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啊,今天這麼早就開門做生意啦!」
一名手持拐杖的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綻著親切的笑容,對著蹲在地上的人兒說道。
見地上的人不理會,老婦人不死心的繼續叫喚著︰「霏霏、霏霏、霏霏…」
「你瞎了啊,我到底哪點像——」
原本蹲在地上替盆栽換水的紀曜晴終于不悅的轉過頭,正要發覦之際,瞥見對方是個老人家,這才稍稍斂起怒意,改了下口氣。
「呃……老婆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只狒狒,你要找的那只狒狒在里面。」雖然他狂妄自大,可起碼還懂得要敬老尊賢。
老婆婆一見到帥哥眼楮都亮了起來,根本也沒在听他說話。
「唉呀,好棒的男人啊!我們霏霏真有福氣,能交到這麼帥的男朋友,真令人羨慕呢!」
「嘎?等等,你誤會了,誰是——」
他正想解釋,可老婆婆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逕自打斷他。
「呵呵呵……年輕人別害羞,想當初婆婆我也年輕過啊,這回事婆婆懂,放心放心。婆婆很開明,不會罵你們的,年輕真好啊!」
听著老人家喜孜孜地自顧自的說著,看來就算他再怎麼解釋,對方應該也听下進去才對。
唉,他也懶得再解釋了,反正多說無益,何必越描越黑呢?就由著她吧!
就在他決定放棄解釋的同時,童霏霓手上拿著一束包好的花,笑容滿面的走了出來。
「花婆婆你來啦!今天比較早喔。發生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呵呵呵……在說你這個英俊的男朋友呢!婆婆眼花,把他的背影誤認成你了。」
「誤認成我?」童霏霓指著自己,眨了眨圓潤的雙眼。「為什麼?晴天明明長得比我還要高大啊!」
她僅有一百五十八公分,而晴天少說也有一百八十幾公分,這樣怎麼會認錯呢?
「喔,原來這個帥哥叫晴天啊?呵呵呵……因為晴天背對著店門口縮在那個角落,又跟霏霏你一樣留著長發,婆婆才會認錯啊。」這也不能怪她啊,老人家眼力本來就不好嘛。
那是我的錯嘍?
紀曜晴眉頭一擰,正準備與老人家爭論,但渾然不覺他的不悅的童霏霓卻搶先一步把花束送上前遞給花婆婆,揚著笑提醒道︰「花婆婆,已經快八點了喔,你要是不趕緊出發的話,遲遲等不到您的花爺爺可是會擔心的唷。」
經童霏霓這麼一提醒,老人家這才猛然想起這件事。
「呵呵呵……光顧著看帥哥,婆婆差點把這事給忘了,糟糕、糟糕。」
童霏霓挖苦她道︰「厚,花婆婆你慘嘍,這下子花爺爺肯定要吃醋了。」
「噓!只要霏霏不說,老伴是不會知道的。呵呵呵……」花婆婆食指放在唇前,就像個惡作劇被抓包的孩子般俏皮。
抬頭瞄了眼壁上的鐘,花婆婆心想︰今天確實是比平常晚了,看來不出發不行了。
「時候真的不早了呢,那麼婆婆這個飛利浦要自動消失了,老伴還等著我去看他呢。那個老頭子現在大概正在叨念著怎麼還沒看到人吧!呵呵呵……」
看著花婆婆如此精神抖擻的模樣,童霏霓不由得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嗯。那你路上小心喔!看到花爺爺請代我跟他問聲好。」
「婆婆知道,明天再見啦!」與童霏霓和紀曜晴道別後,花婆婆便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離開。
看著花婆婆行動遲緩的背影,紀曜晴忍不住調侃︰「都幾歲人了,竟然還想學年輕人出去約會,也不會想想自己不良于行,真不知道這老太婆腦袋里到底裝些什麼……」她這不是沒罪找罪受嗎?
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不安分。
听著他的碎碎念,童霏霓無奈的苦笑了下。
「你別這麼說花婆婆啦,我知道你是心疼她老人家不想她太勞累,不過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更何況她老人家出來走走也好啊,老是待在家也是會悶出病來的。你瞧,她老人家現在不是挺硬朗的?」
「硬朗?」紀曜晴嗤笑了聲。「是啊,我的確沒見過這麼「硬朗」的老太婆呢,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謗本就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老太婆,完全不听別人的解釋。他在心里抱怨著。
「從哪冒出來的……」童霏霓思索了下,想著該從何介紹起這位她敬重的長者。「我想……應該說如果沒有她,就沒有這間花坊。」
「嗄?」那個老太婆?
