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瑄王動身回都城邑州。
「快快快,把這些裝上!」總管滿院奔走,呼喝著下人們裝載行囊、置備馬匹車輛。
甭順、孤泰等幾個侍衛則心無旁騖的在距離主子十余步遠的地方前後守護著。
「香兒,來。」瑄王牽過藿香的手,想扶她上馬車。
此時,長街上突然揚起一股煙塵,三匹白馬響著金鈴直奔瑄王的宅邸而來。
「九王爺、九王爺,聖上的旨意來啦!」當先一騎,是個身形瘦小的少年,面目十分白淨。他一下馬就喜孜孜地跑進大門叫嚷。
瑄王吃了一驚,「滿祿,你怎麼來了?」此刻他應該在瑤光殿伺候在皇兄身邊吧。
小太監笑嘻嘻地道︰「九王爺,奴才這回可是口餃上諭,晝夜兼程趕來的。」
說罷,他不得不先斂下臉來,一板一眼地續道︰「聖上說,雲南巡撫段臨海體恤朕的孝心,特意尋來雪麒麟以為太後五十大壽的賀禮,朕心甚慰,不愧是左相的得意門生,政績卓異,想得又妥帖周到。至于九王爺,聖上勸你不要太過懶散,既然答應替人家把賀禮捎來,就應盡早回到邑州,也免得太後掛念。」
宣完上諭,滿祿又恢復嘻皮笑臉的神色,「喲,九王爺,您這是正準備回去了呀?那敢情好。」
「那個混賬東西!」瑄王听完後卻氣得拂袖站了起來。
好個段臨海,越來越有出息了,居然敢把雪麒麟的事直接捅到皇兄那里!
滿祿嚇了一大跳,「王爺?」
他回過神來,只得先壓抑住怒氣,躬身回道︰「是,臣弟知道了。」
滿祿不安地搓搓手,「九王爺,可是出了什麼差池?」
瑄王看了他一眼,不耐地一揮手,「你回去吧,本王心里有數了。」
他冷冷地看著滿祿他們三人先行離開後,才轉過身對藿香道︰「香兒,我們也上路吧。」
馬車不緊不慢地走在寬闊的宮道上。
侍衛王重和阮奔兩騎當先,孤順和孤泰一左一右護在馬車的兩側,而總管和其余的僕婦下人們則分乘在後面的幾輛馬車和馬匹上。走了半天,一路平靜無事。
「香兒,到我懷里來——」瑄王懶洋洋地倚在一個團龍繡花的靠枕上,向身邊的她招招手。
藿香依言乖巧地偎進他的懷里,任由他撫弄著自己的發絲,可不到一會兒,又忍不住撐身起來,皺著眉道︰「既然你們的皇帝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聖物……皇帝會派兵追討回去嗎?」
聞言,他一想起段臨海就滿肚子火,「那個蠢材!他為了討份上賞,跟雪麒鱗死杠上了!」
他曲起一條腿也坐了起來,一手擱在膝上,一手隨意在她粉頰上輕輕觸撫。
「香兒,你別擔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絕不會讓你的聖物再出差池。」
說罷,他把她擁入懷中,滿足地嘆息道︰「再說我皇兄也不是小氣的人,他富甲天下,又怎會為了小小一尊雪麒麟而勞師動眾?」
「但是——」她仍有憂慮。
「好啦!你的人在我懷里,卻滿腦子想著你的族人和聖物。」他有些懊惱和嫉妒,突然把她壓倒在車廂內的軟墊上,扣住她雪藕般的手臂不讓她動彈,眸色轉瞬變得幽深,壓低聲道︰「此刻若不是在行路途中,本王真恨不得再要你一次。」
「你——」她的臉頰霎時染上一抹飛紅。
他們起身得晚,天光大亮的時候,他和她還在床榻之上纏綿。
她羞怯的神情加深了他的欲念,壓抑不住內心的沖動,舍不得再置一詞,他直接俯首吻住了身下女孩兒那如蓓蕾般美麗嬌女敕的唇瓣。
這三日里他一直纏著她,總是半誘哄半霸道的,她香軟的唇舌他也品嘗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是欲罷不能。她簡直如一汪春水,讓他寧願溺斃在其中。
藿香的身體也開始癢熱起來,他放開了對她雙手的禁錮,一手轉而托起她的後背,讓她柔軟的胸脯不得不緊緊地抵靠住他的胸膛,而另一只手又習慣性地去拉扯她的外衫。
