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停止,屋里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梁克雅怔怔的看著手腕上的傷口。她咬得好重,留下清晰的齒痕。
她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她說他殺死了她的隻果……
隻果?殺死的隻果……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爬了爬凌亂的發,那一瞬間,被遺忘的過去再度浮現眼前,他腦袋里的畫面,模糊的出現他十七歲的那一年……
「喏,拿來,我削給你吃。」
「你會削皮?」頂著純真臉龐的小丫頭問。
「你以為我是你嗎?小丫頭。」
「我不是小丫頭,我叫茉茉,茉莉花的茉茉。」
「那好,茉茉,把隻果給哥哥,我幫你削。」
隻果!梁克雅一愣,更多畫面涌上心頭。
「我坐在這里,等克雅哥哥放學回來,我就可以馬上看到你。」
「媽媽說你生病了。醫師伯伯有幫你打針了嗎?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不打針。」她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辦法?」
「吃我媽媽煮的雞蛋粥。我生病的時候,媽媽只要煮雞蛋粥給我吃,我的病就馬上好了。」
「真的嗎?我才不信,除非你叫你媽媽也煮雞蛋粥給我吃……」
茉茉、茉茉……連翠茉!
他想起來了!她是茉茉,那個老愛纏著他說辭的茉茉,那個失去了母親的依靠,消失在他生命里的茉茉!
想起她離去前絕望的眼神,他的心痛得糾結,好難受。
他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旋即追了出去。
「茉茉,你在哪里,茉茉!」
梁克雅光著腳,在深夜的街頭找尋那小女人的身影,也在心里自責不已,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冷靜的听她說。
那麼多年了,她竟然沒有忘記他,而他又用什麼回報她?連解釋也不听就直接說分手!他真是糟糕透了!
「茉茉——」他扯著嗓門,奮力呼喚。
夜深沉,偶爾幾輛車子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卷起一陣凜冽的風,刮痛了梁克雅的臉頰。
可他不能停留,也不敢停留,害怕這一松手,就會徹底失去。
他瘋狂的奔跑追逐,盡避腳下的碎石子刺破了他的腳也毫無所覺,一路喊著那個傷心的小女人。
越過了好幾個街口,終于,在前方,他看見了失魂落魄的身影,漫無目的的像一縷幽魂似的飄蕩在街頭。
他心頭一窒,正要追上前去抓住她,孰料,她失魂落魄的正要穿越馬路,一道強烈的光卻猛的打在她身上,她仿佛被定住似的,雙腳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不要,茉茉——」梁克雅撕心裂肺的大喊。
倏地,一道猛烈的拉扯,將連翠茉整個人往後拉倒。
下一刻,她被護在一個溫暖的胸懷里,足足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一串尖銳的喇叭聲在深夜響起,駕駛不滿的拋下粗言穢語,「媽的,你們找死啊!」
連翠茉置若罔聞,只是怔愣的瞪大眼楮,臉上仍是一片茫然。
「你有沒有受傷?告訴我,有沒有哪里踫疼了?」梁克雅緊張的忙著檢查懷里被嚇壞的小女人。
「嚇死我了,你差點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可惡,茉茉你為什麼要這樣嚇我?」確定她完好如初,他才緊緊的摟住她,力量大到幾乎要摟痛彼此。
「茉茉,對不起,我竟然忘了你,對不起,我……我真是個混蛋!茉茉,我的茉茉,你永遠是我的小丫頭啊!」
連翠茉被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給喚回了心神,她傻傻的抬頭,看著他,才一眼,淚水就潰堤。
「別哭,茉茉你別哭,我不該疑神疑鬼,我應該要在當時就上前問清楚,而不是這樣編派你的罪名,茉茉,對不起,對不起……」
「你……你叫我茉茉?」
「是啊,你是我的茉茉,我殺了你的隻果,害你哭了。這些年,你怎麼跑得那麼遠?」他又憐又愛的撫著她的發,想到她的孤單,便心疼不已。「走,回家去,我帶你回家。」他親吻她的眼楮,吻去她的淚水。
她一縮,眼里漸漸有焦距。「我……還可以回家嗎?可以嗎?」她可憐兮兮的問。
「可以,當然可以,那里永遠是你的家。」
她終于回神,緊緊的回抱住梁克雅,「不要發脾氣,不要趕我走……」
「嗯,我答應你,別哭。」
梁克雅站起身,這一夜的折騰,讓他身上的衣褲都擦破了,狼狽得就像街頭流浪漢,但是無所謂,他終于找回他的寶貝了!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一顆頑劣的石子刺的他當場大叫。
連翠茉低頭看,「你的鞋子呢?」
他尷尬撇撇嘴,「忘了穿,誰叫你跑得這麼快。」
「還不都是你罵我。」
他滿是歉意的揉揉她的發,「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再也不會了。」
她上前抱住他,決定把今晚的一切都當成是場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