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謙再醒過來時,阮卿卿還窩在椅子上看著書。
病房里只點著小燈,安靜得只剩下阮卿卿翻著書頁的聲音。
她在看什麼書看了那麼久?余謙忍不住好奇。
「卿卿。」余謙側過臉看著阮卿卿,有些意外的發現旁邊攤放著一張床,床上堆著一團隨意疊起的棉被和一個白色的大提包。
難道他住院的期間,阮卿卿一直陪在他身邊嗎?
「啊?怎麼了?不舒服嗎?」阮卿卿放下書,走近病床就先模模余謙的額頭,確定他有沒有發燒。
她指尖有些冰涼,貼在自己的額頭時,涼涼的觸感讓余謙幸福的嘆息了。
「你還好嗎?」順手撥開余謙覆在額上有些凌亂的劉海,阮卿卿像是沒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親匿一樣。
「你很擔心我嗎?」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溫暖而縴細的手,墨玉般的眼楮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
「哪、哪有!」
「你臉紅了,卿卿。」余謙有些好笑的看著阮卿卿突然炸紅的臉。
我只是不想還沒過門就當寡婦!阮卿卿咬著唇,硬是把差點沖出嘴巴的話給堵住。
「我……只是不想要合作案告吹。」她听見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說。
「哦?是嗎?」
「當然是!」阮卿卿不服輸的放大音量,好像要證明自己說的是肺腑之言一樣。
「不會,我絕對不會讓它告吹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刻意要說給阮卿卿听的似的,余謙音量雖然不大,卻十分堅定而清楚的傳進阮卿卿的耳里。
她臉兒微紅,決定不針對這句話多加聯想。
他只是病人,只是她聯姻的對象……她只是盡盡義務照顧他而已。
沒錯!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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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其實還很虛弱的余謙,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還是一直睡睡醒醒的。
阮卿卿擔心的看著他點滴一瓶換過一瓶,黃的、白的,用針筒注射藥物進去的,一瓶又一瓶的被換掉,他卻還是躺在床上沉沉的睡著。
偶爾醒來也只是跟她交談幾句,就又體力不支的睡著。
要不是護士跟她特別解釋每個人體質不同,恢復的狀況也有所不同,昏睡是因為身體需要恢復體力,所以才需要大量的睡眠與休息,余謙這樣還算是正常的,她可能早就急得拖著昏迷的他轉院了。
等到余謙終于又醒來的時候,阮卿卿並不在病房內。
雖然不再感覺到蝕心的胃痛,但是余謙還是全身酸痛不已,月復部的傷口有比之前好些,不再像第一天醒來時那樣刮骨、火燒似的疼痛,卻多了一種刺癢的感覺,讓他不適的醒來。
余謙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並沒有之前那樣虛弱得手腳使不上力的感覺,他撐起身體,搜尋起阮卿卿。
她並不在病房內。
余謙默默打量著四周,發現一旁折疊床上的棉被雖然被疊得很整齊,大包包卻仍在原位。
阮卿卿並沒有離開!
這項認知讓余謙莫名松了一口氣,他放松了下來,掙扎的靠向床頭。
「欸!余謙,你醒了啊!」阮卿卿突然推門進來,發現余謙醒來,不禁有些高局興,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跑過來幫著扶余謙。
「嗯!你跑哪里去了?」稍微挪了挪身體就有點喘,余謙有些不滿的皺著眉。
上天是怪他過去十幾年操身體操得過頭嗎?這種手腳發軟、氣喘吁吁的感覺可真是不好受!
「我去吃飯,順便去樓下買東西。」阮卿卿靠向前去扶住他的身體,努力挪了枕頭放在他的腰後,「來!我幫你把床搖起來。」
「好。」余謙順從的讓阮卿卿扶著自己。
她柔軟嬌小的身軀緊緊依靠住他的手臂,她豐滿香馥的胸脯緊抵著他,讓他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對了,早上護士來的時候,說你已經可以直接喝水,也可以吃些流質或軟質的東西了。」阮卿卿讓余謙稍微坐著,然後搖起床背讓余謙可以半躺著,「你會餓嗎?還是想再睡一下?」她調整了一下原先塞在他身後的枕頭,讓他能躺得更舒服。
「我睡不著了。」
「那我拿東西給你吃,好嗎?」
「好。」
阮卿卿在床邊倒好溫開水,再跑去開小冰箱悉悉嗦羧的翻著東西,最後拿出兩個布丁苞一盒泡芙。
「那是什麼?」接過阮卿卿遞給他的溫開水,他不解的看著她拿來的東西。那看起來好像是……甜點?