當他的吻流連在她的耳畔頰側時,她再也忍不住的輕輕申吟——
「小天……」她喚著他的名字,沉醉之中又格外不安。在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比這更大膽的舉動了。
馬車慢慢地經過一片樹林的邊緣,瑄王的手探入了懷中人兒的衣衫內,他貪婪地吻著她美麗的頸項,略帶些粗暴地想把縴薄的衣衫都扯離嬌軀。
但只扯了一半,馬車突然顛簸了下,孤順在車廂外道;「王爺,天突然陰了,看樣子要下雨,要不要先停止趕路,到樹林子里暫避一下?」
他只得壓抑住體內翻騰的焰火,摟著嬌軀疾翻了個身,兩個人俱氣喘吁吁。
藿香伏在他的胸前,水眸迷蒙,嬌靨發燙,原本如雪般的肌膚因方才親昵的舉動而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就像白玉初染胭脂,讓人生出無窮無盡的愛憐。
他吸了一口氣才道︰「不用到林子里去了,官道上平坦,只要雨勢不大就繼續趕路。」
「是。」孤順回話。
孰料他話音才剛落,天上就像撒豆子般地落下雨珠來。
雨珠朝孤泰的頭上劈哩啪啦地砸下來,惹得他氣惱地猛甩頭,「這天公變臉怎麼比川中的絕活兒還厲害!方才繞過屺山縣城時,明明還是大好的太陽,怎麼說下就下了?」
此刻瑄王已在車廂內幫藿香整好衣衫,听見孤順的抱怨聲,不以為然地一揚唇角,含笑地隨口說道︰「那也沒什麼稀奇,常言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嘛!」
沒想到雨勢越來越大,四個侍衛和後面騎在馬上的十幾位家丁都倒了大楣,滿頭滿臉的雨水直往衣領里灌不說,還糊住了眼楮,要不是已掏出斗笠戴上了,可就真得閉著眼在雨中騎馬了。
甭泰急了,「王爺,這雨太大了!」
甭順揚鞭往樹林那邊一指,喜道︰「王爺,屬下發現樹林子里有座山神廟,還請王爺停止車駕,暫去山神廟里避一避吧。」
「好,听你的。」瑄王摟著懷中心愛的女孩,懶懶地不願多想。
馬匹車輛都進了山神廟的大院里,可這廟小得真是有香火都沒處送,空蕩蕩的一個大院里僅有一間殘磚碎瓦的小殿堂。
四個侍衛一進院門就下馬進入小殿堂里查探,沒發現任何伏尸,也沒有蛇蟲鼠蟻的蹤跡,這才放下心來。
甭泰和孤順兩兄弟從牆角搜羅了些干草,又把中央一張頹頹欲傾的木桌子一刀劈了,生起了一堆火,然後四個人退出,恭敬地把瑄王和藿香請了進去。
甭順又小心地把門掩上,以防冷風吹進去,他們其余的人依次挨在檐下,苦等天上的雨雲移開。
小殿堂雖然髒亂,但幸好並沒有縫隙缺口,風雨灌不進來,掩上門就變得安靜許多,唯有木頭和干草燃燒時發出的劈啪之聲。
「香兒,冷不冷?」瑄王抱著藿香坐在火堆旁的一叢干草上。
她搖搖頭,美麗的眼眸里卻是不解的目光,「為什麼不讓他們都進來躲雨?」
「這就是主僕的尊卑之分,他們亂不得的。」他耐心地為她解釋,「我是堂堂御賜欽封的親王,是他們的主子,他們行事都必須以我為重,絕不可以和我平起平坐。」
她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來望著火光怔忡出神,嘆息般地說道︰「你們漢人的規矩真多,尊貴的和卑下的分得這樣清楚,難怪從古到今,有那麼多人想要謀反篡奪皇帝的寶座。能讓天下的人都臣服在自己腳下,這念頭只要想一想,都會讓人發狂的。」
瑄王苦笑,忍不住摟緊她,「香兒,你說得沒錯。不過一張龍椅、一件皇袍、一方玉璽,就能讓天下的兵戈不斷。人一旦作起了皇帝夢,那是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
毋需說前朝舊事,僅在一年前,在他皇兄登臨大寶之際,圍繞在龍椅周圍明爭暗斗的詭譎風雲猶未徹底消散。追溯更前,掀起的腥風血雨更讓人齒寒。
