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私家轎車慢慢靠向路邊,最後停在這棟名為「太子假期」的住家大樓外,在瞿家開了快十年車的司機,回頭看向坐在後座的董事長夫人。
「夫人,已經到了。」
瞿夫人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你在外面等,我上去說幾句話就下來。」說完便自己開門出去。
之前得知兒子在外面另行購屋,以為是做為將來結婚用的,何況距離公司也很近,時常加班到很晚,就直接在那邊過夜,那也就算了,直到這兩天才知道真相,所以今天就想來看看這個女孩子到底有什麼魅力,把一向對異性不容易動心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
見她進門,保全主動詢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要找十八樓A座,有人回來了嗎?」她昂起下巴回答。
「不好意思,瞿先生還沒下班……」保全一臉抱歉。
「我當然知道他還沒下班,因為他是我兒子,我要問的是跟他住在一起的女孩子。」瞿夫人擺足了架勢,就要看誰敢不讓她上樓。
他猶豫一下。「是,何小姐確實已經回來了,瞿夫人請稍等,我先打電話上去問問看。」不敢自作主張,于是馬上撥了電話上樓,響了好幾聲,終于有人接听了。「你好,我這里是一樓櫃台的保全,有位瞿夫人要見你,方便請她上去嗎?」
今天因為剛考完試,所以提早回家,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狀況。靜寬沉默了許久,才說︰「我不認識她。」見她做什麼?她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
聞言,保全只能硬著頭皮,原封不動的回覆瞿夫人,讓她頓時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照道理說,應該是這個女孩先來求見她才對,現在自己都主動來了,居然還這麼神氣。
「你給我告訴她,我是瞿少堂的母親。」她要是肖想嫁進瞿家,就應該好好的巴結自己。
面有難色的保全繼續當傳聲筒。
靜寬瞪著手上的听筒,心中不是沒有遲疑,一旦見了他的父母,那代表著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要更進一步了,但那也是她最恐懼的地方,她不想變成那樣,如果這是瞿少堂的希望,那只能說聲抱歉了。
「有什麼話請她去找瞿少堂,我很忙。」說完便掛斷。
一臉氣結的瞿夫人從來沒有遭到這樣的對待過,從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掌心,婚前受到父母的疼愛,婚後丈夫也對她好,今天卻被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拒于門外,真的沒辦法接受。
她氣呼呼地回到車上,要司機直接開到公司去。
扁是那個女孩子傲慢無禮的態度,這輩子就休想嫁進瞿家,她才不要那種沒有家教的媳婦兒!越想就越氣,也越不懂自己生的兒子,眼光居然會這麼差,這輩子絕對不會同意他們結婚。
來到公司,因為是董事長夫人,所以沒有人敢攔她。
瞿夫人堂而皇之的闖進辦公室內,劈頭就對兒子抱怨。「氣死我了!她以為她是誰,也不想想我是你媽,居然敢用那種態度對我。」像可芸有多好,嘴巴甜,又有教養,還懂得討她歡心,只可惜兒子就是不愛。
「媽在說誰?」因為是自己的母親,只得多多容忍了,雖然沒有惡意,只是被嬌寵慣了,到了這把年紀,還有著大小姐脾氣,以為所有的人都該讓她。
「還會有誰?」她將柏金包扔在沙發上,自己跟著坐下。「就是跟你同居的那個女孩子,你知道她怎麼對我的嗎?」
听到這里,瞿少堂沉下俊臉,從座位上起身。「媽剛剛去找過她?」
她心虛地別開眼,不敢直視兒子冷峻不悅的模樣。「難道媽不能去嗎?我總要看看那個女孩子長的是什麼模樣,誰教你跟你爸一起瞞著我,不讓我知道,要不是可芸跟我說,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跟人家同居了。」
「我不是不想讓媽知道,而是時候還沒到。」不過他最想知道的是甄可芸是怎麼在母親面前造謠生事,可想而知絕對不會有好話。「那麼媽見到人了嗎?」知道靜寬今天考試,會提早下課,更沒想到母親正好挑今天找上門去。
瞿夫人的火氣又跟著上升了。「就是沒有才生氣,她居然說不認識我,有什麼話直接去跟你說,她很忙,你听听看,她那是什麼態度?到底有什麼本事讓她這麼高傲,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靜的個性原本就是這樣。」他可以想像得出母親是吃了閉門羹,才會發這麼大的火。
「哼!可芸說得一點都沒錯。」她怒氣未消。
