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齊先生會記得我。」蕭采楓的笑容更深了,縴手朝桌前椅子一比,「請坐吧。」
「很難忘記,妳跟那間酒吧不搭襯。」他實話實說,見蕭采楓臉上掠過一絲狐疑,再補充說道︰「我的意思是,妳的氣質不像是會去那兒的人。」
「喝點小酒只是為了放松,任何人都可以去吧?」她坐了下來,辦公桌面一如她給人的感覺,有條不紊。
「嗯……我只是覺得,妳很突出。」他也就著桌面坐了下來,「那晚整間酒吧,唯有妳可以吸引我目光。」
「是嗎?」她毫不避諱的直視著他,好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我想那位低胸、把整瓶香水倒在身上的女人,比較能吸引你的目光吧?」
「低胸?喔……」齊靈犀失聲笑出,「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比得上妳!」
論氣質、論風采,那天的女人不過是個妝點過度的花瓶。
嗯?蕭采楓一怔,被齊靈犀突如其來的回答嚇了一跳。
他回答得好自然,而且並沒有挑逗她的意味,反而讓她有一點點開心。
「我們進入正題吧,齊先生今天來是為了?」
「喔!」齊靈犀將信封袋遞了出去,「我要請妳幫我調查這個女人。」
蕭采楓接過信封袋,里面是數張照片,那是個靈秀的漂亮女人,眉宇之間帶著一種堅韌,照片是側拍的,透著若有所思的神色;其中有幾張獨照,她雖然是笑著的,但不真心。
「原因?」她收下照片,果然要夠特別的女性,才能受到花名冊成打的齊靈犀注意。
「她是我繼母。」齊靈犀語出驚人,「但對我而言是個外頭來的鼠輩。」
蕭采楓訝異的看向他,再看向照片里的女人。她沒記錯的話,齊田集團的老總裁齊天勝已經六十了吧?照片中的女人,怎麼看也才二十出頭啊!繼母?續弦?
「你懷疑她對令尊不是真心的?這種事應該不怎麼需要調查吧?」並不是說四十歲的差距沒有真愛,但事情發生在富翁身上,比例會降得非常非常低。
「她剛生下一個孩子,我父親要把齊家所有產業都過給他。」齊靈犀簡單的交代經過,「而韋薇安才嫁給我爸七個半月,就生下孩子了。」
「喔……」蕭采楓了然于胸,「所以你認為那孩子不是令尊的親生孩子。」
「一定不是,便宜老爸他當得很開心,但是我們誰也高興不起來!」他暗暗握拳,「大哥的齊田集團、我的新拓開發,甚至有塊重要的土地也要改成那嬰兒的名字!」
蕭采楓沉吟著,齊靈犀給他的線索並不多,只有照片、名字,還有基隆。
「你是為了家產……」到頭來,都是錢。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齊家產業旁落外人嗎?那個鼠輩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迷惑了老爸的心神,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齊靈犀深呼吸一口氣,「我希望一個月內,調查出她的身世、她的過去,所有的一切。」
「我听說齊先生之前已經找過別家征信社了?好像……石沉大海?」她早在等,希望能看看這是多麼棘手的案件。
「沒錯,妳是第六家。」齊靈犀兩手一攤,嘆了口氣,「那女人跟謎一樣,沒人查得到!」
蕭采楓沒答腔,她往下看著照片,有好幾張是齊天勝摟著韋薇安的合照,照片中的人笑得很開懷,雖然韋薇安並沒有大笑,但她的笑容卻很溫柔。
還有幾張,是齊天勝為妻子覆上披肩的鏡頭,齊天勝的寵愛,韋薇安的柔情,那種親昵在照片里也感覺得出。
「這些照片是誰照的?」她凝視著照片里的人,有了一絲懷疑。
「佣人。」當然是他的命令加脅迫。
那就不是刻意矯作的照片了?不過如果女方是刻意要讓男方淪陷,當然是有可能演出這樣的表情……
「基隆是指女方的出生地嗎?」
「不是,是我爸認識她的地方。」才認識不到一個月,老爸就決定娶她,不怕老媽在天之靈,氣到從棺材里爬出來嗎?「她的出生地我也不知道,這也是一並調查的重點。」
「咦?你要我調查她的出生地……她的過去、她的背景?」蕭采楓這才開始覺得通通不對勁,「我以為你該請我調查她在外面有哪些男人,以及過去做過什麼事?」
「這也在範圍之內,我說的是她的過去。」
「可是……你們難道不知道她的過去、或是從哪里來的嗎?」這未免太奇怪了,好歹是繼母,再怎樣齊天勝也會知道吧?