思及往事,他的心里一陣陣發寒,縱然身邊的火堆仍在熊熊燃燒著,也無法讓他感到一絲暖意。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得更緊,也許只有懷中的軟玉溫香才能讓他忘掉過往的一切陰霾。
伴著雨聲,藿香迷迷糊糊的靠在他懷里睡著,夢里,她回到十歲時在月雅湖底撿到月靈珠的光景——
「藿香,你心底有什麼願望呢?」
一道慈藹但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問。
小藿香說︰「我希望阿娘回來,陪著我和阿爸。我看到阿爸每天晚上都看著窗外的月亮哭,阿爸一哭,我也哭。」
「你阿娘已經到天上來跟我做伴了,她不能回去。你阿爸在你找到你的勇士之後,就會來到天上陪伴你阿娘,他就不會再傷心難過了。」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找到我的勇士?」她不想阿爸難過。
「你的月牙記號會告訴你……藿香,要相信你的勇士。他會是一個又好看又勇敢的勇士……」
藿香醒過來的時候,雨剛停,天色已經黑了,屋檐滴滴答答的滴著雨。
「我的月牙記號會告訴我……一個又好看又勇敢的勇士……」
她舉起手,就著窗外映入的月光審視著自己的掌心,月牙記號淡淡的,躺在她的掌紋上。
目光移到尚在睡夢中的瑄王,她喃喃念著,「又好看又勇敢的勇士,會是你嗎?小天……」掌心隱隱又痛了起來,她伸過去握住他的大掌,奇異的,痛楚立即消失,「月牙記號會告訴我……是你……原來是你……」
「唔……」瑄王讓她的動作擾醒,他睡眼惺忪的樣子,真像個稚氣未月兌的大孩子。「你醒啦!怎麼不叫醒我呢,雨停了嗎?」
「嗯,停了。」
「那繼續上路吧!」
她主動偎進他的懷里,「再等一不好不好?」
「還困吶?到車上睡好嗎?」
藿香搖搖頭。「我剛作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夢到我小時候,有人告訴我,我會嫁給一個又好看又勇敢的勇士。」
「喔?我以為你會嫁給一個又好看又勇敢的王爺。」
「是嗎?」她撐起身子看著他,目光深深,「那個王爺要娶我嗎?」
瑄王捏捏她的俏鼻,「說這什麼傻話,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想嫁給別人我還不許呢!」
她甜甜一笑,滿足的嘆了一口氣,但隨即像又想到什麼,皺起眉來不安的問︰
「我听說,你們漢人向來三妻四妾……」她咬咬下唇,想到若跟別的女人分享他,她就有一種無法忍耐的感覺。
「我有了你,你以為我還看得上別的女人嗎?」
「可是萬一有比我漂亮的女人呢?」她賭氣的說︰「你如果娶別人,我也要去嫁別人。」
他板起臉,「把這個念頭給我從你小腦袋中抹去。」
目光不意瞥到堂前的山神塑像,他拉著她起身,「好,今天路過這個山神廟也算是有緣,就請山神作個見證,我們拜堂吧!」
「呃,拜堂?」藿香模模微亂的發,「現在嗎?」
「現在。」他堅定的點點頭,為她將散在鬢邊的一縷秀發體貼的撥到耳後去,深情的凝睇著她,「你可願意做我的妻?」
她臉紅的羞低了頭,「哪有人這樣當面問的,你問我阿爸去。」
他呵呵一笑,「總之現在沒人出聲反對,我就當大家都同意了。來!」
他將她身子轉過去面對著門,自己唱起禮來,「一拜天地。」
藿香咯咯笑,跟著他也一鞠躬。
兩人再齊齊轉向山神像,瑄王再喊,「二拜高堂。」
她斂起笑,心中想著她阿爸的面容。阿爸,他就是女兒的勇士,你喜歡嗎……
她轉過身,面對著他,眼對眼,眸中淨是訴說不盡的深情蜜意。
瑄王輕輕的道︰「夫妻交拜……」說完,頭一低,和她額抵著額,手執著手,「我們是夫妻了……」
「小天……」
不管她原本要說什麼,現在全都融進了他佔有的一吻中,他的唇舌與她的嬉戲著,也不怕山神笑他們不知羞。
