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車窗關上,霍磊明手伸進窗里打開車門,再解開徐芝璐的安全帶,把她拉出門。
「干嘛?」她火氣冒上來了。
「太凶了。」他嘲弄地抬眉看著她。「你老師沒教嗎?女人太凶太冷都會把男人嚇跑。給我一個燦爛一點的微笑,讓我為你心動,你不會連這點都做不到吧?」
「我干嘛對你笑?吃飽撐著嗎?」
「我改變主意了。」挑釁和激將法通常對她最管用。霍磊明嘴角勾起懶懶的笑意,凝視著她。「但前提是你要有本事誘惑我。老師沒教你嗎?」
誘惑?開玩笑!維納斯教的才多咧。徐芝璐抬睫凝視著他,看出他眼神中有著輕蔑,她眼底的冰冷緩緩消失,取代的是一抹嬌嗔含媚的眼神,有凶些,卻故作溫柔地睨著他。
「有進步。」他性感的嘴唇勾著微笑,繼續嘲弄︰「但如果老師只教這樣,建議你還是別再上課,申請退費吧。」
徐芝璐只是給他一個美麗的微笑,抬起手,以指尖輕刷他的嘴唇,直到他嘴角的嘲弄消失,眼眸變得深暗黝黑。他吻著她有些冰涼的指尖,她隨即抽回手,在目光交纏下,她做了以前從不會做的事,抬起臉主動吻他。
她以柔女敕的雙唇踫觸他的,一剎那,他愣住了,感覺她溫柔的嘴唇親密地貼著他,緩緩吸吮著;他一張開嘴,她的舌尖就直接進入他口中挑逗他的感官,他感覺到她有些羞怯,卻也有著說不出的深情。
餅去,他是否察覺到她的沒經驗?老實說,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主動吻過他,每次他費盡心思熱情挑逗,換來的卻是她不太甘願的冰冷回應,他從來沒往那個方向去猜測,猜她缺乏經驗。
餅去,他吻她的時候,她到底在想什麼?好像就是很緊張,緊張到火箭可以升空的程度。
現在不一樣了,她完全融入擁吻的情境里。她縴細的雙手十指交握,環繞在他頸後,感覺他濃密的頭發輕扎著她的手掌;她柔軟的身體親密地貼在他肌肉結實的身體上,她品嘗到他的嘴唇有著像是潮濕森林的清新氣味、威士忌的酒香,還有男性的麝香味;他的身上有一整天工作後的味道,那氣味很好聞,他的汗仿佛帶著海洋的咸味;她知道他喜歡用混合好幾種樹木氣味的刮胡泡沫,固定用某個牌子的牛女乃香皂,和橄欖香的洗發精。
她的肌膚很香,比玫瑰花還香,仿佛那朵玫瑰是用牛女乃和蜂蜜灌溉成長。她的吻緩慢撩撥他的心、他的身體,他不由自主地整個人愈來愈火勢。
他回吻她,以一種完全熾熱狂野的激情。
她不再像過去那麼害怕,反而更貼近他,盡情品嘗,就像她完全對巧克力上癮一樣。
他要她,他還是要她,即使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曾經被她整得很慘,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她。
要不是因為他們在戶外,他可能會沖動地撕開她的衣服。他克制著自己,離開她的唇,卻仍然留戀不舍地吻著她細致的下巴,沿著優美的線條而下,噬咬她的頸項,仿佛想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
棒了許久,他們的呼吸才恢復平穩,她找回自己的聲音,緩緩抬眼問他︰「我過關了嗎?」
他們的身體仍緊緊貼在一起,她的臉在一團陰影里,臉上有睫毛的倒影,霍磊明第一次感覺到她是縴細敏感、柔弱易碎的。
豈止過關!這女人真的什麼都不懂?霍磊明邪氣地笑了笑,想起她听不進別人的贊美,他說好話只會讓她更驕傲,于是他無所謂地說︰「還可以,勉強及格。」
「喔。」她抬眼,很失落地瞪他一眼。他的說法顯示他嘗過比剛才更濃郁美好的吻,一顆質地更純粹的巧克力。「好吧,那我只好多找人練習了。」
