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許聞亞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發現楊夕月這樣的回答有多麼奇怪，多麼不符合楊夕月的個性，許聞亞自顧自說道，「當他每天準時來等我，接我，不論我怎麼說，怎麼做，都默默送我回家，我就覺得他是個很有責任感很有擔當的男子漢，我自己一點也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我已經習慣接受他的保護！雖然他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不見得有，但是他就是讓我感覺安全，感覺可靠！是不是很奇怪？」沖著楊夕月笑了笑，許聞亞繼續說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偷偷地瞄他，並不是想要知道他在干什麼，只是……會不自覺地去瞄他。昨天晚上，我就是因為他而心亂如麻，所以才沒有發現……」許聞亞的表情變得很難過，「當我看到他受傷的時候，我覺得我的理智一下子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幾乎想將那家伙砍成八塊，後來還是他阻止了我。當我看到他身上的傷口的時候，我發誓，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心慌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他，我的心痛得好像就要死了一樣！夕月，我寧願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我！夕月，你說我……夕月，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哭了？」楊夕月連忙抬起手，模模自己的眼角。她哭了，她真的哭了嗎？將手指放進口中，一種又酸又澀的味覺在口中蔓延開來。她真的哭了。是因為聞亞所說的感受，還是她的感受？聞亞比她幸運，那麼快就發現了自己的感情，一點也沒有浪費時間。如果她能夠早些發現，那也許一切都會不同了吧！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統統都晚了！

楊夕月看著許聞亞，「微笑」道︰「我想我是被你感動了！」

「所以，我決定，不論吃多少苦頭，不論他是什麼樣子，我都要照顧他一輩子！」許聞亞的語氣比平常更加堅定。

「一輩子？」楊夕月看著許聞亞。她要陪柳晨星一輩子嗎？那她，又該如何是好呢？靜靜地問道，「你知道一輩子是多久嗎？」

許聞亞點點頭，眼神堅定而清明，「不論它有多長，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加油！」楊夕月拍拍許聞亞的肩膀，已經咬破了的嘴唇滲出來的鮮血味道在口中擴散，覆蓋了剛才眼淚的味道。

「謝謝！你會支持我，會幫我的，對嗎？」許聞亞緊緊握住楊夕月的手。

「……當然！」楊夕月也緊緊回握住許聞亞的手。扯動嘴角，拼命微笑。

「那太好了，我想……」

……

「月月，你這一上午都去哪了？」楊夕月和許聞亞一同走進病房的時候，楊爸爸已經不在病房里了，只留下楊媽媽正在陪著柳晨星說話。看到楊夕月，楊媽媽立刻皺著眉頭責備道。

「夕月出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許聞亞連忙為楊夕月解圍。卻不知道，她的解圍令楊夕月心里更加難受。

許聞亞快步走到病床前，將手中的飯盒放在床頭的櫃子上，拿起一個隻果，開始削皮，幫柳晨星掖了掖被子，看著柳晨星，輕聲問道︰「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柳晨星微微一笑，答道。

柳晨星的微笑落在了從進門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他的楊夕月眼中，那種針刺一般的感覺又回來了。

楊夕月覺得眼前一陣模糊，連忙低頭說道︰「對不起，媽！」一低頭，淚水頓時無所遁形。

楊媽媽睜大了眼楮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的寶貝女兒一定有哪根筋不對了，在她的印象中，楊夕月可不是個會這麼乖乖道歉的人，更別說是流眼淚了！

「你沒事吧？」這次開口的是柳晨星。以他對楊夕月的了解，楊夕月雖然愛哭，但是並不是個會為了雞毛綠豆大點的小事就落淚的女孩子，能夠讓她落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柳晨星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你別亂動！」許聞亞連忙按住柳晨星，「你再亂動，有事的就是你！」話是這樣說，手下的力氣卻不敢用得太大，生怕傷了柳晨星。

「是啊！星星！你千萬別亂動啊！」楊媽媽也連忙上前幫忙。

可是柳晨星絲毫不為所動，看著楊夕月，焦急地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柳晨星焦急的樣子，讓楊夕月的眼淚落得更凶了，她也很想上前去按住柳晨星，想去對他說「別亂動，小心傷口」，可是偏偏腳下卻一動也動不了，「我……沒事，你……別亂動！」

「那你就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柳晨星完全不顧許聞亞和楊媽媽的阻止，甚至準備動用受傷的左手。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楊夕月拼命搖頭，眼淚四濺。她為什麼無法控制她的眼淚呢？

