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淵城蒼衛宮,因天性冷情無心于春事,因于菊月十五,與萬縷城繡娘司徒杏達成協定,互持終身,終生不悔。
是年陽月二十,兩人互定終身,結為連理,蒼淵城舉城歡騰,全城百姓以鑼鼓共慶,喜聲連響三日而不懈……
「就這樣?」京城客棧里,南宮芙蓉發出怪叫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去年示愛被距後,她就傷心的離開蒼淵城,本以為無情如蒼衛宮,必定會終身不娶,不料年底蒼淵城便傳出了喜訊。
傳聞蒼衛宮的新婚妻子只是個繡娘,而且年過二十五卻尚未婚嫁,消息一傳開後,不少江湖俠女搥胸頓足、罵聲連連,直覺蒼衛宮眼光有問題。
然而受邀的賓客卻帶來不一樣的看法,原來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司徒杏,竟然是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不但美艷娉婷、窈窕優雅,還相當的聰慧精明,不笑則已,一笑起來可謂是風情萬種、勾人心魂,壓根兒不像是沒人要的老女人。
只是,傳聞畢竟只是傳聞,天曉得受邀賓客眼光是否也有問題,還是私下收了蒼衛宮的好處,刻意造謠。
江湖上,可沒幾個女人願意相信司徒杏的好話,可惜也沒人有那個臉,再回到蒼淵城去一較風情,只好另謀途徑,而春冊自然便成了最佳途徑。
想想,蒼衛宮成親是何等大事,花史必定不會漏掉這等大事,必定會忠實寫下兩人之間的種種,因此不到孟春,各地書肆早就有人砸下高金下訂春冊,只消春冊一來,就被人領走,她就是其中一位。
只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花史竟也學起風史偷工減料,其它江湖人的春事就寫得精采萬分,唯獨蒼衛宮和司徒杏之間,竟然只用幾句話帶過──
簡直欺人太甚,這春冊可是花了她一百兩銀子啊!
南宮芙蓉氣得抄起寶劍,正想走出客棧,眼角余光卻在客棧角落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咦?那不是慕容秀嗎?
想起彼此在蒼淵城結下的梁子,二話不說,南宮芙蓉立刻改變方向,想上前好好教訓她一番,誰知後者卻忽然掩面起身,越過她沖出客棧外。
「瞧,真的是她,能夠以一對五,可真不簡單!」鄰桌,三名男子瞧著倉皇離去的慕容秀,低聲輕笑著,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皆充滿輕蔑。
南宮芙蓉不禁好奇的靠了過去。「敢問各位大俠,慕容秀她究竟是如何的以一對五,難不成她立了大功?」
三人為了她天真的話語,哈哈大笑。「妳是南宮家的人吧?」三人由她劍鞘上的徽紋判斷出她的身分。「難道妳還沒看過今年春冊?那個慕容秀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竟然同時周旋于五個男人之間,干過的荒唐事,全都讓花史給寫了出來。」
「當真?」南宮芙蓉睜大眼,倒不曉得有這等事。適才她只翻了幾頁春冊,瞧見蒼衛宮和司徒杏的部分只是簡單帶過,便沒往後翻。
「是啊,听說其中兩人還是堂兄弟呢!」
「天啊!」南宮芙蓉佯裝出震驚的模樣,心里卻暗自贊嘆老天有眼,終于讓這女人現出原形。
「說起來,去年荒唐的人可不只有她,天水莊的大小姐年紅袖也不遑多讓,听說她一面向蒼城主示愛,一面卻和自家奴僕搞七捻三,甚至懷了孩子,連父親是誰都弄不清楚呢。」三人又道。
「當真?!」這下南宮芙蓉可真是開了眼界。
「還有歐陽莊的席嫚嫚更是厲害,傳聞她自十歲便住入歐陽莊,眾人皆以為她是歐陽莊主的外甥女,沒料到她的真實身分竟是歐陽莊主的寵妾。」
「寵妾?」南宮芙蓉瞪大眼。「可當年她才十歲!」
「是啊,先前就有人船言歐陽莊主性喜孩童,沒想到這傳聞竟是真的。」三人搖頭晃腦,開始將春冊上頭最辛辣的春事,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來。
南宮芙蓉听得入迷,早忘了自己也又一本春冊,徑自坐下與三人共桌,老早將蒼衛宮與司徒杏給忘了。