「護士說,布丁的熱量比較高,又好咀嚼,這樣比較能補充體力。」阮卿卿笑咪咪的說,口氣認真,「你真好命,開刀還能吃布丁。」
「啥?」余謙的表情呆若木雞。
「不過泡芙是我要吃的。」幫余謙將布丁的包裝撕開,遞上小湯匙後,阮卿卿就自顧自的吃起泡芙來了。
「呃……」接過布丁後,余謙還是一臉呆滯。
他瞪著眼前女敕黃色軟綿綿的東西,有些無所適從。
天知道他從小到大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上次帶阮卿卿去吃冰淇淋,還是因為之前母親和妹妹曾經逼著他去買,他才知道店在哪里以及據說很好吃的這件事情。
「吃啊!怎麼?該不會你沒吃過吧?」阮卿卿小口小口、小心翼翼的將泡芙吃完後,一抬頭,就看見余謙好像瞪怪物似的看著布丁。
余謙這次醒來後,臉色跟精神看起來都好多了,可見病情跟醫生護士所說的一樣穩定了下來。阮卿卿小小松了一口氣,放下懸在半空中的心,壞心的開起余謙的玩笑。
余謙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向來平淡無波的臉上有些赧然。
「不會吧?你真的沒吃過?」阮卿卿瞪大眼,嘴角的笑意怎樣也藏不住。
「……嘶!」余謙被阮卿卿故作無辜的表情氣得半死,他腦筋一轉,硬是皺眉假裝胃痛起來。
「啊?你又胃痛了嗎?」阮卿卿被他突如其來的疼痛嚇了一大跳,她忙下迭的撲向床邊,緊張兮兮的問︰「很痛嗎?要不要我叫醫生?」
「……還、還好。「看著阮卿卿千真萬確寫在瞼上的擔心,余謙也有些下好意嗯。
「真的嗎?」
「嗯!」
「對不起啦!罷不該笑你的。」阮卿卿小臉皺成一團,誠心誠意的道歉。
他是病人,好不容易身體有點起色,她實在不該這樣鬧他。
「小痹,沒關系啦!我已經好多了。」余謙心虛的故作鎮定。
「真的嗎?」阮卿卿還是有些擔心,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好吧!你可以自己吃嗎?還是要我喂你吃……」阮卿卿才開口,就發現余謙主動拿起小湯匙要吃布丁。
他手指捏著那小小的湯匙,畫面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小湯匙在他的大手上,看起來就像假假的小孩玩具一樣。
「噗!炳哈哈哈哈!」阮卿卿忍不住爆出笑聲,笑得臉兒紅通通的,眼淚都快掉出來。
余謙才剛要挖布丁起來吃,就被她絲毫不給面子的笑聲給笑得老羞成怒。
「哼!不吃了。」他火大的把湯匙甩回布丁盒內,俊美的臉漲紅,薄唇緊抿著,像是真的生氣了。
「啊……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阮、卿、卿!」
「是!」擦掉眼角的淚水,阮卿卿大聲應答。
「你喂我!」
「好好,大爺您說什麼都好。」阮卿卿臉上還是掛著張狂的笑容,她將原本擺在靠近床尾的椅子拉近床頭,接過余謙手上的布丁後,在椅子上坐了下
她還真的舀起布丁要喂余謙。
看著阮卿卿燦爛的笑顏,和小心翼翼舀著布丁的小手,余謙忍下住也跟著微微的笑了起來。
難得她這麼听話。
「親我一下我就吃。」余謙壞心眼的咧嘴。
「余謙,你少得寸進尺喔!傍我吃!」阮卿卿凶惡的眯起眼楮,一副他不吃就不會有好下場的可怕模樣。
她將舀著女敕黃色布丁的湯匙靠向余謙嘴邊,大眼直瞪著他,像是要確定他真的吞了進去才肯罷休。
余謙敢怒不敢言的吞下布丁,同時卻很享受阮卿卿靠自己靠得這麼近的感覺。她靠得好近,淺淺的香氣也靠得好近好近,仿彿鑽進他的骨髓,讓他一點一滴的放松下來。
從來不曾在外人面前放松心神的余謙,意外的在阮卿卿的面前,卸下了自己慣有的武裝。
「怎麼樣?」阮卿卿小心翼翼的問。
「好甜……」余謙皺眉。」向對飲食很無所謂的他,平時壓根兒不會想吃甜食,因為生病而需要吃這種高熱量的東西還是第一次。
「甜才好啊!你把兩盒都吃掉吧!這樣比較有體力。」確定余謙吞下後,阮卿卿不厭其煩的又舀起一匙。
喂余謙吃東西並沒有想像中的難,雖然他抱怨著布丁太甜,卻還是順著她的要求一口一口的吃下。
「對了,你的特助昨天晚上有過來,但是因為你還在睡覺,我就沒有讓他吵醒你。」
