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桃、深紅、淺紫、鵝黃的花瓣雨滿天飄落。
空氣中飄著蒙蒙霧氣,似煙,似紗,將她朦朦朧朧地包圍住。
她穿著一襲紫紗羅裙,肩上披著淡紫色薄紗披肩,胸前一幅雲色抹胸則合宜地裹著她縴巧勻亭的身材。她一頭烏絲如瀑,頭上沒有任何珠玉綴飾,只有一頂由五彩馬櫻丹編成的玲瓏花冠。
分不清是夢境抑或是現實,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那片桃花林。但這回她是個迷了路的山林女神,睜著小鹿般無邪的眼,好奇的打量著周圍,懷疑自己為何會闖入這如夢般的仙境。
她好奇的往前走,想看看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果足上竟套著一只精巧的銀鈴,一走動,銀鈴便傳出好听的聲響。她覺得新鮮極了,開懷的放足奔跑。身上薄煙般的衣料,隨著她的奔跑而飄揚飛舞,月兌俗得不似人間所有。
叮鈴……叮鈴……叮鈴……
透亮清澈的鈴聲配上她悅耳的笑聲,天地含笑,一陣黃金雨似上天的恩賜,穿透迷霧緩緩落下,閃亮的金粉撒在她發上、胸前、唇問。她滿足的閉上眼,仰頭領略這片溫暖。
喀噠、喀噠、喀噠,一陣突兀的聲響由林問傳來。
她詫異的睜開眼。是馬蹄聲嗎?她側耳傾听,仔細分辨。
一頭黑馬由林中遠遠的朝她奔來,嚏嚏的馬蹄如鼓聲有節奏的震動。
「野火!」她含著三分驚異七分歡喜的叫著。野火般嘶鳴聲,仿佛也很高興見到她般,親昵的與她接近。她伸手撫模牠額上赤紅色的火形胎記。
忽然間,她似想起了一些什麼,于是仰頭對野火說︰「帶我去找你的主人。」
頗通靈性的野火仿佛向她點頭般地朝天噴氣。
她爬上野火的背,野火回首,一陣風似的奔跑起來。牠黑鬃蓬飛,以火般的速度載著她奔出迷霧森林,來到一處水霧蒸騰的暖湖。
湖畔一名男神傲然而立,黑發狂野的披散在他的肩上,他的胸膛則是健康的古銅色,肌肉糾結毫無贅肉,精致的豹紋褲裹著他的長腿,充滿難以言喻的野性,微風吹動,他身後的蘆荻緩緩款擺,隱約透露出雀躍的訊息。
他是水神,張開手臂迎接他等待已久的山林女神。
她含羞帶怯的走到他面前,雙頰嫣紅,似是因為方才的奔跑而顯得有些嬌喘。
他不語,帶著深情凝望他的山林女神。
她無言,含著信任仰望她的水澤之王。
他褪下她的披肩、抹胸和羅紗裙……一切便退回她初生于天地之間的模樣。他引領著她走入暖湖。她柔順的听從他的帶領,因為她知道他定會以一生憐惜她、保護她。
暖泉溫柔的覆蓋她,雪般細膩的肌膚也因這泉水而顯紅潤,半晌,她便香汗淋灕,轉身凝望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唇覆蓋上她的香肩、她潤澤的雪肌。
遠方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天地也因男神和女神的結合而震動了……
「唔……」她閉著眼,小臉磨蹭他堅實的胸膛,睡得好香甜。
他專注的看著她的容顏,久久不願移開視線。她的雪臂橫過他的腰,身子朝他貼近,似乎想從他身上汲取包多溫暖。
餅了好久好久,楚寄悠才滿足的睜開雙眼,她眨眨眼看著周圍,一時還分不清楚自己是置身夢境或已回到現實。
「醒了?肚子餓嗎?」見佳人醒來,源蒼龍體貼地問。
「嗯。」她不好意思的朝他點點頭,臉上浮現動人的紅暈,想到方才的情事,她幾乎不敢抬頭看他。
源蒼龍明白她的心事,只細心的幫她披上衣裳,嘴上雖然不說一字,但眼神動作里全是說不出的溫柔輕憐。
好半晌,她終于鼓起勇氣望著他。
我的神呵!楚寄悠在心里狂烈地一遍又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他也心有靈犀般的望著她。
