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蟲子有動作了嗎?」
大浴池里熱氣氮且,靜謐宜人,軒轅禘就坐在浴池邊,任由水波蕩漾,合眼假寐享受這一日之中唯一的放松。
「回稟皇上,那幫蟲子比想象中還要沉得住氣,至今完全沒有任何動靜,那煞星身邊也沒任何可疑人物。」隔著精致的翠玉珠簾,孫童捧著柔軟的布巾,垂頭安靜候著。
「喔?」
「不過那煞星倒是有些不對勁,近來經常鬧頭疼,似乎是體內的毒性開始發作了,那幫蟲子再謹慎恐怕也撐不了多久,若是想要刺殺皇上您--」
軒轅禘驀地睜開然眸,扭頭看向珠簾。「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似乎兩個半月前就開始了,不過這兒日才開始嚴垂。」孫童從善如流的迅速回答,仿佛就等著軒轅諦這麼一問。
「為何直到今日才回報?」他皺緊眉頭。
「奴才惶恐,奴才以為那煞星不過是枚棋子,除了利用她揪出那幫亂臣賊子,是死是活壓根幾不重要,還是……」孫童語氣一頓,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議︰「還是奴才安排安排,派太醫暗中替那煞星……替鈴星姑娘診治看看是中了什麼毒,好替她解毒?」
軒轅禘沒有回話,而是重新靠回浴池邊,可強壯的身軀卻不再放松。
得不到回答,孫童也不敢多話,就靜靜的候在珠簾另一側。
一會兒後。軒轅禘才緩緩開口。「她一直待在本王身邊,本王卻沒發現她的異狀。」
「皇上沒發現是正常的,鈴星姑娘通常是在夜間鬧頭疼,若是白日犯頭疼時,就會找借口躲到無人的角落,每回毒發鈴星姑娘總會咬牙忍耐頭疼過去,一聲也不吭,忍功堪稱一流。」孫童立刻回道,听得出極佩服鈴星忍耐的毅力,若不是皇上命他暗中派人盯著她,
他恐怕也無法發現她的異樣呢。
「她多久頭疼一次?」軒轅禘繼續問,語氣一如往常,讓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起先約莫是一旬一次,近來兩、三日就會頭疼一次,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還還要嚴重。」
「中的是什麼毒?」
「這……當初奴才只派人暗中一路跟蹤,縱然知曉鈴星姑娘的來歷,以及那幫蟲子的陰謀,卻沒有深入追查其他的事。」
「去查。」軒轅禘迅速命令。
「是。」孫童立即恭敬躬身,卻忍不住困惑反問︰「皇上,既然鈴星姑娘是被人下毒,何不直接宣太醫診治,或許馬上就能知進鈴星姑娘是中了什麼毒?」
「那幫蟲子就躲在這宮廷里,一日沒揭發那幫蟲子的真面目,這宮里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皇上的意思是宮里的太醫們也有嫌疑?!」孫童驚訝的睜大眼,倒是沒想過這一層。
軒轅禘冷哼一聲,不答反問︰「她人呢?」
「就待在自己的房里看書呢。」莫名其妙被卷入這場爆廷內斗,每日活在死亡的陰影下,還能氣定神閑的待在房里看書。她也實在讓人大開眼界了。
軒轅禘勾起嘴角。忽然想起昨日她在懷里氣喘叮吁的模樣。
也虧她能忍到那個地步,明明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卻還能勉強自己與他虛與委蛇,看來就如同他不信任她一般,她似乎更加的不信任他,所以才會強迫自己凡事逆來順受,絕對不泄露出一點真心。
即使他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她卻寧願咬牙苦撐毒發的痛苦,也不願開口向他求救。因為她早已看出這宮廷里誰都不能相信,尤其是他!
也許打從一開始,她的心里就有最壞的打算,尤其當他收她為貼身宮女時,她就明白自己勝算不大,所以她不打草驚蛇,也聰明的沒有自找麻煩,只是默默觀察身周的每一個人,然後冷靜等待時機的到來--
也許是主動反擊,也許是乘機逃跑,也許是等他先城了這場內斗,但尤論如何她部在賭,賭自己究竟命該不該絕,也賭著那份蟲子的下場。
她冷傲頑強到連死都不怕,始終沉著的以靜制動,實在是……
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折服,又讓他心癢難耐,恨不得再將她抱進懷中狠狠地吻上一遍!
