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邑塵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又是半個月後的事了。
這一轉眼,半個月就這樣過去,那個良心被狗叼去的孫映知一通電話給沒給他。不過,她向來沒給過他任何電話,都是他主動撥電話給她。
宋邑塵在轉入交流道,離開高速公路後,立刻撥電話給孫映知,但立刻轉入語音信箱。
他之前已經試過一次,結果全都一樣。
心中不舒坦的感覺很熟悉,仿佛又回到那天等不到孫映知回來時悒悒不快的時候。
宋邑塵不知道的是,自從半個多月前兩人之間不愉快後,孫映知未免除兩人有可能再見面時的別扭,每逢周末假日,她都將手機關機,往台中跑。
當然,也是為了斷除自己無法克制的幻想。
宋邑塵尋不到人,為了怕錯過她,他索性住在幸福診所二樓。
當他向父親詢問有關孫映知的事時,宋家兩老已覺得奇怪,接著他竟要求住在幸福診所,兩老一听,便明白他們之間或許有了些什麼。
這三個年輕人間到底發生什麼事讓兩老十分好奇,可是宋邑塵不說,兩老也無從問起。
雖然已經從父親那里知道孫映知的去向,但是宋邑塵覺得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極漫長。
等待了兩天,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
星期日晚上,當孫映知回到幸福診所,愉快的哼著歌,提著大嫂幫她準備的蛋糕踏上樓梯,經過二樓時,一只手臂由原本緊閉的門後伸出,勾住她的腰,將她拖進屋里。
沒有預料到會被人抓住,孫映知放聲尖叫。
一陣天旋地轉後,她整個人被抵在門板和宋邑塵之間。
「閉嘴!」他低吼著。
听到他的聲音,孫映知才睜開因為害怕而緊閉的雙眼,「是、是你啊!沒事干什麼這樣嚇人!」
「你這次又跑去哪里?」宋邑塵明知故問,他早從父親那里知道孫映知這兩個周末都往台中跑,只是他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熬。
「因為很久沒有去、去台中看我佷子,所以回去看看他。」孫映知心一虛,謊話就這樣月兌口而出。
等到察覺和宋邑塵如此靠近,才發現男人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臉頰肌膚上,她感到一陣燥熱,連忙垂下眼,不敢直視和她過于貼近的他,提著蛋糕的手握得更緊。
「是嗎?」宋邑塵挑眉,更湊近她,「看佷子需要將手機關機?難道又是不想被打擾?」
「當,當然啦!」見他的臉不斷湊過來,她連忙舉起手中的臨時武器——蛋糕,擋在他胸前,「要不要吃蛋糕?我大嫂做的。除了惇辭以外,我大嫂大概是我認識的人中最會做菜的喔!」雖然舍不得美味的黑森林蛋糕,但是為了可以吸到新鮮空氣,讓呼吸順暢,她只好貢獻出蛋糕,先把他移走。
宋邑塵也不為難她,順勢接過蛋糕,牽起她的手走上三樓。
孫映知呆愣的讓他牽進屋里後,才倏然回過神來,甩開他的手。
「你不應該這樣的,這樣會引起你的女朋友誤會。」即使他已經松開手,孫映知仍可以感受到殘存在手掌的灼熱。
「你現在板起臉來,反應還這麼激烈,是因為吃醋嗎?」這個猜測讓宋邑塵心情大好。
「當然不是!」孫映知答得又急又快,更顯得狼狽。
宋邑塵只是一笑,便逕自走進廚房拿出兩支叉子,將一支遞給她。
或許孫映知不善廚藝,生活作息也不太正常,時常打電話給她時,她都在賴床,但是屋子里收拾得干干淨淨,沒有任何零亂。
他打開蛋糕盒,叉起蛋糕往嘴里塞。雖然他不偏好甜食,但是就是不願意這麼便宜了孫映知,讓整塊蛋糕全進入她的胃。
「你下個周末有什麼計畫?」宋邑塵吞下蛋糕後,故作不經意的問起。
「我要去台中……」孫映知驚覺自己透露太多,連忙捂住滿口蛋糕的嘴。
「又去台中?我以為你‘很久’才去探望你佷子一次。」他放下叉子,直勾勾的看著她。
「呃,是很久啊,所以才想趁最近有空,多去看看他。」孫映知的眼神飄移不定。
「喔?我這兩周剛好有假,帶我一起去吧。」這根本不是請求,不是詢問,而是宋邑塵已作好的決定。
「你?」孫映知沒想到他會有這樣出入意料的要求,霎時有被玩弄的感覺,「宋先生、宋大醫師、宋老醫師的兒子、謝凱琳小姐的男友,你這也太扯了吧?美好的假期不花在你女朋友身上,跑到我家去湊什麼熱鬧?」
她突然站起身,雙瞳中跳動著憤怒的火簇,嘴角沾著巧克力,右手握著叉子,一副要和他拼命似的。
宋邑塵看著她,覺得此時眼中的女人真是……耀眼,像個小太陽般耀眼。
為什麼他從來沒發現她這麼吸引人呢?
