,臉龐終于浮現一抹笑。「我相信你……所以不要再說要我原諒的話了,無瑕身為罪人,根本沒有資格原諒任何人——」
比起陷害朝臣、犯下重罪的自己,他犯的錯根本不算什麼,想若不是她先有罪在身,他又何必隱瞞身份接近自己?
「無瑕,你沒有罪,有罪的是富祥等人。」他欣喜于獲得她的諒解,重獲力量地凝望她。「你放心,我承諾的事一定完成,一定會為你跟你爹平反。」
無瑕欣慰地迎視他,隨即想起被大火吞噬的繡坊,眉目又流露傷心。「可如今繡坊付之一炬,連帶那些要交貨的新繡品,我……終究沒能保住爹爹的心血……」
想她前幾日還高興能早些出貨,如今貨交不出來不說,光是違約的代價,也絕對足以毀了君家……
安書心疼地將她擁入懷里。「繡坊毀了能再蓋,繡品燒了也能再繡,只要你平安無事,那才是最幸運的事。」
被他摟在懷里,無瑕再度感受到他帶來的安心,也感恩地微笑。「我也覺得幸運,老天爺讓我死里逃生,還能這麼挨著你,听你說喜歡我……」
她未說完,安書已俯下頭,動情地吻住她的柔唇。
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話語也比不上他的吻,他的吻讓她停止思考,什麼身分、什麼罪過……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只有他跟她的心,從此緊密地貼在一起。
情不自禁地吻著她,他也將她抱得越緊,恨不得兩人之間再無空隙。
當他抓起她的手要她抱著自己,忽然發現她懷里藏著東西。「怎麼了?你懷里放著什麼?」
無瑕抽回迷惘的心神,有些蒼白的小臉忽然竄上一抹紅,緩緩取出那在火場里拼死也想保護的物品。
一見那折疊的絹絲,安書立即知道那是她繡的「春風面」。「你沒來得及跟寶相他們逃出火場,莫非是為了它?」
無瑕輕點頭。「我……舍不得它……」
「傻瓜,它只是繡——」
「它是繡,可也是你的話。」她眼里寫滿對它的珍惜,如同那份對他不敢緊握住的愛。「或許我能擁有的,最後只有這幅繡……」
他是榮王,她清楚知道兩人身分差距有多遠,就算他們能相愛,但命運或許終究無法容許他們永遠在一起!
「胡說什麼?」他卻笑了,笑她的傻。「無瑕,我跟你保證!你不但會擁有我,你的繡,也絕對不會只有這一幅——」話畢,他再度吻住她,這次更為濃烈,宛若饑渴的人,瘋狂地在她身上找尋甜蜜的水源。
她嬌怯承歡,任由他輕薄自己,佔領她的心、她的身……
「四爺……」在兩人激情探索間,她忍不住吟喚他,呢喃的語調好似不安,又好似期待。
他伸手解開她的素衣,觸模她柔軟的肌膚時,他也清楚察覺自己月復下的達到極限,再下去,他一定會要了無瑕……
「無瑕……」他忍耐地在她小巧的鼻尖停住吻,霧眸注視她。「你願意給我嗎?」
無瑕也凝望他,然後伸手撫模他的俊顏。
她連心都願意給他,還有什麼不能給?
下定決心,她主動吻住他的唇。「我願意……」
她的主動令他失控,他再度覆住她的唇,以她無法拒絕的溫柔與感情,開始兩人的徹夜繾綣……
纏綿一宿,當安書起身整衣,倦沉的無瑕還在睡夢中,他溫柔地為她壓好被衾,輕巧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這才放下床簾,背身踏出門外。
他的房是西滿樓里最靠角落的一間,只有一條路能過,鮮有人跡也僻靜得很,隔壁則是三元的房間,昨晚因為他的交代,于是挪出來給無闕與寶相使用。
待他走到房前,正瞧見守在門口的三元。「三元!」
三元一夜未睡,正打算小盹,一听到主子喊話立即驚醒。「公子,您醒了……」
「無闕呢?」
「無闕少爺跟寶相姑娘還在睡,昨夜嚇到了,怕是累乏了。」
「嗯。」安書沉吟。「昨夜的事,查了沒有?」
「回公子,查了。」三元點頭報告,昨夜待無闕他們歇下後,他立即回到繡坊,問了當時第一個發現火場的人。「據說火是從偏門竄起,那兒離牲廄近,多擺著稻草等干物,要引火很容易。」
「所以是人為?」
「目前無法肯定,只是……」三元說出一處可疑。「昨夜打更的更夫在君家附近見到過顧當家,听說他拉了一車酒,還跟更夫說是要擺宴用的。」
「顧當家?!」怎偏是他,莫非昨夜那把火……是他干出的好事?
安書知道他的確有那個動機,無論是想毀了君家或是殺了無瑕。都有這可能——
他的目光更形銳利。「三元,立刻把更夫帶來我問問。另外把李知恩準備給我的人馬備上……等等我要陪劉巡撫升堂問個明白,昨晚君家的火,究竟是怎麼個法?」
三元听令,也知道安書打算動真格。「。」
無論是無瑕的冤屈還是君家的大火,這筆賬,他絕對會一次向他們統統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