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小埃這幾天眼皮跳個不停,單純以為是自我意識過剩,因為想到她之前特殊的命格,害得她開始對這幸福美好的生活提心吊膽。好運壞運應該接踵而至,如果結了婚是好事,那現在的美滿生活則是大大的好事,怎麼她的噩運遲遲不見到來?這樣她反倒覺得不踏實,因為她的人生總是大起大落的,她已經摔慣了。
目前為止,一切都太平順了,讓她變得提心吊膽。
她好愛好愛小聿,也舍不得現在這樣的生活起變化,她有慈祥的外公、有疼她的丈夫、有著千金小姐的生活,還有余力去幫助育幼院里的大家,每一個好,她都舍不得放手。
若硬要舍棄,千金生活是首位可以拋棄的,雖然以前她希望變成有錢人,是為了幫助育幼院,但其實豐富的物質生活向來不是她所追求的目標。萬一噩運是害她身邊的人怎麼辦?她該不會失去誰吧?外公?小聿?天吶,不管哪一個她都不要啊!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阿拉跟主耶穌啊,隨便哪一個都好,請保佑她平安順遂的過日子啊!
她跟小聿說好要挪出時間度蜜月的,結婚時不急著去,是因為他擔心她適應不了新婚生活,也不確定她的喜好,而且那時他們又不熟;現在感情正熱,當然要好好的補過蜜月啦!
小聿說地點依她、行程依她、飯店依她,就只有晚上時間得給他。
真是不害躁,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賓床單不累啊,每次都纏著她不放,她都快累死了。
不過……鄔小埃暗暗模著肚皮,如果能有個小小埃或小小聿,好像也不錯。
「小埃,時間差不多嘍!」外頭有人在高喊。
她趕緊抓過皮包,忙不迭的沖了出去。
爆鈞聿站在玄關處,手里拎著一盒蛋糕,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別莽莽撞撞的,用走的。」
「啊你不是在催了?」她吐了吐舌,一臉俏皮樣。
「我請另一個司機載你去外公那兒,今天你就好好陪陪外公吧!」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巴著小埃,嚴老應該很想念外孫女吧。
「晚餐要過來吃嗎?」她先把小外套穿上,再接過宮鈞聿手里拎著的蛋糕。
「看狀況,忙的話就不過去了。」他微彎身子,期待般的以指尖點了點臉頰。
鄔小埃當然懂得他的暗示,親昵的攀著他的身子,路起腳尖,在他臉頰上啾了一個吻。
這是他們之間的模式,早上出門前要親一個,下班回來後也要親一個。
只見宮鈞聿滿面春風的牽著老婆的小手出門,一直到樓下才分道揚鑣。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小安親自傳授的起司蛋糕,前往外公的宅邸。今天只有她一個人來看外公,小聿公務繁忙,所以由她做代表嘍——!
「大小姐。」一下車,門口到庭園的兩列佣人又看得她眼花撩亂。
她實在無法習慣這種陣仗,小聿那兒的數量沒那麼多,而且他婚前就因顧慮她的個性,調走了好些個,才不至于讓她不自在。
嘆,從一些小地方就讓她窩心,小聿真厲害。鄔小埃三步並兩步的往里頭跑。
現在的外公清閑許多,他很多事都交給小聿處理,听說常在大宅里听戲賞花,所以她第一時間就往花園跑。
只不過,還沒湊近通往花園的玻璃門,她就被攔了下來。
「對不起,大小姐。」佣人恭敬的九十度彎腰,「董事長在見重要客人,誰也不能進入。」
「重要的喔?好。」鄔小埃听話點頭,眼楮卻好奇的亂瞟。
她只看到傘下坐著外公,臉色凝重的听著身邊一個穿著輕松的男人說話,桌上還攤了幾份文件。
談生意嗎?她好奇的想著,徑自繞到廚房討飲料喝。
事實上那男人是警方的代表,負責偵查周雪齡綁架案後續的警官,他們在抓到竊盜犯並得知二十年前的消息後,便馬不停蹄的展開追查。
年代雖久,但慶幸的是,管家的外燴紀錄跟該家餐廳並未倒閉,還能循線找到人,二十年前的確曾有一對宮姓夫妻到餐廳幫忙,出外燴時都跟著,是一對有點懶散的夫妻。男的叫宮長發,女的是王雅蘭,也剛好符合竊盜慣犯口中的阿蘭跟阿發。嚴薪成看著照片,嫌惡的撇撇嘴。「沒印象。」
「這是當然,事隔多年,況且他們又只出現過一次。」警官把照片收起,「不過我們給竊盜犯看過了,證實他們就是綁架主謀。」
「人呢?抓著了嗎?」他再看眼照片,心中暗罵,這些人面獸心的家伙!