「楊夕月！」柳晨星皺著眉頭，大吼道。

「月月！」

「夕月！」

楊媽媽和許聞亞也同時大叫。

「你別動！別動了！」楊夕月終于撲上去，按住柳晨星，不讓他動左手。淚水滴落在柳晨星左手綁著的層層的紗布上，「你別動了，好不好？」

「那你先別哭了！」柳晨星深深看著楊夕月，輕聲說道。他也想伸手抹去楊夕月臉上的眼淚，無奈兩只手，沒有一只能動。

「那你先躺下！」楊夕月扶著柳晨星躺下，幫他蓋好被子。

「唉！你們這兩個孩子，真不讓人省心！」楊媽媽嘆了口氣，停了停，「聞亞，你陪我到門口去等星星的爸媽，算算時間，他們也應該到了！」

「我……」許聞亞看著柳晨星和楊夕月，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能治得住星星的，也只有月月了。」楊媽媽拍拍許聞亞的肩膀。聞亞也是個好孩子，也很逗人喜歡，但是，她是個過來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可是，夕月……」許聞亞根本沒有注意到楊媽媽的言外之意。她的確是擔心楊夕月，但是她所擔心的卻是楊夕月能不能做好她請求她做的事。

在場的人大概只有楊夕月真正知道聞亞擔心的是什麼，許聞亞哀求的神色落入楊夕月的眼底，楊夕月閉上眼楮，眨了眨，兩滴眼淚滑出雙眼。她會做的，就像她要她做的那樣。

「不用擔心，星星也有辦法治月月的！」楊媽媽拉著許聞亞的手，將她帶出了病房。

「……你怎麼了？別哭了！」柳晨星伸出手為楊夕月擦干臉上未干的淚痕。

「……沒什麼啊！」柳晨星手指的溫暖讓楊夕月的眼楮又再次濕潤了。

「沒什麼你會哭成那樣？瞧，你又要哭了不是！」柳晨星做出了一副痛苦的樣子，說道，「你害得我傷口都疼了！」

「我……我說！」楊夕月低下頭，低聲說道，「我……我內疚！」

「傻瓜！你有什麼好內疚的？」柳晨星笑道。其實這次他應該算是因禍得福。因為這次受傷，他對自己多了點信心，他開始覺得自己也許也是能夠保護楊夕月的。他也開始覺得他和楊夕月之間也許是真的很有緣分的。

「……因為是我闖禍啊！」這其實根本已經不成為理由了。

「如果你要說的是我受傷的事，那你一定是忘了，我是幫凶呀！」柳晨星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如果你是又闖了什麼新禍，那我洗耳恭听！不過這次，你可別指望我幫你擋了。」

「這時候你還開玩笑！」楊夕月破涕一笑，然後又苦著臉說道，「你都說你只是幫凶了，主凶還是我啊！」

「好，你要我板著臉是嗎？」柳晨星整肅了一下表情，立時變作一副棺材臉，冷聲說道，「你是不是就該笑一笑了？」

柳晨星滑稽的樣子讓楊夕月一時間忍俊不禁，可笑容卻很快就黯淡了下來，看著柳晨星憂心忡忡地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哪里能笑得出來！」

「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沒必要搞得我好像就要一命嗚呼了吧，那我可真是死不瞑目啊！」只要能夠逗得楊夕月一笑，叫他干什麼，他都會願意。

「小傷？你知不知道……」楊夕月听到柳晨星說只是一點小傷，一激動，幾乎將醫生的話說出來了。

「……你想說什麼？」柳晨星立刻就發現了楊夕月的異常。

「你……流了好多血，沒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根本就恢復不了元氣的。」楊夕月選擇性地說出一部分事實。

「只是這樣嗎？」柳晨星可沒有這麼好打發。

「你還想怎麼樣？」楊夕月皺著眉頭，指了指柳晨星身上的繃帶，說道，「這還不夠嚴重嗎？包得活像個粽子一樣！」

「是是是，嚴重，嚴重，很嚴重。」這個時候，和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老婆爭吵的一定是天下一大傻瓜。

「……你笑什麼？」楊夕月等著柳晨星繼續開口，可是柳晨星光只是看著她微笑。

「我開心啊！」柳晨星看著楊夕月一直笑，他覺得自己的希望好像又多了一點。

「開心？」楊夕月瞪大眼楮看著柳晨星。她隱隱約約覺得柳晨星似乎對她也有她對他的那種感覺。

「我居然能讓你為我這樣擔心，我怎麼能不開心！」回望著楊夕月的柳晨星眼楮里全是笑意。

柳晨星的話讓楊夕月覺得開心的同時，也讓她覺得心中的苦澀好像一滴墨汁滴入了一潭清水中一樣，頓時化了開來。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