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去忙,邢志薔喝著啤酒環顧酒吧內,看到幾張熟面孔;有個女人坐在吧台前打計算機,是霍晴朗。
霍晴朗是霍磊明的妹妹。至于霍磊明,和杰斯一樣大邢志薔兩屆,也是橄欖球隊的隊員,他是中鋒,專門負責接傳球,策劃球隊的攻擊。他和杰斯在大三那年為學校拿下大專杯的冠軍,至今仍是校友們的美談。由于邢志薔小他們兩屆,等到他成為隊上主力,杰斯和霍磊明已經忙著畢業,淡出球隊了。
三個人變成死黨,還是因為他們都會每周固定回學校和校內球隊學弟打友誼賽。
「妳哥呢?」邢志薔走到霍晴朗旁邊,敲了敲吧台。
霍晴朗抬頭向他打聲招呼,然後指了指酒吧里面的座位。
「在那里。我哥和我嫂他們看完午夜場電影,才剛到。不過我勸你別去打擾,他們兩個很『閃』。」
霍磊明和徐芝璐是一對夫妻,兩人都是律師,已經有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他們的感情依然如膠似漆,每次一進酒吧就窩在最角落處情話綿綿。兩人如膠似漆,絲毫沒顧忌他人的眼光,模樣根本不像夫妻,反而像一對正值熱戀的情侶。
邢志薔也很識趣,不想破壞他們的氣氛。
霍晴朗則在徐芝璐負責的律師事務所當助理,業余嗜好是寫羅曼史。
「有沒有什麼戀愛經驗可以貢獻一下?」最近遇到邢志薔,霍晴朗老是要逼問他的戀愛史,好作為寫小說的資料。
提到這個,邢志薔根本不想談,裝傻直搖頭。「我很久沒戀愛了。一夜的經驗倒是不少,妳有興趣知道嗎?」
「我才不想知道你的濫情史,我要的是刻骨銘心的那種。」
「沒有。」邢志薔直快搖頭,回座位的時候卻微蹙濃眉,猛吃東西。
邢志薔平常食量就大,又愛笑,每次笑起來就像一只很陽光的狗。不知道為什麼,這陣子他心情特別低落,陰沉而憂郁。老實說,連他自己都明白,他實在不適合走憂郁路線。
杰斯送食物過來,一眼就看穿他的郁郁不樂,建議︰「何不找個女人打滾一下?」
邢志薔沒回答,因為這幾年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和她們相處都不久,卻從沒斷糧過,這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特別焦慮。
吃完煙燻香腸,邢志薔又點爆米花和薯條,喝著第三杯冰啤酒,走去點唱機投幣點歌。
這是「她」最愛的歌。
Loveisrealrealislove。
Loveisfeeling.feelinglove。
LoveisWantingtobeloved。
Loveistouch,touchislove.
Loveisreaching,reachinglove.
Loveisaskingtobeloved.
Loveisyou,youand︰me.
LoveiSKowningwecanbe.
JohnLennon的歌聲在凌晨三點半的酒吧里響起,邢志薔忍不住想,當年她是怎麼一口咬定她未來的幸福沒有他存在的位置,使他放手也放得出奇得快?
哪里知道她會騙他。
他知道她身體不好,哪里知道會不好成這樣。換心手術失敗,去紐約第一年就因為病毒感染,並發肺炎和其它癥狀去世了。
這些年來,他對任何女人都沒認真過,也非常確定自己不是讓女人認真的料。要不是他前陣子去參加大學同學會,她的家人托同學轉交給他一大迭明信片,都是她在紐約的那一年寫給他、卻沒寄出去的。
同學說︰「這幾年,一直找不到你的人,你怎麼都沒來同學會?她留給你的遺物放在家里好幾年,如果找不到你,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他這才發現,她始終愛著他。
一想到她始終愛他愛得徹底,那種打擊還滿大的。
邢志薔一個人站在舊式的點唱機前,忽然有個女人主動貼上來,姣好柔美的身軀和他靠得很近;他側身望向她,她柔柔曖昧地笑著。「這首歌真好听。」
她穿了一件清涼養眼的貼身洋裝,ru房很直接地輕壓在邢志薔的手臂上;他也不是不懂她的明示,但他實在厭煩了和明天不想再見面的女人調情。
向來來者不拒的他,忽然也會找借口說︰「今晚不適合,我有朋友在那里。」
女人識趣的離開,獨留邢志薔一個人听歌。
***
一早,柏珈穎喝了兩杯警局里發酸的咖啡提振精神。
丙然不出所料,她哥哥柏日曜因為女友半夜逃家,一到警局立刻找人亂發飆,連負責歸檔的行政人員都難逃被罵的命運;柏珈穎更慘,被罵到趕緊逃出警局。
還不是因為市長下令三月必須治安零犯罪,偏偏他的座車上星期在市區公共停車場被破壞,車內音響、零錢、油票等物被竊一空。而且不只市長座車,公共停車場已經連續一個月發生多起車輛被破壞的竊案。
第八隊早已成立項目小組,鎮定市區各大停車場加強巡邏安檢,積極采集證物。早上,柏珈穎還針對此類案件做報告,預測竊賊應該都是有案底的慣犯,而且勢必會再度犯案,警方遲早會將他們一一逮捕。