「嗯,」警官搖搖頭,「找到他們的下落了,但已經無法將他們繩之以法。」
「什麼意思?」
「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車禍身亡。」警官拿出死亡證明跟些許照片左證,「幾乎就是在您女兒女婿身亡沒多久,可能是在逃亡途中出事,車子翻下山崖,車頭全毀,當場死亡。」
嚴薪成倒抽一口氣。車禍啊……還跟芬妮一樣的死法,他盼了二十年的正義,原來早在當年就已經實現了。
「報應、報應啊!」他喃喃念著,拿起一張車子栽在山壁間的照片。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沒想到他們已經身故這麼久了。」警官也感嘆天網恢恢,「他們留下一個兒子。」
「什麼兒子?他們有孩子?」嚴薪成詫異極了。
「嗯,當時的事故報告是這樣寫的,那個孩子在後座僥幸撿回一命,後來就送到育幼院去了。」警官看著調查報告逐字念著,「不過真的是……自己有孩子,還這樣對待別人的孩子!」
「那個孩子都跟在父母身邊嗎?所以他也是共犯!」嚴薪成緊皺眉頭,氣得敲著拐杖,「他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雪齡的下落!」
「……嚴老,那孩子才十歲啊!」警官嚇了一跳,「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不就是听從父母的命令?更別說車禍之後,他傷勢嚴重,听當年的警官說,他醒來時沉默寡言,或許失憶了也說不一定。「
十歲……嚴薪成瞪著資料。那孩子一定知道當年的來龍去脈!
雪齡已經找到了,現在過著幸福的日子,逝者已矣,他有必要再多做深究嗎?
可是他心底有個疑問。
「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兒?」
「這個……嚴老,好像不太適合透露這方面的資料。」警官客客氣氣的說著,「孩子是無辜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小時候的他,跟著他父母一起傷害我的雪齡。」嚴薪成冷眼掃向警官,「你現在不說,我一樣有辦法知道的,有必要冒著跟我作對的風險嗎?」
警官渾身一凜。他當然知道他在政經界的份量,就算現在嚴氏集團危機重重,但憑他的人脈,的確想知道這點小事並不困難。
「唉,好吧!」警官嘆口氣,開始翻著手邊的數據,「小孩叫……宮健聿,傷好之後進了育幼院,十六歲時離院,資料只到這里。」
「查查他有沒有前科,現在人在哪里。」姓宮的人不多,並不難查。
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梗在胸口,因為他沒記錯的話,鈞聿曾說過,他自幼父母雙亡,在育幼院長大,後來才白手起家的。
這種巧合讓他心中沉甸甸的,為了證明跟鈞聿無關,他必須清楚的知道綁架犯的孩子現在在何方!
警官為難的開始在筆電里搜尋,手指在鍵盤上飛動,沒有幾秒鐘,他詫異的神色讓嚴薪成知道,他找到了。
「這個……怎麼會?」警官臉色蒼白的喃喃自語。
「說!」他威嚴的命令。
「宮健聿二十歲時改了名字……然後在二十三歲時成立自己的公司,接著不到五年,就擁有一片電子王國。」警官咽了口口水,緊張的望向嚴薪成,「他現在叫……宮鈞聿。」
爆鈞聿!就是宮鈞聿!
嚴薪成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他一直百思不解,為什麼鈞聿要出手援助他的集團、為什麼要娶小埃?
因為鈞聿記得過去種種!他才沒有喪失記憶,從一開始就是有計劃的接近他,待他好,對小埃殷勤,甚至提出要娶她的要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贖罪!
為了替他那對殘忍的父母贖罪啊!
是,鈞聿無辜,他當年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什麼也不能做!
但是他怎麼可以在二十年後,用無辜的樣貌接近他、接近小埃,甚至還用愧疚的心娶小埃為妻,用贖罪的心態在經營婚姻?
那是小埃的人生、小埃的幸福啊,怎麼可以讓他這樣糟蹋了!
