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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正和花雁行一起喝花茶的十九听見水銅鏡的聲音,立刻回過頭。
是了,就是那樣擔憂的眼神。
這才是他認識的十九。
水銅鏡眼神不自覺地放柔,走向她的步伐加快。
「銅鏡。」十九急急忙忙地起身迎向他,劈頭就問︰「沈城主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他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原本的興奮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給取代。
她這麼在意沈天戈嗎?
「銅鏡?」她催促著他回答。
不是這樣的,她總是笑逐顏開的喚他「小七」的。
「沈城主呢?」她又問,表情顯得心急。
不是這樣的,叫他就好,不要提起別的男人。
「他在哪里?」
不要這樣!看他就好了!只看他就好了!
心底冒出的話令水銅鏡猛地一凜。
不對,他在想什麼?再過不到十天十九就要嫁給沈天戈了,會擔心他也是正常的,他怎麼能那麼想?難道心里感覺到的寂寞比他所認知的還要強烈嗎?
「沈城主……在前頭,綠映正在招待他。」原本想要把十九帶過去看沈天戈「婬亂」一面的主意,在見到她單純的憂慮時,又全部吞了回去。
「這樣啊。」听見他這麼說,十九明顯的松了口氣。
太好了,人是由她帶出來的卻出了任何差池,要她如何對父皇交代?
見狀,水銅鏡漂亮的黑眸一凜。
「你喜歡他嗎?」也不知怎麼著,他想都不想,月兌口問。
他這是什麼意思?
「沈城主是個好人。」十九揣測不出他的用意,但仍是回答。
扁是她能夠自在的和沈天戈談話卻不感到害怕這點,就足夠讓她做出這樣的結論。
「你跟他認識不過幾天,怎麼知道他是好人?」水銅鏡又問。
「當然你說的也對……我認識沈城主不過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十九吶吶地開口,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他們孤男寡女的在晚上踫面?
「在哪里?!」水銅鏡忍不住拔高嗓音問。
「什麼?」十九被他突如其來的大聲給嚇到,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我問你們在哪里踫上的?」處在氣頭上的水銅鏡沒能察覺她的畏懼,反而跟著上前幾步。
「這個……」十九只好再退。
「在哪兒!」他的語氣已經稱不上是詢問,咄咄逼人還比較貼切。
「在、在寢宮里……」十九囁囁嚅嚅地回答。
「寢宮?!」話尾不敢置信地上揚,水銅鏡那張美麗的臉上布滿了怒意,一路將十九逼進角落。
「嗯……」十九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僅是發出虛弱的聲音。
她第一次听見溫柔的水銅鏡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而且很明顯的是在生氣。
為什麼呢?她做了什麼惹他發怒的事?
「七當家,您要不要喝杯水?」花雁行不卑不亢的軟嗓介入,有效地制止了水銅鏡的激動。
在角落里的兩人同時看向花雁行。
「喝水?」這都什麼時候了,喝什麼水?水銅鏡蹙起眉,對眼前的事被打斷感到不悅。
「我以為七當家說了那麼多可能會口渴。」花雁行捧著兩杯水來到水銅鏡面前,不由分說地將杯子塞進他手中,接著把另一杯交給十九,「公主也喝一些吧。」
「謝謝……」十九接過花雁行遞來的杯子,小小聲地道了謝。
「這是喝水的時候嗎……」知道花雁行是在阻止自己過于激動的情緒,水銅鏡邊咕噥,邊仰首一飲而盡。
十九輕啜著茶水,同時偷覷水銅鏡略顯鐵青的側顏。
水銅鏡生氣的模樣令她想起母妃,雖然只是一點點感覺,卻讓她把母妃的影子重迭在他身上。
一想到,十九便克制不了發抖。
冰涼的茶水滑過喉頭,終于令水銅鏡冷靜下來,「十九——」
「嗄?」听見他的聲音,十九一驚,手上的杯子跟著滑落,碎了一地。
水銅鏡雙眼一眯,眉心的皺痕更添了幾道。
好刺耳。
那聲音听起來就像她在拒絕他靠近一樣,她臉上經過掩飾卻失敗的惶惶不安,令他錯愕。
宛如驚弓之鳥,她警戒地盯著他。
即使只是一點點,他也不願意讓她感覺到害怕。可是他做了什麼?竟讓她連靠近都不敢!
