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的臉映著月光,散發出一股精靈般的純淨。
她看著季竮,希望捕捉到這句話所帶來的沖擊。但他面無表情,或許有那麼一點驚愕閃過,但持續不到幾秒鐘。
「不像吧。」泱泱冷笑,目光直射進他的眸子。「幾乎沒有人知道,我跟她是姊妹。」
「這就是所有謎團的解答?」他問,也在同時整理好思緒。「難怪你會擁有她的畫,會對她的事情了若指掌。但我不懂……」他很自然的伸手把她拉近,用身軀包裹著她。「你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
「你根本不該知道。那天遇見你是個意外。」泱泱本來覺得寒冷,但一貼近季竮,頓時就溫暖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季竮听出了她藏在話里的秘密,急于想挖掘出來。「你為什麼一看到我會那麼緊張?」
「我哪有!」
「哪有?」季竮抬起她的下巴,不費吹灰之力就破解她的防備。「你用言語刺激我,千方百計想甩月兌我、引起我的反感,為的是什麼?」
「因為我怕……」
泱泱閉上眼,墜入那幾乎將她溺斃的記憶之河。
「我恨老天為什麼總愛跟我開玩笑。先是讓我成為璩瀛瀛的妹妹,後來竟又遇見你。」季竮不解,但沒有打斷她。「我姊……她從出生起就是全家疼愛的小孩,她遺傳了我爸媽所有的優點,甜美,個性活潑又外向,從小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其實美麗又囂張的璩瀛瀛不僅仗著長輩的溺愛,對人跋扈又霸道,對妹妹泱泱更是極盡所能的欺負。
生性善良的泱泱,從不介意被拿來作比較。她甚至覺得有這麼一個完美姊姊是件很驕傲的事,但她的低調讓步並未讓她得到多一些關愛。
為了不與姊姊競爭,她把姊姊分身乏術的畫畫當成排遣寂寞的工具,最後誤打誤撞,竟挖掘出她驚人的繪畫天分。
一次意外參賽,泱泱竟贏得全國美展的優勝。
從此,她的光芒不但蓋過姊姊,狠狠將她從舞台上推了下來。但璩瀛瀛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為了奪回眾人的目光與贊美,她以燒掉畫室為威脅,逼迫泱泱說了一個瞞天大謊。
季竮抱著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里頭包含著對她的心疼不舍,更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嘆。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季竮得意的笑著。一我早懷疑你就是Iris,現在只是證實了我的猜測而已。」
「你怎麼……」
「既然如此,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五年前,我曾被一個女人背叛。」他簡單敘述了自己和禹嵐的那段過往。「那是我順遂人生中的第一個挫折。雖然表面上一如往常,但其實我傷得很深,從此封閉自己,更將情感冰封,將近兩年的時間,我的生活里只有工作,直到……看見Iris的畫。」季竮挪近,半個身體貪戀的貼覆著她。
「畫?」
「嗯,第一眼看到那幅畫,我就震懾得說不出話來。然後……竟然哭了。」他靠近,用微涼的唇輕輕吻泱泱。「那幅畫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隱藏在交疊色彩里的孤寂,像把劍,深深刺進我心里。最重要的是……竟然有人能把我的痛畫出來,當時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溫暖。」
「不要說了。」泱泱眼中閃爍著比星星還耀眼的光芒。
「所以我想見那個人,急切的想了解她。」泱泱伸手捂住他的嘴,央求他停止,但季竮執意說完。「其實見了人之後我很失望。或許藝術家都有人格分裂的特質,但在你姊姊身上我找不到令我感動的蛛絲馬跡。」
「對不起……」泱泱拉住他,急切的說︰「我撒了謊,我姊並沒有死。」