「事情是這樣的,花婆婆是這間花坊的主人兼老主顧,這間花坊原本是她老人家跟她丈夫一手開創的,後來因為她年紀大了,迫于無奈才決定把花坊頂讓出去,于是我就接手了。
「不過雖說是頂讓,但她老人家卻一毛錢都沒有跟我收取,只開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交換條件,就是——我每天必須免費提供她一束花束,直到她壽終正寢為止。」
「一束花換一間店?」紀曜晴滿是詫異的瞠大了眼,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
「那老太婆瘋了啊?這不是她跟她家老頭畢生的心血嗎?怎麼能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啊!然後哩?她不正常,她家老頭總不會也跟著一起瘋吧?他難道沒有阻止她這種愚蠢的行為嗎?」
童霏霓神色怪異的垂下眸。「……這是她老人家在老伴去世後才決定的。」
「去、去世?不會吧?我剛才明明听到你們在說花爺爺正在等那個老太婆的啊,怎麼現在又說他死了?」
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她又何嘗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呢?她也寧願這是個玩笑話。
吐了口氣,童霏霓這才娓娓道出事情的真相。
「花爺爺是在二年前因病去世的。當初他老人家還在世的時候,我已經在這里工作了,當時受到他們兩老很多的照顧。
「但就在我到這間花坊工作的第三年,花爺爺因病纏身而倒下,那之後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他的病情急轉直下,結果就這樣留下花婆婆和這間花坊撒手人寰了。
「花爺爺走了以後,婆婆便一直沉浸在悲傷當中,也或許是上了年紀了,她老人家的身體也跟著慢慢變差,最後花婆婆只好頂出花店,打算好好享享清福,平靜地度過她的下半輩子。
「一直到現在,她每天都會專程搭公車到這兒來拿約定的花束。她從不要別的,永遠只要四朵桔梗搭配文竹,然後再自己一個人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到附近的教堂去看長眠在那兒的花爺爺。」
「每天四朵桔梗加上文竹?為什麼?別的不行啊?花不都一樣嗎?」
童霏霓輕笑著搖了搖頭。
「意義各有不同啊!因為她老人家說,桔梗花的花語是不變的愛,而文竹呢,代表著永恆,這意味著她對花爺爺的愛是永遠不變的。
「至于堅持只要四枝,則是因為她跟老伴間有個承諾,就是下輩子還要當夫妻,再續前緣。花婆婆這麼做無非是想借此告訴花爺爺,她並沒有忘記這個約定。」
原來那個那麼愛亂笑的老太婆還有這麼一段過去……
對于花婆婆的專情,紀曜晴不免有些吃驚,但他卻完全能體會她這種心情,因為他也曾失去過家人,也曾遭受過那種椎心蝕骨之痛。
「為什麼她沒把他們夫妻畢生的心血交給她的子女,反倒是給了你這個不相干的路人?他們難道沒有一兒半女嗎?」
「晤……」童霏霓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瞄了他一眼,「花婆婆是有個兒子啦……雖然已經跟他月兌離關系了,不過他現在偶爾還是會來這里看看,下次他來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吧。」
草草帶過,童霏霓趕緊話鋒一轉︰「對了,我來教你包裝花束好了,這樣下次花婆婆來的時候,要是我正好在忙,你也可以幫忙把約定的花給她呀!」
紀曜晴微眯起雙眼盯著她那心虛的模樣,完全看穿她想轉移話題的企圖.