瞿少堂不動聲色地問︰「她都跟媽說了些什麼?」
「她說那個女孩子是她繼母的親生女兒,母女倆都是同一個德行,喜歡攀龍附鳳,一心一意只想嫁進豪門當少女乃女乃,當母親的是使盡誘惑之能事,終于嫁給她爸爸了,現在輪到女兒,知道你的身價高,是一頭肥羊才刻意接近。」瞿夫人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深吸口氣後接著說︰「總而言之,像她這種別有居心的女孩子,你還是早點跟她分手比較好。」
他以不變應萬變。「如果照媽剛才說的,靜既然知道你是誰,不是應該趕緊請你上樓,再說些好听的話奉承你,讓你留下好印象,也有助于嫁進我們家來。」
「呃……這……」瞿夫人為之語塞,仔細想一想也對。
看出母親有些動搖了,于是再接再厲。「媽應該想的是誰才是別有居心,是一個汲汲營營只想嫁給我的女人,還是一個不在意我是誰的兒子,也不善于表面功夫的女人?」
「可是我到底是你媽,我都已經表明身分了,總要請我上去喝杯水,這是家教問題。」她心情還是不太舒坦。「何況她都跟你同居了,就不該擺那麼高的姿態,她到底想不想嫁給你?」
瞿少堂待秘書送了杯果汁進來,然後帶上門出去,才在母親對面坐下。「靜還在念二專,就算要結婚,也得等她畢業以後,現在說太早了。」
她氣忿地嚷著︰「就算是這樣,好歹也下來打聲招呼,如果她真的在乎你這個人的話,這是起碼該做到的事,媽真懷疑她到底愛不愛你?」
母親無心的話讓瞿少堂不禁怔住了。
靜愛他嗎?
靜的心里到庭愛不愛他,說真的,他一點把握也沒有,這一年多來,自己總是處于主動的位置,半逼半哄著要她靠近自己、接納自己。
「兒子!兒子!」她叫了兩聲,瞿少堂才回過神來。「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低頭掩去眸底淡淡的落寞。「晚上我會回家吃飯。」
瞿夫人馬上笑開懷。「好,那媽現在就回去要他們煮幾樣你愛吃的,今天就別加班,早點回家吃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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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注意時間,依然還是在意了,靜寬躺在自己的床上,久久無法入睡,自從白天瞿少堂的母親來找過她之後,她可以感覺到內心隱隱的焦躁不安,明明不想在乎,還是想知道對方會怎麼看待自己,一定認為她沒有禮貌,沒有教養,又不懂得人情世故。
都快十二點了,瞿少堂還沒回來,是在生她的氣嗎?還是依然在公司加班?靜寬緊閉上眼皮,努力讓自己睡著,不到五分鐘,听見有人打開大門進來,知道是他回來了,胸口驀地一窒。希望他來找她,但又不希望他來,在這樣紛亂的情緒下,她凝听著隔壁臥室的門開啟之後又關上。
他終究沒有過來……
何靜寬,你到底想怎麼樣?心里的聲音大聲質問著自己。
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小手撫著胃部,因為晚上只吃了面包,早就餓了,饑餓感令她無法再正常思考,或許吃個東西會好一點,于是掀被下床到廚房覓食去了。
這時,換上睡衣的瞿少堂也在這時走了出來,見到站在廚房里發呆的她,于是走過去。「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面對他一貫的溫柔,她居然產生少有的罪惡感,覺得自己不該用那種態度對他的母親。「只是肚子有點餓,所以就起來了,你……你晚上吃過了嗎?」最後一句話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口。
瞿少堂眸底閃過一道什麼,然後故作沉思狀。「這個嘛,好像有吃過,又好像沒有。」雖然他已經在父母那邊吃過了,但是吃得不多,胃口也不太好,還是要假裝吃得很開心。
「你都幾歲了,還要別人叫你吃飯嗎?」靜寬沒好氣地問。
她這是在關心他嗎?「沒辦法,有時工作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時間,餓過頭了就沒感覺。」瞿少堂可不想錯過這一刻。
靜寬最受不了這種笨人了。「當執行長一個月的薪水有很多嗎?多到連飯都不用吃了?」
「這不是薪水問題,而是責任問題。」他義正辭嚴地說。
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責任那種東西就留給那些想不開的人就好了,你干麼去跟人家湊熱鬧?」
「或許我就是那個想不開的人,不過我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瞿少堂雙手摟住她的腰,低笑著俯視微帶羞惱的她。
「誰關心你了?好了,你先去客廳等,我來煮東西。」
「你會煮?」瞿少堂這次真的很驚訝。
「泡面誰不會煮?」她嗔道。