如果他現在將心里的贊許說出口,可能不止引來一陣好罵而已,還會被她手上的凶器插成蜂窩吧。
「我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有女朋友吧?」
「那謝凱琳呢?她不是你的女朋友,難道是我的嗎?」孫映知揮了揮手上的鐵器。
「我只說過我要追求她,但是我失敗了。」宋邑塵哂然一笑。
「你失敗?」孫映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怎麼可能失敗!你的條件那麼好,如果連你都失敗,那還有誰會成功?」她不禁為他感到不平,「我幫你去問謝凱琳那家伙!」
她翻找出背包里的手機,準備撥電話去教訓謝凱琳一頓。
宋邑塵抽走她的手機,「我會失敗不是因為凱琳,原因是我自己。」
孫映知給他這麼高的評價讓他欣喜若狂,但他不能魯莽,必須小心的和她解釋清楚。
「你?」這個回答更讓孫映知錯愕,「難道你有什麼隱疾?」她狐疑的將他全身上下掃了一遍。
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妮子聯想力不足,想象力卻又太豐富。
「我發現凱琳不是我要的那個人。」他淡淡的說。
「什麼?我記得你說過,你對謝凱琳不是只有記憶中的迷戀哩。」
宋邑塵也記得孫映知曾問過他,這麼多年後,對謝凱琳是念念不忘,再見鐘情,還是舍不得放棄過去心目中的迷戀?
而他,當初是怎麼回答的呢?他好像是很篤定的告訴自己,謝凱琳之于他,並不只是不舍得過去的迷戀,還有其它的意義。
如今,他驀然發覺,所謂的意義,不過是不願放掉記憶中的美好,若硬是想追尋它、留住它,只會破壞了只適合成為追憶的情感。
「當初是不是迷戀,現在的我也無法弄明白,至少此時此刻的我了解我要的是什麼。」宋邑塵意有所指地道。
「是嗎?未必吧!」孫映知擺明了不相信,「兩個多月前,你明明一副非謝凱琳不可的模樣,現在又說不是她,反反復覆的,誰知道你過兩天會不會又鬧著要娶她?」
她的眼神和語氣明顯充滿鄙夷。
「況且,那天是誰一接到謝凱琳的電話後,二話不說就把我這個肢體障礙者留在這里,急著去赴美人的約?」這會兒她的口氣中更多了不滿,分明對此懷恨在心。
「現在我可以確定你是在吃醋了。」宋邑塵滿意的點點頭。
「鬼啦!我有那麼愚蠢,吃謝凱琳的醋嗎?」一抹紅暈悄悄自她的耳根蔓延。
「沒關系,過兩天後就可以揭曉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對于她不客氣的反駁,他不以為忤。
「為什麼要兩天後?」孫映知不解。
「你不是說,說不定我過兩天會鬧著要娶凱琳?」
「拜托!」她忍不住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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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宋邑塵說他了解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後,就整天跟前跟後的纏著孫映知。
除了白天上班的時間不會被打擾外,宋邑塵幾乎與她形影不離。偶爾他還會替他父親代診,她更是一整天與他相處在一起。
第一天,她並未感到有任何怪異之處。
第二天,她一直覺得有兩道目光緊緊地追隨著她。
第三天,她終于忍耐不住了。
「你這樣成天無所事事,不會丟了工作嗎?」孫映知實在看不慣他整天游手好閑,在診所里晃蕩。
「我現在正在度假,無所事事是理所當然的。」宋邑塵嘻皮笑臉的回答。
「那你也應該趁著放假時好好陪伴家人啊。」而不是一直在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周圍打轉。
「有啊,所以我人現在才會在這里呀。」
「我是指應該回家跟宋老醫師和宋媽媽好好聚聚。」
「他們兩夫妻才不希望我去打擾他們,所以,只好請你可憐、可憐我,收留我了。」宋邑塵故作可憐,但完全沒有說服力。
不過,他的表情還真可愛!真想拍拍他的頭。
孫映知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個想法後,不禁瞠目瞪視著宋邑塵。她怎麼會覺得他可愛呢?真是見鬼了!
