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大晟帶來這一切改變的,都是因為你秦綰卿……」
「不。」她笑著搖頭,「我不過是一個老百姓而已,憑我一己之力想改變大晟的現狀是不可能的。皇上是一個賢明的君主,在治國之上擁有著令綰卿所佩服的天賦,綰卿可以向皇上保證,您遲早將成為這天下最偉大的統治者。」
「那麼你呢?你會陪在朕的身邊,與朕一起共創一個未來盛世嗎?」
不知為何,敖禎突然很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秦綰卿怔怔的看了他好久,最終,慢慢的搖了搖頭。「當初綰卿初入朝堂,與皇上約定用三年的時間來改變大晟,沒想到因皇上的英明與智慧,竟提早了兩年達成……綰卿雖然很想親眼看到皇上完成霸業、成為天下之王的那一天,但無奈綰卿已經無心留戀朝廷,希望皇上能成全我,放綰卿自由。」
這句「自由」對敖禎來說,無疑是轟天雷,瞬間將他從天堂打入地獄。
他怎麼也沒想到,經過昨晚,本以為會守得雲開見月明,怎知得到的竟是這個答案?!
苦心經營了這麼久,放棄尊嚴卑微的追趕她的腳步,小心的守護著她,可他換來的是什麼?
離棄!她說放手就放手!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堂堂天子,竟被這個女人輕易的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以為只要奉獻出一顆真心,就會換來她的真情守候。
豈料她卻笑容滿面的對他說,她要的,是自由。
「綰卿……」
輕聲喚著她的名,帶著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卑微惶然,「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嗎?」只求她否認。
秦綰卿小心避著他灼熱的視線,明知她的回答會變成最殘忍的利器去傷透他的心,可她仍舊點頭說,「我知道。」
「你想要離開朕?」
她再次點頭。
他冷冷的笑了笑,「可你知道,朕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你想要財富,我幫你賺;你想要江山,我幫你奪取;唯獨你想要我,恕難從命!因為我有我的堅持,我必須離開你。」
敖禎眼神一凜,望著那擁有仙人般絕色的女子,聲音清冷道︰「你想要地位,朕可以給你,你想要成為朕的唯一,朕也可以給你,唯獨你最想要的自由,朕絕不允許!今生今世,你只能留在朕的身邊!」
「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一言九鼎,當初你答應過我的事,難道現在想出爾反爾?」
「你——」
她無懼的迎向他的怒視,「皇上擁有天下,又何必為了微不足道的我違反當初的誓言?」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朕的身邊?」口吻中難掩受傷的情緒。
她猶豫片刻,隨即決絕的點頭,「沒錯!我喜歡自由自在、喜歡笑傲江湖、喜歡暢游在這天地之間,過簡單而快樂的生活。可一旦我與皇上在一起,這些期盼都將會如泡沫一般離我遠去。皇上,既然給不起我想要的,為什麼你不放開我?」
「朕能只手遼天,也可以讓你俯視天下,朕能給你一切,甚至廢後宮只獨愛你一人,為何你還要執意離開朕?難道你從來都沒愛過朕嗎?」
面對他受傷般的嘶吼,秦綰卿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他一起發疼。
不愛?她怎會不愛?
若是不愛,她又怎會主動與他纏綿,好留下美好的回憶。
可她現在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他敖家的骨肉,如果她再不離開,一旦被他發現她懷上了龍種,今生今世,她便再也沒有機會逃開他的身邊。
不是不愛,而是她懦弱的不敢愛。
前後兩世,敖禎是她第一個,也將是最後一個愛上的男子。
她要的愛情很簡單,兩人白頭偕老共度一世就好,可一旦她的愛情與皇帝扯上關系,便注定了不平凡。
她知道敖禎愛她,甚至是愛慘了她,可那又如何?
