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自樹梢飄下,隨著風落在齊夜雨的腳邊,他不自覺的抬首望向路邊的樹林,這才發現,秋天轉眼間已然逼近。
而他懷有身孕的妻子,卻無聲無息,人間蒸發了兩個月。
他心急如焚的站在人行道上,她竟然沒有回去天使育幼院。
她能去哪?珊珊從小就在那一塊土地長大,之前的育幼院已經改建成大樓,她的家,只剩下天使育幼院啊。
樓梯上齊錦瑟匆匆的走下來,他剛從警察局出來,一臉沒好消息的樣子。
「大哥。他趕忙迎上前去,他說了沒?」
「老話一句,不知道。」齊錦瑟也眉頭深鎖,「他還罵了一連串,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齊夜雨氣極了,他好歹是她父親,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若非怕當場失控打人,他也不會要大哥代替他去追問巴一宏。
就在珊珊失蹤後沒一個星期,跟大哥關系良好的一個律師突然來電,說在苗栗有個毒犯,指名要找齊夜雨,嚷著說他是他的岳父,因為事關齊家,因此這位律師一得到消息,立刻通知現在當家作主的大哥。
大哥瞞著他,開車到苗栗,果然在警局里見著齜牙咧嘴的巴一宏,確定這人真的是珊珊的父親,大哥馬上聯絡他下苗栗了解情況。
然而除了巴一宏落網是珊珊設下的局,他最關心她的下落卻什麼也沒打听到。
謗據警方盤問到的筆錄,巴一宏講買毒品的錢是從珊珊身上挖來的,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毒品的極樂天堂中時,珊珊報了警,警方循線抵達時,大門敞開,而珊珊也就此下落不明。
只要問起巴一宏,他除了把珊珊咒罵一遍外,其他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搞到都要移送勤戒所了,還是只會詛咒珊珊會因不孝而下地獄。
采楓征信社的手下也很努力了,但他們再怎樣都查不到她離開火車站後的下落。巴珊珊最後的行蹤,似乎是在苗栗火車站旁的客運站。
齊夜雨在那兒守過四十八小時,覺得自己在等待一個可笑的奇跡,在車上忍不住的流下眼淚。
「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她要離開我?」這是他覺得最無法理解的。「我為了她改變了多少?我願意為了她安定,我願意給她最大的照顧,我究竟哪里錯了。」
「夜雨……」齊錦瑟皺起眉,拍了拍小弟的肩頭,「或許,你們誰也沒做錯什麼。」
「如果沒錯的話,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她很愛我,不可能有外遇。」齊夜雨握緊拳頭,他夜不成眠,他心浮氣躁,他想要一個答案。
如果她每天燦爛的笑顏是真,如果她每天說幸福的話語是真,那麼在這樣的生活里,為什麼選擇離開?甚至只字片語都不留?
珊珊說過,認識他,嫁給他,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啊。
「我是不知道珊珊的個性,但是她看起來是那種溫吞的類型,而且可能會多想些。」齊錦瑟其實觀察到一些蛛絲馬跡,「夜雨,你要知道,她是育幼院的孩子。」齊夜雨不明所以,他抬起頭,過于漂亮的臉疑惑的看著大哥。
「育幼院的孩子心靈比較脆弱,也比較自卑,再加上那個。」他指指警局,「在是律師至電給我之前,我想你並不知道她的父親還在人世吧?」是的,當大哥跟他說時,他嚇了一跳,因為珊珊說過,她的父親因車禍而去世。
為了這件事,他還跟院長通過電話,院長才悲嘆說出珊珊的身世,她被毆打致死的母親,被父親拋棄和姑姑凌虐的過去,還有那一年在院外被打到鼻青臉腫狼狽躺在地上的慘狀……他也就知道,為什麼珊珊一直不願意說出她當年沒去听演奏會的原因。
他也知道了為什麼她晚上睡覺非得開著夜燈,還有胸口那手術的疤痕,是來自被打斷的四根肋骨。
因為她如果說了,就會提到這些慘痛的回憶,以及她可恥的父親。
「她不是壞人,她只是……想要編織美好的幻境而已。」齊夜雨看到巴一宏時,就明白如果是他,說不定也會編出那樣的謊話,「珊珊喜歡童話故事,越痛苦的遭遇會讓人更加容易幻想,她只是覺得那樣的身世不適合公主。」
「是呀,巴一宏的出現是不是威脅到她的謊言?她怕你發現她有個那樣的父親,也怕拖累你……最重要的,她認為這樣的她配不上你。」
「什麼?」
「是杜鵑跟我說的,她們說婚禮當天,本來一直勸她不要嫁給你,結果巴珊珊說,這是一場夢,她才不要醒來,因為現實里,她根本高攀不起像你這樣的人。齊錦瑟加重了語氣,夜雨,她說‘高攀’你。」