「謊言也好,誤解也罷,就讓它們過去吧。現在我不想分心去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他用力將她抱近,親吻她的額頭。「我有更重要的人要照顧。」
「重要的人?是……我嗎?」
「嗯,就是你。」
「但你根本不認識我,怎麼能這麼信任……甚至愛我?」
泱泱想推開他起身,至少不要膩在他懷里說話,但季竮根本不讓她有任何機會逃月兌。最後泱泱只得放棄。
季竮的唇從她額頭移到唇間,迫不及待的探入,搜尋著專屬于他的甜蜜。
「在踫上你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一見鐘情,對愛情不但有潔癖,更是個謹慎到龜毛的男人,但老天卻故意派你這個野蠻女來考驗我。」
「這是什麼埋由啊……」
「愛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再次吻住她,從那深度與力道,感覺得出他不會只甘心索一個吻。
在短暫幾秒的後,季竮翻身覆壓在她身體上;他從未如此渴求一個女人,他承認這種迷失的感覺讓人心慌,但……他喜歡。
季竮的熱情與體溫漸漸安撫了泱泱內心的恐懼。她用指尖劃過他的眼、鼻和唇,最後停在那堅實的胸膛。她引領他找到那粉紅蓓蕾,當他含住它的那一刻,她輕吟出滿足的申吟,然後拱起身體迎向他。
完美的合奏隨著海浪一波波襲來。
季竮有力卻又充滿包容的緊緊包覆著泱泱。當她失去意識、進入恍惚之中,手卻堅定且信任的攀在他肩上,讓他帶領……保護著……
清晨……灰暗的天色仿佛蒙了層紗。海的盡頭,一邊,陽光努力想從雲的縫細間穿透出來,雲是紫藍灰漸層的薄雲帶;另一邊,卻避難似的全擠在一堆,有股令人窒息的厚重感。
「泱泱。」季竮翻了個身,手往身旁一探,撲了個空,他立刻睜開眼。
起身後,他習慣性的用手耙梳頭發,一進客廳,就發現掛滿牆的畫全不見了。
「我才要問你在干什麼!」他氣急敗壞的大叫。
「我在清理垃圾啊。」泱泱被他震怒的模樣搞迷糊了。
「為什麼!?」季竮大吼,焦急的在火堆前來回走動,左右張望,企圖找出滅火的方法。「你在抗議還是想證明什麼?為什麼總是用這種手段鄙視自己的天分?難道就因為能信手拈來就毫不珍惜嗎?!」
「你在說什麼啊。」泱泱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繼續往火里扔東西。
季竮立即蹲下,將手伸進火堆里搶救。
「你!」泱泱先是退後一步,回過神後,趕緊上前拉他。「你瘋啦!這樣會受傷的!不要啦!」
「走開!」季竮手一揮,泱泱整個人跌坐在沙灘上。
季竮根本不顧烈焰灼燒有多痛,一心只想搶救那些畫。跌坐在一旁的泱泱看著這情景,除了震驚,胸中更充塞著一股莫名的感動。最後,為了不讓季竮受傷,她索性緊緊抱住他,這才讓他停止了瘋狂的舉動。
「你到底在干什麼?」泱泱先將他拉離火堆,然後轉身進屋提了一桶水和冰塊,把他灼紅的手放進去。
當肌膚踫到冷水,季竮才痛得叫了出來。
「你真的瘋了。」泱泱跪在他身邊,用一種交錯著不解、心疼和感動的眼神盯著他看。「你該不會以為我把自己的畫全燒了吧?」
「不是嗎?」他不確定的望向那一堆焦黑的殘骸。
「果真……」她搖頭,忍住笑說︰「那些都是附近小朋友的習作畫。」
「你干嘛不早說!」
「喂,你自己發神經,干嘛賴在我的頭上?是誰一起床就沖出門,連牙都沒刷就罵人啊?」
泱泱並不知道季竮醒來發現她不在身邊時有多驚慌。他以為自己又失去了她,她的不告而別比惡夢還可怕,他甚至準備沖到市區報警搜索呢。
一向善于掌控的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他無法抗拒泱泱的一顰一笑,他瘋狂的墜入情網,恨不得能拿條繩索緊緊將她綁在身邊。
「我不許你再一聲不吭離開我,听到了嗎?」
「霸道。」泱泱不平的喊。「難道連上廁所都要跟你報備嗎?」
「如果可以的話。」
季竮將手從水桶里抽出來,捧起她的臉,用親吻阻止她反駁。
他貪求的探出舌尖,索求滿滿的甜蜜,她毫不掩飾自己正等著……迎合著他。他吻得更加深入、熾熱,忘情的將手探進她的上衣,撫模她光滑的背。
泱泱發出嬌喘的申吟,要不是跪在地上,她的腿早因無法承受而虛軟了。
「哎喲!」