看得出來小埃被鈞聿迷得七葷八素,最近總是樂不可支的模樣,嘴里掛著他的名,小埃是真心愛著他……但是他呢?他為什麼待小埃好?他並不是真心愛她!
萬一,他不是為了贖罪才娶小埃,那就更可怕了!二十年前他父母綁架了小埃,間接害死了芬妮他們;二十年後他竟然堂而皇之的介入他的事業版圖、娶了小埃,他們宮家非得奪去他的一切不可嗎?
不可原諒!絕對不能原諒!
警官發現仇恨的氛圍彌漫著嚴薪成,他不便多說,徑自收了東西便匆匆離去,在踏入客廳時,正巧與等待的鄔小埃四目相對。
她微笑,因為他是外公重要的客人。
警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真是命運多舛的女孩,誰也沒想到,她嫁的男人竟然會是……唉!
「爺爺!」客人一走,鄔小埃就迫不及待的跑進花園。
「小埃?你什麼時候來的?」嚴薪成有點意外她的突然出現。
「來一會兒了,可是你有客人,我就在客廳等。」她把切好的蛋糕擱在桌上,「外公吃吃看,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喔!」
「啊……喔!」嚴薪成根本心不在焉,望著鄔小埃,他無比的心疼。可憐的孩子,她自小沒了父母,又在育幼院長大,好不容易可以重拾優渥的生活,卻嫁給了仇人的孩子!
「小埃,外公找到當年綁架你的人了。」他語重心長的望著外孫女說。
鄔小埃怔了會兒。當年綁架她的人喔……她應該要有什麼情緒表現嗎?
事實上她不恨任何人,如果她當初沒被綁架、沒有丟掉,就沒有辦法在育幼院里長大,就不可能變成院長的孩子,也不會認識小康小安她們……光想到生命中沒有這些,她才覺得可怕!
「是喔。」她只能這樣回答,雖然她知道外公對當年的綁匪恨之入骨。
尤其是她父母因為交付贖金而車禍身亡,外公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她幻想過,如果她突然失去了院長跟小康她們,她可能也會發狂。
可是,她真的不怨任何人。
「那是對夫妻,他們曾到我們家來辦外燴……是你四周歲的生日派對?他們那時就已經選好目標,想綁架你,勒索我們。」
「呃,怎麼找到的?」
「當年有個可能是共犯的家伙說的,只是……那對夫妻已經死了。」嚴薪成冷冷地笑了起來,「而且也是車禍身亡,一樣留下一個孩子……」「好可憐喔!」
鄔小埃憐憫心頓起,「那個小孩有沒有怎麼樣?」
他感到詫異,小埃的反應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孩子也是共犯,十歲的人了,看著自己的父母綁架別人的小孩,」他嗤之以鼻的咒罵著,「而他竟然僥幸的活了下來!」
「……外公,人會活下來沒有僥幸,是注定的喔!」鄔小埃帶著笑容,為他倒了杯茶,「就像我啊,我沒有被撕票而活了下來,也是注定的,注定我要跟外公重逢,注定我要嫁給小聿!」
「可是——」嚴薪成倏地緊握住她的手,害得她將茶灑了一地,「可是那孩子心機深沉,他又接近我們爺孫,奪走我的事業,又奪走了你啊!」
「嘎?」外公在說什麼?她一個字都沒听懂耶!
鄔小埃急著拿抹布擦拭桌上的茶水。外公為什麼突然那麼激動?剛剛那個客人就是來跟外公說這件事的嗎?
她對父母沒有印象,對于他們的死她只感到同情,若說她悲痛欲絕就太假了,畢竟在她的人生中,在她有記憶的歲月里,她最親的人是院長跟育幼院的人。她跟外公不一樣,沒有辦法去恨任何一個人。
「是宮鈞聿啊!」嚴薪成激動的心無法平覆,「當年綁架你的人就是宮鈞聿的父母!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
咦?這句話終于讓鄔小埃有感覺了。小聿是……綁架犯的孩子?當年他爸媽把她擄走?
「你听懂了嗎?一切都是設計好的!爆鈞聿有了事業後就接近我,等你回來後又處心積慮的娶你!」他怒不可遏的吼著,「我嚴薪成聰明一世胡涂一時,竟然把事業跟外孫女拱手讓給害死女兒女婿的凶手!」
伴隨著嚴薪成的狂笑,鄔小埃一顆心卻跳得飛快。
小聿知道嗎?他真的一開始就知道外公是當年的苦主,她是被綁架的女孩……
有個畫面突然閃過她腦海,常常浮現的小扮哥,抱著她說話,難道不是夢?
