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的定義是什麼,赫月夜不清楚,不過她倒是很清楚了好心沒好報這句話的定義。
「喂,喂,你這是擅闖民宅啊!」女人的叫嚷,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亮。
「哦。」男人的語音,淡得若有似無。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報官來抓你?」
「我知道。」
知道?知道他還敢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赫月夜瞪著眼前的人。
他的坐姿很閑適,左腿優雅的擱在右腿的膝蓋上,隨意至極。這樣的坐姿如果配上一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自然是再適合不過了,但問題是──眼前的人,只是一個乞丐!
可他的舉手投足間卻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尊貴感……真是見鬼了,她竟然會覺得一個乞丐尊貴,自己是怎麼了?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他打量著屋內的擺設,沒等到她回答,便喃喃自語,「真的很簡陋呢。」
「是很簡陋沒錯。」所以他可以馬上滾蛋了。
「雖然我並不習慣和別人一起住,不過這回我至少會忍耐半年。」他逕自說著。
啥?「半年?」赫月夜听了頓時傻眼。
「是的,你只有半年的時間,知道嗎?我很期待,期待著你究竟可以帶給我怎樣的害怕。」這種期待是以往所不曾有過的,所以他很興奮,全身的每個地方都在興奮的叫囂著。
「我根本沒答應過這個賭約。」她抗議的喊道。
「你答不答應很重要嗎?」他覺得奇怪的問。
「當然重要了!」她好歹也算是當事人之一吧。
「是嗎?」他垂下眸子,右手輕捏著自己的下顎,像是在沉思,「那麼你只要說‘好’就可以了。」
嗄?
「只要你說‘好’,就代表著你答應了,而這個賭約也就可以開始了。」
這人是不是瘋了?她怎麼可能會說「好」赫月夜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人。
「說‘好’……」他站起身,筆直的走到她的面前,「你知道嗎?我很少會去在意別人有沒有答應這回事。」這一次的破例,只因為她。
因為她也許真的可以讓他明白自己所想要體驗的感受。
「我不管什麼賭約不賭約的,總之,你馬上離開 」
「這個字很難說嗎?」他突如其來的俯子,那雙讓人迷惑的眸子就這樣放大,近得她甚至可以從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靶覺呼吸變得困難,她窒了窒。
「是你說希望我活下去的,是你說只有活下去,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所以,你是沒有辦法逃避的,說吧,說‘好’。」
他吐氣如蘭的聲音像是蠱惑了她所有的知覺。
「……好。」這個字,竟不知不覺的從她的嘴里逸出。
然後,他笑了。那是一種沒辦法形容的笑,淺淺的,只是幾不可察的勾起了一下唇角而已,但是卻能讓人感受到他是真的在笑。
「賭約成立,而你……不會再有反悔的機會了。」他不容置疑的道。總是有太多的人,在他面前露出害怕的表情,但是他卻始終不知道,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因此他想親身體驗。
看著他好像有那麼一絲得意的表情,赫月夜像根木頭似的呆站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想去撞牆。
她終于可以體會曉珂每次吼她吼到最後的無力感了,因為現在她也有這種感覺。
「我……剛才那是……」
她急著想要反悔,卻被他打斷,「御承。」
「什麼?」她再度被他眼神盯傻了。
「我的名字,御承。」他盯著她的眼,「你的名字?」
名字?
「告訴我,你的名字。」淡淡的聲音,卻猶如甘醇的美酒,一點一點的滲入人的靈魂深處。而他的眼,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迷霧,隱隱流動著光華。
美麗得……無以復加!
「赫……月夜。」他的這雙眼楮絕對具有某種法力,否則她沒道理會這麼簡單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啊!
「月夜嗎?」他喃喃的念著她的名字,聲音卻冰冷得可以,「那麼月夜,接下來的半年內,讓我明白什麼是害怕吧。」
御承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際,讓她突然覺得有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直覺不斷的在警告著她危險,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逃。
「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後悔遇見了我,後悔不該來打擾我!」
赫月夜哆嗦了一子。她現在就後悔了,可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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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後悔當然是來不及了,而某人甚至還把她當作丫鬟使喚。
「我要沐浴,給我端水。」沒錯,御承就是這樣吩咐她的。
「憑什麼要我給你 」赫月夜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的雙眸盯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于是半刻鐘後,一大桶熱騰騰的洗澡水放在了屋內。
「我餓了,你去備些膳食。」
「憑什麼要我給你 」沒有例外,再次被那雙眸子盯著,她依然沒有反擊能力。
于是乎,赫月夜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半夜待在廚房里,為那個無緣無故進駐她屋子的男人做包子。
在發酵好的面團里放入餡料,她用力的捏著。
這還有天理嗎?她原本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怎麼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乞丐,都不會像他這樣堂而皇之的強佔民宅吧!
