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終于大亮,一輪旭日緩緩東升,萬千金線照進晨懷宮中,好似灑下一地的金鱗。
爆院中仍有太監和宮女們端著各色器物不停歇地來來往往。
太後昨夜剛就寢沒多久就突然胸口發疼,繼而被痰堵住喉口,一時之間竟暈厥了過去。當時在殿里侍寢的小爆女們嚇得俱是俏臉一白,慌亂地去稟明逸帝。逸帝其時尚在瑤光殿的南書房中批閱奏折,驚得連朱筆都幾乎把握不住了。
待瑄王聞詔趕來宮中時,二十幾個老太醫們已戰戰兢兢地為太後會診了許久。
「皇上。」一隊小爆女依次捧來供逸帝洗漱的東西。
逸帝憂心母後,昨夜和瑄王一起守候了一夜,此時才累得剛剛托腮淺寐,听到小爆女們的聲音,勉強洗了洗臉,在擦臉時,抬眼見到七八個太醫們從太後的臥寢中出來,急得把帕子一扔,站起身來。
「吳清源,蔡東藩,太後的病情如何了?」
「稟皇上,」走在最前面的吳清源恭敬地拱手道;「太後喉中的痰已經引出,目前臣可保暫無大礙。方才臣等已開出了幾味藥,需每日晨昏兩次煎給太後服用。不過此次病勢來得洶涌,而太後又已經上了一定年紀,恐怕要靜養一年半載方能恢復。
「好,你們去開藥方子吧。」逸帝終于松了一口氣。
此時瑄王也已醒來,一听太後無恙了,疾步便往內走,吳清源連忙攔下他。
「九王爺、九王爺,恕下官冒犯,太後已服藥睡下了,眼下九王爺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好吧。」
這時恰巧一個小爆女端著太後用剩的半碗湯藥出來,冷不防腳底一滑,竟將湯藥都灑在他身上,月白色的華服上頓時沾了斑斑水漬。
他沒有著惱,反而伸手扶住慌了神的小爆女,只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好奇地問;「這藥好奇怪,怎麼如水一般清澄,還有一股奇異的香味?」
吳清源忙道;「哦,回稟九王爺,這乃是用三味珍奇的藥材煎水而成。」
他忍不住又嗅了嗅,「這麼香,是哪三味?」
「一味名叫芷草,又叫芷松,因其只在一種雲松的樹蔭下才得長成。一味名叫八目苓,實是如冬蟲夏草一般的珍奇藥材,而這第三味,則最是罕有,名叫龍涎香,非我朝境內所有。」
「哦?」他挑眉,「龍涎香產自何處?」
「可惜下官也並不盡知。」吳清源搖了搖頭,「哦,對了,方才湯藥中的香氣正是龍涎香散發而出。」
逸帝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九弟,我看你也累了,先回府去歇息吧。等母後醒來,朕再派滿祿去喚你。」
于是瑄王謝恩離宮。
他回到王府中,見紗帳之內藿香猶在熟睡,不覺一陣柔情在心頭蕩漾開來,感到渾身的疲累都似消弭不見了。
他輕輕地月兌靴上床,從背後摟住嬌軀。
藿香倏然醒轉,濃密的睫毛揚了攝,轉過身來,「小天,你回來啦?」
「嗯,折騰了一夜,母後總算無大礙了。」他俊美的唇角扯起一抹笑意,見她醒來大為驚喜,禁不住癌下頭在柔軟水潤的唇瓣上索取一個吻。
唇舌間突如其來的纏綿讓她輕喘連連,驀地鼻間傳來一股異香,她奇怪地道;
「怎麼那麼香?」她湊在他的胸前和臂膀處嗅了嗅,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
瑄王不以為意,「哦,是這件袍子上沾染的,我月兌了它。」
他說著撐起身,三兩下就月兌掉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袍服,隨手擲下了床。
苞著他重新擁住她,埋首在她的懷中,呢喃地道;「昨晚和皇兄一起守在晨懷宮中,一夜都未曾闔眼……」話未說完,他竟已睡著了。
她的身體止不住輕輕地發顫,借著大亮的天光,她垂下眼,憐愛地看著懷中那張如孩子一般熟睡的俊美臉龐,心中卻如打翻了五味瓶,甜苦交雜。
他真的一整夜都守在晨懷宮中嗎?