她被綁架時,是跟小聿在一起的?
「他對你不是真心的!小埃,這全是他設計好的!」嚴薪成使勁地握住她的手臂,「不管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比他父母更高招的奪走嚴氏的一切,他對你都不是真心的!」
贖罪?小聿娶她是因為要贖罪?還是為了要謀奪嚴氏的一切?當年他的父母只勒索幾千萬,而小聿要的是整個嚴氏集團?鄔小埃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腦子嗡嗡叫著,好像有幾百只蜜蜂在耳邊飛舞。
「小埃,」嚴薪成痛心疾首的哭喊,「外公不好,是外公的錯!」
「我……」她喃喃的念著,失神的往門口移動,「我要去找小聿。」
「小埃,你還去找他做什麼?!這場婚姻根本是個圈套,是個假象啊!」他趕緊拄起拐杖想阻止她,但鄔小埃已飛也似的奔離了花園。
「我要親口問他!」
她不喜歡猜,也不喜歡推斷,她喜歡有事就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小聿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誰?他對她的一切是真心的愛,還是愧疚而已?
沒有人虧欠她,她鄔小埃,不需要虛偽的愛情!
埃米莉把新一季的財務報表呈交給宮鈞聿過目,卻眉頭微蹙,有些憂心仲仲。
「怎麼皺著眉頭?」他倒是很鎮靜,「這個數字還在我的預估範圍內。」
「我不懂,在這種金融風暴中,您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幫助嚴氏集團?」
她不吐不快,「嚴氏是個金融集團,被卷入的虛擬投資案太廣也太多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只是淡淡的響應,目光專注的放在手里的報表上。
「應該?」她一點都不明白,商場上哪有什麼應該的事?「董事長,你的做法找不到一個適合的理由,感覺像是把揚升企業賠進去。」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理由,只是對于嚴家,我有應該要幫助的義務。」
埃米莉很困惑的看著他,「因為夫人?」問題是,這是在娶夫人之前的事!
提起這件事也很夸張,誰會娶一個落難的鳳凰?
爆鈞聿看著秘書,笑而不答。很多事情只要一個人知道就好。
提到鄔小埃,他腦海中又浮現早上離別時的吻,輕巧的一個吻,他卻覺得臉頰發燙至今。
「我知道原因。」冷不防的,虛弱的聲音自玻璃門處響起,讓辦公室里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鄔小埃把自己塞在玻璃門縫中,好像偷听似的卡在那兒。
「夫人?」埃米莉趕緊迎上前去,「你怎麼突然來了?」明明門一推就可以進來,她實在不需要把自己卡在門縫里。
「小埃!你不是去外公那兒嗎?」宮鈞聿也很狐疑,趕緊扔下手邊的工作,因為她的臉色很難看。
鄔小埃搖了搖頭,禮貌地請埃米莉出去,她有要事要跟老公私下商量。
埃米莉是個識相的秘書,迅速的點頭閃人。
爆鈞聿已來到她身邊,溫柔的摩寧著她的肩頭。「發生了什麼事?」
「你為什麼要幫外公?為什麼要娶一個面臨破產、還是剛從育幼院撿回來的千金?」她昂起頭,可憐兮兮的問著他,「這些問題,我也想知道答案。」
他不解,她為什麼莫名其妙的跑來找他問這些問題?
「因為那是你的外公啊,我不幫他幫誰?」
「騙人!這是借口對不對?」鄔小埃的分貝突然高揚,「沒有人會花那多錢挽救一個集團!沒有這麼多應該!為什麼你要說應該?!」
她听見了。
爆鈞聿瞥了一眼門口。小埃是什麼時候來的?又听見了多少?為什麼她會做這種事呢?平常可是大老遠就听見她輕快的腳步聲,而且是大刺剌的推門而入。
她偷偷的來,偷偷的听,為什麼?
「誰跟你說了什麼碎嘴話?」他眯起眼,跟著不悅。
鄔小埃執拗的喊著,「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幫外公是應該的?是什麼理由讓你這麼理所當然?」拜托小聿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
爆鈞聿還是沒答腔。這要他怎麼回答?在這個當下和盤托出?不,他還沒有那個自信跟小埃坦承一下,也還不是跟嚴老告解的時刻……
「因為你認為你欠我們!」她徑自幫他說出了答案,「因為你爸媽綁架我,又把我扔掉,害得我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害得我失去父母,害得外公失去了家人,所以你在贖罪,你在補償,你在盡可能的彌補一切!」
他吃驚的瞪大雙眸。為什麼小埃會知道這些事情?