想起她甜美的紅唇,想起她對黃河的治理辦法,黑眸不禁浮現濃烈黝光,他微微一笑,快地從浴池里站起身。
「稍晚讓她到本王的寢宮里候著,本王要她侍寢。」
「是。」當浴池內傳來水聲時,孫童也連忙捧著布巾快步進入簾內,低頭獻上手中的布巾。
他跨出浴池,隨手拿起布巾。「灰明那邊有消息了嗎?」
「是,約莫半個時辰前,灰明大人領著一批手下策馬進了宮門,如今該在御書房外候著,等著回報鈴星姑娘的底細。」孫童目不斜視,垂頭盯著自個幾的腳尖。
「嗯。」軒轅禘淡應一聲,慢條斯理的擦拭身上的水珠。
孫童沉默著,好會幾後才大著膽子問︰「皇上,若是查到鈴星姑娘被人下了什麼毒,是不是就讓人順道替她解掉呢?」
軒轅禘略微停下擦拭的動作,瞧著比誰都貼心機伶的孫童,卻是無情的吐出答案--
「不。」
孫童忍不住一愣。
「那些蟲子也在暗中監視她,解了她的毒只會打草驚蛇,眼看大好機會就擱在眼前,本王倒要看看那幫蟲子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
「可鈴星姑娘的頭疼……」
「既然是慢性毒,就不會馬上要了她的命,本王相信她挺得住。」一頓,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孫童。「一開始你還嫌她命格不好,成天巴不得撢她走,怎麼?如今倒是心疼起她了?」
「這……奴才也不是心疼鈴星姑娘,奴才只是……」孫童吞吞吐吐,哪敢說出真心話。
打皇上一出生他就專門伺候皇上,從來沒見皇上中意過哪個女人,後宮六名嬪妃也沒一個捉得住皇上的心,這三年來皇上到後宮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可鈴星姑娘卻不一樣。
雖然皇上將她當成棋子,百般利用她演戲,可對她的寵愛也絕對假不了,畢竟演戲嘛,人前做做樣子即可,哪可能將人天天帶在身邊,還不時私下手來腳去的?
重要的是皇上雖然貴為天子,可到底也是個男人,哪有到嘴的肉不吃的道理,更別說那塊肉姿色天下無雙,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令人垂涎的,可三個月來皇上連連點召鈴星姑娘「侍寢」。卻始終沒將人給吃了。
美人當前還能忍到這種地步,這其中要是沒有古怪,那還真是有鬼了!
因此方才他才會故意在皇上面前提到鈴星姑娘頭疼的事,就是打算替鈴星姑娘想點辦法,同時刺探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沒想到皇上平時寵她寵得緊,偏偏這個時候又舍得讓她受罪,實在是教人胡涂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擦拭完身體,軒轅禘立刻將布巾往角落一扔。
「不,奴才只是覺得鈴星姑娘進宮己三個月了,似乎也沒帶來什麼災難。」孫童連忙找了個借口,同時拿著之前就準備好的衣裳,迅速替軒轅諦更衣。「反倒是南方哄抬米糧價格的貪官一下子全都手到擒來,黃河築堤的事也順順利利。宮里更是無波無浪,好似什麼事都如有神助,順遂平安得讓人不可思議。」
「所以?」
「所以奴才覺得鈴星姑娘莫名其妙被稱為煞星,又莫名其妙的被卷入宮廷內斗,實在是怪命苦的了,要是還因此喪命,奴才見死不救總是說不過去。」孫童一邊解釋,一邊利落的替軒轅禘帷理衣襟。
「生死有命,若是犧牲一個人能夠肅清格個朝廷,讓南朝更加昌盛繁榮,本王絕不會心軟。」軒轅禘意喻深遠的皖著他,眼神堅定,卻也無情。「無論如何,唯有國家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不必顧慮太多。」
「……皇上說的是,奴才逾矩了。」話是這麼說,孫童卻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嘆了口氣。
為了天下太平,為了解救百姓月兌離水火,皇上不惜一切謀朝篡位,登基五年想的全是天下事,念的全是南朝的未來,從來就沒替自己想過。
那些亂臣賊子私下稱皇上是孽王,歷史上也注定留下皇上的污名,可那些人怎麼不想想南朝如今的安康是誰打出來的?
眼前的天下太平可是皇上用自己一生的名譽交換來的,為了將阻礙南朝昌盛的蟲子盡數鏟除,皇上甚至還打算犧牲無率的鈴星姑娘。
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南朝昌盛。皇上不只犧牲了自己,同時還要犧牲那唯一能讓他真心大笑、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