外袍雖已月兌去,但沾染在他身上的香氣卻仍未散盡,絲絲縷縷,讓她憂心。
這香氣……又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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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王這一覺直睡到午後才醒來。
他剛用完飯,宮里又來人招他速去。
及至到了瑤光殿中,逸帝一見到他就命滿祿宣旨,讓他和寶蘿公主于半個月後完婚。
「皇上!」他皺緊眉,氣惱地跪在地上。
逸帝穩穩地坐在御案之後,面下改色地看著他,「你自己做下的事就該負責,如今這樁婚事已容不得你反悔。朕與你既是兄弟又是君臣,朕乃一朝天子,君無戲言,九弟,你想抗旨不成?」
瑄王氣得臉色泛白,「臣弟早已向皇上表明心跡了,今生今世,臣弟心中只有香兒一個人,絕不會娶其它女子。」
「那公主怎麼辦?」逸帝也有些惱了,「你要如何給她一個交代?」
他站起來,止不住冷笑,「兩國聯煙,公主要嫁的不過是一個身分,若皇上執意,臣弟情願放棄這個爵位,還求貶我為庶人,至于這個顯貴的身分,皇上盡可轉賜給他人。」
「你——」逸帝驚訝得離座而起,疾步走至他面前,「你居然為了區區一名女子,說出這樣不忠不孝、沒有擔當的話來!」
豈料瑄王毫不畏懼,冷冷地道;「皇上錯了,臣弟為人臣子,不願犧牲小我為主上分憂,抗旨不遵,這是不忠,但臣弟自認,對母後的孝道卻從未失過。更何況香兒和臣弟兩情相悅,且已有了臣弟的骨肉,若舍她而迎娶公主,那才是沒有擔當的行徑。」
「你——好好好,你居然論起道理來了。」逸帝恨恨地一拂袖,回到御案之後,「看來是朕和母後平日里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
他垂眼不語。
一旁的小太監滿祿卻嚇得險些失了魂兒。
萬歲爺自登基之後,可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火呀!
逸帝氣惱之下,把迭在面前的奏折狠狠地推開,看到瑄王仍一副何錯之有的模樣,更是氣到話都說不出來。「好,你既然情深義重,朕就把公主招出來,讓你親自跟她說。」
滿祿忙跑入帷帳內,把寶蘿公主從內殿請了出來。
她一見到瑄王便落下淚。
他見狀有些于心不忍,皺著眉轉過眼去。
逸帝道;「九弟,你也知道母後的病需用三味藥調配才可,而那味龍涎香非我朝所產,唯千乘北寒之地才有。」
他心中一緊,「叱盧王已戰敗歸降我朝,皇上可將龍涎香列為貢品。」
「不!」寶蘿公主卻羞惱地嘟起了嘴兒,「龍涎香在我們千乘國也是極其珍貴希罕的,若想讓我們年年進貢,除非……」她盈盈的目光緊盯著瑄王,眸中帶著憂傷又含了一絲少女的嬌憨,「除非你答應娶我。」
「荒唐!」瑄王氣得一拂袖。
可憐的小鮑主嚇得退了一步,轉瞬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壞透了!」她吸了吸鼻子,「……你不想娶我,為什麼要跟我做夫妻?」
瑄王一怔。做夫妻?他何時與這位小鮑主做了夫妻?
