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歷經了激情,呂書儂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之後輾轉醒來,發現章為曄正坐在一旁看著電視。
他所住的地方同樣是套房,但比她的稍大一些。陽台上種著植物,綠意盎然,但房間里的擺置卻清一色以黑白為主。她躺在那兒審視著這個不算大的空間,最後將目光擺在他的背影上。
章為曄很高,且因為長期勞動的關系,身子顯得十分結實。此刻他頭發濕潤,身上罩著T恤和棉褲,顯然剛才已洗過澡。而和他冰冷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是,他的體溫似乎異常的高……
這麼想著,她又紅了臉。
察覺床上的異動,章為曄轉過身來看著她,「你醒了,要喝水嗎?」
「呃、呃?好。」見他態度如此自然,呂書儂有半晌的反應不及。
沒多久,他倒了杯水回來,她接過,一邊啜飲一邊偷覷著他。盡避兩人已有過肌膚之親,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生活化的一面。思及此,她忍不住笑了。
見她笑,他有些不解,但也不是不開心的。之後,他拿出一樣東西擺在她面前,那是一個有著精巧包裝的小盒子。見她面帶疑惑,他遂道︰「你的生日禮物。」
「啊?」可是她的生日已經……呂書儂的思考攸然停住。該不會……「所以你昨天才會說‘明天見’?」他是早已決定要補送她禮物?
章為曄稍微別開頭,沒有說話。
這答案太明顯了,呂書儂胸口涌上一陣熱意。抹去那欲落淚的沖動,她笑著問︰「我可以打開嗎?」
「隨你。」
于是呂書儂打開了盒子,小巧卻有些沉手的盒中,躺著一條形式簡單卻十足耀眼的粉鑽項鏈。墜子是一對銀色的天使翅膀,而翅膀的中間是一顆粉紅色的心型小鑽。
她怔仲,為這瞬間的驚喜失了神,「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從昨天到今天也不過才短短二十四個小時啊!
在中午休息的時候特別去的,可是章為曄不打算說出口,只是替她戴上。挑選禮物的時候,他就覺得這顏色和她白暫的膚色很相配,果真如此。
他深邃的眼注視著她,道︰「很美。」
听見他這句話,呂書儂愣了一會兒,忽然哭了。
她雖不是那種不顧形象的大哭,章為曄見狀還是很緊張,不解地問︰「為什麼哭?」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落淚,呂書儂抬手抹去淚水,笑著說︰「沒有,我只是……太開心了。」
因為她一直以為,如今他們還是和過去一樣,只是她一頭熱,單方面的喜歡他而已。盡避提出交往的人是他,可是畢竟沒有听見他說過確切的愛語,她不否認自己其實很不安。
但原來他只是不擅長表達,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而只是這樣,就足以使她感動落淚了。
見她仍哭著,不明所以的章為曄抓了抓頭發。他也不知要從何安慰,索性抱住她。「別哭了,你哭得好像我對你很壞一樣。」
聞言,呂書儂破涕為笑,親吻著他。「相信我,你沒有對我很壞。」
她忽然想到,自己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斑中時再次見到章為曄後,她一直很想找個機會向他道謝。盡避早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是她始終耿耿于懷,而且不斷告訴自己,就算被當作神經病也無所謂,幾乎成了跟蹤狂。
罷開始她只是想,反正這樣看著、看著,遲早有天她會有法子說出口的,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也不知不覺越來越長。
她總是看到章為曄在校園里的各個角落默默地蒔花弄草,外表冷漠且不與人親近的他,唯獨在那個時候,會對那些花草們露出溫暖的迷人笑。
而她,就是被他那不經意的溫柔吸引住了。
最近書儂姐真是有夠奇怪的。
盯著不遠處的頂頭上司,丁丁一頭霧水。像現在,書儂姐就坐在那兒發了好半天的呆,嘴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
沉醉在過去的回憶中,呂書儂看著鏡中胸前的項鏈,笑得痴傻。
