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狐玦 第五回
作者︰凌子曦

北苑巧設言情意少瑛聞鐘悟禪機

戚園北苑,溪水潺潺,嘩啦嘩啦地自岩壁山頭傾泄而下,此翠綠璧山比起一個人是高上許多,約莫是十來尺高,呈半弧狀,像是一扇屏風遮圍了內里的香榭樓閣,往東便見山澗石橋,整體觀去似是身處叢山峻嶺中,令人有種壯大宏偉之感。

偏移目光,更看向前去,其前方又是另一番風貌。

沿著卵石山徑曲折而行,高大的樹柳環植樓前小溪,東南兩側相互錯落樓、閣、軒,山水縹緲相互輝映的自然風光獨出一格,又以峰石做基,堆上一間六角小亭,完全敞向山池,倚于桿旁有如座落水中,體現出江南水上都市的特色所在。

此等山林水鄉交錯之奇特設計乃是戚少瑛為著璃兒所刻意差人另築的,將這兒設置的幽靜蒼郁,一是念在她思念峨嵋家鄉,故依她所言和圖像所示而建造,幾乎如出一轍,二來怕是她難以融入江南生活,住不慣,這才費心闢建一處屬于故鄉景觀的造景,四川蘇州兩地不管是環境氣候皆有差異,水土不服實在所難免,故將四川山岳和江南特有的園林風光相互融合,便組成了與西南山林相對比的畫意。

此處園林獨特,整座蘇州城絕無僅有,這一大片的山水園林是他在月前寫信差人暗地辦去的,就連娘親他亦是設法隱瞞,全府上下在未揭幕時,就僅他一人知曉此座園子的存在,為的就是給身旁的人兒一個驚喜。

這代表著他對璃兒的深情,亦是他花了好半個月才完成的心血。

牽著璃兒自西苑南廂走來,進到戚府最為深處的北苑,一入內,她便讓映入眼簾的景色給驚了,張開小嘴,僅是怔愣地呆望著。

「如何,還喜歡麼?」喜歡她的反應,戚少瑛緊握著她的小手,薄唇微揚,眼前所見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處處皆是他最為真誠的心意。

「這兒……怎麼和璃兒住的地方好像呀?瑛哥哥,咱們還沒到蘇州是不是?」眨眼逡巡一周,每個地方,大山、小溪,怎麼看就怎麼熟悉,就是多了個涼亭,她再次揉了揉眼,緊閉睜開,見著的還是同樣情景。

莫非,這兒真是峨嵋山中?

「不,這兒就是蘇州,是咱們的家,你所看見的,是另一個家鄉。」戚少瑛帶著她走走停停,細賞各處不同的風光,費心的設計,藉由各方角度光線便能制造出相異的景色,毫無規律卻又好似整齊劃一的布局,著實堪稱一絕。

抬起小腦袋,听不懂話里的玄機,亦瞧不透他特意的用心,璃兒只當是原屬有之,記憶中最為深刻的景觀全在此一覽無遺,不解的是地方的差異,清澈的大眼眨呀眨的,小臉寫滿了疑惑,小嘴微微嘟起,露出令人心憐的天真。

「傻璃兒……」見著她憨傻的模樣,他愛憐地撫著她的頭,黑眸黝亮,不見底的深處含著親昵。

傻?怎麼瑛哥哥老愛說她傻,就如夸獎她可愛是一樣的意思麼?思及此,嘟囔的小嘴隨即溢滿了笑意,心頭霎是暖了起來,紅唇彎起,露出甜甜的笑容,挨近身子便住著他懷里靠去。

小手懷上頸項,腿兒騰空,整個身子幾乎是攀掛了上去,大掌緊緊懷住她的腰,掌心傳來的溫熱,他所蘊藏的情意似是流透她的全身。

俏臉一紅,她奮力往上攀,紅唇微張,露出丁香小舌,舌忝上他略微粗糙的臉龐,動物間的親昵,往往僅限于最為信任、喜愛的人事物,同是人類彼此的表意。粉女敕的柔軟緩緩滑過,一股香氣襲來,戚少瑛陡然一驚,愕然她的舉止,卻也不舍阻擋,沒有一位姑娘能像她如此特別。