他剛想開口細問,寶蘿公主卻又羞又怒地道︰「我不嫁了!你們漢人的男兒都是風流無度、不願擔當之人!」說罷,她哭著跑出殿外。
瑄王眼瞧著她跑出去,猶怔在那里。
「看看吧,你自己干的好事!」逸帝氣得又站起來,「公主已都告訴了朕,你你……唉!你若真不想娶她,怎不抑住自己風流的性子,何苦又與她——」
說不下去,他干脆轉身步入了內殿,獨留下瑄王。
餅了約半盞茶的時間,跟進去的滿祿又出來,憂心地勸道;「九王爺,您請回吧,皇上這回是真動了氣,奴才都沒轍了。」
瑄王皺眉,「那先前那道旨意……」
滿祿嘆了一口氣,直搖頭,「沒法子了,九王爺,那道旨意是斷無再收回的道理。皇上說了,到時還要親自給九王爺和公主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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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絞塊熱帕子來。」瑁王皺著眉吩咐道,待侍立在一旁的小丫頭領命轉過身,他忙又說︰「對了,取我前陣子從浙江帶回的茶餅,沏杯醒酒的花茶。」
「是。」小丫頭乖巧地去了。
「九哥。」他拍了拍榻中人的臉,憂心仲仲地奪下瑄王手里的碧玉龍紋酒壺,「別喝了,自古君命難違呀,你就算在我這里醉得不省人事,明天皇上一道旨意下來,你照樣得遵——」
「遵什麼?」瑄王醉了酒,眯著眼,勾起唇角笑得邪氣地說;「為什麼君命難違?」
瑁王向來是個謹言慎行的人,見他這位九哥的言詞、神情俱透著不恭,嚇得急忙拱手道;「我們這九州島方圓,最大莫過于天,皇上代天司牧,他的話自然就是天意,我們豈能不遵?」
「哼,天意?」他不禁冷笑了聲,忽然撐著身從榻上坐了起來,倚窗而嘆。
「九哥,你盡量把事情都往好處想吧。」瑁王瞧他冷肆中卻又透出一絲淒苦的神情,于心不忍地勸慰道︰「待你和公主成了婚,再向皇上和太後討個旨意,把藿姑娘也迎娶進王府,如此——」
瑄王猛地睜大眼,「怎麼,讓她們效仿娥皇和女英?」
瑁王一見他氣惱的模樣就怕了,嚇得退後一步,小心翼翼地說︰「形、形勢所逼,也未嘗不可。」
「哼,好一個形勢所逼!」
瑄王冷笑著想步下榻,冷不防一陣頭痛襲來,讓他又跌坐回湘妃軟榻上。
他手撫著額頭,嘴里卻猶道︰「酒呢?把我的酒拿來……」
瑁王忙扶住他,「九哥,你別再喝了。」
瑄王一甩袖推開他,「別管我,讓我醉死了最好!」
這時原本守在庭院中的孤順、孤泰和王重一起進屋來。
王重急急稟告,「王爺,藿姑娘她——」
瑄王頓時浮起一個下祥的念頭,「難道香兒又離府了?」
「是。」王重硬著頭皮應聲,「宮里來了旨意,說皇上主婚,半個月後我朝將與千乘國結秦晉之好,滿祿小鮑公怕藿姑娘太過傷心,還勸她說……說……」
「說什麼?」他的怒氣漸漸上涌。
王重不安地看了主子一眼,「說王爺和千乘國的寶蘿公主已有夫妻之實,娶她既是情非得已,也是以大局為重,勸藿姑娘別太往心里去。」
「混賬!他胡說些什麼?!」他氣得甩袖而起,恨不得掐死滿祿。
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心里從來只有香兒一個,未曾用正眼看過公主,更遑論踫她!