「她喪失記憶了。」齊靈犀覺得最荒唐的地方就是這兒,「她是被我爸救起來的,自稱失去所有記憶,只記得她叫韋薇安,天曉得這名字說不定也是假的。」
蕭采楓睜圓了眼,這個女人喪失記憶?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許多時候,都會用疑惑的眼神遙望遠方了!如果她是真心要接近齊天勝、處心積慮的謀奪產業,不該有這種空洞的神情出現。
她或許不能百分之百斷定,但是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她也都是靠直覺在做這行。
如果韋薇安真的喪失記憶,她又怎麼可能會去謀奪齊家產業?如果她是偽裝的,其它征信業者就不可能完全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如果她是真的失去記憶呢?」她拿出其它征信社的報告書,「他們都查過了,她是被基隆魚船救起,那時令尊正在船上,她在海上載浮載沉,差點失溫而亡……」
「戲演得逼真,才能扣人心弦。」他看過太多女人演戲了,最高明的不是拿金馬獎的女演員,而是那些在他床上火熱,在家溫順賢良的女人。
蕭采楓蹙起眉頭,她發現,眼前這個全身散發著囂張氣味的男人,很惹人厭。
她以前就對齊家兄弟沒什麼好感,嚴格說起來是對花心男人沒好印象,更別說齊靈犀的風流情史多得嚇死人,多少女人都跟他傳過緋聞;而他在商場上的作風她也沒喜歡過,強勢霸道,這種男人是她最討厭的類型。
那天在酒吧是龍舌蘭喝多了,才會一時被混淆理智,覺得站在身邊的男人很順眼。
「很抱歉我必須拒絕您的委托。」蕭采楓把照片扔進信封袋里,遞回給齊靈犀,「我不做落井下石的事。」
「什麼?」齊靈犀大吃一驚,瞪著桌上的信封袋,再瞪向眼前的女人。
「她都已經喪失記憶,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已經夠可憐了,你們還想要調查她,然後呢?我想是趕出齊家大門吧?」她站了起來,朝門邊一指,「我不可能讓一個可憐女子帶著孩子流落街頭,您另請高明吧!」
注意到她送客的意思,以及一反常態的態度,齊靈犀完全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蕭小姐,公事公辦,我純粹只是請妳調查韋薇安的過去,妳無權干涉我們未來的作法。」
「我不習慣為虎作倀,尤其是像你這種視女人為敝屣的男人。」所以齊靈犀不會有什麼同情心,女人對他而言是樂趣、是玩物,他不懂得什麼是疼惜。
也因此,對于韋薇安,他根本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
「現在跟我……妳非常的不專業,妳知道嗎?蕭采楓小姐!」齊靈犀拿過信封袋,怒眉一揚,「用私人感情在處理生意,是最要不得的。」
「這是我的原則。」她下巴一抬,「我的征信社絕對不幫助財大氣粗、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男人。」
換言之,他就是那個財大氣粗又自以為是的男人……
「妳的原則?開征信社哪有這麼多原則?」他該注意到的!她桌上展開的行事歷上,寫得整整齊齊、有條不紊,根本就是個死板板的女人。
「我開征信社是為了讓人更幸福,不是讓人更悲慘。」她皮笑肉不笑的瞇起雙眼,「喔,這也是我的原則之一。」
哪來這麼多該死的原則?齊靈犀不可思議的看著第一次拒絕他的女人,從來沒有人膽敢這樣回絕他的要求。
蕭采楓按下擴音,說了聲送客,不一會兒,外頭那圓臉的女孩又跑了進來,送客嘍!
「拒絕往來戶。」她落了個結論,坐回位子上。
「喔,齊先生,我們該走了。」女孩領令,請他往門口走,「很抱歉,本征信社未來將不歡迎您的任何請托。」
「什麼?」他回頭看向蕭采楓。
女孩沒讓他多說話,趕緊把他請出辦公室。
齊靈犀也不能賴著不走,只好氣憤的大步邁出,完全不可置信。
「齊先生,您不是老板的菜啦!」女孩送他出大門時,說了這麼一句。
「她的菜?」他是來委托案子的。
「老板就這樣啊,一切以順眼順耳順心為主。」女孩一根食指比向了他,「你太花心失敗、人太自大失敗、委托的案子一定很沒人性又失敗,老板怎麼可能接受你的委托啦。」
「妳的意思是……她是憑喜好跟心情在接受委托?」齊靈犀從女孩的話導出結論。
「是啊,您唯一可取的就那張臉而已,可惜這還不夠。」女孩聳了聳肩,「基本上如果這個Case我們雙飛不接,應該也沒有別家可以勝任了,我想您就放棄好了。」
齊靈犀第一次陷入目瞪口呆的狀態,看著女孩把玻璃門關上,然後跟他揮手說再見。
開什麼玩笑?什麼叫做他唯一可取的就只有這張臉?
順眼順耳順心嗎?好樣的,從來沒有人可以拒絕他,不管公事或是私事,那女人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拿出手機,齊靈犀雙眼迸發出獵人的光芒。
「找別家征信社,我要調查一個人。」他勾起嘴角,一笑,「蕭采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