他不動如山,抬著一張早已濕透的俊顏,任由她像是貪嘴的貓兒,將他給「吃干抹淨」。

舌忝著,她吐吐舌,抿抿嘴,嘗了嘗味道後,唇角彎起,開心地笑了起來,便再要啟口吐舌,當舌尖滑經往上揚起的唇瓣,緊抿的雙唇倏地覆蓋上來,反守為攻,封住紅唇,靈活的舌纏繞不規矩的丁香,與之糾結。

來不及驚呼出聲,璃兒的小舌便被他緊緊截住,睜著銅鈴大眼,心兒慌慌不定,一股熱燙陡然襲向全身,不自主地隨之糾纏。得了她的熱切回應,他眯眼一笑,更是霸道地直竄入內,無所忌憚的品嘗她的甜蜜。余韻未絕,兩唇分離,他刻意用了舌尖劃過紅腫的唇瓣,大手扣住她的腰際,盛接已然軟倒在懷里的嬌軀。

抬起迷離的目光,燦亮如星的眸子帶著幾絲沉醉和不舍,璃兒下意識地舌忝舌忝紅唇,感到些微的刺疼,不禁蹙起秀眉,可唇內的甜膩卻又讓她主動迎上前去,笨拙地舌忝著他抿直的薄唇,學著他適才的方式,柔軟的丁香不顧一切地長驅直入,想再次嘗得唇中的甜味。

細眯了眼,注視的雙眸變得深邃,戚少瑛打橫地將她一把抱起,踏著穩建極速的步伐,穿過回廊走道,進入水閣廂房,相疊的唇瓣,仍舊緊緊密合。

房里擺設清雅,內里的一張白牙雕床卻是極為華麗,艷紅的簾帳、龍鳳雙枕,輕紗襯里,簡直就像是新婚燕房,處處洋溢著喜氣,更顯出戚少瑛對這日後房內人的重視,無形中亦是宣誓了她的重要性。

緩緩地,他將懷中的人兒輕放于絲絹軟榻上,動手解卸身著的一襲白月衫,一件件月兌去。

「瑛哥哥,你要做什麼?」璃兒半掩羽睫,輕吐幽蘭,翦如秋水的眸子掩上一層蒙朧,天真的模樣霎是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嫵媚所取代,彷似不滿地嘟起紅艷艷的小嘴,眉頭微微揪結,傻愣愣地看著撐于身上的男人。

他笑而不答,拿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卸去身著的最後一件襯衣,露出寬闊黝黑的胸膛。

癌,眯眼一笑,瞅著身下仍是一臉茫然的小女人,模仿著她先前的逗弄,拿舌劃過柔女敕的唇瓣,接而緊緊覆住,烙上軟軟的紅唇。

輕嚀了聲,唇上吻的起勁,可那雙鳳眼卻頗煞風景地瞄呀瞄的,大大的眼珠咕溜溜地轉,直瞧著眼前和她緊貼的俊臉,熱燙的男性氣息迎面而來,一股奇特的感覺不斷在她身子里流竄,惹的她渾身酥麻不已,像是有萬只小蟲般搔弄。

「璃兒,閉上眼……」細眸微睜,他粗嘎地說道,大掌不規矩地深入薄紗,扯掉兜兒。

點點頭,璃兒听話地閉上眸子,小臉埋在他結實的胸膛。

渾不知羞怯為何物,她只覺全身發燙燥熱,舞著雙手,主動月兌去身上繁復的衣物,越是發急,層層的衣衫更是褪不開來。

她扭著身子掙扎,突地一雙大掌替她解去了束縛,輕風透來的冷涼,卻讓她不禁將身軀蜷曲起來,下意識攀上身旁唯一的熱源,像只取暖的貓兒,拿臉不停磨蹭著,發出舒服的咕噥聲。