「王爺,」王重忽地雙膝跪下。「屬下等方才已經帶人尋過了,可這次藿姑娘離府後不久即沒了蹤影。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你們……」瑄王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好不容易被一旁的瑁王扶著才站定。
他揚手往門外一指,怒吼道︰「滾!你們都給我滾!繼續去找啊,找不到香兒,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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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王興匆匆地穿過王府中的一處門廊。
「六哥。」
他跨進書房時,見王正在書案旁執筆。
琮王那一雙細長的鳳眸閃著光,一臉的幸災樂禍,「六哥消息靈通,肯定已經知道了吧」。幾個時辰前,宮里派人去九弟府上傳旨賜婚了。」
「這事我早听說了,對了,七弟,你知道眼下九弟在哪里嗎?」王一邊問,一邊落款。
琮王笑道︰「我派去的人回報說,他跑到十一弟那里喝悶酒了。」
「他這個悶酒喝得好。」王擱下筆,扯起嘴角,笑意有些陰冷,「宮里傳旨時他不在,心上那小妞兒跑了他也不知道。」
「什麼,美人兒跑啦?」琮王吃驚地瞪大眼。
他站起來,不耐地說︰「廢話!她不跑出瑄親王府,我們能有機會嗎?」
琮王呆愣愣的問;「那、那她跑去哪了?我們要上哪兒去尋她?」
「所謂狐死首丘,倦鳥歸巢,她必然是會回雲南。」
「哦,六哥,我懂了。」他總算開了竅。「這麼說……六哥,我們得趕快派人去攔下她,可不能讓那小妞兒就這樣回去雲南。」
王沒回話,徑自轉身走出書房,招了一個家僕進來,他取餅案上的信交給僕從,「老規矩,把這封飛鴿傳過去。」
琮王瞧得奇怪,「六哥,這是要給誰送信?」
「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一個幫手。」
「幫手?」
「沒錯,他會幫我們把那小妞兒攔下來。」
「哦?」琮王大喜,「原來六哥你已經都安排好了。」
王向窗外一指,「從邑州往雲南,一定要走西城門偏南方向的那條官道,那邊有片連綿的林子,還有個山谷,叫無憂谷——」他話鋒一轉,「丟了人,九弟肯定也會派人四處找尋,我們若也明目張膽地派人找,難保不露餡,所以只能請不相干的人幫忙。」
「我明白了。」他拍拍腦袋,「那六哥請的幫手是誰?」
王似笑非笑,「正是無憂谷里的主人。」
他說完卻嘆息了一聲,皺著眉似有怨氣,「單為了請動這個人,可費了我好大一番周折。哼!一個賤民居然還要本王給他陪起笑臉來!」
「六哥,」琮王好奇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不過討厭有人敢在我面前擺架子而已。」
他為了請動那位幫手,幾次修書不見回音,便派人送去厚禮,沒想到竟然被原封不動地退回,最後輾轉攀附關系,請了一位高人才勉強說服那位無憂谷的主人相助。他自恃身分尊貴,這口氣雖每每咽不下,但這些事說來終究丟臉,他還是旋即言詞含糊地打發了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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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香幽幽醒轉。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費力地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床幔,清香馥郁的味道充斥在鼻息問。
「你醒了?」一個低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超。
她轉過眼,看見一個身著白衣、容貌俊美無比的年輕人立在床前。她驚得當即撐身坐了起來,清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問;「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姬無憂噙起一抹笑意,依舊柔和地道︰「這里是無憂谷,你如今身處在我的無憂山莊之中。」
「無憂山莊?」她一怔。
他退後一步,朝身邊稍稍遞了個眼色,便有兩個穿著粉綠色衣衫的俏麗小丫頭走上前來。
其中一個端著一碗清粥、兩小碟佐菜,另一個笑嘻嘻地對她道︰「姑娘暈倒在我們山谷下遠處,是我們少莊主救你回來的,你昏睡了大半天,讓奴婢伺候你吃點東西吧。」
藿香卻冷淡地拒絕,「不必了,相救之恩改日再報答,我現在只想回家去。」
「家?」那小丫頭好奇地睜大眼,「姑娘的家在哪里?」
她原不想說,但念及搭救之恩,還是放軟聲音道;「我……從雲南的澄江府而來,我的家在西坼山上,那里有我的族人,還有高高庇佑的神靈。」
小丫頭見她美麗的臉龐上神色淒淒,不解的問︰「出了什麼事嗎?姑娘為什麼要急著趕回家呢?」
「你不懂的。」藿香無奈地垂下眼。
心中的苦楚被扯動,眼淚,竟再也無法抑制地撲簌簌滾落下來。
她的人雖逃離了王府,但那顆心卻似被鐵釘緊緊地釘住,瑄王的柔情和深情共度的朝朝暮暮,又豈是在馬背上的幾下揚鞭便可擺月兌的?