季竮突然叫了一聲,右手被燒著的部位不但腫了,更像有千萬支針在刺般疼痛不已。
「你需要看醫生。」
泱泱很冷靜的說完,隨即帶他進屋換衣服,再坐卜向附近鄰居借來代步的破舊小車,往市區的醫院急駛而去。
一個小時後,季竮走出急診室,上了藥的傷處覆著紗布。
「還好不嚴重。」泱泱扶他坐上車,忍不住嘲笑說︰「你這種魯莽又可笑的行為,實在不像是三十歲男人會做的事。」
「我是……」
「雖然蠢……但我很高興。」她雙頰微紅的說。
「那……你願意跟我回去嘍?」
「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發動引擎,準備上路。「我得趕快回去整理作品,賺點生活費才行。」
他轉過頭,不顧手傷,直接捧起她的臉,開心的狂吻著。
「你干嘛?放開我,有人在看啦。」
「看就看,我不在乎。」
季竮從不知道當一個不用腦袋的沖動派原來是件這麼快樂的事,尤其看到泱泱全身僵硬,羞赧如紅霞的臉更是可愛極了。就在他準備得寸進尺、將整個身軀壓過來時,泱泱毫不留情的捏了他的手,季竮立刻大叫。
雖然她擺出一副凶巴巴的姿態,但季竮卻清楚看到,在她故作鎮定開車的同時,嘴角浮現了從沒有過的微笑。
翌日一早,兩人從蘭嶼出發,一上午搭機轉機,待走出松山機場時已經過了中午。
以前的季竮,總是習慣獨來獨往,連走路都依循著自己的步伐和速度前進。但今天無論是到哪,他都會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等泱泱跟上來,再不然就會轉頭找尋她的身影。
「麻煩右轉,便利商店門口停車。」泱泱對計程車司機說完,發現季竮也準備下車。「你不用送,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明天我再跟你聯絡。」
「既然都到了門口,上去看看有什麼關系?」他仰頭從車窗望了一眼老公寓,堅持下車。
「你是不相信我?」
「我是擔心你。」
泱泱拗不過他,只好讓步。季竮拖著行李走在前面,不時左顧右盼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你得另外找合適的地方當畫室。」在進電梯時,他立刻下了結論。
「你不要想掌控我。」靠在電梯牆上,一向不習慣屈服的泱泱直覺反抗的說︰「這里只是倉庫,我會另外再找地方。還有……簽約只是讓你處理我的畫,至于住哪,在哪作畫、生活,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己會安排。」
「這是保護,不是掌控。」他一轉身,像個龐然大物般剛好堵在她面前。「你現在會抱怨,等你成名了,見識到那些記者緊迫釘人又嗜血的嘴臉,就會對我感激涕零了。」
他低頭給了她一個吻。
「可是在我看來,你比那些記者還恐怖。」
電梯門突然打開,泱泱推開他,快步走出電梯。雖然她面無表情,但心里其實很感動;因為從小到大,不曾有人為她著想過,更別說關心她的情緒或感覺了。季竮滿溢又熱情的愛,深深溫暖了她冰封多年的心。
「怎麼啦?」
泱泱拿著鑰匙,呆站在門前。「門是開的。」
「等等……」泱泱很自然的拉開斑駁的鐵門想進去,季竮立刻扔下行李,一把將她拉到身後。「我先進去看看。」
當季竮輕輕將內門推開時,清楚听到屋內傳來的音樂聲。
一個身穿牛仔外套、軍綠色垮褲,頂著小平頭,一臉胡渣的男人就坐在沙發上喝啤酒。男人同時也看到了他。
「你誰啊?」男人抬眼,警覺的起身問。
「你知不知道私闖民宅是犯法的?」季竮嚴厲的口吻儼然執法人員。
「你有病啊!」男人扔下啤酒罐,向前跨一步說︰「待在自己家哪叫私闖民宅?」
「光司?」
這時泱泱突然繞到前面,瞪大眼楮望著男人。「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喲!」光司咧嘴笑著,表情卻不是開心。他的視線在季竮和她身上來回打轉,充滿打探意味。「那邊的房子空了,回到這又見不到人,我還以為你真的重新做人了。」
「你少胡說!」泱泱上前推了他一把。
「否認什麼,事實擺在眼前啊。」他側著頭,懶懶的指著季竮說︰「這老頭子叫什麼名字?」
泱泱又跨一步試圖阻止,光司索性轉身扣住她的脖子,從身後親昵的搭著她的肩。
季竮呆住!