客棧角落,一名男童听著四人之間的談話,漂亮的眉宇愈皺愈緊。
「原來妳早曉得那些女人的真面目。」他不甚開心的瞪著面前的女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女子聳聳肩。
「可妳卻還故意讓那些女人接近叔父?」男童低嚷,臉色逐漸鐵青。
「青菜蘿卜各有人喜好,總是要試試,才能曉得你叔父是不是──」女子沒將話說清楚,不過男童卻曉得,她鐵定不懷好意。
就在男童想開罵時,一名高大威武的男子卻忽然走進客棧,筆直朝兩人走來。
男子戴著黑紗帽,讓人看不清他面貌。
「杏兒,該回城了。」他來到女子身邊,順手拿起擱在凳上的斗篷,替女子披上。
「事情都處理好了?」女子微笑回頭,絕美的臉蛋美艷逼人,就是司徒杏。
一旁男童迅速放下碗筷,拿起準備好的包袱,同時也將司徒杏的東西放到自己的腿上,這男孩自然就是蒼要軒。
「托閻大人的福,一切順利。」凜冽而低沈的嗓音透露出男子的身分。
原來孟春正是一年一度朝貢的時候,因此蒼衛宮特地帶著司徒杏入京,一方面帶她出來散心,一方面則是有意稟明皇上彼此婚事,希望皇上從今年起,不要再賞賜美女。
健壯手臂環著司徒杏彪,謹慎的扶著她起身,而一旁的蒼要軒則是一馬當先的跑到客棧外,在司徒杏抵達馬車之前,替她拉開車門,並為她搭上木梯。
「叔母,妳上車當心。」他小心翼翼的叮囑著,一雙眼直盯著她的腳步,就怕她會踩空木梯。
司徒杏微微一笑,待上了馬車,才伸手模模他的頭。
「將來,你一定會是個好哥哥。」
蒼要軒難得的臉紅了,他看了眼司徒杏平坦的小骯,嘴角卻忍不住斑高彎起。
「在叔母尚未順利生產之前,我看,今年還是別寫史吧。」他建議著,實在不放心讓司徒杏挺著大肚子,在外頭寫史。
「那怎麼行?一年一春冊可是春史之責,怎能說不寫就不寫?」司徒杏搖頭。
蒼要軒皺起眉頭,「那不,找人代寫。」他又建議。
「這正是個好辦法!」雙手一拍,她開心的附和,彷佛就等著他這句話。「只是孟春之後,就要動筆寫史,屆時我該找誰代筆呢?」她微笑眨眼。
「城里多是武功高手,誰都可以。」蒼要軒不過眼一眨,腦里便閃過十幾個人選。
司徒杏搖頭。「不能只懂武,還得懂些文采,否則詞不達意那就不好了。」
「總是有人選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孩兒出生後,我除了得顧著你堂弟或是堂妹,還得分神處理城里的大小事,將來恐怕是沒有余裕可以繼續寫史了。」她嘆了口氣。「你想,城里有誰能幫我寫一輩子史的?」
蒼要軒左思右想,還真想不出人選。
春史不只要武藝精湛,還得要有文采,除此之外,還必須培養各方面技藝,這可不是人人都辦得到的。
只是叔母已嫁給叔父,除了照顧城里的大小,如今還為蒼家孕育了血脈,總不能再讓她到外頭奔波。
他看著司徒杏的肚子,幻想幾年後會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圍繞在他身邊,親昵的喚著他哥哥,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使命感,竟讓他月兌口而出──
「要不,待我十五了,我就幫妳寫史。」在那之前,他會好好磨練武藝以及各項技藝,絕不讓叔母太過勞累。
「當真?」一抹精光自麗眸里閃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蒼要軒挺起胸膛保證。
「是嗎?那往後就拜托你了。」司徒杏噙著美麗的微笑,再次伸手模模他的頭。
「叔母不用擔心我,盡避安心照顧弟弟妹妹就好。」蒼要軒忍不住又覷了司徒杏的肚子一眼,腦里不斷猜測這未出世的娃兒究竟是男是女,雖然男娃女娃都很好,可他比較喜歡妹妹……
司徒杏不再開口,只是含笑看著他,那風情無限的眉眼之間,竟蘊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狡獪。
很好,第四代花史順利產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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