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奔馳在彎彎曲曲的山路,從空中鳥瞰,宛如一只靈活的銀魚逆流而上,往歸鄉路前進。
坐在駕駛座的旁邊,齊絮飛好奇地看著馬季彌的側臉。戴著太陽眼鏡的他,看起來十分帥氣,卻又帶有一絲沉穩。
他們正往他父母的住處邁進。根據他的說法,他的父母目前居住在一處幽靜的小農場,過著半隱居的生活,想訪問他母親,就得上那兒。
齊絮飛由于不住在台灣,不清楚台灣的地理分布位置。不過出發前他說他父母的農場在中台灣,她迷迷糊糊就跟來,一跟就是四個鐘頭,到現在還沒到達目的地。
「就快到了。」像是裝了腦波探測器似地,馬季彌竟能準確無誤說出她腦中的疑慮,讓她有點小小的不爽。
「我又沒說什麼。」她不甘心的嚷嚷,奇怪他怎麼每次都能猜中她的想法,簡直比探測器還恐怖。
馬季彌笑而不答,他就是這麼恐怖,要不然她怎麼會和他一起上車呢?早該去搭飛機了。
一成不變的單調視野,終于在馬季彌連續轉了好幾次方向盤後,跟著起了莫大的變化。
齊絮飛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片寬闊的草原,在她眼前伸展開來,瞬間以為自己到達了世界的盡頭,被一片綠色的海洋圍住,徜徉在綠色的水波之中。
「這就是我父母的農場。」他咧嘴一笑,齊絮飛則是瞪他。這跟他口中的「小農場」差太多了,他到底有沒有面積觀念?
齊絮飛的眼楮清清楚楚地寫著不以為然,馬季彌倒不在意,只是大笑著將車子駛進農場,順著一條柏油路開往農場的主屋,那是一棟很大的木造建築,造型像度假中心,只是感覺更溫馨些,有點像是美國的鄉間小屋。
馬季彌飛快地將車子開到主屋的前面,還沒來得及熄火呢!屋里面就走出一對年紀稍長的男女,想來就是他的父母。
齊絮飛突然覺得有點緊張,雖說她已習慣拜訪陌生人,但對方畢竟是她的偶像,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起來。
她遲疑地打開車門,才想跟對方問安,胸口不期然涌來一陣熱情的擁抱,壓得她喘不過氣。
「歡迎妳來!」
擁抱她的是馬季彌的母親,也就是她一心想采訪的Rosa。
「謝謝妳幫我把兒子帶回來,我們最少已經兩年沒有看過這個兔崽子,都快忘了他的長相了呢!」
緊緊壓住她胸口的擁抱,彷佛跟她很熟稔似地念著兒子的不是,齊絮飛驚訝之余,同時有些許忐忑,沒想到Rosa是如此親切的人。
她神情尷尬的看著馬季彌,無聲跟他求救,無奈對方只是噙著微笑,雙手插進褲袋的見死不救,反而是他父親救了她。
「Rosa,快放下妳的手臂,她快被妳勒死了。」馬季彌的父親一邊笑著松開他老婆的手,另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將她帶開,齊絮飛才得以呼吸。
「抱歉嚇壞妳。」馬季彌的父親伸出手。「我是James的父親,妳叫我Robert就可以了。」
「我是Phoebe,你們好。」齊絮飛禮貌地握住他的手,與對方打招呼,同時間發現他們父子好象。
「我听James說妳是我老婆的迷,是嗎?」Robert露出一口潔齒,轉頭對著Rosa微笑,看得出他們的感情很好,很令人羨慕。
「我是她的頭號粉絲,我很迷她的作品。」齊絮飛點頭承認道。「不過她的作品太搶手了,我老是搶不到她的作品。」
「那真是太遺憾了。」聞言Robert面露同情之色。「這都要怪Rosa太頑皮,難得完成一套作品,卻只限定發行幾套。這些年來我已經听過無數相同的抱怨,妳不是第一個。」
「所以我已經認命了,你老婆的作品真的很受歡迎。」基于對方親切的態度,她不知不覺也跟著放松起來。「不過我不貪心,雖然買不到她的作品,但能夠采訪到她,也算補足這方面的遺憾,我真的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
齊絮飛話講到一半,才發現大家的眼神不對勁,似乎有某些誤會產生。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她不安地看著他們全家人交換眼神,有種被卷入什麼陰謀的不安全感。
「沒什麼,Phoebe。」Rosa盯著他兒子回道。「只是有人不老實,傳達給我一些錯誤的訊息,僅此而已。」