哼!轉得這麼硬,甚至連讓他問原因的機會都不給啊。
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
不過,既然她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他也沒興趣知道其他人的閑事。
「隨便!你是老板,你說了算。」冷冷丟下這句話,紀曜晴便滿不在乎的轉身進了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童霏霓頓時松了口氣。
或許他已經敏感地察覺到她想隱瞞某些事了也說不定,不過此時的她,真的很感謝他什麼都沒問出口。
晚上九點,終于可以結束一天繁忙的工作了。童霏霓收拾好一切後,便拉上鐵門跟紀曜楮一同回到位于二樓的住處。
她先把浴室讓給了紀曜晴。童霏霓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坐到蜷縮在沙發上的馨馨身旁鎖定電視,因為現在正播映她每天必看的一部日本連續劇。
然而她與一般戲劇迷不同的地方是,她在意的根本不是這部日劇的內容,而是——主題曲跟片尾曲。
其實這部日劇的主題曲跟片尾曲都是同一首歌,全是由一位名為筱原和彌的日本男歌手所唱,可她並不是因為崇拜偶像才欣賞這首歌的,她純粹是愛上這首歌的歌詞及旋律。
絲毫沒有意識到紀曜晴正站在她身後,童霏霓專注在電視上,雙眼一瞬也下瞬地緊盯著歌詞,耳朵除了歌曲之外,再也听不進其它的雜音了。
音樂終結了,她的眼里照慣例又泛起了微微淚光。總是這樣,她每听一次這首歌,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動落淚,這首歌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
「喲——你也跟人家迷什麼日劇啊!哼,三流的肥皂劇劇情。」
紀曜晴調侃的音調忽地在後方響起,嚇得童霏霓驚慌失措的趕緊拭去眼角的淚珠。
「你、你洗好了啊?沒有啦,我只是隨便看看,沒有說很迷……」
「沒有很迷?」他不以為意地冷哼了聲,在她身旁坐下。「那你在那邊哭什麼勁兒啊?」
原來他看到了!她霎時滿臉紼紅。
既然被發現了,只好老實承認︰「不是的,我一點也不愛看那部日劇,我喜歡的是——」
她突然頓住,偷偷看了眼他的表情後,才有些一難為情的囁嚅道︰「我喜歡的是剛才那首歌。」
紀曜晴僵了下,心跳硬生生漏了幾拍。
「…… !那種芭樂歌有什麼好讓人喜歡的?」
「芭、芭樂歌有什麼不好?歌曲就是要大家都能朗朗上口,才能成為世界的主流啊!」對于他的批評,童霏霓難得有些氣惱。
世界的主流?
紀曜晴怔仲了下,猛然想起自己也曾說過如此狂妄自大的話;這稍稍喚醒他過去曾對音樂有著滿腔熱情的記憶,但還來不及留住當時的感覺,父母離開的悲痛感覺又再次復蘇,殘酷地沖擊著他的心。
就算有名有利、有了世界又如何?根本沒人能和他分享這樣的喜悅!
他牙一咬,憤憤地道︰「哼!我才不屑那種鳥東西!」
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童霏霓一雙眼楮直勾勾的瞅著他,半晌都吭不出聲來。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卻是……
「對不起。」她一臉的愧疚。
對不起?他的眉頭緊蹙。「對不起什麼?」
「都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才會生氣。」
「生氣?」他有些納悶的指著自己,「你是指我對你?」
「嗯。」她戰戰兢兢的點點頭。
哇咧,這只狒狒平常不是白目外加遲鈍到一個不行,而且不管怎麼罵都罵不走的嗎?這次倒是挺敏銳的嘛。
雖然平常她有時是很欠揍啦,不過突然變得識相的她,還真的有點讓人不習慣。實在很可惜,她難得一次失常,卻猜錯了,他氣的是無能的自己!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一句天真的白痴話,而讓自己生那種無聊的氣?」
「你真的沒有在生氣?」原本苦著的小臉總算有了點生氣。
「你煩不煩哪,說沒有就是沒有,一樣的話是要講幾次!」再問,他才真的要發脾氣了。
「太好了。」知道自己沒被討厭,童霏霓大大松了口氣,如陽光般絢麗的笑容,終于又在她的臉上展露開來。
紀曜晴定定地盯著這個不再陌生的笑臉,心中的厭惡感似乎少了那麼一點點,真的僅一點點……不過他當然不可能表現出來。
「好什麼好?我沒生你的氣,有那麼值得高興嗎?跟個笨蛋一樣。」
「當然高興,因為……」她的臉色微微泛紅。「我不想你討厭我。」
「哦?」撐著下巴,他揚起意味深長的笑,目光如炬的瞅著她。「那你是要我喜歡你嘍?」
她一臉天真地道︰「嗯!因為我喜歡你啊,所以當然也希望晴天能喜歡我。」
沒想到她會如此大方承認,紀曜晴怔愣了下,突然想起早上那件事——
「啊——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一直沒否認老太婆的話。」她的話讓他茅塞頓開。
「什麼話?」她臉上寫著「不懂」二字。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是老太婆說我是你男朋友那件事。」
才幾歲的人啊,她記性沒差到這種地步吧?