她用力推開他,企圖掙月兌霍磊明的懷抱。他先退開一步,凝視著她說變就變的模樣,轉眼間,仿佛她會法術,又回到那個冷酷無情的徐芝璐。
練?練個鬼啦!他在心里嘟囔。眼看她轉身要開車門,霍磊明一腳踏在她的車門上,硬是不讓她打開。
徐芝璐開始發飆了。「要不是我今天不想跟你計較,我早就告你破壞我的私人物品。」
「還是太凶了。我懷疑你能誘惑得了我。我很想幫你忙,讓你可以順利交作業。」霍磊明邊說邊不認同地搖頭。「可是,我擔心你……」
「怎樣?」她認真了起來。
「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你看起來明明像個女人。」
「我是女人,誰規定女人一定要溫柔?那又不是我擅長的。」
「好吧。」他帥氣的臉故意裝得很勉強。「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成功誘惑我,我就幫你做作業。」
說得好像她很糟、很遜、很差似的,她細致的眉皺成一團,有點氣他根本沒注意到她已經改變很多了。「算我沒問,不必麻煩了。」
「也罷。」霍磊明聳了聳肩,不在乎地放下腳,轉身打算走人,然後輕快地吹起口哨。
徐芝璐打開車門,表情顯得很失落,下一秒,她偏是不甘心起來。「等一下。」
霍磊明走得很慢,他就知道她會上鉤。他回過頭,一臉不太耐煩︰「又有事?」
「約好時間,約好地點,我就不信我沒辦法誘惑你。」徐芝璐高傲芝抬高下顎,冷艷的下戰帖。
霍磊明淡淡地扯開嘴角微笑。「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要好好把握。」
一直以來,都是他為她神魂顛倒。
即使是在婚後,他愛她比起她愛他,絕對多很多。這前提,還是在如果她有愛過他的假設之下。
霍磊明第一次遇見徐芝璐,是在學校圖書館。假日,他為了快被當掉的行政法努力K書,夏目亮晃晃的光線透進一排排狹長的走道,塵粒在空中旋舞,隔著兩排書架,在一個空的縫隙間,他注意到一個女生倚著書架閱讀的側影。
她匆匆翻了幾頁,轉過身把書放回原位,透過書架的縫隙發現他疑視的目光。他們就這樣看著對方,久久沒有移開視線,直到他咧開嘴對她微笑,她漠然轉身背對著他。
霍磊明感覺到她美得清麗出奇,猜測她不是文學院就是音樂系的學生。
他向來主動而且大膽,因此沒有任何猶豫地走向她。
那時,她站在梯子上正要拿書架最上層的書,霍磊明走到她面前,立刻發現高度上自己明顯矮了一截。「嗨。」他說。
她從梯子上走下來,姿態有著絕對的優雅。「嗨。」她回。
「我可以跟你要電話號碼嗎?」
「做什麼?」
「敞朋友或做女朋友。」
她搖了搖頭。「不行。」
「好吧。」霍磊明聳了聳肩,又好奇——「你是中文系還是音樂系的?」
她豐潤的雙唇浮現一抹嘲弄的微笑,銳利地說︰「學長,我和你修了半個學期的行政法,你都沒注意到嗎?」
霍磊明沒有任何尷尬的表情,反而說︰「法律系的女生身材不是多好,你好像是例外。」
她臉上的笑意消失,沒有其它反應,拿了書轉身就離開。
有兩個科系的女生,霍磊明向來不踫——法律系和心理學系。前者身材大多不好,嘴卻太利,對他來說實在很難消化;後者隨時都想懇談,想和你來一場心靈雞湯的洗禮,對他來說實在很痛苦。
重點是,她們都是他父母的學生,要是分手時處理得不好,會變得很麻煩。
之後的校園生活,霍磊明沒有再主動找過徐芝璐,他斷斷續續都有交女友,而且全部是喜歡運動、樂觀開朗、身材好的女生。
徐芝璐一直是學校男生的搶手貨,他看過好幾個男生像衛星繞地球般在她身邊轉,有些衛星過幾個月會消失,被新的衛星取代,有些衛星倒是滿死忠的。
霍磊明大徐芝璐兩屆,比她先畢業,又去當了兩年兵,到紐約念研究所,等到他再度和她說話,已經是他在芝加哥工作兩年後的事。那次,是老爸臨時打電話來,說自己有事走不開,已經訂了餐廳,請霍磊明招待他的學生吃晚餐。