「我今天不太舒服,先走了。」臉色一沉,放下茶杯,水銅鏡頭也不回地離去。
此刻心情煩躁,他也不保證不會再像適才那樣傷害到她,只好選擇先行離開。
十九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頭一次沒有跟上去。
她怎麼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原本想追出去,又因為畏懼他的怒火而遲遲沒踏出步伐,最後只能眼睜睜地任由他消失于眼里。
……無法追上去。
他的背影,第一次散發出拒絕她靠近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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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步伐一路踏進艷七別院。
水綺羅步伐雖重,但儀態仍是優雅,令人懷疑那殺氣騰騰的步伐聲是由她制造出來的。
「水、銅、鏡!鮑主的嫁裳要用的布料再不快點決定是哪一塊,我會叫你自己親手做!」水綺羅雙手抱胸,站在麼弟辦公的桌子之前,用最鄙夷的眼神居高臨下瞪著他。
明明公主已經決定用哪一塊,偏偏這個龜毛的弟弟又在最後一刻喊停,結果到現在還沒決定,根本是在打碴!
「喔……」水銅鏡心不在焉的應著。眼前擺著許許多多和十九的婚事有關急著要做決定的事,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煩。
這大概是他活到這把年紀,頭一次體會「煩」這個字的真正意義。
可是他為何會感到如此煩躁?
明明已經離開鏡花樓好一段時間了,但是腦海里卻不斷上演著一幕幕十九和沈天戈有說有笑的,畫面,甚至還會想著在他離開之後他們怎麼了。
十九……還是笑著嗎?是否笑得比見到自己還要開懷?他給不了她的東西,那個男人給了嗎?所以十九才會那麼關心他?
水銅鏡焦慮不已,雙手爬了爬一頭隨興扎起的長發,完全不在意弄亂。
水綺羅看向坐在一邊含笑不語的水青絲,眼里有著疑問。
水青絲聳聳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唉……」深沉的嘆息逸出水銅鏡嘴角。
兩姊妹同時交換了一記眼神。
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听見這個堪稱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弟弟嘆氣,實在怪哉!不過倒不難猜出是因為什麼。
「如果你無法認真的話,就給我滾回鏡花樓去。」水綺羅不悅地數落。
平常他就甚少上艷城來工作,只知道鎮日窩在鏡花樓里搞那些有的沒的玩意兒,難得把工作交給他負責又這麼心不在焉,注意力不集中,簡直討罵。
「綺羅,話別說得這麼狠。」水青絲難得跳出來幫弟弟說話。
「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水綺羅別過螓首。
「小七也有他自己的事,所以才會心有旁騖吧。」
「不,我沒別的事!」听到水青絲這麼說此水綺羅的話還更有威脅性,水銅鏡急忙澄清。
「那就是憑你的能力無法負責這件事了。」水青絲恍若未聞,「或許是我太高估你了,趁現在還來得及,公主的婚事交由我來處理。」
水銅鏡一听,可急了。
「三姊,我可以的!」
「就如你所說的,要你負責實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水青絲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
你會為我帶來快樂的……
由時間堆砌出的高牆在瞬間被翻倒,心底突然竄出一道尖銳刺耳的尖叫聲,繃緊了他的神經。
「不是的!我可以……」他仍是堅持著,但表情越來越不對勁。
「算了,由我來接手吧。」水青絲蓋上食盒的蓋子,下了結論。
昂責、負責……你說我會快樂的……
在記憶的深處,那個曾經用著怨憤的眼神、憎惡的語氣指責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每個字都化成銳利的銀針扎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不……」水銅鏡抱著頭,神情顯得痛苦不堪。
水綺羅看出來弟弟的不對勁,正想要水青絲別再說下去,卻听見重物落地的聲音,再回過頭去看,水銅鏡已經從椅子上跌落,在地上不住抽搐。
「啊!七當家!」水青絲的貼身丫鬟妝日尖叫著。
「銅鏡!」水綺羅快步跑到案後。
「銅鏡,你怎麼了?」水青絲也跟了過來。
陷入昏迷前,水銅鏡听見了好多聲音,但是都沒有腦海里的聲音來得清楚——
你要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