她瞠大雙眼,「男、男朋友?我不記得花婆婆有這麼說過呀!」
「你早上是沒睡飽啊?連客人的話都沒在听,虧你還是老板……」
本來他還在納悶她為什麼不解釋清楚哩,原來是她根本沒在听別人說話。
真是少根筋……他不由得在心中下了個結論。
「對不起,害你被誤會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會好好地跟她老人家解釋清楚的。」
看她那副自責的模樣,他反而有些于心不忍。其實他也不是真那麼介意被誤會成她的男朋友啦。
「我是無所謂啦,倒是你,被誤以為有男朋友會影響你的行情吧?」
「啊?」一臉茫然,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耶。
她苦笑著搖搖頭,「應該不會,我太無趣了,我想沒有男生會對我這樣的女人有好感。」
「有男人這麼說過你?」
「……」被一語道破,她頓時語塞。
看她這樣子,紀曜晴知道大概和自己所猜的相去不遠。
「是那個男人不懂得欣賞。」起碼他就不覺得她無趣啊。
童霏霓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謝謝你。不過我很清楚,我的的確確是個很無趣的人。對方說得沒錯,我是個不懂愛情、終日只知道工作的「花痴」。」
不把她的真情流露當一回事,他反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我看不像啊!」
「不像?」他的話讓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剛剛她到底說了什麼,有那麼好笑?
他笑到脹紅了臉。「你看起來像是很矜持啊!」
矜持?她一時之間無法意會過來,反覆思考過後,她才恍然大悟。
「不、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指的是對花的那種痴迷,不是對異性的那種!唉唷……你誤會了啦!」
看著她那副急于解釋的羞赧模樣,紀曜晴再也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而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童霏霓,只能一臉困窘的等他笑完,誰教她要讓人家抓著語病嘛。
就在這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樓下突然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噪音,讓屋里的兩人一貓同時警覺了起來。
臉色蒼白的童霏霓有如驚弓之鳥般的跳了起來。
「你在這里等我,千萬不要跟過來喔!」慎重交代過後,她便立刻奪門而出。
就在她下樓後沒多久,那陣陣砸玻璃的聲音竟戛然而止,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的護罵叫囂聲。
是醉漢?帶著這樣的疑問,紀曜晴來到窗邊探看。當他瞥見中年男子甩了童霏霓一巴掌後,馬上將她的叮囑拋在腦後,飛奔下樓。
此時被揪著領口的童霏霓,睜睜看著第二個巴掌就要落下,她咬緊牙根、雙眼一閉,等待著疼痛的降臨。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預期中的疼痛卻遲遲未發生,于是她膽戰心驚的睜開了眼,沒想到中年男子欲施暴而高舉的手正被紀曜晴給抓住了!
「晴、晴天,你為什麼……我不是交代過你千萬不能下樓來嗎?為什麼不听我的話!」他的出現讓她感到愕然。
「你是笨蛋嗎?難道你要我像只縮頭烏龜看著你被打,然後裝作沒事發生的躲在樓上?那我算什麼男人啊!」
轉而冷酷的瞪著施暴者,紀曜晴的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了些。
「還不快放手!信不信我扭斷你的手?」
「啊!」中年男子疼得發出了哀嚎。
「住、住手!我知道了,我放我放!」為免再受皮肉之痛,男人終于松開了揪住童霏霓領口的手。
「我已經照你的話做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放開你?」紀曜晴眸底閃著冷光,不屑地嗤笑了聲。
「可以是可以,不過……像你這種人要是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不會知道女人是不能夠隨便欺負的。」
話聲一落,紀曜晴輕松的扳折著男人那只喜歡動粗的手,打算讓它嘗嘗月兌臼的滋味。
「啊——好痛!救、救命啊!誰、誰來……」
男人一臉痛苦的求饒著。但紀曜晴可沒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又繼續加重手上的力道。豈料,他這麼做並沒得到受害者的感謝,反倒換來了童霏霓的責罵。
「晴天住手!不能傷害他呀!他是花婆婆的兒子。」
收斂了手部的力量,紀曜晴一臉錯愕。
「是我听錯還是你搞錯?你說這個像流氓的家伙是老太婆的兒子?」
不會吧?那個老太婆看起來一臉慈祥,怎麼會養出這種一看就知道是出來混的敗家子?