天地寂靜,無聲,更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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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源蒼龍都會抽出一些時間陪她下棋、談天或應她要求告訴她一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則和他報告蒔花養草的心得或是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更多時候,兩人是什麼都不做的依偎在一起,享受著彼此陪伴的時光。
此刻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一扇紙窗上映出兩個交迭的影子,像極了兩只無憂無慮的愛情鳥。
「現在想起來,我還真得感謝那天慕風把我迷昏後送入洞房。」每當提起他們成親那天的糗事,兩人總有聊不完的話。
「什麼呀!原來你是被迷昏後抬進房的,我還以為你是喝多了不省人事呢。」
「笑話,我酒量好得很,若不是慕風下藥,我不可能醉倒。」
「就愛吹牛皮。」她取笑他。
「嘿!妳該慶幸慕風下的只是迷藥而不是藥,要不然野獸發起情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唷。」他在她頸間亂嗅一通,裝成一副要吃掉她的模樣,逗得她直往後縮。
「還說呢!那天見他把你丟到床上,害我不知要睡哪兒,只好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還腰酸背痛的。」
「是啊,還流了滿臉的口水呢。」他羞她。
「我……我哪有流口水,你亂說。」
「誰說沒有?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他做出指天發誓狀。
「你這個壞蛋!只會嘲笑我。」她不依的別過身子。
「我怎麼會嘲笑妳呢,疼都來不及呢。」他哄著她。
「那……你有沒有後悔娶了一個這麼不賢慧的娘子?因為當初你娘想要的並不是像我這樣的媳婦兒。」提到這點,楚寄悠多少有些自卑。
「當然沒有。我不許妳這麼說。」
見楚寄悠低頭不語,源蒼龍安慰她說︰「我喜歡像妳這樣天真個性的姑娘,而不是我娘鐘意的大家閨秀。」
听見他提起「大家閨秀」四個字,她心里的那根刺便隱隱作痛。姊姊的事已逐漸成為她心口的一樁心病。
「怎麼不說話了?」他故意問她。這幾天他們並沒機會聊到那天在楚家的事,可是他知道她心里所受到的沖擊。
「其實到現在,我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姊姊竟和何先生私奔的事。」她悶聲說。
「為什麼?」
「因為姊姊向來柔順,不可能做出這麼叛逆的行徑,一定是何先生拐騙她的。」她忿忿的說。對于姊姊沒交代一字半句便失蹤,她覺得無法接受。
「難道妳從沒想過,或許他們兩人是相愛的?就像我們一樣?」源蒼龍由背後攬抱住她,並將下巴擱在她肩上,親昵地磨蹭著。
「可何先生是那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畫匠……」她覺得姊姊若跟著這種男人,肯定要吃苦頭。
「愛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一件事,就如同我娘認為要大家閨秀才配得上源家,可是我喜歡的偏不是這樣的姑娘;同理,或許妳姊姊的想法和妳不同也說不定。況且若不是何先生的緣故,我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相遇啊。」他試著點醒她。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若沒看到姊姊過得好,我還是放不下心。」她沉思了會,點頭。
