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倒楣事,是發生在兩天前。
人在紐約的董事長突然打了一通國際電話給他。
「Woody,你馬上去幫我找一個女人。」
有錢男人的風流韻史信手拈來、罄竹難書,董事長的情婦更是多到一個竹林都寫不完。
「嗯?!什麼女人?」語氣有點不聯貫,聲音透著小小的微慍,他既不是皮條客,更不是婬媒!
包何況董事長都是快六十歲的人了,身體還行嗎?還要找女人?!
電話那頭先是一片靜默,而就在他快要睡著之前,董事長才終于出聲了——
「我想她應該是一個聰明、美麗又不愛錢,而且很低調的女人。」
「那大概只有在博物館的人類標本里才找得到吧!」他幾乎要奪口而出,眉頭皺得更緊了。
而要找「那種女人」可是得請熟門熟路的人,他又沒有仲介過這類的交易。「董事長跟她很熟嗎?」
董事長二度陷入沉思,好像他的問題比大學聯考的三角函數還難。
這回,他真的有機會可以補眠了。
特助Jeff進到辦公室來,看到他拿著手機在睡覺,沒敢驚動他,又走了出去。
「不熟。」董事長終于語帶痛苦地做出抉擇。
他馬上回魂,既然跟人家不熟,「那董事長怎麼知道『那個女人』是一個美麗、聰明又不愛錢,而且很低調的女人?!」
「因為她是我的女兒!」這一回,董事長完全不假思索,像是在搶答似的,後面還補充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
這回輪到他沉默了,不!是被嚇呆了。
他要找的那個女人是董事長的女兒?!
董事長和夫人不是膝下無子、無女嗎?那這個「美麗、聰明、不愛錢,又很低調的女兒」是從哪顆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難道是「外婆」生的?
看來這件事情恐怕不單純,他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董事長輕嘆一聲,「我這個女兒……從來沒見過我這個父親!」語氣中充滿了人倫悲劇的無奈。
「為什麼不早點去找她呢?」是礙于董事長夫人嗎?
越洋電話那端傳來了董事長深切懊悔的嘆息聲,然後開始說起故事來——
「那是二十幾年前,我剛從美國學成歸來,當時的董事長——也就是我的母親,積極的安排我接任王子飯店的總經理,我還記得……」
回憶像岸邊的浪潮,一波接一波的在董事長的腦海里翻涌著。
「剛踏出校門的她,第一天到飯店上班,就在電梯間遇見我,當時她的手上抱了一大堆的東西,轉過頭來看著我,劈頭便說︰『喂,我要去lobby,麻煩你按一下。』」
董事長突然笑了,「居然有人膽敢把總經理當成電梯小弟使喚,我的特別助理就站在旁邊,氣得差點沒把她踢出電梯外!」
停頓一下,董事長的情緒正陷入一股甜美的回憶中,「我卻被她那股清新自然的氣質給吸引住。」
所有的愛情悲劇都有一個美麗的開始,否則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曠男怨女,他今天也不必臨危受命出現在這個貧民窟里,尋找當年那場美麗的錯誤所造就出來的愛情結晶。
「因為我母親的極力反對,最後她黯然神傷地離開了飯店,沒多久就听說她結婚,還生了一個未足月的女兒;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她離開我的時候應該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才會倉促結婚生子。」
「Woody,」董事長很鄭重其事地喊著他的名字,即使是隔著深深的太平洋,他也能感受到將被負以重任。
「是。」
「你去幫我把女兒找回來認祖歸宗,」
「是。」
「繼承我的事業,」
「是。」那當然,她是董事長唯一的女兒。
「最重要的事——我要你給她——」
當總經理嗎?沒問題,王子飯店集團本來就是她的,他會讓賢。
「我要你給她幸福!」
「是。」他一口答應。
等等!傍、她、幸、福?!這是什麼意思?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董事長的語氣里已經把他當女婿了。
「不行!」
就說找女兒這件事不單純,董事長果然設了局、挖個洞,趕他跳進去。
「為什麼不行?」董事長有些震怒,「難道你這個小伙子也學我母親當年,講什麼門當戶對?!」
「不是的。」要說門當戶對,那也是他門不當、戶不對。
「那你是嫌她長得丑?!」
「不是,是我不能結婚——」他的眉毛揪在一起,都快打結了。
「你是同性戀?!」
「不,不是——」
「那就好!」
就算他對男人沒有任何的偏好,董事長也不必為了嘉獎他,就「青青菜菜」的把女兒嫁給他吧!
