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拖了幾日,大臣急了,只得去求太後,太後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好歹也是當今天子和珞王爺的親娘,她老人家出面,兩個兒子總該給點面子吧。
無奈太後出面,依舊無效,皇上仍然避而不見;太後招鳳麒入宮,他也是拒絕不肯來。
最後,太後終于按捺不住,偷偷派人將段九銀找到鳳霞宮,私自會面。
「九銀,哀家不把你當外人,早就認定了你是哀家的兒媳,你善解人意,珞兒又把你當成寶貝般守著,若有朝一日你和珞兒成親,再生個一兒半女,那便是哀家的福氣了……」
「太後,您別這麼說,九銀知道這次太後找我進宮,必是有事交代。」
段九銀是何等聰明之人,現在皇上和鳳麒之間已鬧得不可開交,她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這幾日,鳳麒只要逮到她,就說要回神仙島,可是府外每天都有成群的大臣守著,她父親更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苦苦求著鳳麒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皇宮里又傳來皇上身子微恙,不肯上朝,真是上下一團亂。
皇上只放話,說珞王爺什麼時候接過兵權,他就什麼時候上朝主持大局。
這兄弟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任性,也不知道在他們眼里,究竟把天下百姓置于何地?
所以這次太後派人叫她進宮,她便已猜出幾分。
太後見段九銀這麼聰明伶俐,心底對這個未來兒媳不禁又有許多好感,她親切的拉著她的手。「珞兒能有你陪伴,不但是哀家的福氣,也是珞兒的福氣!九銀,哀家多希望能親自為你們主持婚禮……」
段九銀臉色一紅。「太後,現在國難當頭,九銀怎敢想這些兒女情長。」
一句國難當頭,令太後的神情哀慟幾分。「九銀,想必皇兒與珞兒之間多年前曾發生過的誤會,你也有所耳聞吧?」
她不敢否認,點了點頭。「鳳麒的確和九銀聊過此事。」
「唉!都怪哀家當時沒有及時阻止,才釀成大錯,也毀了他們的兄弟情分。」太後表情認真的看著她,「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哀家不希望悲劇再度發生,如你所說,如今國難當頭,兒女情長、兄弟之情這些都是後話,哀家只是希望國泰民安哪!九銀,算哀家求你,不管用什麼辦法,讓珞兒帶兵出征吧。」
段九銀一怔。這幾天鳳麒很排斥別人的勸說,雖然他疼她愛她,可她卻不敢保證他會听她的勸呀!
就在此時,太後突然起身跪在她面前。「九銀,淵國的未來就全靠你了。」
「太後……」段九銀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扶她起來。「太後,您這是要折煞九銀嗎?」
「哀家這一跪,不是為自己,不是為皇兒,更不是為朝廷大臣,而是為這天下蒼生啊!」
段九銀心頭一酸,也跟著跪了下去。「太後,您的心意九銀都懂,不管九銀用什麼辦法,定要鳳麒領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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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宮內宮外都鬧得一團亂,唯一安靜的地方,竟是段府後院的這一小方天地。
每到夜深之際,鳳麒便喜歡爬到屋頂看星星,現在正是夏季,夜晚的風清涼而舒服,仰望著月光,竟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她私下與太後見面一事,並未告訴他,可是今日太後竟然為了蒼生跪下……
即使萬般困難,但她必須想辦法說服他。
鳳麒仰望美麗的夜空,悠然道︰「原來段府上空的星星,比皇宮里的星星要美得多。」
段九銀不由得笑出聲來。「段府與皇宮都在京城,夜空應該一模一樣。」
「不一樣。」他搖搖頭。「皇宮的夜空雖然也有星星,但卻沒有段九銀啊。」明明知道他在逗她,卻讓她心頭一熱。
兩人四目對望,鳳麒起身一把將她摟入懷里,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今天白天做什麼去了?你爹說你有事外出,害我找了好久。」
她猶豫片刻,才道︰「是啊,我爹派我去幫他買些東西……」
段九銀不敢直視他的眼,每次說謊,都會讓她心神不寧,更何況讓她說謊的原因還是他。
鳳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追問,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臉頰。「那記得下次你爹再派你去給他買東西的時候,記得叫我,每天待在段府,悶都要悶死了,想出個門,還要被那些煩人的大臣糾纏。」
