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陽逐漸西沉。
一團嬌小的身軀蜷縮在客廳的躺椅上,白女敕的小臉上毫無血色。
她來這里十多日了吧?如同過往的每一天,今天,就這麼過去了。
垂下頭,月影未來不明白自己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還能有什麼期待?自從她相依為命的哥哥意外過世後,這天就再也沒有意義了。但是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那傷痛卻從未撫平,每每想起,仍痛得她透不過氣。
玄關傳來一陣開門聲,她有些疑惑的轉過頭,看到不太該在這時出現的男人正走了進來。
「你今天回來得真早。」月影未來皺了皺眉,趴躺在躺椅上的姿勢卻未改變。
現在才下午五點多吧?這男人不是不到晚上九點十點不會回家的嗎?
「找你。」他走到她身旁,伸手將她拉起。
「找我做什麼?」月影未來懶懶的坐在躺椅上不情不願的問。
「吃飯。」他替她理了理被壓得有些凌亂的頭發。
「現在?」她有氣無力的問道。
「不然呢?」她的反應讓他感到好笑。
「你有什麼企圖?」不能怪她懷疑他,上次被他帶出門的下場就是害她被綁架。
「拐某個小女人去吃飯算不算企圖?」他偏頭問道。
「我不能拒絕對不對?」嘆了口氣,太清楚他的獨斷獨行。
「知道就好。」吻吻她的額,嚴寒順手拿了擱在一旁的外套替她披上,「走吧!」
她真的不明白嚴寒為何要帶她來。
坐在高級西餐廳內,一整晚他們談不上幾句話,牛小排是很好吃,可是整個氣氛讓她食不知味。
結束了主食,等待甜點的期間,月影未來在小啜了幾口紅酒後,終于忍不住開口,「說吧,你今天到底有什麼目的?」沒來由的找她吃飯,他究竟想干什麼?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的。」嚴寒低嘆,沒想到她如此遲鈍。
「知道什麼?」隱約有個念頭閃過腦海,卻在下一秒被她否決了。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知道這事的,更不會為此帶她來吃飯,他一定有什麼別的目的。
然而嚴寒僅是笑了笑,沒回答她的問題。
她不悅的還想再問,就在此時,侍者端來了甜點,「嚴夫人,請慢用。」
月影未來蹙了蹙眉,「先生,我點的是焦糖布丁,不是這個……」剩下的話消失在唇間。
她瞪著眼前精巧的蛋糕,震驚得說不出話。
那蛋糕不大,約莫是一個人分量,些許刻了花樣的水果在上頭點綴,繁復的巧大雕花上,還放了一枚款式優雅的鑽戒。
放著蛋糕的盤子里,用女乃油線條畫出「生日快樂」字樣。
「嚴寒你……」胸口漲滿的熱氣讓她說不出話,只能怔怔的望向他。
「今天是你生日,不是嗎?」拉過她的手,他將那枚鑽戒套進她縴長的五指中。
「你怎麼知道?」她梗著呼吸問。
十一年了,打從疼愛她的哥哥去世後,就再也沒人記得她的生日,沒想到十一年後,竟有另一個人為她慶生。
「你的事,我都知道。」他答得很簡單。關于這小女人的事,他一向很在意,結婚之後,他還沒來得及陪她過生日,兩人便分開……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內心的悸動難以言喻,粉唇咬下又咬,她有些不知所措,「從小就只有哥哥記得我的生日……」
他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想替她慶生。
月影未來盯著手上的戒指,不斷借著深呼吸穩下情緒。
「我媽在生我時血崩而死,我是哥哥帶大的。」從未和人說過這些,那是她心底最黑暗深沉的一面,然而此刻不只是氣氛的關系,抑或是剛剛喝下的酒精作祟,她急著想和他分享那些秘密,「哥哥大我五、六歲,一直很疼我……」
他們因為私生子的身份在月影家備受歧視,從小到大,唯有哥哥是真心待她好的。「所以你才想向開車撞死你哥哥的野野宮鷹報仇。」嚴寒接下她的話。
也因此,他們才會相識。
「那天,是我十五歲生日。」她陷入了那段不堪的往事。「哥哥為了替我慶生,我們兩個偷偷溜出了月影家……」他們去了游樂場、去了動物園,在沒有保鏢的同行之下,就像一對平凡普通的兄妹會做的那樣。
她頓了頓,猶豫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然後呢?」嚴寒誘哄著。
「後來,哥哥說要幫我買禮物,要我在路旁等著,他去對街的禮品店替我挑選禮物……」她是等到了哥哥的禮物,卻是在那雙已失溫染血的手里。
一輛高速行駛的賓士車因闖紅燈直直撞上了那守護她多年的高大身軀,一切都在她眼前發生,可她卻無力挽回……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哥哥,她跪在一旁又慌又怕的哭,是她害了哥哥啊!但哥哥不想讓她難過,直到臨終前,都還笑著安慰她……
忘不了……怎麼忘得了?若不是她的任性,央求哥哥陪著她出門,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小香。」嚴寒起身輕柔的將她攬在懷里。「那些事都過去了,別再想它了。」
她怎麼可能不想?是她害死哥哥的!