以泱泱的性格,對這樣無理又具侵略性的舉動,就算不反擊,也該破口大罵;但這會兒,她不但沒反應,還乖順得像只小綿羊,任這男人攬抱。
季竮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緊縮,隱隱作痛。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他把臉貼近,故意靠著她的頭。
「我姓季,單名一個竮字。」他瞪著這男人。
「季竮?」光司突然收緊手,警告似的勒住她脖子問︰「這名字好熟?」
季竮根本不在乎光司,他的目光全落在語氣、姿態判若兩人的泱泱身上。
「季先生是畫廊的人,他好心送我回來,你不要嚇到人家了。」
「喔,我想起來了。」光司突然轉頭,將唇貼近泱泱的耳邊說︰「他不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光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讓他先走,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的。」
「這怎麼行。」光司緊盯著季竮,一口回絕泱泱的懇求。「盼了多少年,終于美夢成真,我們該好好慶祝才對。ㄟ,他知道那件事了嗎?」
泱泱臉色立時刷白,驚恐的模樣完全不像平時灑月兌的酷樣。
「不急不急……反正翻身了,問題一個個慢慢來解決。」光司放開泱泱,熱切的走向季竮。「來,季先生別客氣,請坐。」
「光司,讓他走。」
「我叫你閉嘴。」
「你才給我閉嘴!」泱泱大吼一聲,沖過去把季竮拉回身邊,然後舉起手機威脅說︰「我們的事我們私下解決,你若是不讓他走,我只好找人來幫我了。」
語氣雖然溫和,沒有任何威脅的狠勁,但光司卻像是吞了什麼難以下咽的苦藥般,表情難看極了。
「0K。就听你的。」他聳聳肩,乖乖走回沙發坐下。泱泱趁這時趕緊把季竮連同行李帶出屋子。
尋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沒……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放你一個人跟這個瘋子在一起。」
「他不是瘋子,他是我國中同學,是我朋友。」
「你以為我會相信?」
「別想歪了。」泱泱嗅出了忌妒的氣味,硬是將他推往電梯口。「我離開家一個人在外面生活這幾年,都是他在幫我,他雖然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他對我真的很好。」
「可是……」
「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她的臉突然脹紅。「怎麼說也騙不了你吧?」
「好。」他這才熄了妒火,抓起她的手說︰「但要走一起走,要談什麼改天我再陪你一起過來。」
「不,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不想把你拖下水。」泱泱充滿警覺,不斷的轉頭回望。「你在,他會用你來要脅我,這樣什麼都別想談了。」
季竮敏感的神經立即警覺到她話里不尋常的暗示。「他拿我來要脅你什麼?」
「你明明知道……」泱泱眼看著就要生氣了,卻又耐著性子解釋︰「他知道我所有的事,知道我……」
「你說啊。」季竮像不要糖吃的小孩。「難道承認愛我有這麼難嗎?」
不知該說什麼的泱泱干脆上前,踮起腳尖主動親吻了他。
「好,我先回去。」她突如其來的熱情輕易化解了季竮的堅持,終于讓步。他拎起行李,按下電梯鈕。「但一個小時後你得回我電話,否則我會直接帶著警察沖過來,知道嗎?」
「嗯。」
季竮模模她的臉,送上一個道別的吻,這才甘願的走進電梯。
泱泱一轉身,就看見姚光司一臉訕笑的望著她。
「真甜蜜啊。」
才進屋,光司立刻酸酸的挖苦著,但泱泱理都不理,自顧自地提著行李走回房間。正想轉身關門,光司快腳的跟了進來。
「出去。」
「你當我是笨蛋?一句話就想打發我走?」他用力推開門,環抱雙臂斜倚著門框,盯著她瞧。「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機會,你竟想把我一腳踢開?有沒有人性啊。」