包沒道理的是,自己居然還真的乖乖听他的吩咐做事。
莫非她真的天生有當丫鬟的命?
使勁的晃晃頭,赫月夜把捏好的包子逐個放進蒸籠里。
等會兒,只要不看那個御承的臉,不看他的眼楮,自己就一定可以把那家伙驅逐出屋子!
沒錯,一定可以的!
她打定了主意要趕他走,不過當她端著蒸好的包子走進屋子里的時候,看到一幕美男出浴的景象,腦中的想法頓時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長長的黑發濕漉漉的披散在那洗去了污塵的白玉色肌膚上,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了下顎,一滴,兩滴,三滴……滴落到那引人遐想的鎖骨上。他的薄唇微微開啟著,蕩漾著如女子般的紅潤色澤,那雙漆黑的眸子,此刻正彌漫著一層水霧。
他是御承?剛才的那個乞丐?
除了這雙同樣魅惑的眼眸之外,他看起來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你、你、你……」她的手指顫抖著指著他的臉。
「怎麼?」御承目光的焦點輕輕的向上移,視線朝著呆站在門口的赫月夜射來。
那雙看似清澈,卻又似深潭的眸子,不知怎的,竟讓她的心猛然一震。
不能看他的眼楮,不能看……她趕緊移開視線,往他臉部以下的部位看去
縴長的脖頸、漂亮的鎖骨、寬闊的胸膛……
是不是菩薩看她的日子過得太悠閑,所以給她來個大考驗啊!
赫月夜只覺得自己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連帶著托盤上的包子也一震一震的像要跳出托盤。
「你、你、你沒穿衣服!」半晌,她的嘴巴里總算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沐浴需要穿衣服嗎?」他旁若無人的從木桶中站立了起來,拿起一旁的巾布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白皙的軀體就這樣整個呈現在面前,赫月夜驚得張大了嘴。
他……究竟有沒有把她當女人看待啊!就這樣在她面前赤身的擦身體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啊!腳底有些虛浮,她突然發覺,原來連站立都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我……」她吞了吞口水,滿眼所見都是他修長勻稱的肢體。
「什麼?」御承回頭,望著嘴巴張大得可以塞下兩顆雞蛋的女人。
「好像……」
「嗯?」
「快暈了。」
雙眼一翻,赫月夜的身子緩緩的朝著地上倒去,在閉上眼楮的一瞬間,她腦海中最後的思緒是 她真的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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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精瘦卻又結實,膚色就像上好的白玉,溫潤而沒有絲毫的瑕疵。
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嗎?
而她赫月夜活了十九個年頭,終于「何其有幸」能見識到男人的身體……
微微睜開眼眸,她感覺到身下一片冰涼,同時還有一股包子的香味環繞在鼻間。
好冰!她是躺在──地上?而屋內坐在椅子上的人則是在吃包子!
「我怎麼會躺在地上?」她猛然從地上彈坐起來,看著正在嚼著包子的御承。
「你剛才昏過去了。」他淡淡的解釋道。
「我知道,但……你就這麼讓我躺著?」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丟到屋外?」
丟?怎麼把她說得像件貨物似的。「你應該把我放到床上去吧!」
「你這是……讓我伺候你嗎?」他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眼楮定定的看著她。
說伺候也未免太嚴重了!赫月夜趕緊搖頭。
見狀他又繼續吃起了包子。
她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吃包子,等到他拿起第三個包子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好吃嗎?」
「只是食物而已。」他平淡的回答。
「就這樣?」一瞬間,失望爬上了她的臉。
看見她臉上多變的表情,御承不由得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望著眼前的這張容顏。明明只是一張臉,為什麼卻和別人不一樣,會有那麼多不同的表情,多到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放下包子,他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臉,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一掐。
「啊,好痛!」殺豬似的叫聲,瞬間響徹了整間屋子。
有沒有搞錯啊!他……他……他居然掐她?赫月夜憤怒的瞪著始作俑者,努力的想要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臉皮上掰下來,卻怎麼都無法成功。
「你會痛?」御承驚訝的問。
「當然!」難不成他以為她是鐵打的嗎?