「為什麼……你怎樣可能會……」
「有個竊盜慣犯被抓了,他想供出這個‘懸案’當交換條件……他說你爸媽是策劃綁架的主犯。」小聿沒有否認,所以他根本就知道。「你一開始接近外公,就是為了補償他對不對?」
爆鈞聿的眼神變得幽黯,很痛苦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欠嚴老一個完整的家庭。」
「那麼……以前你就見過我了嗎?」雙眼泛著淚光,她哽咽的啾著他。
「是啊,你四歲時,我就抱過你了。」有點兒重,但是很可愛的女娃。「逃亡期間,你都跟我睡在一起。」
「所以……在醫院時,你就認出我了嗎?」
「不,更早之前。」宮鈞聿雙手輕柔的扣住她雙臂,盡可能溫和的說︰「我在兩年前就找到你的下落,我常去育幼院外頭看你,即使沒有科技鑒定,我還是認為你就是周雪齡。」
兩年前……這個計劃兩年前就開始了!
「你……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彌補你爸媽犯的錯嗎?」鄔小埃低垂下頭,淚珠兒往地上墜落。
「我爸媽所犯的錯,我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他們毀掉的太多太多。」他嘆了口氣,「但我會盡力讓一切變得很美滿。」
「所以你娶我,也是為了贖罪嘍?」
爆鈞聿詫異的對上她帶著質疑的雙眼,沒有立刻反駁。因為,以初衷論——是。
一個應該養尊處優、擁有富裕生活的千金小姐,原本可以享有父母的呵護、外公的疼愛,穿的是名牌服飾,吃的是美味佳肴,念的是好學校,不用為金錢煩惱,可以恣意去逛街,跟朋友出去玩。
是他父母摧毀了這一切,讓小埃成為被拋棄的孩子,不但失去父母、在育幼院長大,還得打工幫助育幼院的支出開銷。
他該怎麼補償?
他沒辦法還給她一對父母、還給嚴老女兒及女婿,也沒辦法讓小埃的人生重來一次。
他當然只有努力贖罪,彌補父母所有的過失啊!
代替小埃的母親侍奉嚴老,代替她的父母疼愛她,他要盡一切可能的寵著她、疼惜她,讓她成為真正的富家千金,無憂無慮的過生活。
確實所以一切的開端,就是為了贖罪。
當然,也包括這段婚姻。
娶小埃,讓嚴老安心,並就近照顧她,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對她有求必應,給予物質上的富足。所以小埃現在圓著眼問他,他無法否認。「真的……是這樣?」
鄔小埃哽咽問,珍珠般的淚珠串串滴落,「你真的是為了要贖罪才娶我的……才用聯姻為借口?」
「我無法否認,但是……」別哭別哭!爆鈞聿皺緊眉頭,伸手想為她拭去悲傷的淚水。
「不——我不要這種婚姻!」她倏地推開他,「你父母犯的錯,從來就不需要你來扛!」
他一臉錯愕,望著自己被推開的手。「小埃?!」
「你不要自以為是耶穌,委屈的背著別人的十字架過活,你不需要為做父母的負什麼責任!」鄔小埃步步後退,聲嘶力竭的大吼,「你不需要幫外公,也不需要娶我,你明明可以過自己的人生!」
「小埃,不是這樣的……」他往前,試著想解釋。
她卻嫌惡般的後退。
「讓一切重新回到原點吧,你不必贖罪,不必那麼委屈的過人生。」她緊握粉拳,讓指甲嵌進了掌心里,可這樣的痛卻絲毫比不上此刻她心頭上的痛。原來,他並不愛她……
「原點?」宮鈞聿不解。
「再見。」
鄔小埃突然道別,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外奔了出去。
苞夢境一樣的美好,有親愛的家人,有疼愛她的老公,她第一次享受愛人與被愛的幸福,這份好運,到此為止。
獲得一切的好運,接踵而來的就該是一無所有,不是嗎?
讓一切回到原點吧,什麼千金生活、什麼董事長夫人,這些都不需要,大起大落才是她的人生。
只是這一次,是徹底的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