見到她落淚,兩個小丫頭像見了可怖的一幕,霎時嚇得俏臉煞白,雙雙跪倒在地,抖瑟著央求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說錯話了,求姑娘饒了我們吧!」
淚眼迷蒙的藿香一時不禁怔住了,「我……我什麼都沒怪你們。」
姬無憂責備道︰「你們這兩個多嘴的丫頭!」他俊美的臉上冰霜密布,不復見方才對藿香說話時那溫軟眷戀的語調。「該死的東西,看我要怎麼罰你們!」
「少主,我們再也不敢啦!」兩個小丫領齊齊膝行到他面前,以首頓地,哀求得好不淒慘。
藿香掙扎著起身,「她們什麼錯都沒有犯,你為什麼要責罰她們?」
姬無憂慍怒道;「這樣多嘴又蠢笨的東西,還留著干什麼」。自然是要把她們殺了,剖月復取心,丟出去喂野狗。」
說罷,他走至藿香身邊,伸指一撫粉頰上的淚痕,竟又一改神色,似護似憐的柔聲道;「她們把你惹哭了,讓你在我面前為別人掉了那麼多眼淚。」
他那毫不遮掩愛戀的目光令她渾身發寒,「你……」
他揚唇一笑,「听好了,我叫姬無憂,是無憂谷中的主人。」頓了一頓,又湊近,在她耳畔低聲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你的丈夫、你的主人。」
「啪!」回應他的,卻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你——」他有些惱羞成怒,伸手撫著挨打的半邊臉頰,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神情,看著他在初見第一眼時,就一心想得到的美麗女孩。
「你痴心妄想!」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大口喘息,因氣惱而微微泛紅的嬌靨顯得越加動人。「我……我已經有丈夫了。」
但一想到瑄王,心中掌心又是一陣疼痛,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她冷情的道;「這輩子,我絕不會再嫁給其它人!」
「哼!」見她說得決絕,他心中的妒意霎時如一根小石筍長為參天巨柱,快噴火的黝深雙眸似鷹隼一般,「這世上沒有人的心是用鐵石打造的,我想得到手的,還從來沒有失望過!」
電光石火間,藿香倏然亮出藏在袖中的精巧短劍,淺淺地抵住他的脖頸,「放我走,我想回家,你若強逼我嫁給你,我情願一死!」
「要死還輪不到你。」他冷鵝地一笑,緩緩一擊掌,兩個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自窗外掠進,身形飄逸,點塵不驚,恍如幽靈一般。
他們跪倒在姬無憂面前,拱手道;「少主。」
他眸中卻似全然看不見他們,只厭惡地一揮手,「把這兩個蠢東西拖出去殺了喂狗。」
「少主饒命!少主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啦……」可憐兩個小丫頭哭得快斷了氣。
藿香看著他冷酷且倨傲的姿態,臉色也不禁駭異得泛白,她手中的短劍一顫,不可置信地道︰「你真是個瘋子。」
豈料她的話卻讓他仰首哈哈大笑,「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個瘋子。」
他的狂笑聲中直透著一股淒厲和殘佞的味道,讓她忍不住想掩住耳朵。
姬無憂狂笑過後,復又神態自若地負手望著她,「你若是想讓我不責罰她們,也很容易。」
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強忍著由腳底竄起的寒意,冷冷地道;「我絕不會嫁給你。」
「好,你不用現在就成為我的妻子。」他笑得陰沉,「你只需答應我暫時留下來,我就可以饒她們不死。」
她沉吟了會兒,看了看那兩個已嚇得癱軟成一團的小丫頭,無奈之下,只好妥協,「……我留下來。」姬無憂面露得意,朝屬下一揮手,兩個黑影又疾速地掠窗而出。沒再多說什麼的轉過身,他慢吞吞地走出房。藿香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因為這個容貌俊美但性情令人生寒的年輕人,竟是個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