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玠廷的裝瞎日子就此展開,彭裔恩都暗暗叫他是睜眼瞎子。故意在歐亭岑面前裝得無助,真乃卑鄙奸詐小人是也。
他視力已經完全恢復,只要在她面前就是個正常人,但是歐亭岑一出現,他立刻假裝什麼都看不見,出入要歐亭岑攙扶,現在已經夸張到摟著她當拐杖,還把她的手牽得很緊,故意做出一些「不小心」的親密動作,惹得人家臉紅。
當然,歐亭岑並不知道他已經看得見了。
這是最讓她詬病的事,因為歐亭岑持續她的痴迷凝視,二少爺還假裝眼盲,享受那種被炙熱眼神注視的優越感。
白玠廷當然非常喜歡被這樣凝視著,每次看到歐亭岑勾著像貓一般陶醉的笑容望著他瞧,他從不知道被這樣熱切的注視著,會讓他產生如此陶陶然的暈眩感。
一個女人的眼里只有他,這不是第一次,每個女人都喜歡用媚眼瞅著他不放,可是那種眼神莫名讓他渾身不舒服,那眼神里盈滿著不純的動機,錢、權、享受跟。
可是亭岑就是干干淨淨的,他喜歡。
看得清明後,他不時的觀察她,雖然裔恩一直反對他這樣的做法,認為這樣是欺騙,但他保持不同的立場,認為這是能看清一個人的最佳方式,能辨認出真心與假意。
而亭岑就是那個始終如一的女孩,忙里忙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只因為他嫌面包店賣的面包不夠香,就下載食譜自己做,清晨起來揉面團,他悄悄的躲在廚房外看著,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
照顧他沒有一絲的不耐煩,偶爾嫌累也是離開他視線後,才會輕嘆一口氣,她最愛陪他一起「听」電視,或是坐在外面閑聊,還有唱歌給他听時,手里還在織帽子……她已經織好圍巾了,卻遲遲沒拿出來,他有點不耐煩。
「為什麼要上班?」歐亭岑坐進車子里,「玠廷的眼楮又還沒好。」
因為要出面誘敵了,當然不會有人告訴她實情,彭裔恩假裝沒听到,白玠廷正在裝無助,還要她幫他系安全帶。
系安全帶時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幾乎可以再吻上她的臉頰。
他暗暗勾起一抹笑,就在她扣上安全帶要抬首之際,他微微將身子移前。差一寸就觸及她的唇了,嘖!
歐亭岑卻是狠狠倒抽一口氣,整個人僵化,望著近在咫尺的唇,嚇得不敢動。
罷剛,差一點點就吻到玠廷了!
她瞬間漲紅了臉,僵硬的往後退去,雙手不由得捂住雙頰。怎麼會那麼剛好?
咬了咬唇,歐亭岑偷偷瞄向白玠廷,卻赫然發現他似乎正盯著她。
帶著勝利的笑容及眼神,他喜歡看她紅著臉的窘迫模樣,這讓她益發慌亂。
明知道玠廷不可能看得見,但是他的眼神好像正望著她啊!壓力好大,她一顆心跳得急速,覺得近來的自己真是蠢到最高點,常常因為一點點事情就面紅耳赤……這都是因為玠廷最近變得很奇怪,對她比過往更溫柔,而且還常常……亂抱她。
那是很奇怪的動作,可是玠廷就是會堂而皇之的摟著她,說這樣比較好走路;看電視時要握著她的手玩,說因為他無聊;晚上睡覺時要她躺到他身邊唱歌,接著大手就會攬著她的腰,他說天氣涼了,他怕冷。
什麼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她當然覺得不對勁,可是她卻不討厭這種不對勁,因為這是不是代表玠廷更加依賴她?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她?