他雙肩劇烈聳動,笑到眼角都濕了。
「笑什麼?」靜寬推開他。「不想吃就拉倒!」
「吃,我當然要吃,只要是你親手煮的,就算是泡面也是最好吃的。」他的嘴像摻了蜜似的。
靜寬橫睨他一眼。「待會兒在泡面里幫你加多一點鹽。」
「沒問題,我一樣會吃光光。」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真的很煩,走開啦,先去外面等。」
「好。」瞿少堂沉醉在她少見的美麗笑靨中,情不自禁地在她嘴上親了又親後才肯離開廚房。
五分鐘後,她果真端了兩碗煮過的泡面出來,其中一碗給他。「面應該已經夠軟了,快點吃吧。」
瞿少堂才掀開蓋子,泡面的香味馬上竄出。「嗯,好香,果然煮的人不同,味道就是不一樣。」
她橫他一眼,好像在說「你很無聊」,然後低頭吃著泡面,心中不禁思忖,他還不知道嗎?不知道他母親來家里找過她?如果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問呢?為什麼不要求一個解釋?
「今天考得怎麼樣?」他兩、三口就把泡面吃完了。
靜寬頓了一下。「還好。」
「這麼說就表示考得不錯了,那我就不吵你了,吃完早點睡,不要再熬夜看書了。」說完,他就端著碗走進廚房,不想在氣氛這麼好的節骨眼上逼問她任何事,也許她還不想見他的家人,也或許還沒有準備好來面對,所以不要急于一時,再給她一點時間,至少等她畢業以後。
見他走回自己的房間,她突然覺得口中的泡面一點味道也沒有了。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
又想要什麼?
當他不再對她熱情,表現得有些疏遠,也不再滿懷的摟抱她,反而覺得空虛失落……
何靜寬,你真是虛偽,明明是你一再的拒絕他,現在反倒怪起別人,你以為你是誰?
那個聲音不斷地嘲笑她。
不!她在想什麼?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和愛,就維持現在的狀況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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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快接近畢業考了,靜寬待在圖書館的時間比平常還多,總會待到很晚才會回家,或許是不想分心,也或許是……怕對那個家的牽絆會越來越深,留與走、愛與不愛,兩種感情總是在心中拉鋸著。
在這樣的矛盾心情下,跟他同居的日子也過了一年多,她不知道平和的日子還可以過多久,誰會先撐不下去……
晚上九點多,她手上抱著書本,正要走進大樓,有人出聲攔住她,是在一年前就閃電結婚的甄可芸,大概是怕一些閑言閑語傳出來,壞了自己的行情,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在眾多追求者當中挑了一個對象,匆匆地下嫁,對她來說,自己永遠要擺在第一位。
「我有話要跟你說。」甄可芸不改傲慢的姿態。
她秀眉輕顰。「我跟你沒有好到有話聊。」
「再怎麼說,你媽都替我們甄家生了一個兒子,我們共同有個弟弟,應該還不至于關系惡劣到無話可說吧。」她嘲諷地笑了笑。「巷口有家85度C,只是喝杯咖啡的時間而已。」
考慮了兩秒,靜寬和她走向巷口的咖啡蛋糕專賣店,點了一杯蔓香梅果釀之後就找了外頭的座位先坐下。
「你快畢業了吧?」甄可芸端著招牌熱咖啡過來,做了個開場白。
靜寬看著她,沒有說話。
「少堂也三十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她啜了口咖啡。「男人到了三十歲,也該定下來了,何況他是家里的獨子,伯父和伯母也會想抱孫子,況且你們也在一起滿久的了,是該考慮結婚了。」
「你來找我就是要問這件事?」靜寬不以為然地匿。
她玩弄著戴在手指上的三克拉黃鑽。「我到現在還是很不甘心,不知道自己輸在什麼地方,不過我知道什麼對自己最好,也懂得把握機會,看在我們還有一點親戚關系的分上,要奉勸你一句話,不要太天真了,以為男人愛你,就會等你一輩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甄可芸的口氣讓人听得很不舒服。
甄可芸勾起精心描繪出的唇形。「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住在一起久了還是會膩,一旦對你的身體不再有性幻想,那麼分手是早晚的事,特別是像瞿少堂這樣的男人,他在半年前當上‘太皇建設’的副總經理,就幾乎掌控了整個公司,有多少女人想得到他,她們可不會像你這樣欲擒故縱,而是直接月兌光衣服,躺在他的床上等他寵幸,男人是抵抗不了這種誘惑的。」
「然後呢?你是希望我快點跟他結婚?」靜寬直接嗆回去。