「我听見了。」齊夜雨心緒紊亂,他一直都知道珊珊的心願,他想起在德國的一切,在宴會里孤單的珊珊,她總是帶著恐懼的環顧四周,然後有機會就抓住穿梭在人群中的他,最常說的就是,我听不懂。他不以為意,因為基本的英文對話,他認為是可以的,一直到吵架時,他才知道珊珊就算會基本對話,也會因為緊張而說不出來,所以她排斥這些宴會。
然後在她眼里的他都是「好厲害」,每次問她什麼,她總是回答,「這樣就已經夠了。」
摟著她看星星時,他們總會熱吻不斷,情話綿綿,他喜歡問她覺得他哪里進步了?覺得哪里不夠好,珊珊總是會用柔軟的嗓音告訴他,他什麼都很好,該改進的是她。
從一開始珊珊就都懷有自卑的心態,包括面對佣人時,也會有那種她與佣人平等的感覺……
「她會因為這樣離開我。珊珊有可能會因為這樣離開我的。」他仿佛茅塞頓開,但一股無名火卻竄了上來,「她為什麼這麼鑽牛角尖?」
「要多站在她的立場思考,你們兩個的磨合期還長得很。」齊錦瑟倒是輕松以對,他認為巴珊珊躲不了一輩子,有本事就像杜鵑一樣,可以一躲躲四個月。
「要磨合得先找到人。」齊夜雨重重嘆了口氣,「這陣子麻煩你了,齊田集團這麼多事,我還拿珊珊煩你們。」
「兄弟的事多說什麼。」齊錦瑟挑起英朗的笑容。反正齊田集團的危機,得靠韋薇安了。
後方忽然鳴起喇叭聲,齊家兩兄弟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向駛來的紅色保時捷,齊錦瑟對這輛車,車牌都不曾見過,不過他身邊的齊夜雨卻覺得似曾相識,紅色的保時捷?
鄧智奇?他才想著可能性,那車已經靠邊,車窗降下,露出惹人厭的臉。
「喂,姓齊的。」鄧智奇一臉不耐煩的嚷著。
「誰?」齊錦瑟不大喜歡他的態度。
「鄧智奇,鄧氏企業的第二代,珊珊的前男友。」也是他們的媒人?呵,「鄧先生,好久不見。」
「你這家伙,老婆不見了是不會找嗎?」鄧智奇邊念,邊寫著紙條,眼楮不時抬起看著齊夜雨。
事實上,珊珊的失蹤是被壓住的新聞,巴一宏的身份也從未公告,那麼為什麼鄧智奇會知道珊珊失蹤的事?
「你知道珊珊在哪里?」齊夜雨一個箭步上前,顯得有點不可思議。
「拜托,她在大雨中昏倒,我剛好要去找我女朋友,害我還被誤會。」鄧智奇自車窗遞出一張紙條,「喏,拿去。」
「她在你那里?」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
「不算是,其實是我女友家,你別誤會喔。是她一直拜托我不能跟你說的……她是孕婦,我很怕她會怎麼樣。」鄧智奇忍不住的把紙條扔到地上,「不要跟她說是我跟你講的。」
余音未落,他一踩油門,飛也似的溜了。
那天他開著車來苗栗找女友,結果在夜色中看見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一個女孩子晚上走在罕無人煙的地方,他覺得很不對勁,車子經過一瞧,發現居然是巴珊珊,然後他還沒開口,看見他的巴珊珊手才一抬,人就昏了過去。
他情急之下只好載她到就近的女友家去,讓女友為她換下濕衣服,換上睡衣,他還被女友質疑了老半天,超級無辜。
等巴珊珊醒來,他們為了安全起見,要送她去醫院,她又不肯,道了謝就要離開,問她要去哪里她說不出來,搞得情況僵持不下,最後女友索性大方地要她住下來,還跟他索討巴珊珊的生活費,說這是在替他做功德。
好吧,他認了,是他欠她的。
只是最近巴珊珊的身子每下愈況,都要生了卻瘦得不像話,又不肯去醫院後,就怕成天以淚洗面,女友看不下去,要他想辦法,他也認為,繼續這樣躲著齊夜雨不是好事,畢竟他們是夫妻,有什麼事總是得面對面解決。
才這樣想著,剛離開女友家的他居然就在街頭看到齊夜雨,是怎樣?苗栗最近這麼熱門,大家都往這里來了,算了,就當做是老天爺都贊成他的想法。
齊夜雨沖上前拾起紙條,上頭是一個地址,他又驚又喜的看著大哥,總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
「那小子說的話你覺得真的還是假的?」齊錦瑟挑了挑眉,「我找幾個保鏢陪你去好了。」
「只要有希望我就不願意放棄,而且有誰知道珊珊失蹤的事?我知道很夸張,但我信他。」齊夜雨說是這麼說,還是把地址抄進自己的手機里,「不過地址給你,萬一有狀況至少知道我在哪里出事。」
「嗯,小心點。」齊錦瑟接過紙條,由衷的祝福小弟。
齊夜雨懷抱著雀躍的心,趕緊跳上車子,循著地址前往,說來相當諷刺,這地址,離這里也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這就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嗎?