看來只好實話實說了。「但是,我對女人——也沒興趣。」
董事長忽然很篤定地說了一句話,「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會為了錢而背叛男人的。」那份胸有成竹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的品質保證,即使他這個父親只在女兒出生時見過一次面。
Woody知道董事長在提拔他之前,早已調查過他的祖宗十八代,當然也翻閱了他的愛情記事簿。
像他這樣一個對愛情心灰意冷的男人,是無法給女人幸福的。
尤其那個女人還是一手提拔他的董事長的女兒。
「董事長,我——」他的拒婚借口還沒想到,董事長夫人早已搶過電話,話還沒說,就先哭了——
「Woody,董事長他……他得了……cancer……嗚嗚……」
董事長夫人用淚水止住了他所有想到的和還沒想到的借口,看來他如果不答應的話,會變成比cancer還無情。
「萬一……她不喜歡我呢?」沒有一個父親會強迫自己的女兒嫁給她不喜歡的男人吧?
董事長再度接過電話,低沉的語氣中透著堅定。「問題是,你會愛上她的!」
是嗎?他已經忘記愛上一個女人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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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上班賺錢!」小周嘹亮的聲音從街頭響到巷尾,暮色中的陋巷也染了她的精神抖擻。
說是上班,其實只是在速食店的工讀,因為白天正式的工作還沒著落,已經去面試幾家了,像她這麼愛錢愛到整個大學生活都在打工的難得人才,一定很快就會找到工作的。
同學們都說她小小年紀就愛錢如命,最高紀錄是同時打三份工,下了班趕到學校,閃進教室,教授剛好點到她的名,能混到大學畢業,算她厲害!
其實不是她愛錢,她也是不得已的。
罷用她的手機不知和誰講了老半天的小弟帶著詭譎的表情,一個箭步滑到門口來睨著她瞧,嘿嘿嘿地直好笑著。
「干嘛?!」她的背脊一陣涼颼颼的,有種被人出賣的感覺。
正在小弟一副要大爆什麼豪門秘辛的八卦新聞時,原本應該在房間休息的媽媽不知何時也飄到她身旁,一會兒模模她的肩、一會兒拉拉她的衣領,柔情萬千地叮嚀著她——
「『爸爸』,小心騎車喔!」
唉∼∼大概沒有一個女兒會習慣自己的媽媽這麼叫她吧!
其實這個故事說來話長,所以她就長話短說︰自從爸爸發生車禍去世之後,媽媽就因傷心過度,而變得有點失智的輕微癥狀了。
「是的,我會小心盡量不去壓到那些蒼蠅、螞蟻!」她心疼地在媽媽那張不再青春的面頰上搓揉兩下。
小弟吊兒郎當的摟著母親的肩膀,睨著她的破爛腳踏車,「拜托,姊,又不是飆跑車出門!小心什麼啊?」
媽媽忽然斜過臉,狐疑地瞅著小弟,「喂,你是誰呀?」
「哦∼∼又來了!」小弟像泄了氣的皮球,不明白他為何這麼歹命,沒了爸爸已經夠可憐了,還得每天跟自己的媽媽做自我介紹。「我叫『周喜弟』,是妳的兒子,請多多指教。」
媽媽有點無辜地上下打量著喜弟,「我什麼時候生了一個長得這麼討人厭的兒子?」
「總不會是妳背著爸爸和別的男人偷生的吧?!」喜弟苦著臉,自我解嘲。
卻引來神智不清的媽媽一陣的惶恐不安,渾身顫抖。
她立刻板起做姊姊的權威,學以前媽媽教訓小弟的動作,彎起食指,握住拳頭,用力地往那個還沒瓜熟落地的小腦袋瓜子上敲下去。
「你找死呀!這樣跟媽說話,沒大沒小!」愛情如果是女人的幸福泉源,那媽媽的一生無疑是枯竭的。
「哎呀∼∼好痛!」小弟搔著痛處,氣呼呼地瞪著她,「姊,妳很暴力耶!」
「啪!」媽媽的食指叩的一下,也不偏不倚地砸向小弟那顆可憐的西瓜腦袋了。
「你找死呀!這樣跟你『爸爸』說話,沒大沒小!」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喜弟卻痛得跳腳,氣到不行!