甄可芸臉色一變。「如果他想跟你結婚,早就開口了,可見得他也在猶豫,老實告訴你吧,我這兩天听到一件大新聞,瞿少堂最近最近打算和‘天喜飯店’集團的小鮑主相親,這位小鮑主的年紀跟你差不多,人家可是身價非凡,個性親切又可愛,你根本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靜寬凜著小臉。「我該謝謝你來告訴我這個消息嗎?」
「不用謝我,因為我等著你落到跟我一樣的下場,不過你會比我慘,因為你是被他玩膩了才拋棄,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甄可芸笑得好不幸災樂禍。「到時可不要哭。」
「我不會哭的,也不會隨便找個男人來充數。」最後一句暗喻有些指桑罵愧,讓甄可芸頓時氣歪了臉。「我還是我,沒有人能傷害得了我。」
說完,靜寬起身離開。
對!就算瞿少堂真的跟別的女人相親,那也是他的選擇,她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反對,不準他去,不是嗎?
她下意識地抱緊自己,好像有陣冷風驀地吹上心頭。
不讓自己思考,回到家之後,很快地洗了個澡,然後鑽進被窩里,想要讓四肢暖和起來。不要去想了,就讓他去相親,說不定可以找到比她更適合的對象,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不知想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睡去,直到一個吻落在頰上,把靜寬從冰冷的深淵中拉了起來。
低沉的男嗓柔柔地響起。「我回來了。」
靜寬的心一抽,在心底大喊——
你都要跟別的女人相親了,就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直接告訴我,我會馬上離開,不會纏著你不放。
「嗯。」她困難地應聲。
靶覺到圈住自己的手臂還沒有離開。「靜,有件事我必須先跟你說,我不希望你是從報紙和八卦雜志里看到。」因為現今的媒體最喜歡報導這種新聞了,還會自行加油添醋,把簡單的小事無限擴大。
嬌軀一僵。
「這個禮拜天我要跟‘天喜飯店’集團總裁的女兒吃飯,只是互相認識一下,並不是所謂的相親,因為是幾個家族的長輩從中牽線,礙于人情,我真的沒辦法推掉。」瞿少堂對此也相當無奈。「你不要誤會。」
她依然背對著他側躺著。「不用在意我,我和你之間並沒有任何約束,你想跟誰吃飯都可以,不用特地跟我說。」
瞿少堂摟住她的手臂一緊,聲音轉硬。「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算我去跟別的女人吃飯,跟她們相親,你也不在乎?」
「也許對方比我更適合你,說不定你會對她一見鐘情,那不是很好。」她說著違心之論。
陡地,床墊上下震動幾次,他已經跳下床,旋即打開臥室里的燈。
「把燈關掉!」她用手遮住眼楮,覺得刺眼。
「我就是要看著你的臉!」瞿少堂扣住她的縴腕,強迫她坐起身來。「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靜寬咬緊下顎,睇著他狂怒的俊瞼,三十歲的他更有男性魅力,體格也更健壯,就像只威風凜凜的公獅,散發出天生的王者風範。
「你不用在意我,想去相親就盡避去,我並沒有用繩子綁著你。」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眼神狂暴地低咆。
「如果你想要的是結婚,那麼你最好去跟她們相親,搞不好能找到一個讓你滿意的,一個願意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靜寬逼著自己硬起心腸,把話說個清楚。「這樣你滿意了嗎?」
瞿少堂狠狠地瞪著她,瞪著她眼底的絕情,然後發出似悲似笑的短笑。「呵呵,滿意了,的確是滿意了。」說著,便旋過身去,大步的走出臥室。
她圈抱住曲起的膝蓋,感覺好冷、好冷,冷得都發抖了。
不想說得這麼絕情,可是只要說到「結婚」兩個字,她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很自然地說出冷酷的話,其實她真的不想那樣對待他,更不想傷害他……
想到這里,靜寬立刻跳下床鋪,沖出房門。
「瞿——」才吐出一個字,大門正好發出砰然巨響,當著她的面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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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總,十點的業務會議需要您親自主持……」
