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秋寒正式回公司上班,頓時讓整個辦公大樓像回到了冰河期,只要進到執行長辦公室的員工,全都可以在這炎炎夏日體會到「六月雪」的感覺。
這也導致執行長辦公室外面老是出現一大堆高級主管推來推去的畫面。
「喂,誰先進去?」
「昨天是我們財務部的先進去,今天應該換到研發部了吧!」
「什麼?大大前天就是我們先進去的,這次應該換行銷部了!」
「說什麼我們也不能先進去,上次才被執行長挖苦得好像我們智商超低,而且之前被執行長丟回來重做的企劃案也還沒做好,我們先進去不是找死嗎?」
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一旁的執行長秘書手上掛著一串佛珠,替大家念了聲佛號後,臉上帶著普度眾生的微笑道︰「各位主管,不用爭了,執行長請大家一起進去。」
秘書溫和的聲音此時在這一群人耳中听來就像是地獄的鐘聲,門後面便是撒旦的懷抱,進去了就別妄想能夠完好的出來。
只是再不情願,眾人還是乖乖進去了,秘書關上門時,還正好听見執行長冷酷的聲音正向第一個倒楣鬼開炮。
「這是誰找的數據?做這種東西出來,公司虧錢了你們負責嗎?是不想要薪水了嗎?」
冷酷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但卻讓人越听越害怕,全身忍不住打顫。
秘書關上門後打算去茶水間煮咖啡,他相信那些正在受「冰風暴」摧殘的主管們,現在一定非常需要溫暖。
送完咖啡,他開始整理邀請執行長出席的帖子,其中一張喜帖紅得特別醒目,他打開喜帖看了,將其標上「盡量出席」的標簽之後,放到其他邀請函的最上面。
執行長辦公室里的風暴維持了一整個下午,直到下班前一小時才終于解月兌,各個主管出來時臉色發青,不知道是被罵還是被嚇的。
秘書將整理好的文件還有邀請函分類放到武秋寒桌上,並站在桌前等報告。
武秋寒一邊處理公文,一邊听秘書報告。
「請問執行長,這里有兩張邀請函,一張是和我們有業務往來的醫院副院長千金出閣,一張是我們下游廠商的公司周年慶,時間都是明天晚上,執行長要參加哪一場?」
武秋寒翻了翻兩張邀請函,在看到那張紅色喜帖時,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眼中,他微眯了眼,心中立刻有了想法。
「去副院長女兒的喜宴。」
「是的,那麼我就幫執行長安排這個行程,另外還有……」
秘書接下來說了些什麼,武秋寒沒有仔細听,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張喜帖上。
迸河,她的前男友,本來還以為他既然追藍心潔追到小鎮上去,就是打算放棄這場婚禮,沒想到婚禮仍然要舉行,這是否代表他不會再糾纏心潔,乖乖離開小鎮了?
武秋寒沉吟了下,還是決定明天親自去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結婚了,而不是還有機會纏著他的女人讓人看著礙眼。
迸河和安心亞的婚禮極其豪華,從走道上的鮮花擺飾,還有喜宴上的酒菜、辦理婚宴的場地,都可以看得出安副院長對這個獨生女有多麼疼愛。
武秋寒進入會場,只簡單的和主人寒暄了幾句,打算確認古河真的出席、這場婚事不會變卦後就離開,因此端著一杯酒隱身到角落,看著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最後視線又回到新郎身上。
迸河,長相一般,氣度也一般,相較于那天在小鎮相遇,今日的他雖然經過盛裝打扮,卻還是看得出來他的氣色明顯不佳,跟新娘互動也很生疏冷漠,眼神里更是有著掩不住的疲憊失落。
武秋寒沒有高標準的拿他來跟自己比較,但光是跟一般人相比,古河也算不上什麼好男人,這讓他萬分不解,當初藍心潔到底是看上這男人的哪里
視線快速掃過會場中人,他看到在另外一邊的角落里,有一群年輕女孩穿著並不華麗,似乎像是古河醫院里的同事,于是悄悄往那個地方靠近,找了個不會引人注目的地方站定,听著她們的談話。
那群女孩之中有幾個臉上露出憤慨的表情,嘲諷的看著今天的新人,「古醫師還笑得出來,真是不要臉!」
「就是嘛!」
「唉∼這就是現實嘛,女人都喜歡金龜,男人也喜歡灑了金粉的蝴蝶啊!要怪也只能怪心潔姊沒有錢。」
「算了,心潔姊沒有嫁給這種人才是好運呢!」