山神廟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遮去這一室旖旎春光。
棒天日出時分雨終于停了,烏雲散去,天光大霽。
他們離開時,藿香回頭看著山神廟逐漸變小終至消失在自己眼前,腦中滿是昨夜的甜蜜余溫,她其實很希望這雨水永遠不要停,讓她多停留一會,不知為何,對于前方未知的未來,她開始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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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邑州。
瑤光殿的南書房中,逸帝正和幾個臣子商議北方的千乘國犯境之事。
其中一位發絲灰白的老者正是當朝左相南斌,他是歷經三朝的老臣,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但背脊猶挺得筆直,行走毋需拄杖,應對上亦穩妥深沉。瑄王雖疏懶朝政,但與左相的交情卻十分不錯。
而此時正在窗邊伏案疾書的則是一個面目俊秀的年輕人,正是右相洛廷軒。
瑄王遞牌覲見時,洛廷軒正站起身來,「皇上,旨意擬好了。」
逸帝接過來,目光只粗粗一掃便道︰「好,就這樣,朕看毋需改動,廷軒,你就直接發下去吧。」
說罷,這位年輕的帝王扯起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如千乘那樣的小柄,朕給舒冉十萬兵馬已是綽綽有余了,他這回若再掉以輕心,給朕打敗仗丟人,就可以卸甲歸田了。」
洛廷軒稍一躬身,「是,臣回去即刻辦。」
「皇上,九王爺回來了。」滿祿領著瑄王,步履輕快地走入南書房中。
「听說你在辰州身邊多了一位如花美眷,終于舍得回來了?」逸帝一看到這個跟他同母的弟弟就格外歡喜,當下從御座上站起來,親自迎了過去。
洛廷軒和南斌忙告退離去。
「臣弟叩見皇上。」瑄王一掀袍子,就要跪下。
「欸,我們是兄弟,那些規矩就免了吧。」逸帝伸手擋下他。
此時外面驕陽如火,在清涼的南書房中,逸帝僅著一件石青色的緙絲常服褂,除去天子威儀,更多了俗世間翩翩公子的味道。
他笑眯眯地打量眼前比自己更俊拔瀟灑的人,負著手說道︰「九弟,滿祿這奴才回來就巴巴地告訴朕,說他去辰州宣旨時,你正扶著一個美麗異常的女孩子上馬車。有意思,你跟朕說邑州地氣濕潮,要跑到南邊購置些外宅,沒想到如今連人帶園子都有了。」
瑄王淡淡一笑,「皇兄說笑了。」
「你啊你——」逸帝忍不住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回御案後,「十幾個兄弟里,唯有你跟朕是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自然同朕最親。朕登基時風雨重重,九弟你也出了不少力。朕原本指望你我兄弟齊心,可惜你的本性散漫,既不喜朝政又不喜軍務,倒是跟天家格格不入,也罷——」
他搖搖頭,笑嘆了一口氣,「朕也不想難為你,只好由著你的性子。」
瑄王卻顯然不願再提及此類話題,直截了當地道︰「皇上,臣弟一回來就急著進宮,是想呈報雲南巡撫段臨海所獻雪麒麟一事。」
「哦?那尊雪麒麟你可是已命人送進宮了?」逸帝回想起段臨海的折子。
「沒有。」他搖搖頭,俊美的臉孔頓時有些不快,「那東西是段臨海從別人那里強搶來的,還為此出了好幾條人命!」
他把月雅族和他們的聖物白靈石的原委詳細說了一番,隨後才又道︰「臣弟亦有大罪,我因一己的私心而擅將天家的物品許諾于他人——」
逸帝听後哭笑不得,「既然那原是月雅族人的聖物,你作主歸還給他們,雖與法不合,但于情理卻是恩澤,朕不怪你,只是究竟是為了什麼緣故?」