張秘書站在辦公桌前報告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已婚又當媽的她除了對頂頭上司心懷敬意之外,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妄想,這也是當初被調來副總辦公室的原因之一,可說是跌破眾人眼鏡。
「我知道……咳咳……」坐在辦公桌後的瞿少堂又連續咳了好幾聲,然後在文件上簽名,可能是前天晚上在情緒激動之下,就直接開車到淡水,站在淡水河邊吹了整晚的風,一不小心就著涼了,加上這兩天都沒睡好,因此雪上加霜,不但喉嚨很不舒服,似乎還在發燒。
扒上記事本,張秘書憂心忡忡地問︰「副總要不要先去看醫生?」
他喝了一口熱茶,聲音沙啞地說︰「不用了,只是小靶冒。」
「可是已經咳了兩天,不然我去藥房買個感冒藥回來,副總先吃吃看,要是還不行就得去醫院。」她只好這樣勸他。
「好吧。」瞿少堂閉上眼皮,知道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真的病倒。
待張秘書出去,他才掀開眼皮,覷見擺放在辦公桌上的相片,于是伸手把相框拿了過來,瞅著相片中的女人,不,當時的她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只見墨黑筆直的秀發披在她柔軟的肩上,因為不喜歡拍照,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成為星探拍攝的目標,表情從冷轉怒,側著臉瞪著對方,卻無損她驚人的美貌,真是既美麗又殘忍,黑眸不由得流露出又愛又惱的目光。
她不在乎他……
就算他跟別的女人吃飯,甚至上床,她恐怕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瞿少堂把相框握得好緊,緊到指節都凸起,青筋也浮了上來,以為用溫柔和愛就可以讓她敞開心扉接受自己,想不到一切都是枉然,她還是不要他、不愛他,那麼他還能做什麼?是不是就該死心地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咳咳……」他掩住嘴巴,咳得更厲害,連忙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大口熱茶,減緩喉中又干又緊的疼痛。
往後倒在椅背上,右手橫在有些發熱的額頭上,緊緊閉上眼皮,直到張秘書買了成藥進來,讓他吞了下去,只希望有用。
靠著堅強的意志力,瞿少堂就這麼熬過一天,忙碌的工作讓他忘記身體的不適,還有被拒的心痛,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拖著徹底疲累的身軀,開著車回到他和靜寬的家。知道自己正在發高燒,他想要是讓母親知道,鐵定會大驚小敝,所以最後還是選擇回到這里。
瞿少堂先把領帶扯掉,月兌下西裝就往臥室走去。「咳咳……咳……咳……」頭好昏、好重,意識也開始不清,心想只要睡一覺就會好了。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靜寬像失了魂似地進了家門,她不想回到這個家,怕面對他,也怕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昨天他還是沒有回來,可見得自己真的傷了他的心,明知道早晚都會發生,當真的發生了,她還是會替他難過,說不定瞿少堂現在已經後悔認識她了……那是當然了,她表現得那麼狠、那麼絕,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會受得了這麼大的打擊。
瞥見丟了一地的公事包和西裝、領帶,證明主人回來了,靜寬心口一跳,想見到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把背包丟在椅子上,走向他的臥室,小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來了。
見到他又怎麼樣?你能給他想要的嗎?
「咳咳……」
房間里傳出劇烈的咳嗽聲,讓靜寬不禁蹙起眉心,想了一想,還是轉動門把,打開門進去,隨手摁亮牆壁上的開關,瞬間,天花板的燈跟著亮了。
瞿少堂用手抵著大嘴,重重地咳著,感覺到有人走進房間,除了靜寬,不會有別人了。「不要……不要進來……」
「你感冒了?」看著他發紅的臉色,連襯衫都來不及換下,一副痛苦的模樣,可見得有多不舒服了。
他咳了咳。「你不要過來……咳……會傳染給你的,快回你房間……」
靜寬站在床尾看了半晌,心中天人交戰著,告訴自己不要前功盡棄了,好不容易才讓他對她死心,終于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移動雙腳,走出房門,耳邊又听到他咳嗽起來,怎麼也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