「就是,當初追心潔姊的時候什麼花樣都出來了,又是唱情歌又是送花,死纏爛打的,還以為他有多痴心呢,結果竟然在情人節甩了心潔姊,轉頭就跟副院長的女兒訂婚了,真讓人討厭!」
「不過前陣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被調到中部分院去,听說是個靠近山區的分院,設施什麼的都不是很好,真是活該!我還以為他能少奮斗二十年,沒想到比之前更糟糕。」
「听說好像是因為他跟副院長的千金吵了一架,所以大小姐發脾氣惡整他,真是活該,哼!」
「哇,只是吵架而已,要不要這麼狠啊」
「反正最後還不是被調回來了,听說是古醫師先去道歉認錯的,不然那個大小姐還不知道要怎麼刁難他呢。」
「他能不道歉嗎,不然還不知道要待在那個鄉下地方多久。他如果有骨氣的話,早就跟她分手了,現在淪落到娶這種鴨霸老婆,看來以後他在老婆面前永遠都別想抬起頭來嘍!」
「可是大小姐看起來還在生氣,兩人臉色都很難看耶,我還以為以大小姐的脾氣,她應該會氣到取消婚禮。」
「听說是因為懷孕了,所以才不得不結婚,你看他們倆哪像要結婚的新人,還比較像仇人。」
「而且古醫師為了他的前途也不可能毀婚啊,這真是我參加過最尷尬的婚禮了。說來說去,最倒楣的就是心潔姊……」
幾個小護士說起八卦又開始同仇敵愾了起來,武秋寒听了她們的對話,知道今天的婚禮已成定局,打算不驚動任何人的默默離開。
他來的目的已經達到,留在這里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遠遠的,古河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出現,眼底流露出震驚狼狽,武秋寒極有風度的舉起酒杯致意,忍不住露出勝利的笑容。
不管這個男人過去如何,但是今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和自己一較高下的資格了。
「Cheers!」他啜了口香檳,然後轉頭離開。
迸河,已經Game Over了,現在他只要等著那女人自己想通來找他。不過他的耐心有限,如果超過他可以忍受的期限,那個遲鈍的女人還是沒來找他,就不要怪他使出強硬手段,就算用綁的也要把她綁來他身邊!
相較于武秋寒的信心滿滿,藍心潔再度陷入被逼婚的危機當中,只是這次比之前更糟,因為她受到的壓力是,要把之前那個在鄉親們面前露過面的優質男人給帶回家來。
這次她是想跑也沒地方跑,而且只要出門就會被同樣的問題纏上。
「小潔啊,你那個男朋友哪里去了?該不會是回家準備提親的事情了吧?到時候結婚要記得給我們一張帖子啊!」
「嘿咩,我們都等著吃喜酒呢。」
諸如此類的問話炮轟得她幾乎不敢再出門,可母親每天的逼婚又讓她不想窩在家里,家里外面都沒辦法待,讓她第一次有想收拾行李逃離小鎮的想法。
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大家,她已經和她們口中的未來老公分手了,而且原因只是因為她不想跟著他回去台北一起生活。
本來藍心潔想找個機會坦白,但是在某次不小心听到客廳里婆婆媽媽們討論的話題之後,她的勇氣就全都消失了。
她還記得那天大家情緒激動、口沫橫飛的模樣——
「藍太太,你都不知道前幾天隔壁村啊,那個誰誰誰上個月剛娶的新媳婦鬧著要離婚呢!」
幾個婆婆媽媽捧著飲料,嗑著瓜子,熱烈討論附近鄉鎮的八卦。
「怎麼突然會鬧離婚呢?」藍母好奇的追問,其他女人也將眼神全轉移過來。
「還不是因為我們這里是鄉下地方,人家听說之前是都市人,買東西一定要去店面,吃飯一定要去餐廳,她嫁過來時才吃了我們幾天鄉下飯,就說無法忍耐了。」
「哎喲,那是過得太好命了,像我們以前,哪里能夠這樣挑三揀四的!」
「就是啊,我記得那家人過得也算不錯了,這樣還不滿意,那些嫁了乞丐的不就要去跳樓了?」
藍母搖了搖頭,感嘆道︰「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教女兒的,要是我家小潔也拿喬做這種事,我第一個先把她趕出去,以免讓人笑話我們不會教小孩!」
其他婆婆媽媽們也附和著,又順便安慰起藍母來。
「不會啦!你家小潔那麼乖,她男朋友看起來也是好野人的樣子,不會讓她吃苦啦!」
藍母臉上帶著苦笑,「就因為是好野人才麻煩,女兒我生的我知道,小潔看起來很勤勞,其實是個懶骨頭,真要嫁去給好野人當媳婦,我看她還嫌麻煩!