只要一點點……她瞄向他。她只奢求在他的心里能佔有一個小小的角落,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小心翼翼的從包包里拿出毛線繼續織,還對著彭管家比了一個噓。
彭裔恩無奈的從後照鏡望著自以為是秘密的歐亭岑。她隔壁那個根本看得一清二楚,還抱怨為什麼圍巾織好了還沒送哩!白玠廷望著她編織時的認真表情,一針一線都是那麼仔細。
這女孩連織毛線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讓他忍不住想要寵溺。
真的!鱉異的感覺越來越旺,他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滿足于拉拉小手、或是借機擁抱這種舉動。
開車到白玠廷的公司約莫一個多小時,只是在停紅綠燈時,斜照的陽光刺眼,讓他皺著眉感到難受,問題是他又不能做出刺眼的模樣。
活該!彭裔恩在心里黠贊。誰教他愛裝!
〞嗯?怎麼這麼亮……」歐亭岑主動越過白玠廷,貼心的將爾簾拉上。
她一湊近,他就聞到她淡淡的發香,那是讓裔恩帶她去買的洗發精,這個味道他喜歡。
歐亭岑拉簾子的動作突然一頓,表情一愣,睜大雙眼望向窗外。
什麼?白玠廷巧妙的以眼尾往外瞄,看見旁邊只是一輛也在等紅燈的車子,沒什麼特別。
「亭岑?」他問著,因為她橫在面前太久。
「嗯……」她一閃神,撐著玻璃的手立即滑開,整個人往下滑。
白玠廷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雙手立刻伸出抱住,自腰際圈住了歐亭岑,將她往懷里帶。
咦?咦咦?咦咦咦?她措手不及。玠廷的動作怎麼會如此利落快速啊!
「哦……是朱俊宇啊!」彭裔恩早按下窗戶,她之前就被白玠廷命令調查過歐亭岑的前未婚夫了。
「朱俊宇?」他挑高了眉,「你那個混賬未婚夫?」
「不是……」歐亭岑尷尬的抵著他的胸膛。他怎麼還一直抱著她呢?
「裔恩。」他忽然下令,連命令的內容都不必提,她立刻打了方向盤,開始往朱俊宇的車子逼去。
「做什麼……玠廷,不要這樣,我跟他沒有關系了!」歐亭岑有點慌張。
「怎麼沒關系?你的錢跟屋子,還有他欠你的錢全部都還沒解決!」白玠廷皺起眉,怒意漸凝,「難道事到如今你還護著他?」
「我不是護著他,只是做這些事沒有用啊!我就是債權人,能怎麼辦?」她只是很認份而已,「跟他起沖突沒有用,要還錢的人是我……」
「錯,是他。」白玠廷冷冷的說著,已經忘記自己在裝瞎,突地握住她的手臂往上扯,「別忘了我是催收帳款的專家。」
歐亭岑眨了眨眼。他雙眸似乎正噴射著怒火!「你想做什麼?不要惹事!」
「哼!」他更加惱火的甩開她,「原來你還在意著他!」虧他相信她那天半昏迷狀態下說出來的鬼話!
彭裔恩持續逼車,喇叭聲此起彼落,隔壁那輛馬自達也很生氣的狂按喇叭,卻不得不被逼向人行道。
這陣仗跟喇叭聲簡直要嚇壞歐亭岑了,她的雙眼緊盯著窗外,急得不知所措。
「如果你還愛著那個家伙,我就叫裔恩即刻離開。」白玠廷沉著聲音道。如果亭岑的心還在那種男人身上,那就沒救了!
他更惱的是,自己竟然還享受她的眼神?
「我沒有!我不是在意他!」她緊張的月兌口而出,「我是怕你受傷!不是有人要害你嗎?」
嘖嘖!彭裔恩不由得搖了搖頭。要不是跟歐亭岑實際相處過,確定她的單純,否則她要說這丫頭手段真是了得啊……這句話,應該直接讓玠廷中箭落馬了。
他都說可以為她逼債,要是一般人早就喜出望外、感激得痛哭流涕了,就只有她,卻還是只惦記著他的安危。
白玠廷的眼神瞬間趨于柔和,他緊繃的臉部線條倏地揚起笑容,朝著歐亭岑伸出手,那眼底盈滿了一抹閃耀。
她覺得好詭異,玠廷的眼神可以說是炯炯有神,一點都不像是失明的人啊!
