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哥,熱牛女乃。」
丙不其然,她完全拷貝他的創意。「不,景心幽,听我說,你可以不用完全照我做的去做……」萬一哪天她也學他一星期去七次夜店,他不就罪過大了!「呃,你可以隨興一點。」
見她又用無辜不解的眼神看他,他竟像情竇初開的小伙子結巴起來,「反正,你想、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太……拘束,對,不用拘束。」
呼,他在學人家裝什麼純情角色!
她還是一臉茫然,他只好舉白旗投降,「好,這事慢慢來,反正以後你自然就會知道該怎麼做,說不定恢復記憶後,你還會唾棄自己曾做過擺出烏龜下蛋圖形這種蠢事呢。」
景心幽自從出社會工作後,儼然成了女強人,她忙著工作再也不和他玩這種幼稚游戲,有時想想,他其實也挺懷念兩人吵架嬉鬧的純真時期,雖然他常擺出一副厭惡她這個跟屁蟲的嘴臉,但說實話,有她陪著他消磨無聊時光,其實也挺不錯。
「好吧,既然牛女乃都熱好了,為了不辜負你一片好意,我只好……」
他作勢要抱她親她,她仍一副純真無邪的模樣,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邪惡念頭。
唉,現在他連想跟她開玩笑或惡作劇,都覺得自己是狼心狗肺的壞家伙,真慘!
以前她若不是把他狠打一頓,就是順水推舟對他強抱索吻,嚇得他好幾百年都不敢再跟她開這種玩笑。
他有沒有真的吻過景心幽?有。讀幼稚園時,他不小心吻了她一下,從此,他的人生就陷入萬劫不復的苦海深淵。
另外就是在醫院那次,一樣為他自己惹來大麻煩。他的風流不羈真是害他不淺。
「夏天哥,吃早餐。」她輕柔的甜甜笑說。
「好。」他也輕聲回應,並且不禁幻想眼前的她,穿著可愛的女僕裝對他輕聲說「主人,請讓我服侍你吃早餐」……
好好好、好一個壞到骨子里的婬魔!夏競天,你果真是狼心狗肺的壞家伙!他在心中暗罵自己。
欸,景心幽,你怎會變得這麼可愛,單純到讓人不知所措,讓人無法不想入非非呀!
自從車禍失憶後,景心幽變成了宅女一枚,家里有保母、家教,外加電視陪她雖然不會無聊,可是一直窩在家也不是辦法,所以昨天他帶她出門,卻發現她居然怕車子,也是,她腦子里可能還殘留車禍的陰影,潛意識對車子感到畏懼。
不出門的時候她最喜歡窩在陽台看書,在灑滿暖暖冬陽的陽台,拿著一本書靜靜細看,就像個充滿文學氣息的氣質美女……
通常能看到這幅美麗景象,代表他又蹺班了,沒辦法,他人在公司心在家,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怎麼寫的人,怎教人不替她擔心。
不過,他真的要再稱贊她一回,她學習態度頗佳,老師教的字,她一定會把字寫到完全會為止,家里一大迭待回收的紙寫得密密麻麻,那紙,應該也死而無憾了!
「今天有風,怎不進去屋里?」夏競天突然出聲,讓專心看書的步縴雲嚇了一跳。
「夏天哥,你今天怎這麼早回來?」她微笑的看他。
「公司有我沒我都沒差。」他聳肩,這是她常調侃他的話。「在看什麼?」
她將手中的繪本輕閉,讓他能看到封面的書名。
「《花婆婆》好看嗎?」他耐心的把她當小朋友看待。
現在她能認的字尚不多,家教老師認為圖文書最能幫助她恢復認字能力,常借好多繪本來給她看。她很認真,每一本繪本上的文字,她都親自抄寫一遍,不會的就馬上問,真像個初學寫字的女圭女圭就算她恢復能力和記憶的路很漫長,他也不會放棄她的,她認真可取,誰要放棄她誰就是豬狗不如!