「什麼錯誤的訊息……」齊絮飛听得一頭霧水,搞不懂這家子在打什麼啞謎。
「我們不要呆站在外面說話,開了這麼久的車,我想Phoebe也累了,早點讓她進屋子休息吧!」Robert適時插進他們之間,提早結束打啞謎時間,齊絮飛仍是一頭霧水。
「對,我們早點進屋去,我已經準備好果汁等著你們,快點進去喝吧!」這家子除了打啞謎之外,團隊合作也很在行,三兩下就把齊絮飛拖進主屋之中。
一進到主屋,齊絮飛立刻就愛上它。兩層樓高的建築全由原木打造,配以原木家具和各式各樣的手織地毯和拼布,營造出無比溫馨的氣氛。
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屋里面的裝潢,馬季彌的母親就把事先榨好的柳橙汁端出來,大家一人一杯,各自端著果汁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天南地北的聊起來。
「隔壁農場今年出產的牛女乃味道不錯……」
馬家聊的話題,大多圍繞在隔壁鄰居身上,齊絮飛插不上嘴,只得靜靜喝著果汁,觀察這一家人。
嗯,馬季彌的父親跟馬季彌長得好象,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的母親則是長得好漂亮,親切中帶有一股灑月兌的氣質,某方面卻又婉約動人,非常有魅力。至于馬季彌本人嘛……完全沒有遺傳到他父母的特質,既不像他父親那般親切熱情,又不若他母親直爽,嘴角永遠掛著謎一樣的笑容,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真個是討厭極了……
齊絮飛越想,腦中的思緒越亂,眼皮也越沉重。
她剛剛想到哪邊了?對了!她想到馬季彌多令人討厭,既然長得跟他父親很像,干麼擁有英國人的性格?她最討厭英國佬,最討厭了……
「我看Phoebe的眼楮快閉上了,你何不帶她上樓休息?」
就在她真的快合上眼皮的時候,Robert突然對他兒子如此說道,齊絮飛趕緊睜開眼楮。
「對不起,我失態了,請原諒我……」她困窘地揉揉眼楮,勒令自己要振作,但精神就是不濟。
「沒關系,從台北一路開車到這兒也要四個鐘頭,難怪妳會覺得累。」Robert笑著揮揮手,要她不必在意,接著又把焦點轉到他兒子身上。
「快帶Phoebe到樓上休息。」Robert下令。「要是累著了客人,當心我對你不客氣,快去!」
于是他們半推半笑地把馬季彌和齊絮飛推向二樓的客房,當他們抵達二樓時,還可以听見樓下傳來的笑聲。
「別介意,我們平時就是這樣打鬧。」看穿齊絮飛眼中的疑惑,馬季彌溫柔地解釋道,一邊帶領她走向她的房間。
「我沒有介意。」她聳肩。「我只是……」覺得不習慣而已。
「每一個家庭都有每一個家庭的相處方式。」他為她打開房門。「就像每一個家庭都有它獨特的裝潢習慣,代表這個家庭的味道。」
映入齊絮飛眼簾的,是一個裝潢得非常典雅的小房間。鋪著木質地板,貼著小碎花壁紙,牆壁上到處掛滿了拼布作品,就連床單也是拼布做的,極為精致可愛。
「這些東西都是我母親做的,她沒事的時候就愛搞這些。」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情,馬季彌介紹道。
「你母親真有才華。」又會燒瓷,又會做拼布,手好巧。
「這是她的興趣。」馬季彌莞爾。「她是那種很家居型的女人,我父親也常說受不了她。」老是弄東弄西。
「但是這樣很溫馨。」她忍不住走過去模模床單。「我一直很羨慕會做拼布的人,那需要很大的耐心。」
「或許吧!」他聳聳肩。「只是我從小就必須幫她整理這些小玩意兒,實在無法有妳這樣的感動。」
「怎麼會?」她看來有些驚訝,「每天弄這些拼布一定很好玩。」
「那要看妳對『好玩』如何定義。」他挑眉。「女孩子可能比較無所謂,但我是男的,成天抱著一堆碎布到處亂跑的滋味著實不好受。我就有好幾次跟我父親抗議,要他幫我想辦法。」
「哦,他怎麼說?」她很好奇他父親如何解決。
「他只說能為女士服務是我的榮幸,叫我多擔待著點。」
馬季彌的口氣表明了至今他還憤憤不平,齊絮飛雖然明知他是在開玩笑,仍然忍不住笑出來,而且越笑越大聲,幾乎不可抑制。
她實在無法想象,他抱著五顏六色的碎布堆到處亂跑的樣子,更別提他還要幫他母親穿線!