「你愛說什麼就去說,我不在乎。」泱泱打開行李,把床邊的東西一件件放進去。
「是不同了。現在會擺出一副清高模樣對我,也不想想當初離家出走時是誰收留你、罩著你。過河拆橋,真有你的。」
「你夠了沒?少在那裝腔作勢的演獨腳戲。」
「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扳著手指,一樣樣算著。「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哪一樣不要錢?要是別人,早下海賺了,我卻偷、搶、騙,供應你畫畫,那八個月的苦牢我都還沒說呢。」
「這種丟臉的事還敢說得像是英勇事跡一樣,你真是沒救了。」泱泱冷漠的眼眸浮現超齡的滄桑。
「我羞什麼?這些事都是為你做的。」
「你的恩情我沒忘。正因為如此,我才會任你把我的畫拿去賤賣,任你偷領我賣畫的錢而不報警。這些……你是不是也該一起算進去?」
「喔……」他比劃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算到最後大家都難堪。說吧,到底要多少才夠彌補你的損失?」
扁司被她的直接嚇了一跳!一向沖動的他捂著自己的嘴,反常的冷靜了下來,眼中充滿期待。接著他開始在房里踱步,一會兒抓頭,一會兒搔下巴,似乎在盤算什麼。幾分鐘後,他略帶遲疑的伸出手比了個一。
「先給我一百萬好了。」
「先給?什麼意思?」
「算了,這只是你第一年的生活費而已,其它的費用我得慢慢算。」
他的視線開始亂飄,嘴角不時浮現微笑,每個暗自盤算的得意神情,都像根針似的狠狠刺在泱泱心上。
「就一百萬,再多沒有了。」泱泱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冷冷的說。
「這事……你說了算嗎?」光司見她毫不遲疑的一口答應,原始的貪念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你付不起,我就找姓季的男人要。」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扁司才轉身,泱泱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光司急切的想甩開,但泱泱的手卻像鎖鏈般越抓越緊,最後他干脆一把抱起她,用力往床上摔。
「光司!你不行……我姊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是嗎?」他半信半疑的看著她。「沒關系,反正你要紅了,這家伙對你呵護備至,我想……他應該不會希望你跟我們混在一起的事見報,隨便哪一樣……應該都可以談到好價錢吧。」
「不!」泱泱眼角瞄到床邊有一把裁切畫布的刀,立刻反身將它牢牢抓在手里。「我不準你去騷擾他!」
「你不準?」他回過頭,發現她手里拿著刀,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想干什麼?殺我嗎?」
「你不要逼我。」她用雙手握住,極力不讓自己發抖。
扁司根本不在乎,邊走還邊挑釁的拍著自己的胸膛。「有本事就攔住我,攔不住……就別怪我了。」
他一說完,轉身,立刻感覺到一股劇痛從後肩襲來,隨即意識到自己抓著門把的那只手麻了。他反射動作的將手往後一揮,身後的泱泱趕緊閃開。
「啊!」他一模,手上沾滿了鮮血。「你真的……」
恐懼和氣憤布滿光司那張性格的臉,他將泱泱從地上揪起,連打幾個巴掌又往牆上摔。雖然被撞得半暈,但泱泱還是緊握住裁刀不放。
扁司又扭又捶,試圖把刀子弄掉。
「醫藥費……所有的錢……我都會加倍跟那男人討回來!」
「不……不可以……」
泱泱恍惚的睜開眼。她頭好痛,手好痛,全身都像是撕裂般疼痛不已,但即使腦子已一片混亂,她仍牢記著……千萬不能害了季竮。
季竮愛她,但他終究無法保護她,因為能阻止惡夢繼續下去的只有她自己。
她不能讓光司打開那扇門,她要不計一切代價阻止他去找季竮。
這念頭才剛閃過,泱泱便將所有力氣灌注到右手,在失去意識前,她隱約看見自己舉起緊握的裁刀,不斷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