「嘖嘖!一定很痛!」
听說瘋子的力量比正常人來得大,媽媽這一敲,小弟那顆說話老是不經大腦的豬腦袋差點沒裂開成兩半。
她不忍地伸過手去替可憐的小弟「呼呼」,唉!誰教他老是忘記要在媽媽的面前叫她「爸爸」呢!
四年了,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奪走了爸爸的生命,傷心過度的媽媽變得不言不語,之後就誰也都不認得了。
快樂像是初秋的早霜,融化在她家的屋角牆邊。
有一天,她打工回來,因為太熱,把一頭長發扎進棒球帽里好涼快些;而因為太窮,所以不管春去冬來,她身上總是一件耐磨、耐操的破牛仔褲。
一踏進門,媽媽突然開金口了。「爸爸,你回來啦!」
那一刻,媽媽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少女情懷的幸福光芒。
棒壁的吳大嬸說,一定是因為失去心愛的男人,心中太悲慟了,所以才會產生移情作用。
但是喜弟可吃味了,他才是男生嘛!而且他也長得比較像爸爸,為什麼不是移情到他身上呢?
她自己也搞不懂,反正只要媽媽能吃、能喝、能說、能笑,好好地活著,那麼就算要她穿一輩子的牛仔褲,戴一輩子的棒球帽,這些都是OK的啦!
當她的眼角還流著興奮激動的淚水時,媽媽卻指著弟弟說︰「你是誰?!」
喜弟的眼角也泛著淚光,難過地說︰「我叫周喜弟,是妳的兒子——」
四年來,喜弟除了每天跟媽媽晨昏定省外,還得做自我介紹,但他就是少根筋,老是忘記在媽媽的面前,要尊稱她一聲「爸爸」。
她又好笑、又心疼地輕彈一下喜弟那顆連遭兩K的腦袋瓜,「你呀!真是欠揍。」
小弟連忙閃開,「還打!妳就是這麼暴力,又沒女人味,才會交不到男朋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知道她找不到人愛。
小周老羞成怒地掄起拳頭往小弟的頭頂補上一記「無三不成禮」的當頭棒喝,看他會不會變聰明一點,他應該比誰都清楚那個原本是天真、活潑又美麗的姊姊,為什麼會混到大學畢業了,卻沒有男人來愛?
「男、朋、友?誰希罕!」下巴一揚,姿態十足。
唉!明明就是自我安慰。
其實她也曾經很認真地自我檢討過,國小的時候,年紀太小,對愛情沒概念;到了國中、高中,卻連念六年的女校,沒有男生可以愛;好不容易終于考上大學可以「由你玩四年」的沒時候,爸爸卻突然遭逢變故,養家的重擔真的重重地落到她的身上。
啊∼∼那少女期待憧憬的大學生活,對她而言,就像午夜的曇花,還沒來得爭艷就凋謝了。
在打工養家比上課重要的大學生活底下,她早已經注定要被當掉愛情學分了。
不過喜弟的話說得也挺客觀真實的,她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點女人味,雖然為了要省下理發院的錢,而留了一頭任其像雜草叢生的長發,卻不幸地必須一年到頭都躲在棒球帽里面,否則媽媽會像個任性的孩子般大哭大鬧,吵著要「爸爸」!
最後,也只剩下那個原本應該是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女性外觀以茲證明了,偏偏她卻像個營養不良又「轉大人」沒轉過來的「小」人物,再怎麼抬頭挺胸還是不夠偉「大」。
包別說有時候一狂打起工來,經常得忙得三更半夜回到家時,才想起來忘了吃早餐,人又瘦了一圈,「證據」當然也跟著瘦一吋,嗚嗚嗚——她果然是全世界最不幸的美少女!