那一根小小的針、他愁眉苦臉的表情……哈哈!真的是笑死她了……
「哈哈……」她笑得肚子好痛……
「很高興我痛苦的童年,能帶給妳意外的娛樂效果。」馬季彌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哈哈大笑,不曉得該打她的,還是跟她一起笑算了。
「真的很好笑嘛!」不能怪她。
結果她當著他的面笑了足足兩分鐘,才慢慢的停下來。而馬季彌只想感謝老天,他差點以為他必須為她做人工呼吸了呢──怕她笑岔氣。
「不過說真的,你的家這麼溫暖,為什麼你不常常回家?」笑歸笑,齊絮飛可也有注意到他母親語調里面的落寞。
面對這突來的問話,馬季彌只是微笑,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也許是我還沒找到讓我想回來的理由。」他的眼神好溫柔。
「但是你有一對很杰出的父母,他們的感情很好。」她不懂回家需要什麼理由,他的想法好復雜。
「他們的感情的確很好。」他微笑承認。
不知怎麼地,齊絮飛總覺得他的笑容帶有淡淡憂愁。但仔細想想又不合理,他的家境這麼富裕,家庭又美滿,他有什麼好抱怨的?
不懂,她真的不懂。他的父母這麼親切直爽,他卻一肚子都是秘密,遺傳因子完全不對嘛……
「我想妳應該休息了。」不想再給她更多的負擔,馬季彌決定趁早離開她的房間。
「好,麻煩請幫我帶上門,謝謝。」她也不想再傷腦筋,況且她真的也累了。
「嗯,祝妳好夢。」他果真帶上門,將自己隔絕于她的視線之外。
齊絮飛先是瞪著門板發呆,後一頭栽進柔軟的床鋪,興奮得東模西模。
拼布耶,真好!
她這一生都夢想著睡拼布做成的床單,她可要狠狠睡上一頓!
清風徐徐,透過窗戶吹進房內。
睡夢中的齊絮飛,下意識地將棉被拉過頭,抵擋不斷滲進房內的寒意,卻依然無法將寒冷完全擋在棉被之外,只得迷迷糊糊睜開眼楮。
……幾點了?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齊絮飛根本看不見房里面的任何東西,當然也看不見牆上的鐘。
好黑,她到底睡了幾個鐘頭……
她推開棉被,試著模黑找出電燈的開關,還沒真的下床,就聞到一股香味從房間的某個角落竄出來,害她鼻子好癢。
「咕嚕咕嚕。」
她不只鼻癢,肚子也餓了。而這股香味又很像食物的感覺,她立時加快動作,下床並找到電燈開關按下,室內霎時大放光明,映照出房間角落那盤誘人的食物。
是意大利面耶!
人一旦肚子餓,什麼東西都好。于是她想也不想,端起盤子,拿起叉子,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這盤意大利面真是好吃。
齊絮飛這一生少說也吃過不下一千盤的意大利面了,可不知是因為心理作祟,還是它真的很美味,此刻她所吃的意大利面,竟是她開始主持美食節目以來所吃過最好吃的意大利面,再有名的餐廳都比不過。
不過,他的父親好象本來就是意大利料理的師傅了。
一面嚼著香Q可口的面條,一面回想她之前看過的資料。齊絮飛突然想起,馬季彌的家庭背景中似乎曾提起過,他的父親是以意大利料理起家,之後才漸漸擴展到其它領域。
這麼說,這盤意大利面是他父親為她煮的嘍!
轉動叉子把面吃個精光,齊絮飛滿懷感激的想。
明天若遇見他老人家,千萬得記住苞他道謝,謝謝他特別幫她煮這盤面,要不然她可得餓死了。
心滿意足地放下被她一掃而空的盤子,齊絮飛試著找表查看幾點,不經意瞥見陽台上有一抹紅光。
那是?