「那這樣呢?」他的另一只手掐上了她另一邊的臉頰。
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包可惡的是,他居然還把她的臉拉成奇怪的表情。
對她來說,人生最悲慘的,莫過于在一個美若芙蓉的男人面前,自己的臉被擺弄成鬼臉了。
「你、你放手!」她邊叫嚷邊掙扎,疼痛的感覺加劇了淚珠在眼眶中凝聚的速度。
「你是要哭嗎?」
哭?才不!「你……你恩將仇報,枉費我還蒸包子給你吃!」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會有多少種表情。」御承繼續拉扯著她臉上的皮肉。
赫月夜又驚又怒的瞪著他。這也算是理由嗎?
「很多人在我面前只會有兩種表情。」害怕和仇視,「所以你很不一樣。」
「哪、哪有……還有,你別再掐我的臉了,真的很痛。」擺月兌不了鉗制,她改以可憐兮兮的哀求,只期望他多少還有一點良心,可以放她一馬。
看著她含淚的眸子,竟然讓他覺得有些不忍。御承暗自笑著。不忍?自己也會有不忍的時候嗎?
他的手一松,她的臉終于月兌離了魔掌。
「呼!」赫月夜雙手揉著臉,臉上被他掐過的地方已經泛紅,而罪魁禍首卻好整以暇的坐著,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你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對我!」
「為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啊,更何況……」
「好紅。」御承突然湊上前,手指輕輕刷過她紅腫的雙頰。
「還不是你造成的!」她向後退開一步,避開了他的手指。
他皺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剛才只是輕輕的一掐,她的臉就紅腫成這樣,若是自己剛才用上一分的力道,那麼她恐怕已經……
瞧她細瘦的脖頸、不盈一握的腰,幾乎只要他動動手指,立時就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此脆弱的人兒,到底能帶給他怎樣的害怕?
「我想睡了。」御承突兀的站起身,走到房間里唯一的床邊。
嗄?「你要睡這兒?」
「自然。」說罷,他旁若無人的躺在她的床上,蓋上她的被子。
強盜!他絕對不是乞丐,而是強盜!赫月夜目瞪口呆的在心中下著結論。
菩薩是不是因為她赫月夜這十九個年頭沒上過幾炷香,沒去過幾趟寺廟,所以才丟給她這樣一個麻煩啊!
呆呆的站了半個時辰後,她才猛然想起,這屋里唯一的床被他睡了,那今兒個晚上自己要睡哪啊?
才經過了一個晚上,這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曉珂打量著站在包子鋪里的男人,看他眉眼如畫,那種卓爾不凡的站姿,再怎麼看也難以和乞丐二字聯系起來。
「他真的是乞丐?」她問。
「嗯。」旁邊的一顆頭顱很用力的點了一下。
「你確定?」
「確定!」
「赫月夜,你在開什麼玩笑,哪有乞丐長得像他這般模樣的」一手指著御承,曉珂對著身旁的人狂吼。
赫月夜受不了的掩住了耳朵。「這……乞丐也有長得好看的啊。」
「問題是有乞丐會穿得這麼干淨嗎?」
「他昨兒個在我那兒沐浴,身上的這身衣裳是我花了五十個銅錢買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明一下。
曉珂的嘴角猛然的抽搐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讓一個陌生的乞丐在你的屋里沐浴,還給他買衣裳?」
「而且他還霸佔了我的床。」她繼續控訴著他的罪行。
曉珂的嘴角抽搐得更加厲害了。「那你昨兒個睡哪?」
「廚房。」
「……」曉珂無語的拍拍自己的額頭,然後一把拉過赫月夜,直走到御承的面前,「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識好歹的乞丐,若不想我們報官抓你的話,你最好馬上離開月夜家,以後也不許纏著她!」她氣勢洶洶的為友出頭。
御承懶洋洋的抬眼。「辦不到。」
「欸?你就不怕……」
他投射來的冰冷目光,使得她剩下的話盡數咽回到肚子里,身子也在一瞬間僵直了,甚至連動根手指都覺得困難。這是什麼樣的目光冷到了極點,帶著一種絕對的漠然,讓她在剎那間從腳底涼到心里,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死了一遍。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他……絕對不會只是一個普通的乞丐。
「曉珂,你怎麼了?」
赫月夜的聲音喚回她的意識,曉珂回過神來,頓時發覺自己竟冒了一身冷汗。
「沒、沒什麼。」她臉色不佳的回答,然後拖著赫月夜走到包子鋪外,「你到底是怎麼招惹上這個人的?」
「我只是怕他餓死,所以就……」
「赫月夜,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心很可能會把你害死!」莫名的,這個男人就是讓她感到恐懼。