「是真的,他千真萬確是花婆婆跟花爺爺唯一的兒子。」她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花孟德一見紀曜晴稍有遲疑,自恃有靠山的他,說話也大聲了,「听見沒有?還不馬上放開我!就算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看著童霏霓懇求的眼神。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順從。他不悅地甩開花孟德的手,不忘警告道︰「我告訴你,決定放手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看在她跟老太婆的面于上,下次你要是再敢來這里找麻煩的話,你就等著變殘廢吧!」
失去重心的花孟德一個踉蹌地跌在地上,他狼狽的爬起,嘴上仍不怕死的指著童霏霓叫囂︰「好樣的,你這個臭三八!不錯嘛你,什麼時候找了個這麼囂張的凱子來啊?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只要我一天沒有要回屬于我的東西,我就不會善罷甘休!哼,老子就不信這個男人能保護得了你一輩子。」
「你還真有種,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紀曜晴一把將他從地上抓起,二話不說便朝那張面目可憎的賊臉奮力揮去,一拳就把花孟德整個人給打飛了出去。
忍住頰上的疼痛,花孟德自知打不過對方,只好夾著尾巴落荒而逃。臨走之前,他還不忘戲劇性的撂下一句︰「你們給我記住!」
沒了鬧事的人,夜晚的街道終于又恢復了原有的寧靜。
「沒事吧?」他率先打破沉默。「嗄?」一時還無法從方才的風波中回神,童霏霓慢了半拍地應道︰「沒……沒事。」只是臉頰有點熱辣。
「他常來這兒鬧事?」她該不會每次都這樣被打吧?
「有時候啦,只有在他輸錢喝醉酒的時候……」
她一個女人家竟然受得了這種騷擾!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著。
「我現在總算能體會,為什麼老太婆不把花坊交給他兒子,寧願要交給你了。有那種敗家子,這間花坊總有一天會被他給輸掉!」
回應一個苦笑,對那個人她不予置評,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
「剛剛你實在太莽撞了,要是不小心受傷了該怎麼辦?幸好這次他身上沒有武器,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他來這兒的目的只是想要錢,要錢我們給他就是了啊,怎麼都不及你的人身安全重要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一定要听我的話,乖乖待在家里好嗎?你放心好了,這種事我能應付的,以前我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呀。」
笑話!他完全無法認同她說的話。
「我請問你,你要怎麼應付?那個流氓真那麼好打發的話,剛剛你還用得著被打?少天真了!你以為單憑你一個女人的力量能擺平到什麼地步?以前、以前,別跟我說以前!你以前要是處理得好的話,他還會再來?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會食髓知味的人,你這麼做根本就是引鬼上門嘛!前幾次是你運氣好、僥幸,但是下次呢?你敢說他不會失手打死你?」
「我……我想應該不會的,他動手不過是想出一口怨氣,應該不會太過分……」老實說,她也不確定。
「你想?」他冷笑了聲。
「我看你未免自信過了頭了!對著一個喝醉酒的爛賭鬼,你要用什麼來保障你的安全?跟酒鬼講道理?哼,笑死人了!他會鳥你,我就跟你姓!「好啦,就算運氣好讓你逃過一劫,但一直這樣下去,這個惡夢究竟要持續多久才會結束?你很有錢嗎?敢問你的錢是花不完是嗎?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哪一天沒錢了要怎麼辦?今天是有我在這里,要是下次我不在呢?」
「我……」她接不下去了。
他說得很對,這樣下去確實不是長久之計,或許該是時候讓這場鬧劇落幕了。「對不起……為了我的事,給你添麻煩了。」不但無端把他牽扯進來,還害他跟人結怨,她心里真是過意不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那副見外的樣子,他就一肚子氣!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不過是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對個女人動手動腳的,才不是為了你哩!」
原來是這樣……她苦笑了下,難掩心中的失落。
「還是謝謝你。」
原本她還期盼自己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呢,就算只有小小位置也好。
「謝就免了,不過——你打算一直留在這里吹風嗎?冬天的冷風實在是有點……你可別誤會啊,不是我怕冷,我是看你這麼弱,怕你到時候要是不小心感冒會傳染給我罷了。」
冷?她穿得很保暖,一點都不覺得冷啊!看著他那稍嫌單薄的睡衣,又搭配搓著手臂的動作,她明白了。呵,他真的很不坦率耶。不過——這才像他嘛!
「嗯,我們回家吧!」洋溢著笑,童霏霓也不戳破他。
家——她喜歡這樣的說法,听起來感覺很好。這是屬于他們的空間,是兩人所共同擁有的。她笑得有點甜,夾雜著些許的幸福在其中。只可惜夜太黑,他無緣發現她這麼滿足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