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聖夫被帶領到一間充滿薰衣草香味的密室,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燈光昏暗柔和,周遭相當安靜而隱密,回蕩著小野麗莎的輕音樂,雖然只是做芳療,但步入陌生的環境,他還是不改在江湖上打滾的警戒,一步一步都十分小心,一雙利眼透過鏡片打量著四周。
莫黛絲請他換上和式衣褲,再躺上床,她準備幫他全身熱敷。
「為什麼?」杜聖夫問。
「為什麼?」莫黛絲不解的重復。
「只是來按摩,為什麼要月兌掉我的衣服,換上你們的衣褲?」
「這樣我們才能全身熱敷啊!」
「直接進你們的水療SPA館泡溫泉不就行了?」杜聖夫十分謹慎。
「那……那是不一樣的……」莫黛絲發覺這位神醫真是龜毛,事事都要弄得一清二楚。
「哪里不一樣?」
「熱敷是要先松弛你全身的肌肉,也讓你在這里閉上眼楮休息一下,熟悉這里的環境,放松心情,這樣Lotus在做芳療舒壓時,才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
接著莫黛絲又繼續回答他一連串的「HOW、WHY、WHAT」,簡直像她從前就讀商職實習時在大企業開的早晨會議,好半晌他才暫時放過她,讓她出去取熱毛巾。
「我覺得好像是高中生被數學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喔!」莫黛絲在內部蒸氣房取熱毛巾時,對正在調配精油的白水荷抱怨,「尤其是他那雙眼楮,總是冰冰冷冷的盯著人。為什麼?怎麼做?意義在哪里?他以為我們在做理化實驗啊,什麼事都要有理由!」
「哈哈……看來宋護理長她們說得沒錯,他平時寡言、不屑多話,一般病情只由護士和助手來講解,除非惹毛了家屬,他才丟下一、兩句比不解釋還更令人生氣的話……」白水荷聞了聞自己為他調配的精油。
所以她才特別為他開了先例。她也曾從醫,就是很想拿他練一練。
白水荷和莫黛絲一起來到杜聖夫所在的那間密室,莫黛絲將熱毛巾敷在他的手腳和身體上。
白水荷站在床邊,將精油和乳液在手心上調和,並不時瞥著閉上雙眼的杜聖夫。
他把眼鏡拿下來了,他的眉骨和顴骨比一般人立體,代表他倨傲冷淡的個性。
她再看敷上熱毛巾的胸膛竟是微微隆起,難道在他白皙清瘦的外表下,還有著結實的胸肌?
白水荷不禁歪著頭,看得仔細些。
「視覺騷擾。」一道淡得不像人的聲音警告道。
白水荷嚇了一跳,看見杜聖夫慢慢的張開眼,心中感覺奇怪,他怎麼知道她在研究他?
「我只是……好奇,看一下。」她干笑。
「女人們來你這里,你也是盯著她們的胸部嗎?」杜聖夫問。
「當然不會,但淑女們在我這里都相當放心的赤果著身子。」她很有自信。
「我不會月兌光的。」他事先聲明。
「我也沒叫你月兌。」
杜聖夫緩緩的坐起身,上半身的熱毛巾落在腿上,露出光滑結實的胸肌和月復肌,冷冷的問︰「那麼這是什麼?」
白水荷明白他還是很在意要月兌到只剩四角褲,再罩上和式衣褲。
她差點笑了出來。他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男孩,都三十好幾了,感情經驗應該不會太少,為什麼還要一再質問?難道他真的是個GAY,在女人面前不能放松?
「你真的是同性戀嗎?給我看一下又不會死。」白水荷不以為意的笑說。
又是他最討厭的一句話,而且好三八!杜聖夫寒凍的雙眼掃射她。
「既然不是,那不就好了嗎?」白水荷收回他身上所有的毛巾,踩著床頭的升降板,將高度斜起一些。
床的機關再次讓杜聖夫嚇了一跳,在那一刻還以為有人要襲擊他。
「你的生活很緊張喔!」白水荷注意到,故意調侃他。
杜聖夫不想回答,只是保持冷漠。
「躺下吧!我要按壓你的肩頸。我為你調配了洋甘菊加佛手柑,以及用強效玫瑰當基底的精油,有治療壓力、過勞、神經緊繃、舒緩情緒的功效。」
「不是有洗腳嗎?」他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洗腳?」
「那群女人說很享受你幫她們洗腳。」他提醒她。
「是泡腳……」白水荷的臉色泛紅,尷尬的說︰「可是你是男人耶……我沒給男人泡過腳啦!」
「想省略嗎?」他低聲冷笑。
「才不是!我會在其他地方補強的,我只是從來沒有幫男人泡過腳……」
「所以我就說我不要來。」
「所以我就說會補強其他地方啊!」
「什麼地方?」杜聖夫斜睨著她。
不知為何,白水荷竟被他直勾勾的銳利眼神看到臉紅。她是在臉紅什麼啊?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個。」
「我想了哪個?」
「我……我怎麼知道?」
「說話顛顛倒倒,你到底想補強哪里?」他的態度冷硬,很難溝通。
「例如,我可以額外按摩你的頭,你的肩頸部位,我也會多加時間的。」
「你有時間,我還沒時間呢!」杜聖夫冷冷的斥道。
「杜神醫,在水療SPA館,鐘點費那麼昂貴,時間正是我們和賓客之間最重要的目標,都來到這種地方了,還趕什麼時間啊?你真是本末倒置!」
「光是听你碎碎念,都用去一節的時間了吧?那算你的還是我的?」他很理性的說。
「欸?」白水荷啞口無言,好像有一口氣憋著出不來。
開業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跟賓客杠起來,之前也不是沒有遇過難纏的女賓,但她總能以巧辯和耐性來贏得她們的妥協,但是對于這個男人,她竟然一不小心就跟他對上了,這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應付過男賓的關系嗎?