「嗯!」
「我是請他來幫你辦住院手續的,另外……」像是突然想到,阮卿卿開口,「听說你父母在國外談一筆重要的生意,所以沒有辦法趕回台灣來醫院探望你。余謙,你老實告訴我!」
「啊?什麼?」吞下最後一口布丁,余謙疑惑的揚眉。
「你人緣是不是很差啊?」阮卿卿攬眉,好像這是一個非常困擾她的問題似的。
「呃!人緣嗎?」他愣了愣。
「是啊!不然怎麼都沒人來看你?你瞧!連個盆花都沒有。「阮卿卿指了指空蕩蕩的病房,病房里除了醫院單人病房本身的設備之外,幾乎是什麼雜物都沒有。
「哦?是這個喔!」
「是啊!上次我哥住院,花跟禮物塞得我差點走不進病房,而你這次生病,也太淒慘了吧!」阮卿卿一邊打開第二個布丁,一邊碎碎念,「我照顧你快四天了,也只有你的特助來過……就是那個……欸!好像是姓彭?」
「彭楷?」
「啊!對!就是他。」
「可能是他把消息壓下來了。」余謙笑著,心里暗自贊許著彭楷。
不枉費跟他跟了這麼多年,孰重孰輕分得挺清楚的。
倒是那兩個心急的老人真的出國了嗎?
那天晚上趕回老家除了听他們碎碎念一大堆合約和婚事之外,並沒有听說他們有打算或是正要出國的事情……晚點再找彭楷來問問好了。余謙暗付。
「是嗎?」阮卿卿偏頭,不曉得該不該再問問彭楷找到看護了沒?
彭楷好像完全忘記原本只是要她暫時照顧一下余謙的事情,這樣三、四天下來,幾乎住在醫院的她,反而更像是沒支薪的廉價二十四小時看護一樣,傻呼呼的一直守著余謙。
「是啊!要不然我怎麼養病?」
「也對啦!」
「難道你希望狗仔隊追到病床來嗎?」余謙輕笑。
「才不要!」一想到狗仔隊,阮卿卿就一陣惱怒。
這幾天在醫院照顧余謙,多少還是會看到有人拿著周刊對她指指點點。
無聊的照顧病人生活中,八卦得要命的周刊儼然是寂寞難耐的病患家屬們的調劑聖品。
雖然很少有人會白目的來問她是不是雜志里的那個人,不過這也夠煩的了。
「那不就得了。」
「唉!真麻煩。」阮卿卿皺眉。
阮卿卿喂著余謙吃布丁,余謙則靜靜听著她交代他自在她家痛昏,送到醫院開刀一直到現在的事情。
他們都沒有發現,明明因為相親,認識下到一周半的兩人,居然能在同一個空間、在一張病床旁相處得這麼好,自然和諧得像是結縞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
「好了,你真的不要再睡一下嗎?」起身丟掉布丁盒,阮卿卿雖然感覺余謙精神好多了,卻仍是有些擔心,「現在才中午,你還可以再休息一下。」
「不了,我想我從來沒睡得這麼飽過。」
「哈哈哈……是嗎?」
「是啊!對了,卿卿。」突然,余謙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表情嚴肅的開口。
「嗯?」阮卿卿抽了張衛生紙擦手,漫不經心的回頭看著余謙。
「你怎麼這麼會照顧人?」
「你這是稱贊嗎?」難得听見余謙這麼認真的口氣,阮卿卿不自覺有些臉紅。
「你可以當作它是。」余謙咧嘴。
「我可不是連自己倒水都不會的千金大小姐呢!」阮卿卿回了一個超虛假的笑容,隨即露出一個超認真的表情,「小心!我會不小心以為點滴瓶是不用換的。」
「是啊!針頭還能重復使用哩!」余謙忍下住苞著她開起玩笑。
一直到現在,他還是很不敢相信,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胃癌而已,居然可以搞到胃出血需要開刀,也沒想到阮卿卿居然會在送他來醫院之後,還一路陪著他、照顧他。
阮卿卿……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一開始的假意溫順,後來展現的慧黠機靈,而現在站在自己病床邊,在眼前不眠不休的照顧他的這個小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謝謝你。」余謙真心的說。
「呃!說什麼謝啊!我可不希望你陳尸在我家。哼!」阮卿卿害臊的別過頭,粗聲粗氣的隱藏自己的不好意嗯。
看著阮卿卿不誠實的表情和語氣,余謙忍不住失笑。
看來……她不僅是表里不一,還有些容易老羞成怒呢!
