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們兩個在公司吃,會晚一點回去。」方馨惟一手拿著披薩,一手講著電話。「媽,您別擔心啦,有我在,羅沛不會亂來啦!」
「什麼態度……」听到她的對話內容,身邊的男人白了她一眼。
桌子上攤著兩盒大披薩,一個總匯一個海鮮,還買了桶炸雞——就只有他們兩個吃。
大概怕別人「覬覦」,他還趕員工回家,笑吟吟的說今天是小周末要大家快下班去約會,別宅在公司里,今天工作沒做完,不會有別人偷做的,請放心——
那為什麼他們就得留下來操咧?
算了。方馨惟把最後一口塞進去。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披薩真的超美味的!說來也怪,她最近非常容易餓,也吃得比較多,所以當听到羅沛說要買大送大,她一點都不反對。
她再抓起一塊披薩時,羅沛投以欽佩的眼光。
「怎麼?」她皺著眉,看他超怪的表情。
「這是第幾片了,你知道嗎?」他很少看她吃那麼多。
「不知道,反正還餓。」邊說她又咬下一大口。超香!
「第六塊,方小姐。」羅沛認真的看著桌上那兩大盒披薩。憑這女人的實力可以自己吃一盒。
第六塊方馨惟嚇了一跳。她吃披薩從來沒有辦法超過三塊,最近是怎麼了?工作量太大,導致容易饑餓嗎?
說到這里,她最近好像也胖了些……為難的看著咬了一口的披薩,她很想把它扔進盒子里。
「吃吧,別看了!能吃是福。」羅沛笑呵呵的把剩下的披薩裝成一盒。「你胖一點才好看,再瘦下去,別人以為我虐待你。」
「現在也沒好多少……」她咕噥著。說沒虐待她,那為什麼八點了她還待在公司里,一邊吃披薩,一邊看著膝上放著的一大疊文件?
「你自己說無條件支持我的,我想要改革公司,請捐獻腦漿,謝謝!」羅沛手邊也是一疊超厚的資料,每天都在絞盡腦汁的想新東西。
「我人都快捐給你了……」哪里只有腦漿而已?「欸,我看你最近……好像挺樂在其中的喔?」
「嗯?」像是沒在听她說話,羅沛視線已經移到各類產品的年度銷售報表上。
「商業其實還滿有趣的吧?」她打量著他。現在羅沛展現的專注力,比以前繪畫時還要強。
不管是開會、開發新產品、大力改革或是跟合作廠商的應對,他每一樣都表現卓越,或許在改革上是大刀闊斧了些,讓許多人適應不來,但不失讓公司整個煥然一新。
從他在做這些事時,臉上散發出的光彩她可以知道,他是喜歡這里的。
「畫畫……是一種魔咒,當年被王莛刺激下的產物。」羅沛還是有稍微分神听進她的話,他邊看著數字邊說︰「當年我是為了要追她才進繪畫班,直到有一天她看著我的作品說——羅沛,你沒有繪畫的天分,認命吧!」講到最後,他還學女生說話。
方馨惟听見嚇了一跳,這對自尊心很強的羅沛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高中時期的他可是風雲人物,長得帥運動又好,人緣更是一級棒,那也正是他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真以為自己十項全能……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啊!
「然後我為了證明給她看,就一頭栽進畫畫的世界中。」如今回想起來,自己真的挺可笑的。
「那你們那時怎麼分手的?」抓緊機會方馨惟就問,因為這是個謎。
「她說完那些話後就分了,我為了得到她的肯定,決定成為畫家後再跟她交往。」羅沛邊說邊噗哧一聲地笑出來,「真呆,我竟然為了這種事,堅持到二十五歲……」
方馨惟凝視著他,卻覺得這樣的羅沛閃閃發光。他就是這樣的人,再笨拙也會拚命去把事情做好,永遠閃耀著光芒,有如天生王者。
「會這麼做是有一點呆,不過……那代表你很在意王莛。」提起這個名字,方馨惟的心總會抽痛一下。「幸好你們還是相遇了……你不是畫家也沒關系,你還是可以跟她交往。」
「是啊,真搞不懂我那時腦子里裝什麼,明明輕易就可以把她追到手的,還繞了一大圈的遠路!」
羅沛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但方馨惟卻討厭他此刻想著王莛的模樣。
「好啦,現在月兌離了魔咒,請像學畫一樣瘋狂的喜歡經營公司吧。」她故意學日本人的模樣,朝他鞠躬。
「現在還算喜歡。」羅沛抽了張面紙擦擦手,拿起一瓶可樂喝著。「排名第三。」
排得進第三名方馨惟听了喜出望外。那第一名……應該是王莛吧?
她不該再胡思亂想了,至少這表示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還是讓羅沛感興趣的,因為它具有挑戰及豐富的變化,原本就適合聰穎的他。
「我已經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了!」假以時日,她就能安心的離開了。「真希望有一天它能排到第一。」
「那是不可能的!」羅沛哈哈笑了起來,「第二喜歡的是藝術,經商怎麼樣都追趕不過。」
方馨惟剛吞下最後一口披薩,她不喝可樂,所以拿起花草茶喝了口。「是是,我知道你的第一喜歡隨時會變,現在是王莛對吧?」
或許也永遠不會變,爸媽急著要他定下來,而王莛跟他感覺也挺速配的……雖然心里感覺很酸,但她的口氣卻依然活潑自然。
「最喜歡你。」一旁的男人低沉的說著。
還在啜飲花草茶的她,敷衍的點著頭。她當然知道他最喜歡的是……誰?