難怪莫黛絲會說,很像高中時代被數學老師叫起來問話。
還好,也就這麼一次,她從來沒有答應過那些名媛淑女開放限量男賓來體驗,否則每個都跟他一樣難纏,那她又要多好幾天公休日了。
杜聖夫沒有斤斤計較,也不繼續追究,這讓她松了一口氣,站在床頭右側,用手掌丘的位置去推拿他的肩頸,潤滑的乳液加上她細女敕的手按壓著他緊繃的肩頭,頓時又酸又熱又香滑。
他有種恍然大悟的新奇感受,她的按壓都到了酸痛點,讓他的疼痛像搔到癢處般,到了頂點,卻又有說不出的快感,少了中醫推拿的刺激,多了一般坊間按摩的力道及精準,她的手技不象是一般芳療師的舒壓,反而介于推拿和按摩之間,他覺得無論是肌肉或是心情都得已放松。
听著小野麗莎的聲音,聞著滿室薰衣草的馨香,而這里又是安靜舒適的密室,牆上掛著與田野、意大利洋房有關的異國情調畫,加上白水荷那甜美沉緩的聲音,累了兩、三周的杜聖夫,竟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翌日下午,杜聖夫走在醫院大廳,轉動手臂,肌肉筋骨不再有被什麼緊緊咬住的感覺。
他真不敢相信,對于陌生環境、陌生人一向心生戒備,並保持距離的自己,竟然在水療SPA館的密室里被按著壓著就睡著了,這真是他人生的一大疏失,若是傳出去,他怎麼在修羅門五煞的其他四人面前做人?虧他還是最淡漠危險的冷血神醫!
他滿腦子都是自己怎麼會出這種糗的懊悔,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杜院長,西南醫院轉來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林雅婷小妹妹,才十二歲,經我們檢查,癌細胞已轉移到中樞神經。」內科權威範亮揚好不容易等到他來,追上來報告。
「西南又轉來這種危險病患?」杜聖夫思忖,最近只要有突發狀況,或是瀕死的病患,西南一律大方的轉介到聖夫綜合醫院,但以前不會這麼頻繁。
「據說西南醫院的主治醫生昨晚診察一時樂觀,停了一次IT化療,結果造成惡化。」
這就危險了。杜聖夫臉色凝重。
來到診療室,林小妹妹的母親淚如雨下,一見到名震世界的內外科精通神醫杜聖夫,便無助的懇求道︰「我們只是小康家庭,我知道貴醫院的收費昂貴,但是擁有精良的設備和醫術,杜院長,拜托你一定要救活我們家的雅婷!我先生已經去向地下錢莊借錢周轉了,錢不是問題,拜托你!」
杜聖夫面無表情的越過林媽媽,徑自看著所有的片子、資料和病歷報告。
「主治醫生是誰?」範亮揚代替院長發出詢問。
「金沛輝醫生。」林媽媽有些沉重、有些不安的說。
是西南醫院院長的兒子,無論在學術發表、留學、看診,皆有優越的資歷,才回到西南醫院開診不到一年,已是國內的名醫。杜聖夫的腦海迅速閃過有關這個人的資料。
「金沛輝醫生怎麼會這麼大意?」範亮揚象是自言自語,也象是在詢問院長。
「他說那天雅婷的白血球和血小板數目還算正常……」林媽媽回憶。
杜聖夫向來不太花時間追究過去,冷靜又迅速的交代道︰「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骨髓捐贈者,施予雅婷降壓藥物,她顱內出血,準備開腦。」
依宋護理長和白水荷的建議,他本想減輕工作量,好好休養,但其中一台就是病情如此復雜的林雅婷開腦手術,右半邊的筋骨發炎還沒好,又全神貫注的開刀,他覺得右後背及肩胛的疼痛比今早還要劇烈了。
天哪!包痛了。
于是,他不得不攔下一輛出租車,來到「荷中美人」。
「欸?你真是好運,陽樹證券董事長夫人臨時取消預約,這時段剛好空下來。」白水荷看著她以為不可能二度光臨的鐵石心腸神醫,為他感到慶幸。
杜聖夫再次躺在床上,全身熱敷,閉眼養神。
听著白水荷調配精油,攪和在乳液里那滑潤的聲音,還頗悅耳。
「你今天有復雜的手術吧?」她搓揉著掌中的乳液,讓它發熱、發香。
「你真的兼差算命?」他疲倦的應付。
「一般頸背發炎的患者,若是經由推拿按摩而減輕疼痛,但隔天做了比平常更操勞的事情,發炎情況就會比沒接受過按壓還要嚴重。」白水荷這次可是堂而皇之的打量著他的臉,笑說︰「看你這樣子,肯定是了。」
杜聖夫感覺她按壓著他的肩頸,差點讓他不知是爽快還是痛快的申吟出來,還好他習慣了冷處理一切情緒,盡避今天比昨天更痛……F××K!
「你好像很得意?」他感覺得出來她興奮的手法和快樂的呼吸。
「喔?哈哈……有嗎?沒有啦!」白水荷邊按壓他的疼痛點邊哼起了小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