靶受到身下的顫抖,他倚著剛強的身軀欺壓上來,熨燙了些微溫涼的肌膚,粉頰泛出微微的紅暈,金釵盡落,黑亮的青絲散滿軟榻,幾許發絲落于白皙的胸前,更是襯出透白如雪的冰肌玉膚,宛如一尊雕工細致的瓷女圭女圭,亦若是不存于人間的仙子,是那般的清麗月兌俗,卻又嬌艷非常。

僅消一眼,便是讓人心慌意亂、氣血翻騰。

眼前這般美好的可人兒,即是他心愛的璃兒啊!

雙眼微睜,他摟抱她的嬌軀,環視眼下一覽無遺的美艷胴體,唇角上揚,吻上白皙縴美的頸窩。

躺在他如火的胸膛,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後背,心底最原始的教璃兒忘了形,不自覺地伸出利爪,硬是在他後背劃下道道紅印,淡淡的血腥揉和著激情的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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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露重,燈火闌珊。

兩廂情義重,了卻相思債。昏黃的燈火下,一張沉睡甜美的容顏透出安詳和天真,單手托腮,戚少瑛輕手撩去貼于粉頰的鬢發,仔仔細細地瞧著。

此地的擺設,宛如新人燭房,今夜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于心底,這刻起,他和她已是成了一生一世的夫妻。

執起柔若無骨的小手,貼于他寬大的掌心,緊緊包握,望著眼下無邪的睡顏,唇角不由微揚,默聲無言,他只想就此般凝視著她。

只可惜,這一切僅是幻夢……

眸子透出一片寂寞冷清,他無聲地輕嘆著,身為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卻不能和自個兒深愛的女人相守,過多的利益瓜葛成了纏繞不去的藤蔓,注定阻礙重重。

棄了璃兒,他將心碎,長上之命,又恐難違,萬般之事,唯獨一個孝字,兩者不得兼取,必定舍棄一方。

孰輕孰重?他很是明了,就因如此,他更是心疼呀!

哀著如黑絲緞般的秀發,露出盈亮的小臉,那俏麗、柔媚,使他是心醉復心酸,舍不得、棄不了,掙扎的痛苦咬嚙著他的心。

一時間,迷亂、茫然,擾得他神志昏昏,像只離水的魚兒,沒了一泓清水,只能在枯流中折磨,直至身疲心死。實是諷刺呵!他予她的承諾,竟由他自個兒打破,無力挽回,莫非真是注定他一生遺憾,今生今世,永不得真愛?

或許,她論的對,男人總是教女人傷心、痛苦,可他,又何嘗不是?!

搖頭苦笑,他低首吻了吻沉睡中的嬌顏,再過幾個時辰,他將背負起背棄的罪名,用以她的真情,換取他的不忠。窗外透出幾許曙光,天是漸漸地亮了,可他的心反倒是蒙上一層烏雲,越積越深,再無清明的時刻。