柏日曜卻對她狠狠發飆,說她一點都不積極,預測有個屁用,得把人犯抓來,而且限期一天之內。
柏珈穎和她的搭檔一一綽號「阿丑」的刑警一一沖出警局,立刻去各大停車場巡邏,一整個白天都毫無所獲。
但他們沒人敢提議要回警局,只能坐在車里等待嫌犯再起犯意。
巨大寬廣的平面停車場,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他們也不確定嫌犯會挑這座停車場,論機率,這座停車場還沒發生過竊案,如果他們是嫌犯,應該會到這里試試手氣。
三月,春天,一個神奇溫暖的向晚。
邢志薔把車停在這座停車場很角落的位置,準備到附近餐廳和學長霍磊明吃晚餐,順便討論學長幫他投資的股票。
說是討論,事實上邢志薔根本不大關心股票的營收,他對錢沒什麼概念,每次都是學長負責說,他負責吃東西。
事情偏偏在瞬間發生了。
邢志薔才剛下車,用遙控鎖鎖好車,停車場瞬間傳來車輛警報器作響的聲音,他只是好奇繞過車頭去看是怎麼回事,立刻瞄見不遠處有人敲破了那輛喜美的車窗,抓了車內的錢包,掉頭就往他這邊跑,還狠狠撞了他一下,剛偷的皮包也不小心掉落在地,人倒是溜得很快。
邢志薔要不是反應快,瞬間找到平衡,差點就要被偷竊犯撞倒在地。
一看皮包掉了,犯人跑了幾步,還想掉頭去撿,但看柏珈穎拿著槍快速朝他沖過來,連想都沒想,拔腿趕緊決跑。
謗據多項證據顯示,停車場偷竊犯絕非單獨一人,所以阿丑和柏珈穎分頭去追,阿丑追犯人,柏珈穎二話不說舉槍對著眼前長相帥氣的邢志薔。
「把手舉高!放在我看得到的位置。」主動亮出刑警證件,她瞄了地上的皮夾一眼,要邢志薔緩緩背轉過身,把手放在旁邊車輛的後車廂上。
罷開始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現在總算明白這位女警誤以為他是破壞車輛的共犯。邢志薔側過臉,想要解釋,卻遇上她森冷無情的眼神;她穿著條紋襯衫和黑色長褲,身材窈窕曼妙,正得不象話,雙眼美麗深邃,當下一個念頭閃過,這女警還真漂亮,只可惜目光嚴厲冷硬。
她正不客氣地瞪著他。「我沒叫你回頭。」把槍放回槍套,她用手肘撞他的背,把他整個人壓在車上。「再動我就給你好看。」她站在他背後,毫不客氣地從頭頂搜身直到褲腳。
這個男人身上沒有預藏刀槍器械,倒是全身都是結實均勻的肌肉,柏珈穎當下第一個念頭就這樣閃過。
靶覺她雙手利落地在他身上模來探去,邢忘薔趴在車上,還知道要開玩笑的問︰「喜歡模到的東西嗎?」
柏珈穎最恨出任務的時候遇到嫌犯曖昧調侃,她裝作沒听到;根據她的經驗,愈搭理這些無賴,他們就會愈囂張。
柏珈穎直接踢他小腿內側,故意嫌他雙腿站得不夠開,然後單手毫不客氣地用力拍打,刻意模索他小腿內側和大腿內側的地方,舉止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狠勁。
邢志薔只能翻白眼,「嘿,我是善良公民,不是犯人。我這幾年都有按時納稅,走在路上會乖乖靠右,已經好幾個月沒收到超速罰單,而且從來不嫖妓或援交,警察不能冤枉好人吧。」
「閉嘴。」柏珈穎抽出他牛仔褲後口袋里的皮夾,看了一下他皮夾里的身份證,要他慢慢轉過身來。
看他身份證上的名字,仔細比對上面的照片和他的臉,柏珈穎立刻發現這個人恐怕真的是清白的老百姓。「邢志薔」這名字對她來說非常陌生,沒有在她整理歸納的慣犯名單內,面孔也不是她列出的照片單的其中之一。
大部分犯人除了有竊盜前記錄,也有嗑藥的惡習,他們個個面容猥瑣骯髒不說,怎麼樣都不可能長成像眼前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子;他長相俊美中透著剛毅,嘴角還掛著足以迷死女人的性感悠然微笑,好看到可以去當廣告模特兒了。
柏珈穎一想到抓錯人,更懊惱,怒瞪他一眼。「說!你為什麼在這附近逗留?還有,你跟剛才逃走的人是什麼關系?」
「我不是逗留,我剛停好車。」指著他停車的位置,「還有,是他突然撞我,時間短到我們要繼續發生什麼『關系』都不可能吧。」
邢志薔用他慣有佣懶嘲笑的語氣,以調情的方式對正在辦案的女警說話;當然,柏珈穎會很不滿意,覺得他看準了她是女人,才會這麼不正經。
這時阿丑跑回來了,懊惱搖頭,表示追丟了人。這下慘了,他們回去難向隊長交代。
柏珈穎把地上皮夾贓物小心翼翼地裝進證物袋,阿丑打電話回去請搜證人員采集被竊車輛上的指紋或其它證據,順便通知車主。
至于邢志薔,既然他正眼看過嫌犯,柏珈穎只好冷聲請他回局里做筆錄;也許他可以清楚指認數據庫里檔案的嫌犯,就算不行,也可以將嫌犯的樣貌特征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