「這還不簡單,我讓洪福多派幾個人去找他們不就得了。京城雖大,若真有心要找人還怕找不到?」
「真的?」她驚喜的問︰「你真的願意幫我?」她為了這件事情簡直傷透了腦筋,左思右想就是不知如何向他開口,听見他主動提起,她覺得開心極了。
「只要妳寬心,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以後心里有什麼煩惱,妳得直接告訴我,不許見外。」
「好,勾勾手。」她伸出小指,臉上泛出只有受寵的小女人才會有的光采。
他喜歡她這樣稚氣的舉動,也伸出手指和她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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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間,他們在別莊已住了將近一個月。每隔一、兩天,洪福便會到別莊一趟,一則帶來待處理的帳冊和各處店鋪的消息,二來則順便向源蒼龍報告源府里頭的近況。
通常這個時候楚寄悠都會到廚房里去幫陳嫂的忙,順便學點簡單的家常菜或是道地可口的小點心,再不然就是在花園里幫陳伯照料園子里的花草。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每天都過得充實而快樂。
「唉呀!少夫人,您拿著花鋤做什麼?您當心些,這鋤頭重。」陳伯見楚寄悠拿花鋤掘上,大驚失色的由花園另一處奔來。
「陳伯,你幫我將這個缸子埋到土里,記得要將土埋到缸口,只要埋一半多一些就好,留一半在外邊。」楚寄悠放下花鋤,擦擦額頭上的汗。
「少夫人,您埋這陶缸做什麼?」陳伯一邊搬陶缸一邊不解的問。
「秋天到了,我想將池子里的那幾條名貴錦鯉移來這兒養著。這陶缸埋在土里冬暖夏涼的,魚兒不容易生病,照顧起來也方便。等冬天下雪的時候,你記得在缸上蓋些稻草。還有夏天下雨的時候,缸上要鋪層荷葉,若讓雨水落在缸里,錦鯉恐怕會生病,減損了價值。」解釋完後,她繼續鋤土,打算挖另一個洞。
「欸,少夫人,您別忙,我來就好了。我們莊稼人雖不懂這些養魚的大學問,但出出死力挖幾個坑倒是沒問題。」陳伯搶過鋤頭。
「沒關系,我喜歡在這弄這些有的沒的。」見鋤頭被陳伯搶走,楚寄悠聳聳肩,又轉頭幫那幾盆石蘭施肥,施完肥,又拿起陶壺幫海棠樹、石榴樹澆水,忙得不亦樂乎。
「少夫人,您這樣真叫老夫汗顏。難得您來,卻老讓您做這些粗活。」
「噯,陳伯,您別說這些傻話。我娘家的園子也是我一手照顧的呢!您老人家若不讓我動手,看著這麼多美麗的花兒,卻不能親近,我才覺得難過呢。」她起身望著園子里欣欣向榮的玉簪花、石斛蘭、夾竹桃、繡球花和虎耳草,抱怨說︰「還有,我不是讓您叫我寄悠嗎?怎麼您老是改不了口。」
「哎唷!這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少夫人。陳伯雖是個莊稼漢,可是這尊卑有別的道理老朽還懂一點,可不能亂了分寸,您是龍少爺的妻子,因此叫您一聲少夫人是應該的。」陳伯再三解釋。
「這里是別莊,又不是源府,沒人管這些嗦嗦的規矩,您若再這樣拘束,我可不依嘍。陳嫂老早就改了口,偏偏您就是食古不化,再這樣下去,您真的會變成又老又朽的老古董喔。」
「好吧,老朽……呃……我就依少夫人的意思叫您一聲寄悠吧。」陳伯考慮了老半天才說。
「這才是嘛!」她俏皮的笑開。
「寄悠,寄悠!」長得福福態態的陳嫂朝她招手。
「陳嫂妳叫我?」楚寄悠丟下陶壺,蹦蹦跳跳的跑到陳嫂跟前。「哇!什麼味道?好香喔!」