「害死?會嗎?」
「他到底為什麼要纏上你?」
「因為我無意中答應了他一個賭約。」這莫名其妙的賭約,說出來還真有些汗顏。
「賭約?」
「呃,就是……讓他明白什麼是害怕。」
曉珂有听沒有懂。害怕?這還需要去明白的嗎?隨便找個三歲小娃都知道什麼是害怕。
「他說他從來沒有害怕過,所以想要體會那種感覺。」赫月夜試著解釋。
「這種荒謬的賭你也敢打?」她沒好氣的吼道,「也許這人根本就是存心想白吃白住!」
欸,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赫月夜搔搔頭,終于想到了一個折衷的方法,「曉珂,不如我們讓他在鋪子里當小二吧,這樣他就不算白吃白住了。」
「當小二?」曉珂霎時傻了。
「反正我們鋪子原本就人手不足,這樣正好。」她為自己能想出如此絕妙的點子而得意。
曉珂翻了翻白眼。那個美得如畫、冷漠得像是與世隔絕般的男人,會願意當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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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當赫月夜走到御承的面前,很認真的說︰「你當這個鋪子里的小二怎麼樣?」
那個男人只是輕輕垂了一下眼瞼,然後就應道︰「好。」
曉珂听了,當場就驚掉了下巴。沒搞錯吧,他居然這麼簡單就答應了
從這天開始,鋪子里多了這麼一個男人後,來買包子的客人一下子比以往多了數倍,而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女人,從千金小姐到丫鬟奴婢,從良家婦女到青樓歌女,看得出來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使御承只是懶洋洋的端著包子給客人,都可以引來四周的一片贊嘆聲。
「看來你這里生意挺好的,那一萬兩銀子應該可以早點還清了吧。」一道冷嘲熱諷的聲音在鋪子里響起,明顯是沖著赫月夜而來。
赫月夜抬頭,一抹淡黃色的身影映入眼簾,花容月貌的芙蓉面,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隱隱有著一份逼人的艷光,這樣的人兒,除了赫家的小姐赫晨曦之外還會有誰?
美人果然是美人,舉手投足都好看,不過和御承的美相比,赫晨曦的美便顯得俗氣了。
「晨曦,你怎麼來了?」她奇怪的道。從小到大,若說赫家除了譚芙蓉,還有誰最討厭她的話,莫過于赫晨曦了,舉凡能夠欺負她的機會,赫晨曦都不會錯過。
「听說你的包子鋪里請了一個新小二,所以生意才會那麼好,我只是來瞧瞧你請的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不凡的人物!」
蘇州城里的大事也就這麼一點,而最近她的那些閨友談論得最多的,就是她這個堂姊鋪子里的小二,她們把他說得天花亂墜,無外乎是痴迷的說他如何的俊美,更有人稱,若是以外表而言,這小二的風頭足以蓋過蘇州四大才子。
「你要見御承?」赫月夜驚奇的問。
「御承?哼,不過是一個小二,名字卻取得那麼雅致!」她打從心底不屑,「你不會不讓我見一下吧?」
「不會。」赫月夜說著,朝著鋪子的角落走去,片刻之後,拉了一個人走過來。
他頎長的身子走路極輕,像是沒有聲音一般,但是姿態卻優雅至極。而他那張臉,肌膚皓如白雪,唇如凝丹,鼻似瓊瑤,即使那雙眼神冰冷得漠然,但是卻更加要命的吸引人!
這是……小二嗎?若不是看見了他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她直覺的會以為自己是見到了某位王公貴族。
「晨曦、晨曦!」赫月夜喚著失神的堂妹。
「啊!」赫晨曦猛然回神,「他就是……御承?」
赫月夜點點頭。「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那就來一個棗餡的包子吧。」話雖然是對著赫月夜說的,但是她的目光卻是直盯著御承。
赫月夜連忙跑開去拿包子。
赫晨曦看著御承,只覺得心神蕩漾,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給過她這樣的感覺。「你真的是我堂姊鋪子里的小二?」
「堂姊?」御承難得的把目光逗留在赫晨曦的身上。
「堂姊雖然也算是赫家小姐,不過自幼父母雙亡,一直都是我爹娘在照顧她,把她養育成人的。」她不忘抬舉一下自家,「我也姓赫,名叫晨曦,你可以喚我晨曦。」
他沒應聲。
她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繼續道︰「堂姊也真是的,只開一間包子鋪,要是我的話,就會向父親要一個錢莊來玩玩了。」
她炫耀的說著,卻發現人家的目光根本就沒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直看著正端著包子走來的赫月夜!