霍磊明一听就不想去。他爸做得太明顯,什麼臨時有事,根本就是想向他推薦女友,想起對方是法律系畢業的,更是興趣缺缺。
因此一開始他就已決定要和對方保持距離。去餐廳赴約的時候,霍磊明還因為工作不小心遲到了半小時,然後他進到餐廳,看到徐芝璐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緩緩抬眼看他,他們在一群各色人種的陌生國度里相遇,那瞬間,餐廳的喧嘩似乎全被吸進透明的水杯中,消失。
他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仿佛世界又繞回最開始的原點。
他們一對話,四周的花火驀然飛濺;霍磊明都已經可以感覺到花火射穿餐廳的屋頂,飛到千里外的天空。
那三天,他問過她有沒有男友,她的回答是已經要論及婚嫁了,但後來才知道對方另有其他女友。
霍磊明猜到她可能缺少溫柔、缺少浪漫的因子,男人會受不了她的驕傲,但他絕對不可能猜到她缺男友,像她這種搶手的女人,怎麼可能在二十六歲之前是處女?
簡直就像一直住在真空包裝的無菌袋里一樣,不可能。
她不是那種三天時間就會為男人心動的女人,霍磊明早就看穿了,于是最後一晚送她回飯店,他用無賴的方式向她索吻。
「上次我們聊天是在八年前,你記得嗎?我在圖書館遇到你。」
「我沒忘。你還問我是中文系還是音樂系的學生。」她嘲弄地說。
「下次見面或許又是八年後,為此,你應該給我一個吻。」
「為什麼?」
「因為八年後你就老了,我可能不再感興趣。」
「我老,你不也一樣?」
「所以,不是更該及時?」
霍磊明吻徐芝璐,卻是她把他拉進飯店的房間。他根本沒料到她會願意和他。過程中,霍磊明有過罷手的念頭,他注意到她的身體很緊繃,但是她要他做完的。「快一點,你不會不行吧?」真不知道她當時在想什麼,一結束,她把衣服丟給他,然後把他轟出飯店房間。
好吧,霍磊明現在知道自己錯了。他母親從十三歲起就開始幫他上健康教育課,告誡過他男女身體構造有多麼不一樣、第二性征是什麼,解釋動情激素、荷爾蒙怎麼在體內作怪。等他高中交女友,老媽甚至還要老爸教他怎麼避孕,特別告誡他千萬不可以有處女情結,還說女生第一次一定會流血是錯的,有些體質會,有些不會,吧啦吧啦一堆有的沒有的。
霍磊明怎麼會知道徐芝璐既已有論及婚嫁的男友,怎還會是處女,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要是被老媽知道徐芝璐對性的感受只有痛和不舒服,他會死得很慘。
「我想問題是出在我身上吧。」
這件事怎麼會完全是她的問題,他也有問題。不,他和其他女人從沒有過這個問題,他一直把當作享樂,直到遇見她才變成問題的。
霍磊明把吉普車開到杰斯酒吧附近的停車場,熄火之後,暫時坐在駕駛座上。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天空下著灰蒙蒙的細雨,他看到徐芝璐的賓士車在對面的停車位上;她約會向來不遲到,這點和他認識的女人們很不一樣。
以前,霍磊明認定適合自己的女人一定是樂觀開朗的,遇見她之後,才發現錯了。他最愛面對難纏的官司和泥濘的橄欖球賽,怎麼可能甘于和柔順樂觀的女人過一輩子?
他喜歡挑戰,他要挑最難的來嘗試。他要她,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還是要她。
霍磊明走下車,開啟防盜鎖,快步跑進飄著迷蒙細雨的巷弄,跨過好幾個波光瀲濫的地面水窪,沒有抬眼看酒吧霓虹招牌的隱形字樣,直接推開門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