齊絮飛因為太累了,幾乎是一模到床就睡,根本還搞不清楚整個房間的格局,只知道它位于二樓,屋頂是斜的,但不知道還附有陽台。
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她悄悄打開連結陽台的門,想說可能是燈泡或是什麼的,不料卻看見馬季彌雙手撐著陽台,手上還夾著根香煙。
「對不起,吵醒妳了。」他早先一步跟她打招呼。「我只是送面過來,順便抽根煙,沒想到卻干擾到妳的好夢。」
他彬彬有禮的跟她道歉,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兩只手都不知擺哪兒好。
「沒關系,你沒有吵到我,是我自己醒來……」她一臉尷尬地盯著他手上的煙,突然想起,她剛剛吃面吃得那麼大聲,臉不禁紅起來。
「呃,你有沒有、有沒有……」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听見妳嚼東西的聲音?」他幫她講。
她羞愧的點點頭。
「當然听見了。」他又不是聾子。「不過這沒有什麼大不了,妳不必覺得不好意思。」盡避放松。
「但是這有違國際禮儀……」她的兩頰依然火紅。
「誰在乎?」他聳肩。「我未經妳的許可便闖進妳的房間,也有違國際禮儀,難道妳要報警抓我?」
經他這麼一說,齊絮飛也覺得自己很離譜,精神不知不覺跟著放松下來。
「說到國際禮儀……」他打趣地看著她。「妳打算就站在門邊跟我說話,還是願意再靠過來一點?」
馬季彌的語氣充滿了調侃,她頓時臉紅,移動腳步到他的身邊,與他共享眼前的美景。
「這里好安靜。」環顧一望無際的草原,齊絮飛感慨。
「是啊。」馬季彌非常同意她的話,偌大的農場只見白色的柵欄,在路燈的照耀下,泛出黃色的光芒,感覺上十分孤寂。
「你還騙我說,你家只是個小農場。」實際上卻像個大牧場。
「我沒騙妳,我家真的只養了幾條牛而已。」馬季彌爭辯。
「牛?」齊絮飛的表情好驚訝。「你家還養牛?」
「不然農場應該養些什麼?」他反問。
「雞跟鴨那類的……」齊絮飛從未實際造訪過農場,因此問話內容有些外行,不過他的笑容也太夸張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養過,相信我,味道真的很不好,妳不會想聞的。」他笑開。「不過後來我父母覺得養那些東西太麻煩,決定換買一些牛只來玩玩,養著養著,竟養出心得來,後來就干脆全部養牛。」
「你的父母真有意思。」這是她的肺腑之言,她真的很喜歡他們兩個老人家。
「可不是嗎?」他挑眉。「他們若不是那麼有意思,就不會要我像個女孩子一樣整天和拼布為伍,還叫我要忍耐。」
說來說去,他還對小時候被迫幫忙做拼布的事情念念不忘,看他的表情,齊絮飛不禁又笑了出來。
「我很喜歡你的父母,人很好。」她直覺地說。
「謝謝,他們也很喜歡妳。」馬季彌代父母向她道謝。
「你怎麼知道他們喜歡我?」每個人都喜歡听好听的話,她也是,但她寧可听實話。
「從他們的眼神。」馬季彌如此答道,而她了解他的意思,他的父母看她的時候,眼神總流露出暖意,證明他們喜歡她。
「面好吃嗎?」他突然問。
「好吃。」她點頭。「剛剛那盤意大利面,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意大利面,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它的滋味。」
「好吃就好。」他拿起香煙,吸了一口,將視線調回前方的風景。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給人一種遺世的錯覺,除了風尚在動以外,一切都沉睡了。
「打電話回紐約了嗎?」
她才想問他在想什麼,他反倒先問她。
「還沒,晚點再打。」她搖頭。
「還真稀奇。」他靠著陽台,轉身笑道。「我記得妳一向都是迫不及待想接觸妳的工作,今天倒很悠閑。」
「因為考慮到時差問題,所以……」她尷尬的解釋,但是他的眼神擺明了不信。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經意瞄到他手表上的螢光指針,顯示現在是晚上九點。
紐約和台灣時間相差十二個鐘頭,也就是說,紐約現在是早上九點,已經是上班時間,難怪他會調侃她。
「你剛剛在想什麼?」她想起她之前的疑問。
「什麼?」他停下抽煙的動作,望著她。
「我來之前。」她解釋。「我還沒出現之前,看你想事情想得好入神。」結果被她破壞。
「哦,原來妳是在說這個啊!」他總算會意。「其實也沒什麼。」
他專注地看著遠方。
「我只是在想,或許我應該時常回來。」陪伴家人。
「嗯,這話我贊成。」她急忙點頭。「你的家庭這麼溫暖,不時常回來放松自己,太可惜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說得有理,但妳自己又如何呢?」他忽地反問她。「什麼時候妳才要放松自己,不再滿腦子工作?」
齊絮飛沒想到馬季彌會突然這麼問她,一時愣住,答不上話。
「好好想想。」馬季彌用手背輕踫她的臉,另一手熄掉手上的香煙,和她擦身而過走出陽台。
「晚安。」他禮貌性與她道別,一邊端起空盤子把門帶上,齊絮飛還在發呆。
好好想想。
她踫踫自己冰冷的臉頰,上面彷佛還留有他手指的觸感,她的臉不自覺地紅起來。
什麼時候妳才要放松自己,不再滿腦子工作?
……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刻腦子里面並沒有裝下任何工作,反而都是他惱人的身影。
她的呼吸……好象開始紊亂了。
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