歷史上漢武帝為了陳阿嬌打造了黃金屋,可沒過幾年,又有衛子夫麻雀變鳳凰飛上枝頭做皇後。
天下的帝王,縱使愛某人一生一世,他們的愛情終會隨著時間而逐漸改變。
她害怕有一天,一旦敖禎變了心,那麼她這段所謂轟轟烈烈的愛情,也將淪為眾人的笑柄。
所以她寧願選擇用離開來守護這段美麗的感情,也不願待十年八載後,眼睜睜看著他新人換舊人。
「皇上,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她。我愛你,並不是因為你是皇上,但你是皇上,我就注定不會去愛你。」
敖禎被她氣得直咬牙,「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朕不懂,朕也不要听你在這胡言亂語。」
「皇上不懂,是因為皇上根本就不懂愛。」
「你——」敖禎震怒,大掌扣住她的下巴,「這天下,朕要!這皇位,朕也要!至于你……只能是朕的!這輩子,朕不會給你逃離朕的機會!」
秦綰卿被迫抬頭的面對他,望進那一雙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內,「若我執意反抗呢?」
手指在瞬間縮緊,俊美的五官呈現出復雜的神色,可語氣卻異常堅定。「若真有那一天,朕,會親手殺了你!」
「綰卿打賭,皇上不會如此絕情。」
敖禎冷哼,「既然你不信,那就同朕打賭吧。」
*****
秦綰卿被軟禁了!
這個消息就如同地牛翻身,震驚了整個朝廷。
對于之前還備受皇上器重的大晟第一女謀士,一夜之間就成為了階下囚一事,很多人都在猜測,她是因為功高蓋主而引起了皇上的忌憚。
平時與秦綰卿交好的大臣,比如陳有道、白昱,則聯袂上奏,希望皇上可以網開一面。
可敖禎卻一改往日的沉穩和冷靜,不管是誰,只要膽敢在他面前為秦綰卿說好話的,都免不了挨他一頓訓斥。
就連一向被他當作恩師的丞相陳有道,也被他吼得顏面盡失。
自此,皇上誓要懲治秦綰卿的消息不脛而走。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絲毫不影響被軟禁在秦府中的當事人。
她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不用上朝面聖,不用參與國事,這種清閑的日子也不錯。
只是她能耐住性子等敖禎放人,她肚子里的小孩卻已經等不及了。
兩個月的身孕,肚子尚不明顯,但再過一段時日,她的月復部只會越來越大,到時,她的秘密遲早會傳進敖禎的耳朵里。
一旦他知道她懷了他的骨肉……敖禎或許不會虧待她,但時間一久,她不相信一個皇帝會為了一個女子信守諾言一輩子,就是敖禎也一樣。
所以她必須逃,但又不能輕舉妄動,因為經過多次的試探,她已經知道總管李富祥就是敖禎派到她府里的眼線。
沒有成功機率的自信,她絕對不會輕易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這日,暮色將近。
金珠銀寶一如既往的送了晚膳來她房里,自從她被軟禁後,兩個小丫頭不再像往日那般活潑開朗了,眼里總會閃現出對她的擔憂和緊張。
她拿出兩袋包好的金元寶,送給她們,「自從我入宮那日起,你們便陪在身邊伺候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兩袋金元寶,你們拿著,若有朝一日我遭了難,你們便離開秦府,好好出去另謀生路吧。」
兩個丫頭一听這話,頓時紅了眼眶。
秦姑娘比宮里任何一個主子都要善待下人,能伺候這樣的主子,是她們前世修來的福氣,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兩人打心底為她難過。
見她們難過,秦綰卿的心底也不好過,安慰的拍了拍兩人的頭,將錢袋塞了過去。
「哭什麼呢?每個人有各自的命,上天要我生,我必不會死;上天若要我亡,我也違抗不了天命。」
兩個丫頭听了這話不禁痛哭,直到月掛高空,她才將兩人打發出房。
對著窗外的滿月低低一嘆,忍不住拿出紙筆,沾上墨汁,迎著窗外的明月,紅著眼,寫下了一首離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