喜弟可能總算是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傷了她的心,想補償她。「我剛才跟一個我們系上的研究所學長在聊天,他說想認識妳——」
話還沒說完,媽媽就插嘴了。「你學長為什麼想認識『爸爸』?」
「不是啦∼∼他是想認識姊——」
一听到喜弟叫她姊姊,媽媽又抓狂地猛敲他的腦袋,「沒大沒小,管你爸爸叫姊姊,你找死啊!」
弟弟拚命躲,媽媽拚命敲,兩個人忙成一團。
她知道弟弟舍不得姊姊沒人疼愛,一直暗中替她物色對象,只是——養家活口的事就夠她忙了,哪還有那個美國時間和力氣去談戀愛!
在他們兩母子你來我往的忙亂中,她乘機從弟弟手中拿回她的手機,騎上腳踏車。「你們別鬧啦,我走了!再見——」
遲到了,店長又要念一本「落落長」的金剛經給她听。
至于她的愛情白日夢,唉∼∼就等她有錢、有閑的時候再說吧!
「爸爸——小心騎車啊!」媽媽急忙奔出門口,又叮嚀她一遍,手還緊扣著喜弟的脖子呢!
喜弟也扯著瘖 的聲音不厭其煩地問著,「學長說他今晚去接妳下班,好不好?」
巷子頭傳來她的回答,「再說吧——」
背後馬上響起媽媽嚴厲的質問,「你學長為什麼要去接『爸爸』下班?」
不知內情的人听了,心里一定在想,這是什麼變態家庭?!
幸好,她是個超級樂觀的人,把吃苦當作吃補,總是以一張笑臉來迎接人生的逆境。
如紗的夜空,微風徐徐,她喜歡在有風的時候騎腳踏車,摘下棒球帽,一頭如瀑的長發隨風飄揚,感覺很瀟灑。
迎著風,唱著歌,難得舒展筋骨的長發也隨風翻飛起最曼妙的舞姿,好舒暢啊!
她忍不住將兩只手高高舉起,想象自己正乘坐著雲霄飛車任翱翔。
抬起頭來,她看到今晚的第一顆星星,遙想著,「爸爸,你會指引白馬王子來找到我的,對吧?」
她會幸福嗎?
星空下,一輛比夜色還深的黑頭車迎面而來。
很少有這麼名貴的車會出現在他們這條貧窮又狹窄的街道上,是不是走錯路啦?
ㄟ∼∼該不會是苦命女出運啦!有白馬王子來找她了?
炳!柄外有位哲人說,住在貧民窟的人有著最精采的幻想力,那一定是在說她。
當兩車擦身而過的那幾秒里,她那睜得又大又圓,像兩個中秋月亮的眼楮緊緊地盯跟著黑頭車移動,銳利的視線穿透過霧黑的窗玻璃。
那玻璃還真是黑!
她只隱約瞧見一張模糊的臉龐,很有男人味,表情有點冷漠,又有點憂郁,還有點壞壞的感覺。
然後,沒了,車子駛遠了。
砰!
是腳踏車撞到牆的聲音!
因為她光顧著看白馬王子,忘了轉彎。
好痛啊!
撞得滿頭金星的她,還頻頻回頭望著那輛黑頭車,白馬王子會注意到白雪公王和她那輛南瓜變成的破銅爛鐵腳踏車嗎?
大概不會吧!
她的心情忽然沮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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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頭車內,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神情嚴峻,像是正被迫得去做一件不喜歡做的事似的。
他在找一個人,一個聰明、美麗,又不愛錢,而且很低調的女人。
其實,他從來不主動找女人,甚至是不喜歡女人,尤其是所謂的好女人,卻愛錢如命。
他深知自己的底子不好、骨子又壞,飯店里的員工私底下封他「魔鬼總經理」的稱號。
他曾試過吃素、讀書,接近陽光,甚至不踫女人,必要時,他甚至選擇不講話,像個自閉兒似的,但還是擺月兌不了萎靡。
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道缺口,是再多投懷送抱的女人也無法填滿的。
只有工作能讓他有存在感,所以他是個出了名的工作狂。
常常他愈想遠離女人,女人卻離他愈近。
男人真的不壞,女人就不愛了嗎?