說著,他又孩子氣的皺起眉。「說起來,九銀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回神仙島?昨天我收到越風的飛鴿傳書,說麒府里的那些姑娘在他的安排下,嫁的嫁,走的走,府內現在可是空了一大片,大家都在等著他們的主人和夫人回家呢。」
段九銀順勢偎進他懷里,仰起俏生生的小臉。「鳳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突厥有一天真的攻過來,我們神仙島會不會還像以前那麼安靜?」
鳳麒一挑眉,做出個詢問表情。「此話怎講?」
「別忘了,神仙島雖然地勢隱密,卻仍舊在淵國境內,現在突厥兵將如此肆意妄為,你真以為,穆薩爾不會將主意打到神仙島上嗎?」她輕輕拉起他的手,握了握。「鳳麒,俗話說得好,有國才有家,國亡了,百姓又如何能安居樂業?」
「九銀,你今晚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總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早說過,國家大事與我鳳麒無關,莫非你也想學那些煩人的大臣對我說教嗎?」
「鳳麒,你可還記得當日穆薩爾在海上狙擊你的船隊時,你曾中了毒箭,那時我為救你,幫你吸血,你曾答應過我,允我一個條件。」
見他蹙眉,段九銀心里忐忑不安,但仍硬著頭皮說下去。
鳳麒久久不語,原本笑臉也漸漸冷了下去。「那又如何?」
退離他的懷抱,她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如果……你真想償還欠我的那份情,就答應我,為淵國出征。」
時間彷佛靜止了!
鳳麒眼也不眨的看著膽敢向他提出這個要求的女人,兩人就這麼彼此對望著,彷佛誰先開口,就會破壞一切。
段九銀惶恐不安。她怎麼會不知道他討厭再參與政事,連當今皇上和太後他都敢不買賬,更何況是她。
自離開皇宮,她拚命想著該如何勸他出征,思來想去,終于想起那次他身中毒箭時曾提出的承諾,本來那件事她都已經忘了,可如今之際,她卻不得不祭出這法子。
沉默許久,鳳麒終于淡淡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早忘了那件事……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現在才提出來?」他逼近她的臉。「記得當我第一次問你有什麼要求時,你正是我的奴,那時你為什麼不提出讓自己贖身?」
……她無言。
「還有上次,你听說你爹被刺客所殺,身負重傷,你執意要離開神仙島,苦苦求我放你回來,可是你卻仍舊沒有利用那個條件……」
……還是無言。
「還以為這輩子你都會將那個條件丟到腦後,不料……」鳳麒一頓,聲音略顯嘲弄。「能讓你說出這個要求的,不是為你自己,也不是為你爹,卻是為了皇上、為了朝廷!九銀,你我曾在神仙島的清心寺私訂終身,又曾許下彼此的誓言,這些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鳳麒……」
「結果到頭來,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你自己,也不是我,而是你身上的責任。」
段九銀幾乎想矢口否認,可一想到太後向自己下跪的畫面,所有的一切只得全吞回肚子里。
她多想告訴他,她有多麼向往可以和他廝守終生,多麼向往神仙島上的一切,她不在乎什麼權勢金錢,不在乎國家責任,天下之大,能讓她在乎的,只有他鳳麒一個啊!
可那些話,她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九銀,如果再給你一個重新向我提出要求的機會,你的要求是不是……不改變?」
她吞了吞口水,忍下內心的掙扎,重重的點頭。
「寧可舍棄我這個方式來要求我嗎?」
聞言,她怔了,眼神驚慌無助。
「九銀,你只有一次機會!」
「鳳麒……」
「一次機會!」他逼迫。
段九銀只覺胸口異常酸楚,她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從自己戀上鳳麒的那天起,他的溫柔、他的包容、他的寵愛、他的呵護,都讓她無法忘懷。
如今,他卻提出這樣殘酷的要求,可是……如果她真的放棄了,對皇上、對太後、對淵國,她又該如何面對?
見她不語,鳳麒沉默片刻,終于扯出一記疏離的冷笑,湊唇到她的耳邊。「別為難了,我欠你的,還你就是。」
說著,他突然躍下房頂,帶著只有段九銀一個人懂得的怒氣,離開了此地。
空曠的夜空下,她獨自垂淚,雙拳死死握著,心頭苦澀難忍。
鳳麒……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