額上冒出三條黑線,為什麼感覺又罵到自己。
總之,現在的她是個純潔天使,亟需人呵護的小仙女。
「夏天哥……」她睜著水汪汪的雙眼看他,他一眼就看出她有事相求。
「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我想種花。」
「種花?」他的眉頭挑得老高,一臉狐疑。太奇怪了,景心幽不干這種事的,種花在她的字典里和浪費時間劃上等號……但現在的她是失憶的景心幽,是小仙女。「那有什麼問題。」小仙女總是乖巧不任性,難得有想做的事,他當然沒第二句話,點頭就對了。
她高興的打開繪本,水眸閃著光彩,指著書里的花,「我想種這個。」
「這是什麼?」他眉頭皺起。
「是魯冰花。」
他將繪本翻了翻,疑惑的看她,「這上頭沒文字,你怎看得懂?」
她微笑道︰「王老師跟我說的。」
對喔,這繪本既然是中文系的家教王老師帶來給她看的,老師當然會幫她導讀。
「我想王老師既然會帶這本繪本給你看,代表她認為你的領悟力很強,是很優秀的學生。」他又豎大拇指,又給她拍拍手,一副以她為榮的驕傲樣。
她搖搖頭,「不是的,王老師說我太急著學很多很多的字,這樣給自己壓力太大,不好。」
所以王老師給她看這本繪本,純粹只是想讓她放松心情看書,不是因為她是高材生,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
「噢,喔,也是。」
「夏天哥,我可以種魯冰花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不確定我認不認得這花……」他眼尾流露出狡詐的光芒,「不如我們去花市一趟,你自己挑選你喜歡的花。」
當宅女沒什麼不好,可偶爾也需要出門透透氣,仰望遼闊的天空,胸口的郁悶自然會褪去,再者,越是害怕出門,窩在家越久就越提不起勇氣跨出家門互少。正好,他能藉此機會帶她出避。
「去買花……」她猶豫著,她好想去,可又害怕出門。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那麼抗拒出門,也許就像夏天哥說的,她出過車禍,對車子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畏懼。
「別猶豫了,走吧。」他拉著她。
「現在?可是邱阿姨在煮飯,我們要不要吃完飯再去?」她指著屋里。
邱阿姨是他請來身兼保母和煮飯工作的阿姨。
「既然要出門,我們就到外頭吃。」他一個箭步跨進屋里,筆直地朝廚房走去,高聲喊著,「邱阿姨,晚餐不用煮,我們要去外面吃。」
正在洗切菜的邱阿姨把菜包好放進冰箱,樂得提早下班。更樂的是夏競天,他為景心幽戴上毛帽,添了件外套,拉她的手勾著他的臂彎,心情因為兩人要一起出門而亢奮著……
等等,和景心幽一起出門有什麼好興奮的?心頭一突,以前他避之唯恐不及之事,為何現在他竟期待得很?
見她緊抓著他的手偎靠著他,他把疑惑擺一邊,淡然一笑,「別怕,夏天哥會保護你的。」
她變得脆弱,他自然得挺身護她,她想買花,他這個專屬護花使者當然得出勤,不過,順便約會一下也不錯。
吃過晚餐,步縴雲緊抓著夏競天的手。
他說她車禍失憶才會對周遭一切感到陌生,可是方才吃牛排時她連刀叉都不會使用,瞥見他眼中因此一閃而過的驚話,她更覺得這樣的自己拖累了他。
不管醫生或家教、保母都納悶她為何失憶後什麼都不會,可她自己也不懂,為何周遭所有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那麼陌生,仿佛她從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過。
她唯一能信賴的人只有他,他的手,她不敢放也不能放,一放手,她就怕自己找不到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緊抓著他的動作,令夏競天感受到她心底的害怕,他反將她的手勾緊,不像以往硬將她推開。「我們走在人行道上,不會有車來,沒什麼好怕的。」以為她在害怕路上的車子,他溫柔安撫她。