他會把距離拉近的,不管是他們的心靈或是背景,他必須讓珊珊知道,當真心愛一個人的靈魂時,出身與背景,將微不足道。
鄧智奇女友的家里,有架小爸琴,是鄧智奇的女友知道巴珊珊的興趣後要他買的。
巴珊珊最近很常彈琴,而每每奏出的音調,都帶著悲傷的音符。
齊夜雨在門口見到鄧智奇的女友,應該是鄧智齊已經打過電話報備,對方沒有一絲意外,確定他是齊夜雨本人就拿著車鑰匙和外套出門,並用手比了比二樓。
他頷首向她道謝,事實上,不用她說,他也知道那個小女人就在那里,因為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就從二樓傳來,回蕩在每個角落,第一樂意後緊接著第二樂章,一首接一首的哀傷曲調,在他听來,即使現在讓巴珊珊彈進行曲,說不定也會變詠嘆調。
他躡手躡腳的上樓,並且在外頭躲了一會,聆听著悲傷的鋼琴演奏,他覺得這是好事,藉由音樂發泄心情對珊珊是好的,從音樂可以听出她不快樂,但是至少她不是悶在心里。
巴珊珊忽然停手,撫住肚皮,小家伙的動作越來越多,總是踢得她感到痛……一開始只是翻身,她還不覺得怎樣,現在動作是越來越大了。
或許孩子討厭她心情不好,吃得太少,在抗議著呢。
巴珊珊停止了彈奏,離開琴椅,挺著大肚子緩步往落地窗邊走去,她喜歡窗外的景色,跟家里客廳望出去的是一樣的。
那個吃早餐的陽台,可以看見一樣翠綠的山巒,夜雨會在一旁拉琴給她听,偶爾是長笛,偶爾是薩克司風,每次他演奏時,附近的鳥兒都會湊近,仿佛在合聲似的。
她縴指貼上玻璃,這就是所謂的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吧?
即使好像看著同一片山林,但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她好不容易把爸爸送進警局里,妄想找一個地方落腳,她知道不可以回天使育幼院,因為夜雨一定會找到那兒去。
在詳細計劃前就行動,她真的好笨,更慘的是,她竟然還昏倒,要不是剛好遇上智奇和他女友小珍,天曉得她現在怎麼了?
她發現到新聞沒有播出她失蹤的消息,原本應該放心的情緒卻變成煩躁,夜雨真的不打算找她嗎?有了愛莉,他就不在乎她了嗎?