「這是水晶包子,剛出爐的,快嘗嘗好不好吃?」陳嫂小小的眼楮笑起來便瞇成一條縫,楚寄悠最喜歡看她像彌勒佛似的笑顏。
「陳伯,吃點心嘍!」楚寄悠朝園子里的陳伯用力揮手。
「噯,洗了手再吃。」陳嫂拍掉楚寄悠貪吃的小爪,咕噥道︰「看妳這白白女敕女敕的手都沾滿花泥啦!陳伯這老家伙也真是的,自己的活兒不好好干,倒會拖妳下水。」
「這是我自己愛做的,不干陳伯的事嘛。」她吐吐舌頭,慌忙在陶盆里洗了手。陳嫂是個不拘小節的婦人,雖然和源蒼龍、楚寄悠二人名義上是主僕,但她不卑不亢的態度,反而讓他們對她更加敬重;而且她把楚寄悠當自己小孩子看待,又像是只母雞般護著小雞,殷殷照顧楚寄悠,因此楚寄悠也十分喜歡陳嫂,私心里已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娘親。
「嘿,老太婆,別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寄悠方才說她娘家也有這麼個園子,里頭的花草都是她一手打理的哩。」陳伯走過來說。
「唉唷,你這食古不化的老頭兒終于改口啦!」陳嫂大感驚奇。
「是啊。方才我好不容易才說服陳伯的呢。」楚寄悠捻起一個飽滿的水晶包,不顧形象的大口咬下。
「我就和妳說他拗得像頭牛似的。妳趕緊算算看,這一共花去多少時間啦?」
「唔……我算算,唔……總共十九天。不對不對不對,是二十天!」楚寄悠邊咽下水晶包子邊掰手指算日子。
「什麼東西二十天?」陳伯一臉的疑惑,完全不懂眼前兩個女人家在說什麼。
「我和寄悠打賭,看你這頭老牛要花多少時間才會開竅喊寄悠的名字。」
「呿,竟然背著老夫打賭。賭贏了有什麼獎賞的?」陳伯一臉的不以為然,實際上則是為自己的個性被老婆說中而感到不好意思。
「有!水晶大包子一個!」楚寄悠捻了個包子塞入陳伯嘴里,逗得陳伯眉開眼笑。
「唉,如果我們有個像妳這麼樣的孩子,那該有多好!」陳嫂有感而發。
「老太婆嗦嗦的說這什麼傻話,人家少夫人是什麼樣尊貴的身分……」
「咳咳……陳伯,你老毛病又犯了!」楚寄悠叉腰佯怒。
「呃……一時忘了,呵呵……」陳伯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如果陳伯陳嫂不嫌棄,就收寄悠作干女兒吧。」楚寄悠倚著陳嫂,愛嬌地說道。
「哎喔!這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老夫受不起受不起的!」陳伯連忙搖頭搖手。
「陳嫂,妳看這回咱們又得花多少時間說服陳伯呀?」楚寄悠打趣的問。
「呵呵……」陳嫂笑而不答,而陳伯則是滿臉尷尬。
「其實,我從小就沒了娘,和我爹又不親,所以一直很想要有像二位這樣的干爹、干娘,所以陳伯,您老人家就當是幫我完成這個心願好嗎?」她雙手合十,一副可憐樣,苦苦的哀求。
「你這老家伙還杵在那兒干嘛……人家寄悠都這麼說了,還不快應一聲!」陳嫂用手巾按按泛紅的眼眶。
「好好好。」陳伯感動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太好了!吧爹、干娘。」楚寄悠一手拉一個,叫得好開心。
「好好。」陳伯是個老實人,一高興起來,什麼場面話也不會說,只一再重復說個好字。
「那我現在就去和蒼龍說這個好消息!」她像只快樂的小麻雀般雀躍地跳上跳下。
「噯,等等。這盤水晶包子妳順便拿去給龍少爺,如果洪福還沒走,順便也給他嘗嘗。」陳嫂交代說。
「遵命!吧娘。」她俏皮的行個禮,端著盤子轉身跑向書房。
「這個丫頭。」陳嫂笑里透著無限寵溺。
「好福氣。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福氣哪。」陳伯喃喃自語。
「是啊,真不知道咱們上輩子修了什麼樣的福喲。」陳嫂感慨的望著楚寄悠奔跑的背影,心里頭的疼愛又多添了幾分。