「小痹。」看著阮卿卿掛在眼眶下的黑眼圈,余謙突然又開口。
「干嘛?」
「晚一點,幫我打通電話叫彭楷過來。」
「好。」
「然後……」余謙沉吟了一下,才開口,「你就奏吧!」
「啊?你說什麼?」阮卿卿感到不可思議的瞠大眼,她瞪著躺在病床上的余謙,簡直不敢相信他嘴巴里所吐出來的話。
「我說照顧我這麼多天,你也累了,明後天讓彭楷來醫院,你回家去好好的休息。」
「是嗎?」阮卿卿先是氣憤的瞪大眼,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又垂下眼瞼。
她很想生氣的怒罵他,或是冷冷的從鼻孔中哼出氣來,甚至是理直氣壯的罵他自作多情!說自己只不過是因為道義關系,才會留在醫院照顧他。
而且,要不是彭楷要求,她才不會……才不會留在這里呢!
但是這個說法,就連自己都沒有辦法接受了,她也根本說不出口。
阮卿卿低著頭,只感覺到站在余謙眼前的自己,有一種像是狠狠被甩了一巴掌似的狼狽。
他趕她走,難道會是因為有其他女人要來嗎?
難道在她剛剛離開病房的一個小時里,曾經有誰打了電話來?或是誰來見過他嗎?
她並沒有忘記余謙是出了名的緋聞制造機,卻沒注意到自己現在腦袋里轉著的那些想法是從何而來,她更沒有意識到胸口突生的那股惱怒多麼類似嫉妒。
這幾天下來,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里,他每次醒來,她都在他身邊。但是剛才她回到病房內時,卻感覺他已經醒來一會兒的樣子。
難不成真的有人趁著她離開病房的時候來過?
「卿卿,怎麼了?」看下到阮卿卿那雙靈動水亮的眼眸,卻感受到她身上很不穩定的情緒,余謙突然慌了,忍不住開口追問。
「沒,我沒事。」阮卿卿沉默了幾分鐘,才抬起頭來,但是她不看躺在床上的余謙,反而抬高下巴,冷淡且矜貴的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馬上就走。」
余謙看著臉色大變的阮卿卿,心里更慌了.
「卿卿,我……」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被她倏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你放心,我會把薪資算給彭先生,再請你開一張即期支票給我。」阮卿卿走向床邊,將放在床頭櫃抽屜里的小包包拿了出來,扔進放在折疊床上的白色大包包,提了起來。
「啊?」
「你要知道,阮大小姐我擔任看護的價碼可是很高的!」阮卿卿露出了個邪惡的微笑。趁著他反應不過來前,她將大包包甩上肩頭,笑咪咪的走向門邊,「希望你負擔得起!」
砰的一聲,阮卿卿動作迅速的甩上門,只剩下那句話跟門踫撞的聲音一起瞳進余謙的耳膜里。
「我希望是。」余謙露出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該要生氣惱怒,還是失笑?
阮卿卿就因為他說錯這麼一句話,甩門走了,留下哭笑不得的他。
看來,現在他真的得等那張「高價」的請款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