「拜托,書儂姐你不要再笑了啦,好詭異喔!」受不了的丁丁率先發難。此時電話響起,她伸手接听,「宇文律師事務所……書儂姐,你的電話,是周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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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美好的氛圍一下子遭受破壞,呂書儂不太甘願地接過話筒。
「等一下?大概什麼時候?下午四點……好,我有空,待會兒見。」呂書儂掛斷電話後,收拾好數據便向丁丁道︰「我出去一下,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咦?」丁丁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呂書儂抓著公文包沖出門去。
瞧著她倉卒的背影,丁丁想到方才那通電話,再想到她今日一反常態,沉醉在粉紅色泡泡里的樣子,該不會是……
「書儂?我不得不說,你太天真了。」
「咦?」
事務所附近的一間咖啡館內,呂書儂和周邑初談論著有關案子的事。
呂書儂這方首先以「兩人雖有交往事實,但不代表男方可藉此予取予求」提出責難,然而周邑初听了卻是臉色一整,冒出方才那句話來。
「首先在男方用強這部份,你有證據嗎?」
听他如此一問,呂書儂啊了一聲。
周邑初繼續道︰「就算她在過程中說過‘不要’好了,你又怎能判斷那是真不要還是假不要?基本上,在那種時刻,女方同意和男方一塊進賓館就足以引起爭議,你沒有證據,單憑一面之詞就說男方用強……別說警方那一關,你連我這關都過不了。」
「周邑初,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的意思是女方自找的羅?你這個論調和女人被強暴要反省自己穿得太暴露的沙文主義有啥不同?」
周邑初吐了口氣,「我只是提出任何有可能的論述而已……儂儂,我們都不是當事人,這憑片面之詞就相信他人的習慣,到底什麼時候才改得掉?也許我的委托人為了前途舍棄戀人很過分,但利用往日曾有的親密關系而說那是強迫的陳小姐,老實說,我也不認為她理直氣壯到哪里去。」
呂書儂手握拳,咬著牙沒說話。她不否認有一部分周邑初說得對,不管陳小姐所言是否為真,她沒有證據就是沒有。坦白說,這件案子對她們而言太不利,連當眾強吻都有判決無罪的案例存在,何況是這種站不住腳的案子?
明白歸明白,可是在感情上,呂書儂還是無法接受。
見她苦著臉陷入沉默,周邑初搖頭苦笑,「抱歉,我話說得太重了,只是看你戴著那條我不曾見過的項鏈,忍不住就想欺負你一下。」
呂書份一愣,這才發覺自己在無意識間把弄著胸前這條粉色項鏈,像祈求著什麼……
她臉色一紅,「不,你說得沒錯,的確是我們這方太輕率了,我會再和委托人談談的。」
說罷她起身,卻在這時發覺自己擱在桌上的左手被人握住。
接著周邑初問道︰「那個男人愛你嗎?」
「啊?」
「他愛你嗎?」
呂書儂愣住了,對他拋來的這問題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抑或是怎麼回答比較好。
章為曄愛不愛她?「當、當然……」
本該是自信滿滿的回復,可是好奇怪,她開口說來卻只覺得十分無力。
她這細微的顫動沒有逃過周邑初的法眼,他嘴角一勾,「那,有我愛你那麼愛嗎?」
這是要她從何比較啊?呂書儂張大嘴呆住,「這又不能比……」
「為什麼不能比?儂儂,我了解你的個性,假使那個男人夠愛你,你今天不會給我這麼模稜兩可的回答。」周邑初說著,終于放開了手。「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必客氣了。」
「拜托你別再說了!」呂書儂受不了,抄起皮包轉身就走。
听見後頭周邑初悶在胸口的笑聲,她氣得牙癢癢的。
什麼模稜兩可的回答,分明是他自己要問那種鬼問題……
然而想著、想著,她跨步前行的步伐卻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慢,最後在離咖啡館有段距離的馬路旁停了下來。
呂書儂忿忿地跺腳,好恨自己答不出周邑初的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