楚寄悠蹦蹦跳眺的跑過穿堂,來到後院書房,她想給源蒼龍一個驚喜,因此故意躡手躡腳的走近書房。
「南邊幾家織錦廠的事著實有些棘手,小的認為您應該親自走一趟。這些地頭混混見織錦廠油水不少,便獅子大開口的敲詐,織錦廠里的管事來信說,這批人仗著當地縣老爺的勢,專門干些狗屁倒灶的齷齪事兒,雖然眼前他還應付得過來,可難保以後不會出什麼亂子……」洪福如實報告。
「我知道了,我會想想看要怎麼處置才妥當。」源蒼龍點頭。雖然這些日子來他都在別莊里坐鎮指揮,可是有些事情還是得由他親自出馬。
「上回我讓你派人去找楚家大小姐的事進行得如何了?」
「小的已派人去找,只是暫時還沒有消息。」
「這件事盡量辦得隱密些。」源蒼龍擔心這件事情若傳出去,會引起不必要的困擾。
「這事小的明白。呃,還有……龍少爺,您得找個時間回府一趟。」洪福苦勸。
「再看看吧。」見洪福老調重彈,他漫不經心的翻著帳冊。
「可現在的源府已是山雨欲來的態勢,再不回去……恐怕不好。」
「有這麼嚴重嗎?」他放下手上的冊子。
「是。嚴大娘說老夫人那兒已開始有些微詞,府里頭也陸續有謠言傳出!」洪福止住話,不敢再往下說。
「謠言?」他皺眉。他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可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就蔓延開。
「都是一些不利于少夫人的事,關于楚家小姐代嫁的事——」洪福遲疑的說。
「我知道。但這傳言打哪來的?」他打斷洪福。
「目前還不知道,小的正在想辦法打探。」
「你早些查清楚,將謠言散播者揪出來,這件事我不想寄悠受到波及。」
「是。」洪福點頭,想了會依然勸他說︰「嚴大娘要小的轉告龍少爺早點回府,以免老夫人那兒……」
「女乃娘的意思我知道,可是寄悠在這兒住得這麼開心,我不想打斷她的好興致,你和女乃娘說過一陣子再說吧。娘那邊請她老人家盡量幫我安撫安撫。」在他心里,什麼天大的事都比不上他的小妻子開心更重要。
「是。」洪福無奈。主子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瞧著也只有干著急的份。
「還有,你幫我找個可用的人,我看南邊那幾間織錦廠的管事得換個人了。」源蒼龍吩咐。
「可用的人是有的。可是龍少爺,江南織錦廠現在的管事是老夫人那邊的親戚,若抽換掉,恐怕會引起不滿,若他們一起跑到老夫人跟前鬧,這事情恐怕會更加棘手……」源府內人事權力關系復雜,只能用牽一發而動全身來形容,因此洪福的顧慮不無道理。
「這件事我會斟酌著辦,你只管找人便是。沒其它事的話就退下吧。」
「是。」洪福退出書房。門外的楚寄悠慌忙閃過身子,退至轉角。
「真是個多事之秋。」書房內的源蒼嘆息一聲。
南方織錦廠每年總要犯上幾件事,也怪那管事懦弱怕事,遇見地痞流氓來惹事,總以塞銀兩方式,只求息事寧人。一來他本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想法,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二來也因他人在京城,遠水救不了近火,也就由著下邊的人去處理。怎知卻將這暗瘡毒瘤越養越大,現在這批人竟勾結官府狼狽為奸。看來這回他不插手不行了。源蒼龍支著頭,出神的想著對策。
楚寄悠站在門口好一會兒,見他完全沒發現她,于是走到他面前,輕輕放下碟子說︰「你肚子餓了吧,這是陳嫂做的水晶包子,你趁熱嘗嘗。」
「寄悠,什麼時候來的?來了怎麼也不出個聲。」听見楚寄悠的聲音,他才回過神,強打起笑容看著愛妻。
「來好一會了。」楚寄悠有些黯然的回答。