他緩緩地坐起,輕吻微露的香肩,身旁熟睡的人兒仍是不知所以地沉于夢鄉,說著幾句模糊不清的夢囈,朱唇彎起,仿佛正做著好夢。

苦澀一笑,他傾身于她的耳畔輕語幾句,為她蓋好被褥,便起身穿上衣袍,悄悄地,喀啦一聲,輕推門扉,撩袍跨步,出了門。

寧靜、寂寥,深深的、悄悄的……

天火未明,邊際間還有幾許星子閃爍,回廊上懸掛無數的燈籠,如一幅幅揮之不去的紅紗,大紅喜氣,反炫目的令人暈眩,宛如一條止不盡的長流,連綿而去。

萬籟俱寂,姑蘇城外的鐘響,幾乎隱約可聞,戚少瑛深吸了口清新,頓然舒爽,迷亂的心思略略安定,激蕩的氣血逐漸平伏。

站定佇立,凝神傾听百里傳來的裊裊余音,糾成一團亂麻的思緒似是被嗡嗡響音所包容,遙飛消逝,最終歸于寂靜,接而又再一次地送來了第二聲,周而復始,直至敲上一百零八響。

莊嚴、宏大的鐘聲,猶如撥雲見日,澄清一片心田。

罷了!戚少瑛仰頭一嘆,擺擺衣袖,恍然而悟,既事非如此,不汲不取,萬事听天由命,該是最好的抉擇。璃兒于他仍是心中的一塊瑰寶,只要心志不變,將自己所有的真情實愛獨予她,萬事變易,情定心堅,又有啥好煩憂苦惱的?

再者,一生一世是那麼的長,待他實掌大業,誰又能管束他一輩子?名份如何,有名無實更是枉然,有朝一日,他定將心頭的這道缺憾抹平,眼下的當口,咬牙一忍,便過去了。

想得透,看得淡,死灰的心志又是澎湃起來,渾身散出勃勃生氣,恢復了神采。

穩住了心緒,他大步一伸,走出了北苑,回至西苑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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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的戚家少爺——戚少瑛要成親了!

此消息一放開,無不震撼整個蘇州城,尤其未出閣的姑娘們是個個掩袖抹淚,虎丘旁的船娘們更是驚天動地的放聲哭喊,她們哀傷的不是少了位金主、冤大頭,而是少了位難得的好郎君。

論人品,戚少瑛乃是一等一的翩翩君子,論文采,亦是不輸名家大士,不似一般紈褲子弟風流矯情,品性溫和有禮,容貌俊秀又多情,試問這樣的好男人要是成婚了、定下局,再也不得奢望,怎能教她們不槌胸落淚,為自個兒惋惜?!

宏偉的大門敞開著,魚貫而入的人潮擠的擁塞不通,有本事資格身分進府的人是絡繹不絕,一般的鄉野市民個個圍在門前徘徊,只見一大箱一大箱的賀禮紛紛抬入府邸,歡騰喜氣鼓鼓鬧鬧,場面之大,算得上是蘇州數一數二的。

大紅的燈籠掛滿了戚府四處,各扇的門扉上貼上了個大大的喜字,周圍皆是紅衣赤裳,人來人往忙個不停。

抱賀聲此起彼落,崔秀玉坐于主堂上笑得合不攏嘴,和著前來道喜的貴官大佬閑話家常,說的不外乎是些奉承之語,論及自個兒挑上即將過門的媳婦兒更是笑顏逐開,喜不勝收,待提到了今日的正主兒新郎倌,微揚的笑意頓時僵住,面色一沉,杏眸一掃,睨向四處,不用想也猜的出此刻眾位賓客口中的主角兒是身處何處。

不消說,肯定是窩在北苑里,那狐狸精所居處的小院。

暗地微嘆了口氣,她之所以會同意留下那不知打哪來的野婦,不啻是怕如戚少瑛所言,萬一她肚里真有他們戚家的後,所謂「三不出」,就是連以休妻都不得休有所娶無所歸,雖未正式入門,可都已行過周公之禮,有過夫妻之實,在倫理道義上始終不得不認許。

又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萬一這回迎來的媳婦兒肚皮不爭氣,沒能替戚家開枝散葉,添個一子半女的,那她又怎對得起列祖列宗,就算是外來的野女人所生的種,也是得認了。

可……都快到了吉時,迎親隊伍的敲鑼嗩吶聲幾乎隱約可聞,仍是不見今兒的主角兒,要是過了吉時還不見人影,那豈不是鬧出個大笑話?不說迎了個鄉村野婦為媳為恥,壞了禮法,眼前的這檔關頭更是會令戚家蒙上天大的羞辱。