「可以別理他嗎?我不希望在大馬路上鬧事,這樣萬一你變成目標怎麼辦?」
她的聲音听起來害怕得都快哭了,伸出小手,搭上了大掌,近乎求情般的說。
瞬間緊握住她的手,白玠廷冷不防的就將她整個人往懷里拉,她細叫一聲,下一秒發現自己的臉竟然貼著他的胸膛,而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正圈著她的身子。
「我不會有事的,別老是花時間擔心我。」他勾起一抹笑,歐亭岑已經呆滯到沒注意他們往就近的地下停車場開去,朱俊宇自是因為被逼車而往下走。
她覺得心跳快停了,與玠廷距離如此近,他就在她面前說話,唇瓣如此靠近,害她滿腦子都是壞想法。
「到了。」彭裔恩出聲警告,破壞後座太曖昧的氣氛。
余音未落,車子突然傳來巨響,外頭有人正使勁的拍打著玻璃窗跟車門,迸出一連串的三字經,問候全車上下的祖宗八代。
是朱俊宇!歐亭岑往窗外看去,但這輛車的隔熱紙很黑,他一時瞧不見他們。
彭裔恩率先下車,毫不畏懼的甩門。
「去討回屬于你的東西。」白玠廷松開安全帶,但沒有松開圈著她的手。
「不要,我會怕……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歐亭岑慌亂得不能自己。她是個失敗的女人,就算被騙成這樣了,竟然還會畏懼。
車外傳來咆哮怒吼,彭裔恩根本沒有絲毫懼色,雙手抱胸的在跟朱俊宇對嗆,馬自達里走出另一位妙齡女子,歐亭岑其實認得,是那個淺綠女孩。
她更覺得無地自容了,那個女生一定很早以前就跟朱俊宇在一起了,她現在出去,只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我一直都被當成笨蛋,我沒有勇氣面對他跟那個女人……」眼淚滑出她的眼眶,「玠廷,我並不是那種勇敢的女孩,就像你說的,我就是傻,只能這樣笨一輩子……」
腰間的手臂一收,歐亭岑突然被往上推擠,熱烈的唇湊了上來。
她瞪大了眼楮,腦袋一片空白,只听得見嗡嗡作響的吵雜聲,可是、可是……
車外的聲音突然听不見了,朱俊宇的模樣忽然退去,就連那個淺綠女孩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多美多正她都不記得了,她前一刻還在畏懼沒有勇氣面對混賬未婚夫,可是現在……
熱切的吻撩動著她的心,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想為什麼,她緊張的合上雙眼,感受他的唇舌挑逗她身上每一根敏感神經,听著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還有一種名為醉人的暈眩感。
白玠廷高超的技巧吻得歐亭岑幾乎無法呼吸。她覺得靈魂都快出竅了……
「你有我,怕什麼?」他輕嚙著她的唇瓣,低沉的說著,「我就在你身邊,去要回屬于自己的尊嚴。」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雙頰緋紅,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意識混沌不明。
「玠廷?」她啞著聲。她被吻了?被吻了?!
「走吧!」白玠廷撫上她的臉頰,催促著她。
歐亭岑頭腦發脹,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她做什麼,只能愣愣地看著他拉開車門。
她咬了咬唇,唇還在發麻,那美好的吻讓她沒有辦法立刻從美夢中抽離,但是她卻下意識的離開車子,先下車以便攙扶他。
白玠廷暗自竊笑。她果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眼楮。
她腦子太熱,應該也沒空注意了。
「你們逼車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自己心知肚明?」朱俊宇的咆哮聲這時才傳入歐亭岑的腦中,「你……」
他的眼角余光瞟到了從車子另一邊走來的她,明顯有些驚訝,話聲頓了頓,臉色呈現一絲不安,但是看到她刻意閃避的眼神後,忽然揚起了勝利的笑意。
「原來是你啊……」朱俊宇扯扯嘴角,「叫人逼我車,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