明明知道在他的身上,找不到海枯石爛的愛情,更沒有什麼百年好合,幸福掛保證的婚姻,卻還是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如果曾在他身上找出純然的愛情,那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一個純情男子拚命想當個能給女人幸福的好男人,卻反而——
唉!真蠢!
沒錯,他是一個喪失愛人能力的男人,他的心已沒有溫度。
即使在一陣干柴烈火之後,他還是無法對女人燃起一絲絲的熱情,即使是點燃他手中的那支煙,也是打火機的功勞。
這樣和女人維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也許是一種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報復心態吧!
不過,有一種女人,他是不踫的;真正的「好女人」,他絕、對、不、踫!
他今天要來找的女人,究竟是哪一種女人呢?
當他的車子慢慢轉進一條狹隘到幾乎不能會車的陋巷中,舉目望去,淨是破舊到連關個門,窗戶就會掉下來似的貧民窟時,他突然同情起那個「美麗、聰明、不愛錢,又很低調的女人」。
他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貴為董事長的千金小姐,竟然會是住在這種地方!
即使她只是個私生女,也不該如此落魄,她老爸可是王子飯店集團的董事長呢!
那個笨女孩難道不看電視?不會學新聞里那些「外婆」所生的小孩,召開記者會,要求驗DNA,吵著要認祖歸宗的手段嗎?
還是她真的不要名分、不屑金錢,就愛住這種甲級貧民窟?
應該沒有人有這種興趣吧!
照著董事長給他的地址,他找到了一間破落戶。
門口有兩個像母子般的人在那兒拉拉扯扯的,像在打架,又像是孩子似的在玩耍。
他下車,關上如戰車般的車門,砰的一聲,沉重而堅實;可那兩個人仍繼續扭打著。
「請問『周芷若』小姐在嗎?」
他一說出董事長私生女的姓名,正在扭打的那對母子突然僵住,好像他手里有個遙控器對著他們按下定格鍵一樣。
那個兒子臉上似乎浮現一抹驚喜,並且仔細地打量他,「你是說那個和金庸筆下倚天屠龍記里同名同姓的周、芷、若嗎?!」
他也篤定地回答,「沒錯,就是那個周、芷、若!」其實當他听到董事長說他的女兒叫「周芷若」時,也曾這樣說過。
那個兒子突然很正經八百地問他,「你是誰?」
問得好!
他慢條斯理地貼靠在黑頭車上,態度自信而堅定。「我是王子飯店集團的——」
「她已經死了!你走吧!」卻沒料到那個一直安安靜靜的母親,在一听到「王子飯店」時,突然臉色大變,幾近咆哮。
死了?!那麼他就不必給一個死人幸福了!太好了!
他立即拿出手機,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董事長——
但是——對董事長而言,這個好消息豈不是比癌癥更要他的命?
「媽,妳瘋啦?姊姊——不!是爸爸,她剛剛才——」
那個兒子氣呼呼的,好像要辯白什麼,但嘴巴卻被那個咆哮的母親捂住,而且被強拉進屋去。
啪啦一聲!將他關在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門外。
幸好那扇門年久失修,雖然被關緊,門內的爭吵聲卻連路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媽,姊姊明明才出門去『賣當老』打工,妳怎麼跟那個人說她死了?!而且,好不容易有個男人來找姊姊——」
他的手機馬上改撥給特助,「Jeff,立刻查出哪一家『賣當老』有一個工讀生叫『周芷若』!」
Jeff一听到那個耳熱能詳的名字,本能地說︰「是那個——」
「沒錯,就是那個『周芷若』!」
當下,他完全沒有空去難過他的「好消息」已經變成「壞消息」了!
一陣夜風迎面而來,九月的高空,秋高氣爽、清新怡人,他想起剛才轉進窄巷時,驚見一個長發飄逸的女孩,在習習的夜風中,放手騎車,即使騎著一輛破銅爛鐵,也能灑月兌自在且渾然忘我。
好久沒有這種驚艷的感覺了,那女孩就像今晚的秋風一樣,令人感到身心很舒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