愕然的端著杯子,緩緩的往斜前方看去。
羅沛坐在沙發椅上,正經八百的瞧著她,不像開玩笑,神情嚴肅得像是在談一筆大生意。
「……什麼?」瞪大眼,她忍不住再問一次。
「最喜歡你。」羅沛凝視著她的雙眸,再說一次,「你永遠排第一個。」
方馨惟覺得快不能呼吸了,緩緩的放下杯子,她盡全力不讓自己顫抖。
他眼中只有她,而且還說她在他心中永遠是第一位……
「不能在王莛面前說這種話喔!她會誤會的。」尷尬的別開眼神,她低聲道︰「我知道你很喜歡我這個姊姊,我是很高興……可是這樣有點怪怪的。」
她邊說邊收拾桌上的東西,打算先逃離這尷尬的氣氛。偏偏羅沛什麼話都不說,快把她悶死。
「你有想過一個問題嗎?」忽然,他握住了她正在收拾東西的手。
她倒抽口氣,眼神盯著桌面,不敢看他。
「從小到大,有沒有一次這麼想過……」羅沛的聲音離她很近,她知道他又湊到她頰畔了。「如果我不是你弟弟的話,你會喜歡我嗎?」
低沉溫柔的嗓音在她耳畔說著,牽引著她激動的心,手上的熱度傳遍她的身體,她幾乎要因此而顫抖了。
情緒有如浪潮在她內心洶涌奔騰,卻沒有宣泄的出口!
修長的手指忽然勾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了他,迫使彼此四目相交。
羅沛的指尖仿佛正在發燙,快要灼傷她的下巴,但這些還遠不及他望著她時那雙眼里閃爍的炙熱,她怔怔回視都快要忘記呼吸!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的話……」她終于出聲了,卻听見自己的聲音在抖,「我們根本不會認識。」
他們倆原本的身分有著天壤之別,所以沒相遇的話,他會是高高在上的企業家之子,她是育幼院無人領養的孩子;他將在菁英學校中成長、所看所接觸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士,她則會在捐助或是半工半讀的情況下努力念完大學,然後出去找份工作,幫忙育幼院。
或許有可能她會進入精利當員工,但是她讀那些科系都是為了羅家,要是今天她並非羅家養女,憑她所學,可能一輩子都跟生技公司扯不上關聯。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她的答案羅沛很不滿意,他不容許她逃避。
「這是我客觀的分析。」她緩緩的抽著手,「別這樣,你好奇怪。」她第一次感受到羅沛強烈性的霸氣。
她想抽手,羅沛反而握得更緊,皺起眉執意要她給個答案。
方馨惟不能說,也不想說謊。她不明白為什麼羅沛無緣無故要提出這種問題?
「我只問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而已。」這麼近看著小惟,他真的覺得曾經這樣靠近她過,甚至……似乎吻過她的唇。
「羅沛,你記得你到育幼院那天我們相遇的情形嗎?」她急欲後退,生怕羅沛會听見她益發響亮的狂亂心跳聲。「你要的是個姊姊。」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但我是你的姊姊,因此我才會被領養,我怎麼可能……會去思考那種問題。」她開始使勁的想抽手,「別鬧了,我要去洗手間!」
直到方馨惟低吼,羅沛才松開手,看著她漲紅了臉,目光慌亂失措的亂轉,他知道那是她徹底慌了心神的象征。
還有,她沒有注視著他說話,她在逃避。
「開這種玩笑很無聊!」出辦公室前,方馨惟回首對著他吼了聲。
她抱著空的披薩盒往資源回收區走去,渾身發軟差點就抱不住盒子,連走路也覺得虛弱無力,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匯集到腦部,讓她的頭好脹!
羅沛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而且他看她的眼神……跟那天晚上一樣,充滿!
正在心煩意亂之際,一陣惡心忽然涌上,方馨惟捂著嘴,踉踉蹌蹌的往女廁沖去,撞開第一間廁所門,便跪在馬桶前嘩啦的吐了起來。
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胃酸的味道很嗆鼻。
所幸公司已經沒人了……方馨惟無力的走到洗手台邊漱口。是吃壞肚子嗎?可是怎麼可能那麼快……她撫著肚子,反胃的感覺尚未消散。
如果披薩有問題的話,羅沛也應該會有反應不是?怎麼就她腸胃特別差?莫名其妙就……
一瞬間,她怔怔望著鏡子里,那按在掌上的肚子。
她最近體重增加,食欲大增,怎麼吃都吃不飽……上次月事是什麼時候來的?
方馨惟臉色益發蒼白的回想,她記得她登記在行事歷上……不,不必行事歷她也知道,至少超過兩個月沒來……或是三個月
因為公事忙,有時壓力大時月事會不正常,所以她也以為、以為……忽然,她狠狠倒抽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可能,但是……那天晚上羅沛並沒有戴。
天哪!她知道畫展結束後會有很多事情將會不一樣,但絕對不是指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