赫晨曦忿忿的咬了咬牙。這個男人,竟敢無視她的存在,等著瞧吧,她絕對會把他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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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天下來,赫月夜只覺得兩只手酸痛得很。
「原來生意太好也很受罪呢!」她雙手互揉著手腕。
「你不希望生意好?」御承問道。
「沒啊,若是鋪子生意好的話,我就可以早點還清欠債了。」
「你欠人債?」
她點頭。「欠了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在他的眼里只不過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筆錢。
「自從你在鋪子里做事後,生意好了很多。」赫月夜邊說邊端出一些今天賣剩的包子放在桌上,隨手拿起了一個,放在嘴里嚼著。
「是嗎?」生意的好與壞,對他而言沒有絲毫意義。
「曉珂說,好多客人都是沖著你來的。」
「我?」御承的眉稍稍揚起。
「曉珂說你不像乞丐。」
「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乞丐。」他跟著拿起桌上的包子吃了起來。
「你不是乞丐?」她詫異,「那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殺人。」他用著再平常不過的語氣,吐出了這兩個讓人心驚的字眼。
「噗!」赫月夜口中尚未咽下的包子全噴了出來,「殺人?」她的音量不覺提高。
「嗯。」
「你是逃犯?」
「不是。」
「呼!」她松了一口氣,拿出帕子擦拭嘴角,然後繼續啃著手中的包子。
她平淡的反應倒讓御承有些詫異。「你不害怕?」
她搖頭。「你說了,你不是逃犯。」
「是嗎?」他的嘴角微微的向上勾出一道弧度。他該說她是膽子大呢,抑或是太笨。若是在半年之後,自己真的要取她性命的時候,她還會是如此輕松的表情嗎?
赫月夜怔仲的看著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在遇見他之後,她才明白,原來男人也可以笑得如此蕩人心魂。
老天,若是再這麼看下去,自己一定會噴鼻血的!
勉強的收回視線,她趕緊換了一個話題,「對了,這是你今天的工錢。」她從錢袋中掏出了一兩銀子遞給他。
「我的?」御承疑惑的揚了揚眉。
「是啊。」
這是他所拿過最小數目的銀兩了。御承掂了掂手中的銀子。「沒人會像你這樣算我工錢。」
「你不喜歡?」
「倒也不是。」他搖搖頭,視線盯著手中的銀兩,胸口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帶著一些微熱。好……奇怪。
「以後我每天都會給你結算工錢。」赫月夜繼續道︰「這樣你就有錢可以找間小屋住了,也可以……」
「你想要擺月兌我?」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胸口的微熱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蕩蕩的感覺。
「欸?」他陡變的態度,讓赫月夜模不著頭腦。
「還是說,你已經忘了我們之間的賭約了?」
「我這是……」
「我不會搬出去的,所以你可以死了這條心!」他堅定的道,手一用力,置于手心中的銀子瞬間成為粉末。
一陣風拂過,吹散了他掌心的銀粉,頎長的身子漠然的站起,抬手撫過自己的胸口。這股空蕩得近乎失落的感覺,他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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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找到人?都已經七天了,還沒找到人」當今皇上在殿內怒吼著,一干臣子嚇得跪倒在地上,無人敢說什麼,生怕觸怒了聖顏。
「全是一群廢物,那麼多人,卻連找個人都找不到!」皇上在殿上來回踱步,最後像是下定決心的道︰「傳朕旨意,若是有誰能找到他,朕賞賜黃金萬兩,良田千頃!」
好豐厚的賞賜!一干臣子盡數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他們都知道,這賞賜是只能看,不能踫的,畢竟想要找到那人,可是比登天還難。更難的是,找到人後,還得把消息傳給皇上,那簡直是難上加難,弄得不好,還會枉送一條性命。
「此外,張貼招賢榜,若有誰能打到那小子一拳半掌,朕重重有賞!」身為九五之尊,他想要揍一個人的心願從來沒有如此艱鉅過。
由此可見,皇上已經氣暈了,否則絕對不會在群臣面前用「那小子」這三個字來稱呼某人。
「是!」臣子們應道,不過心中卻懷疑,真的會有人敢揭榜嗎?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無論如何,都要把人給我找到!」這是皇上最後的怒吼。
殿外,一名穿著藍色錦衣的少年听著從殿內傳出來的咆哮聲,良久,終于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