思及此,崔秀玉的怒氣頓時被焦急所取代,強挨著笑顏,抿了抿大紅朱唇,便向著門外守候待客的總管使個眼色,神色不改,一派隨和,旋即又和眾賓客們談笑風生起來。

接過老夫人傳來的眼色,老總管隨及意會,了然于心,微點了個頭,即默默地自門後退去。轉過回廊,踏行百步,越過一重又一重的雕花拱門,一入眼,是經過一番巧手費心設計的園林景觀。

先是踏入前,便恍如身處深山野嶺中,有種豪壯雄闊之勢,再向前步行,山林造景頓煥然變成小橋流水的典型江南園林,似夢如畫,不論何時觀瞧,都禁不住再次贊嘆此處的用心。

眼觀四處,總管一面驚嘆,一面加快步伐,尋到一處廂房前。

就在他要提手敲門之際,一道自遠處傳來的叫喚頓然使他停了下手。

「總管,我就在這兒,甭去驚擾璃兒。」昨兒一夜的纏綿,現下肯定安睡著,想起那嬌憨的睡顏,莊凝的神色不由緩了緩,抿直的薄唇亦是放柔了些,唇上嗤著幾絲的笑意。

一抬眼,老總管便見襲著一身大紅長袍的戚少瑛,正是今兒的主角兒、新郎倌。

「少爺,太好了,小的遍尋您不著,今兒可是您的大喜之日呀!不見人,怎麼得了,老夫人可還等著少爺您上堂呢!」

「得了,我明白,你先去和娘說一聲,我隨後便來。」他不耐地揮揮手,轉身即要離去。

眼見好不容易才尋得的人便要從眼前離開,老總管急忙叫喊,顧不得身分,一個箭步地上前拽住戚少瑛,頻頻抹著額間發出的冷汗道︰「不行的,少爺,花轎快到了,大伙兒都備好,就等著您呀!」這會兒要是沒把少爺帶上正廳,怎麼說都無法和老夫人交代去,況萬一誤了時辰,那他的罪過可就不是一頓排頭可打發的了。

緊皺起眉,面布寒霜,戚少瑛老大不高興地問道︰「就連歇會兒也不成?」

老總管見著主子嚴肅微怒的神色,心下一驚,暗中大叫「不好」,臉色頓時鐵青,即連聲哀求起來︰「少爺、少爺,求您就別為難小的了。」他求的卑微,差點兒沒跪下來三磕九叩。

面對這樣的求情,戚少瑛也不能不買帳,怎麼樣,說到底他亦不是個鐵石心腸之人,況且老總管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年紀也有些了,論輩份,還是高上許多,尤其他是替著自個兒的娘親辦事,實是不好太過為難。

他緩了緩臉色,抿抿唇,望著跟前的老總管,冷笑一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誤了吉時的,你就和娘說這是我的意思,她是個明理人,不會怪罪于你的。」

「可……少爺,老夫人交代了,若現刻沒能把您帶上廳堂,之前的約定便不算,人呢,是不得留在府中,可這親還是得成,望少爺仔細斟酌,莫做後悔事。」老總管搓了搓手,將老夫人的意思一字不漏的傳達,一顆腦袋是垂著極低,只拿眼偷覷了覷。

後悔事?戚少瑛不由冷笑了聲,說到底,當日在答應了這事時他便後悔了,寧可終身不娶,亦不願負了此番真心,尤其那一雙亮如晨星的大眼直瞅著他時,更是令他無所適從,內心溢滿酸楚、愧疚,卻又無可奈何。

可,再怎麼著,也都是晚了……

嘆了口氣,娘親的意思不就擺明是個要脅,哪容得他決定?此話都說得恁地明白,一點情份兒都不留,都走到了這步了,豈能回頭?!沒奈何,只得忍住內心的翻騰,他擺袖一揮,便悶聲不響地跨步朝向廳堂。

老總管怔了怔,略一回神,眼見少爺的身影逐漸隱沒,這才放下心中大石,松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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