「怎麼這樣看著我?難道你發現你愛上我啦?」他沒個正經的戲謔道。
由于听得多了,孫映知已經不想,也懶得指責他輕浮的話語。
但她料想不到宋邑塵會得寸進尺。
這晚,宋邑塵帶了一片DVD和一堆零食、啤酒到三樓來,要和孫映知一起分享。
電影播不到一半,宋邑塵忽然覺得左耳奇癢難耐。「你有掏耳棒嗎?借我一下。」
坐于長沙發另一端的孫映知,右手一伸,從一旁矮櫃的抽屜中拿出掏耳棒遞給他。
由于他遲遲沒有接過,她奇怪的看向他,只見他正在將擺兩人之間的零食、啤酒往桌上放。
「你在做什麼?」
將最後一包零食放到桌上後,宋邑塵躺了下來,將頭枕在孫映知的大腿上,左耳朝上。
「你幫我掏。」他可以明顯的感受到當他枕在她腿上後,她整個人呈現僵化的現象。
「你,你快起來啦!」孫映知面紅耳赤的想推開他,卻不知該從何下手。推他的頭?推他的肩膀?好像都會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
「你幫我掏,一定會比我自己掏來得干淨。」宋邑塵調整了個更舒適的側臥姿勢。
「等、等一下我把你耳朵弄傷了怎麼辦?」光是他的頭枕在她大腿上,她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挪動了,何況是幫他掏耳朵。
「我相信你不會把我弄傷的。」他回過頭朝她眨眨眼,一副不達到目的不肯罷休的模樣。
可是她不相信自己啊!孫映知在心中吶喊。
「是你自己不怕死的,有任何損傷,你自己負責!」
但孫映知的恫喝完全阻擋不了宋邑塵的決定,她只好挪動僵硬的手指,一手輕輕拉住他的耳朵,一手小心仔細的使用掏耳棒。
宋邑塵則舒舒服服的靠在她腿上,繼續看電影。
大約兩分鐘後,孫映知發現替人掏耳朵挺有趣的,尤其看著宋邑塵的耳道越來越干淨,十分有成就感。
她專注的幫他掏耳朵,左耳結束時,她對著他的耳道吹了吹氣,要他換一邊。
等孫映知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身子頓時再度僵成化石。
「對、對不起!」她感到臉頰上一陣火辣,道歉的話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
「為什麼道歉?」宋邑塵故作沒事,翻身將右耳對向她。
事實上,她對著他耳道吹的那口氣,可把他吹得像心頭有干萬只蝴蝶拍翅翻飛。
待宋邑塵擺好姿勢,孫映知僵化的現象更趨嚴重。她因為自己剛才不合宜的舉動已經夠尷尬了,又加上他此時又面向著她,這下她不僅完全沒有辦法享受掏耳朵的樂趣,連雙手該擺在哪里都不知道。
兩人這麼貼近,卻各自臉紅,不能撫平心悸。
宋邑塵忽然拉下她的頸項,扣住她的後腦勺,直到兩人的唇貼著彼此。
孫映知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佔滿她視野的俊臉。
可能是喝了些啤酒,飄飄然的感覺太舒服;可能是宋邑塵小心翼翼舌忝吻著她的唇,讓她覺得自己被珍視︰可能是這張臉太俊俏、這個男人太迷人,孫映知竟然無法推開他,像被蠱惑似的,反而輕輕閉上眼楮,沉浸其中。
得到她的回應,宋邑塵受到了鼓舞,更加深兩人之間的吻。
他緩緩的坐起身,但仍未放開她的唇,逐漸轉為狂野的吻沿著她的頸項往下滑,他的手也從她上衣的下擺溜進衣內。
電影播放到哪里、啤酒已不再冰涼好喝、肇事的掏耳棒又被扔到何處,都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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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離開醫院的工作後,孫映知似乎總是不斷被電話和門鈴聲吵醒。
這時,她又是被手機鈴聲喚醒。
「喂?」她接起手機,仍未睜開雙眼。
「映知學姐,我是凱琳,我現在在幸福診所門口,你快下來幫我開門。」手機那端傳來謝凱琳稱不上客氣的聲音,隨即掛斷電話。
孫映知這時才睜開雙眼,瞪著手機,懷疑剛剛接到的電話是她一時的幻覺。
她和謝凱琳有那麼熟嗎?熟到謝凱琳毋需事先電話聯絡,就直接登門拜訪她?