話才說完,一個小孩騎單車自後頭沖來,听到聲音他忙不送將她拉過來,以身護她。
她小臉發白,明顯嚇著,他朝早騎車遠去的小孩罵了聲,回頭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別怕,這只是偶發事件,不常有的。」見她神情驚慌,他的心揪疼了下。以往的景大膽怎會被個小表頭嚇著?以前的她非但不會嚇著,還會飛奔沖上前去教訓小表頭一番,可現在……
嘆息化為心疼,他扶著她坐到速食店前的坐椅。
「我、我沒有害怕。」她咬著唇,忍下害怕,勉強露出一抹笑容。
他盡心盡力在幫她,她也得努力,至少要學習獨立自強,王老師說得對,他要工作也要休息,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她,她也……也不能一直停在原地,變成他肩上沉重的負擔。
她很幸運了,車禍失憶甚至失能卻沒有人放棄她,他一直在呵護她,姑姑和姑丈常來看她,保母教她好多家事,王老師不只教她寫字,還鼓勵她寫字之余可以學畫畫,紆解心上壓力。
她不想再讓他擔心。
「好,你很棒,你沒有怕。」夏競天心疼地逸出鼓勵的笑。
見她低頭緊抓著自己的手,讓他明顯看出她余悸猶存,只是努力地在壓下害怕,不想讓他擔心。她這樣強裝堅強,真是令人心疼呀!
伴在她肩頭的手縮緊了下,「我們進去喝杯玉米濃湯。」喝點熱食說不定能舒緩她心頭的驚嚇。
她對他微笑點點頭。
他偕她進入店內,點了兩杯玉米濃湯和一包大薯,以前的景心幽很瘦可是胃很大,正餐吃完再吃這些根本就是小case,可是她現在的食量變小了,這點也讓他感到很揪心,老覺得她太瘦不健康。
「多吃點。」
他拿了一根薯條沾了番茄醬遞到她嘴邊,縱使覺得很飽,但他的一片心意,她欣然接收。
喂了她吃幾次後,眼角余光瞥見斜對面有家花店,從出門到現在,他們去過五家花店,沒一家有在賣魯冰花,但她仍買了一堆紅的、藍的、紫的、黃的、粉紅;大大小小約五十盆的花塞滿車後座。
「心幽,你坐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他想藉尿遁溜過去問店家有沒有賣魯冰花,不帶她過去是擔心她見了一屋子的花卉大為心喜,又買一堆。不是怕花錢,是擔心她又要讀寫字又要學生活常識,再照顧那麼多花,恐怕會累壞自己。
找借口偷溜,不坦言告訴她,他要去花店,自然是怕見著她用水汪汪無辜的大眼楮看他,屆時自己心一軟又帶她去,花盆說不定就塞滿車,連駕駛座都進不去。
「好。」
「乖乖坐著,我馬上回來。」
見她微笑點頭,他安心離開。夏競天想,快去快回要不了多少時間的。
她背對著門,趁她不注意,他快步溜出。
步縴雲好奇地看著店里的裝潢擺設,夏天哥說她以前常來,可她對這里感覺好陌生。
視線從店內緩緩移向窗外,外頭有好多漂亮的燈光,連安全島上的矮樹都綁著一閃一閃的燈,她也不記得以前有看過這些……
忽地,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夏天哥!
可他不是說要去洗手間,怎會在外頭?是她看錯了嗎?
心中一陣慌亂,她的頭突地痛起,他離去的情景,以前似乎也有過……她起身慌張走到男性洗手間外,羞怯地朝內喊了幾聲,「夏天哥,你在不在里面?」
一位好心的男士告訴她洗手間內沒有人,她心亂如麻,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去追夏競天。
「夏天哥……」轉身,疾步走出速食店,四下梭巡他的身影,忽見他就在對面,她極力大喊,「夏天哥、夏天哥……」
他未听見她的呼喊,徑自往前走。她心頭惶恐,害怕他離她而去,目光鎖定他不敢稍移半分,她試著再喊幾聲,可他依舊未回頭,情急之下,她立即追上去——
「夏天哥、夏天哥……」
這回,他依舊沒听見,因為刺耳的喇叭聲和緊急煞車聲將她的聲音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