「我是個很糟糕的妹妹,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會死了……」閉上眼,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自責,若不是為了替她慶生,哥哥就不會出車禍了。
她多希望能為哥哥做點什麼,好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會想找野野宮鷹尋仇,也是因為如此,不那麼做,她會無法原諒自己。
「傻女孩,你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他不會怪你的。」嚴寒安撫著,並忽然很慶幸當初對野野宮鷹沒有手軟。
當年,她離去沒多久,他布的網便開始收攏,所有人全倒向他,野野宮鷹一夕之間失勢,在被他都垮後,野野宮鷹的仇家紛紛上門尋仇,最後有人發現野野宮鷹在自個兒家中被凌虐至死,尸體上的傷痕不計其數,整間屋子血跡斑斑,慘不忍睹。道上傳言眾說紛紜,但大部分人都認為這是嚴寒做的,因為他的手段比起野野宮鷹更狠、更無情。
她抬頭瞧著他,無助的神情令人心生憐惜。「是嗎?可是哥哥是因為我的關系,才……」
嚴寒俯身吻住了她未出口得懺悔,灼熱的氣息迷亂了她的心智。
久久,當他的唇終于離開她的,貼著她的臉,他在她耳邊道︰「相信我,你哥哥不可能會為這種事責怪你的。」
「你怎麼知道?」他的安慰很受用,可是她仍無法釋懷。
嚴寒緩緩的笑了,「如果換做我是他,我永遠都不會舍得責怪你半分。」
仿佛心中一跳拉緊了的弦忽然繃斷,月影未來無法解釋自己在听到他的話時的震撼與感動。
淚花在眼中泛濫,她將頭埋在他胸前,接受了他少見的體貼和安慰。
她不記得之後他們是怎麼回到家的,幾杯紅酒下了肚,接下來的事便模模糊糊了。
「小香……」嚴寒低沉的嗓音是她此刻唯一听到的聲音。
紅女敕的唇在他臉上迷亂的探索著,除了他,她什麼也看不見。
也或許她不是醉了,而是太在乎他,在乎到忘了自我。
她感到自己陷入了柔軟的大床中,那個她和嚴寒夜夜共寢卻不曾更進一步的床鋪。
心,跳得很快。
衣服在混亂中褪去,當他的吻自她的眉間、雙頰,落至雪白的脖子,她感到一陣顫栗。
「小香,你在發抖。」他輕喃著,將她困在臂彎和床之間,幽暗的目光將不著寸縷的她吞噬。
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反倒讓她更顯成熟誘人。
「你很多話。」再也不想听到他多說一句,她急切的摟緊他。
此刻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
嚴寒勾唇一笑,如她所願的安撫了她的需求。
「小香,你愛我嗎?」神智游離之際,她听到他這麼問道。
「我愛你……」環著他的頸,她在激情中哽咽著,再也不想掩飾。
她愛他啊!打從十五歲那年見到他起,她就知道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了。
但是……她卻從來不明白他的心!
他是不是愛過她?
仰起小臉,她試圖讀懂那雙黑眸中的深沉,昏暗中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她有些心慌,「寒……」
他不愛她嗎?那為什麼要待她好?為什麼要讓她為他動心?
「寒……你告訴我……」
「乖女孩。」嚴寒吻住了她的唇,隨著更磨人的律動,將她的疑問封在心底,再也問不出口……
她說愛他。
瞧著那張在自己懷里沉沉睡去的嬌顏,嚴寒心中悸動莫名。
她的人、她的心,都再次完完全全屬于他了,他終于如願馴服了這個高傲倔強的女圭女圭,讓她心甘情願臣服。
他不愛她,對她好、對她溫柔,只是為了要使她永遠離不開他。只是,為何除了狂喜之外,他還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痛?
她愛他,可是他卻不能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