「怎麼了?冷落了妳不開心了?」他笑著攬住她的腰,將她往懷中一帶,哄著她說︰「我先寫封信給慕風和南方那幾家織錦廠的管事,趁這段時間妳準備一下,待會我帶妳到後山逛逛,順便釣幾條鮮魚,晚上好加菜。」
「方才你們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她垂下頭,為了自己的不懂事而懺悔。
「那些煩人的事妳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見她煩心,他好言安慰。
「可是有些事還是得你親自處理才行,交給別人辦或多或少總是隔膜。」
「也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況且慕風他人在江南,先調他過去看看情況也好,省得他成日吊兒郎當的。」他笑。
「你別騙我了,明明就是件讓你煩心透了的事還要瞞著人家,你分明是把我當成外人。」
「怎麼會把妳當外人。只是這些事情我得花些時間想想怎麼處置才妥當,趁這時間,我們在這兒多偷閑幾天有什麼不好?」
她嘟起小嘴,迭聲埋怨說︰「你不公平不公平!不許人家和你見外,偏偏最見外的人卻是你。你花時間陪我,的確讓我感動,可是我也不想你為了陪我而誤了正經事啊。這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不懂事,不但沒能幫你分憂解勞,反而還成為你的負累……」
「難得妳想到了這層。」他寬慰的說。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府?來了好多天了,也不曉得府里頭傳成什麼樣子了。」
「不急,再等兩天吧。況且放著妳一個人在源府我也不放心。」他想讓洪福查出造謠生事者後再帶她回源府,免得那些有的沒有的流言傷害到她。
「你是擔心那些謠言的事?」她側頭。
「嗯。事情不知怎麼的竟傳了出去,所以,在事情還沒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想妳回源府。反正回去也只是成天听那些三姑六婆的蜚短流長,徒然惹人心煩而已。」若在源府,他便無法成天在她身邊守著她、護著她,因此她難免會听到一些冷言冷語,想到這點,他便執意拖延些時間。
「別擔心這個,我才不怕那些呢。」她打起精神,充滿信心的對他說︰「只要你承認我是你的妻子,管別人怎麼想。當初我和我爹是犯了點小錯,但是我想,和大家解釋清楚應該就沒事了,事情不至于會那麼嚴重吧。」她單純薩楚。
「這……」他在心里評估著。
「好嘛好嘛,我們就回去吧。反正在這里我也住得有些膩了,不如我們先回府里一陣子,等事情都解決了以後,到時候想回來住再回來,反正這兒離源府也不算太遠,你說是不?」她眨著無辜的眼楮說著。
「好吧,就依妳的意思,我們明天就回源府吧。」他思考了一會,終于同意她的提議。
「嗯,那我這就去和陳伯陳嫂說一聲。啊!不對,是干爹和干娘。」她吐吐舌,一臉俏皮的模樣。
「干爹干娘?」
「是呀。方才我認了陳伯陳嫂當干爹干娘,你不反對吧?」
「只要能讓妳開心的事,我都不會反對。」他拉拉她的發辮笑著說。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反對。認了陳伯陳嫂當干爹干娘,以後要常來這兒玩也有個借口,若是以後你敢欺負我,我就告訴干娘,讓她幫我出出氣。」楚寄悠叉腰,故作凶悍狀。
「妳這個鬼靈精,看我怎麼好好的治妳,快去和妳干娘告狀呀!快!」他也扮成惡形惡狀的模樣呵她癢。
「哈哈……你快住手!人家怕癢啦!」楚寄悠大笑著跳躲到書案旁。
「躲不了的妳!還跑!」他大喝。
「哈哈……」她繞著桌子和他大玩起躲貓貓。
在一片開懷的笑聲里,兩人都還不曉得,前面正有一場風暴和考驗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