她每天都在看電視,二十四小時的新聞台就是找不到關于自己的消息,甚至連爸爸的消息都沒有……或許毒犯太多,一,兩個被捕是上不了新聞的,但她好象是失蹤人口……
每次想到這里,就為自己感到可悲,她不是希望最好沒人管嗎?不要來找她?她會跟孩子一起好好活下去,等風聲過了,她就可以不再麻煩智奇和小珍,回到天使育幼院去,獨自把孩子養大。
她的想法自相矛盾,太可笑了。
她就著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她總是這樣,窩在二樓,看著窗外過一天,偶爾彈彈琴,其他時間總是容易昏睡……
一直到琴聲響起,她一時以為自己已經進入夢鄉,才會听見愛之夢小夜曲……
咦?她宛如驚弓之鳥的直坐起身子,瞪大了眼楮卻不敢回頭望。
齊夜雨的長指正在黑白琴鍵上飛舞著,他獻上一首李斯特的「愛之夢小夜曲」,以對應她剛剛那首過于悲淒的曲子。
巴珊珊緊握著雙拳,不會的,不可能的……她不認為夜雨會找來,這里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智奇和小珍……
巴珊珊心跳驟然失速,她既緊張又害怕,既喜悅又悲傷,各種情緒沖擊著矛盾的她,她得緊咬住唇,才不至于讓自己驚叫出聲。
就一秒--她倏地回頭一秒,就立刻轉回頭去。
是夜雨,真的是夜雨,她趕緊捏了自己的臉頰,噢……好痛喔,所以這是真的?夜雨現在就坐在她的琴椅上頭……
不,為什麼夜雨會在這里?是小珍讓他進來的嗎?可是小珍為什麼會認得他?
她再次轉回頭時,齊夜雨正凝視著她,他帶著輕柔的笑意,飛揚的神色,一如往常般,深情款款的睇凝著妻子。
巴珊珊緩緩的站起,她應該要逃的,最好現在就……
轉身,她真的往另一端樓梯奔去。
「不要跑,珊珊。」齊夜雨刷地跳下琴椅,急起直追。
大月復便便的女人怎麼跑得過手長腳長的男人,巴珊珊沒跑幾步就被人逮住,小心翼翼的攔下,打橫抱起……唔,珊珊怎麼沒有變重的感覺?
「放開我……放我下來。你不該在這里的。」巴珊珊雙手掩面,她沒臉見他,「拜托你,你不要看我。」齊夜雨坐到鋼琴另一側的雙人沙發上,力道輕柔到不至于弄傷她,卻也讓她無法掙月兌。
他懷里的女人,現在還搗著臉,根本不敢看他。
「我需要一個解釋。」
「沒什麼事……你,你不該來找我的。」她聲音悶悶的,「一定是智奇跟你說的。」
「為什麼要走?」他懶得回答。
「愛莉……愛莉生了吧?你們什麼要結婚?」
「巴珊珊,我不可能跟愛莉結婚的。」這女人實在很氣人,「愛莉的孩子是個大學生的,她明知道卻瞧不起對方,不屑跟那個大學生在一起,」還妄想他會為孩子娶她。
「咦?為什麼?」她終于放下手,愕然的看著他,「那是你的--」
來不及說完,齊夜雨俯身就狠狠地吻住她。
娶愛莉?這天底下最好有這麼慷慨的女人,這麼大方的把老公拱手讓人。
齊夜雨懲罰般的吻著巴珊珊,她慌亂不已,一雙小手槌在他身上,卻被那久違的熱情給淹過理智,迷迷糊糊的軟下掙扎……她,好想好想夜雨喔。
「我是已婚人士,為什麼要娶愛莉?」他離開她的唇,不是很愉悅的念著,「齊太太,你這麼希望我娶別人嗎?」
「嗯?」巴珊珊被吻得迷迷糊糊的,還呆呆地看著他,意識尚未歸位。
「愛莉那時有別的小男朋友,DNA驗出來不是我,就算是我的,我也不會娶她,因為我已經娶了你了。」他捏了捏她的鼻頭,「我才一時半天不在,你就給我跑不見,你欠我一個很大的解釋。」
「我……」她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說?
「最好不要讓我听見你配不上我這種蠢話。」
「啊,」他怎麼知道?巴珊珊嘴巴都張成口形了,夜雨也這麼認為對不對?