「不過幸好我們家小潔不會那麼不懂事,她要和人家交往一定是已經想清楚那些事了,絕對不可能會說出像那種什麼‘過不慣鄉下生活所以要離婚’的蠢話,她如果做出那麼丟臉的事,我就先打斷她的腿,看她還習不習慣!」
而恰巧路過正要上樓的藍心潔心中充滿一個「囧」字。
同理可證,如果這時她說自己因為不想跟武秋寒一起去台北生活所以跟他分手,老媽一定會打斷她的腿啊……
不過還沒等到她想到解決的方法,這天她就突然接到一通不明來電,中止了她每天的掙扎。
「請問是藍心潔小姐嗎?」一個有點緊張的男聲遲疑的問著。
「是,我就是,請問你是哪位?」藍心潔疑惑的反問。
「我是武秋寒的弟弟武亦寒,他應該有跟藍小姐提過我吧?」
「嗯?」藍心潔心中咯 了聲,忽然涌起不安。「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藍小姐,可以請你到台北來一趟嗎?我哥出事了,現在在醫院……」
剎那間,藍心潔只覺得腦中像是被炸彈轟炸過一樣,一片混亂,她甚至連自己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麼都不是很清楚。
她只記得自己似乎問了他們所在的醫院,還預估了自己大約到達的時間。
對談間,武亦寒不禁對這個冷靜理智的女子生出了濃厚的好感。
同時他也有點心虛,不知道自己為了讓公司里那個冷面花美男消氣而用這種下流手法把人騙來,會不會太不光彩?
藍心潔自然不知武亦寒的想法,只是冷靜的說完最後一句話,「武先生,我很快就到。」
「好,我在台北等你。」說完,武亦寒心虛得不敢再多說話,連忙把電話掛上。
唉∼欺騙老實人真讓人愧疚!但是……
武亦寒一抬頭,看見他的辦公室外面坐了一圈中高階主管,人人臉上都露出期待的神情,他只好硬著頭皮騙下去了。
沒辦啊未來大嫂,誰要我們公司因為你遲遲不來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呢!
所以只好請你犧牲一下吧!
幣上電話後,藍心潔開始收拾行李,她動作迅速的把幾套換洗衣服,還有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一古腦的全丟進行李箱里,拉上拉鏈,拖著行李往外走。
離開之前,她先向在樓下廚房挑菜的母親報備,臉上表情平靜,「媽,我要去台北幾天。」
「喔?」藍母詫異的看著她拖著一個行李箱正在穿鞋往外走。「怎麼突然又要去台北?」
藍心潔垂下眼瞼,故作輕松的說著,「沒什麼,就是幾個老朋友說想聚聚,順便大家一起去泡個溫泉之類的。」
對她的話藍母沒有起疑,只是看她走得匆忙,忍不住叨念了兩句,「要出門也不早點說,我都準備好你的飯了。」
「對不起嘛,她們也是突然打電話過來的。」穿好鞋,藍心潔拉著行李箱往外走。
她心慌意亂,將所有的心思都擺在那個據說正在加護病房里的武秋寒身上。
你說過要我和你在一起,現在我要去找你了,所以你會好好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