孫映知無奈的挪動身體準備下床,忽然發現腰間有道阻力。
她掀開涼被,看到橫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這時才驀然驚醒。
昨晚一幕幕的畫面清楚的竄入腦中。
孫映知頓時慌亂不已。她真是胡涂了!怎會發生這樣的事後,還安安穩穩睡在床上?
而且此刻樓下還有一個謝凱琳正等待她前去開門,真不知道她此刻的處境可不可以用「內外交迫」來形容。
孫映知小心的挪移開宋邑塵的手臂,听見他發出不滿的咕噥,她連忙抽來自己的枕頭塞進他的懷抱中。
忍著渾身酸痛的不適進浴室快速盥洗,換套干淨的衣服後,她直奔到樓下替謝凱琳開門。
「有什麼事嗎?」孫映知見到她,立刻進入正題。
「我想請問你一些有關于邑塵的事。」謝凱琳見她並不打算請她進屋去,她也不拖泥帶水,直接說出來意。
「這我幫不上忙。」孫映知想都不想,直接表明不想瞠這淌渾水。
「我以為你們是好朋友,而且我跟他共同認識的人只有你,所以你一定得幫我!」謝凱琳理所當然的提出要求。
呵,瞧瞧謝凱琳說話的口氣跟姿態,活像她孫映知欠她的。
「他說,你不是他要的那個人。」孫映知平淡的敘述事實。
「所以你知道這件事?」她就知道孫映知一定幫得了她,端看她願不願意而已,「學姐,你一定要幫幫我!」
孫映知覺得自己像看戲似的,眼前原本盛氣凌人的漂亮臉蛋有如川劇變臉,立刻換上連她看了都感到心疼,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完全不用緩沖的時間,仿佛她若不幫她忙,下一秒就會遭天打雷劈。
「我不知道要怎麼幫……」
「你只要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既然你跟邑塵交情這麼好,一定知道那個女人是誰。」謝凱琳握住她的手,一雙大眼盛滿了希冀。
「女人?什麼女人?」孫映知開始覺得腦中像是有支隊伍正在踢正步。
「我問過他了,因為他認識別的女人,才會變心的……」謝凱琳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夸大,說著說著,眼淚就快掉了下來。
什麼?有別的女人?
雖然謝凱琳的話能相信多少是個問號,不巧孫映知今天早上正是在宋邑塵身旁醒來。
天,她最痛恨的就是第三者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扮演了那個她最痛恨的角色?
「對、對不起……」孫映知面無表情的輕撥開她的手。現在不僅是腦袋中有隊伍在踢正步,她胃中仿佛還有一升的強酸翻滾著,「我有點不舒服,想先進去休息了。」
「學姐,你幫幫我吧!我真的很喜歡他,我幾乎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啊!」謝凱琳完全沒有察覺她異樣的臉色。
「我……」
這時,孫映知身後傳來開門聲。
「凱琳,你怎麼會在這里?」宋邑塵訝異會在診所門口看到她出現。
「你又怎麼會在這里?」謝凱琳滿月復狐疑,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梭巡,仿佛嗅到哪里不對勁。
「我現在有急事得趕回台北,沒辦法多說,下次有機會再聊。」宋邑塵並不打算隱瞞任何人他和孫映知的事,只是現在時間不允許他解釋,他必須盡快回去解決工作上臨時發生的狀況。
「那我可以搭你的順風車回台北嗎?」謝凱琳立刻問。
「好,我先去把車子開過來。」宋邑塵沒有理由拒絕她,只好這麼道。
「那我先在這里等你,順便跟映知學姐道別。」
宋邑塵轉向孫映知,發現她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記得吃飯,我再給你電話。」他將她垂落在額前的發絲往後撥,便轉身離開。
待宋邑塵離去後,謝凱琳轉身怒視著孫映知。
「是你吧?你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吧?你以為你贏得了我嗎?像你這樣的女人,甚至不願多花心思在裝扮上,而我們,我們隨時都擔心臉上的妝是不是完美、服飾是不是合宜、是不是跟得上流行,你說,你怎麼有資格搶定像宋邑塵這麼優秀的男人呢?」
謝凱琳說到最後,幾乎是低吼著。
「不管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但也不準再發生!一語畢,謝凱琳便轉身走向宋邑塵停在對街的車。
孫映知一直呆愣著。
不,她才不是第三者,才不是自己最痛恨的第三者!
她不要,也不會是第三者,她甚至還來不及消化這一切,更不解和宋邑塵之間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她需要離開一下,孫映知心里這麼想。
她立即轉身上樓收拾行李。即使頭痛欲裂,胃酸嗆得她直想作嘔,她還是得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