「你有個敗類的老爸,所以你將他美化成認真負責的公務員,還死于車禍,這有什麼?我如果有那種父親,我也會這麼說。」齊夜雨看著她陣青陣白的臉,嘆了口氣,「對,我見過他了,他氣得半死,今天進勒戒所。」
勒戒所……是嗎?太好了,她希望父親真的可以離開毒品。
然後呢?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瞅著她,其實很火大。
巴珊珊咬了咬唇,很心虛的不敢直視他,她扶著他的胸膛,勉強坐直了些,面露憂傷的淺笑著。
「我的確配不上你,這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改變。我在歐洲時就體認到了,你跟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這場婚姻真的是奇跡。」按照常理,她這輩子都不該會跟夜雨有交集,「未來我也無法融入你的生活,我的素質也不高……總有一天,你會厭煩我的。而我,也會活得很累很累……」淚水自眼角落了下來,「所以在那天來臨之前,我們應該提早讓彼此走回正常的道路。」
「正常的道路……」嗯哼,他在听,他現在還有耐性听。
「你是尊貴的王子啊,家世顯赫又是愛樂的小提琴首席,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可以跟你並駕齊驅的完美女性,愛莉就是啊。而且她那時以為她懷的是夜雨的孩子,而我爸出現後會一直勒索我,我不能拖累你,所以我要讓他面對司法,而我找個地方,跟孩子一起平安的過生活……」
「然後把我舍棄掉?」齊夜雨淡淡的問著,「把這個深愛你和孩子的丈夫扔掉?」
「不,不是遺棄,你會有你的生活啊。」她緊張的辨駁著,「回到歐洲繼續表演,跟愛莉一起進出公眾場合,大家都會稱羨你們的……」
「巴珊珊,我愛的是你耶,你有沒有搞錯?」齊夜雨難受地望著她,他沒有想到,他在珊珊心里這麼的不被信任,「我已經不是那個隨便就移情別戀的男人,不是你把我送給愛莉,我就會愛上愛莉啊。你看著我娶別人,不會難過嗎?」
巴珊珊皺起眉頭,酸楚涌上,眼淚瞬間就撲簌簌的滾落,她全身發顫,心髒好緊好緊。
「會啊,因為我很愛你……我這輩子只會愛你一個人,可是這對我們是最好的,我這種人……本來就不配站在你身邊……」
「這是誰決定的?」
「咦?」
「誰決定你配不配得上我的?是你嗎?」他抹去她的淚水,「巴珊珊,跟你在一直幸不幸福,該是由我決定的。」
她粉唇跟著顫抖起來,緊揪著他的衣領,忍著哭聲,多想撲進她既熟悉又懷念的胸膛里。
「只有你可以進我的音樂室,只有你可吧進入我的音樂世界,全世界只有你可以讓我的心起共鳴……」他挑起一抹笑容,「只有你,是唯一一個讓我一見鐘情後,還沒有逃婚的對象。」
雖然齊夜雨還在說笑,巴珊珊卻是緊閉雙眼,皺起鼻子,滾落串串不止的淚珠。
「巴珊珊,我愛的不是你的出身,不是你的父親是怎樣的人……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育幼院的孩子。」他貼上她的臉頰,這樣才能深情摩挲,低訴情衷,「我說過,我愛的……是你的靈魂。」
巴珊珊終于忍不住的偎進他的懷里,她放聲大哭著,語無倫次的問著他,她真的沒關系嗎?像她這樣的女人真的可以站在他的身邊嗎?
萬一以後……有人調查她的身世,發現她只是個棄兒怎麼辦?萬一哪一天,有人查到,她被個很差勁的父親養大,那又該怎麼辦?
「這件事是我來煩惱的,而且這也不會是問題……我拜托你不要再想這些。」齊夜雨緊緊的擁抱住她,他的臂彎終于再次被填滿,「你只要記得,這輩子能站在我身邊的女人,就只有你了。巴珊珊。」她梨花帶淚的小臉龐既激動又感動的抬起,啜泣聲不絕于耳。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啊。」他笑開了顏,吻著她的淚,她沾濕的睫毛,「而且王子與公主,最後一定要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
「我不是公主啊。」她越哭越凶。
「對厚。」齊夜雨還認真的應了起來,抱住她的頭,疼惜的搓揉著,「我真是賺到的,娶到一個天使級的。」她安心的窩在他的懷里,這次真的不是夢了,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竟然可以得到這樣的愛……愛……哎呀!
「好痛。」巴珊珊忽然撫住肚子,痛得眉毛連成一線,「我的肚子……」
下一秒,兩人都感受到身上傳來一陣濕意,坐在齊夜雨腿上的準媽媽,羊水破了--
「哇--你要生了,要生了,天哪,你有沒有做產檢?」
「沒,沒有……」
「巴珊珊,你下次再這樣,我會把你關起來。」
「嗚……好痛喔,夜雨,好痛喔。」
「好好好,你別怕有我在……」齊夜雨站了起來,抱著老婆大人往樓下沖,「忍著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一陣風似的,齊氏夫妻離開了二樓。
爸琴還是開展著,窗外刮進了風,吹動著加上的樂譜,一頁一面的飛動著,最後,琴譜停在了一首優美的曲子上--蕭邦「夢中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