他坦蕩蕩地回道︰「臣弟想換取一個女孩子的心。」
「原來如此。」逸帝無可奈何地一笑,「自古珍寶于美人之前不啻糞土,你倒暗中辦了樁風流差使,好吧,朕這關你算是過了,只是段臨海那賀禮可是送給母後的,她老人家那里……」
「將軍打敗仗,自領其罪。」瑄王笑著說︰「我自去向母後稟明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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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皇太後正在晨懷宮西側的壽安殿中誦經禮佛。
三兩個小爆女在不遠處的一對鏤花三腳銅鼎里燃起淡淡的燻香,乖巧地伺候在一旁。
「母後。」
瑄王來太後這里,向來毋需經過通傳。
「哎呀,九王爺。」一個小爆女急急忙忙地跑來阻止他,「太後正禮佛呢,王爺請等待片刻吧。」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太後才睜開眼,慢吞吞地自蒲團上站起。
「怎麼,是九王爺回來了?」她問一旁扶她起身的小爆女。
小爆女忙道︰「是,太後正在念經,九王爺就到殿外等著。」
太後走出壽安殿的大門,瑄王見到,疾步從鯉魚池邊繞了回來,從另一邊攙住她。
太後含笑看了看他,緩緩地道︰「南邊好玩嗎?我听說你一路南下,已經購置了好幾處宅院,在山東的泰安、江蘇的揚州……噢,還有湖南的辰州。我說你這孩子,放著都城里好好的親王府不待,干麼非要跑到外頭去呢」。你皇兄有行宮,那是祖上的規矩,可他一年到頭不還得待在邑州這座偌大的宮殿里?哪像你呀,一去就去了三個月,我想見見都沒處找去。」
瑄王陪著母後回到晨懷宮中。
「母後——」他有些欲言又止。
唉,段臨海雖然可恨,但他將母後的壽禮還給月雅族人,未免是大大的不孝。
「小天,你過來。」太後忽然向他招招手。
待兒子走至她身邊,她才指著自己的右肩道︰「我這兒總有些發酸,你幫我敲打敲打。」
「太後,這可使不得。」一旁伺候的總管太監急忙沖過來阻止,「太後若覺得不舒坦,盡避差使奴才們,這些事九王爺是萬萬做不得的。」
太後不高興了,「你們也不要老抱著祖宗的規矩不撒手,天家也有母子親情的嘛,要換了在民間,為娘的有個腰酸背痛,不全是當兒子的在服侍?」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瑄王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而幫母後往雙肩輕輕地捶敲起來。捶敲了半晌,他終于開口道;「母後,你可還記得有個官員想提前送一份賀禮給你?」
她想了想,「哦,你是說那個雲南巡撫啊,好像是姓段的……對了,他那份賀壽折子呀,我也看了,我記得他說定要送一尊雪麒麟,還在辰州托你帶回來,是不是?」
「那雪麒麟兒臣沒帶回來。」瑄王停下動作,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走到母後面前。「它原本是雲南境內一個部族供奉的聖物,段臨海為了邀功請賞將它搶來。在辰州的時候,那個部族的人追來,兒臣就把他們的聖物還給他們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太後先是吃了一驚,而後笑著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你一向懶散,難得也起了慈悲之心,既然是搶來的就該還給人家,你這是做了一件功德。」
「不,兒臣純是出于私心。」他垂下眼,「兒臣那時跟一個女孩子許約,若能得到她在身邊,就把聖物還給她的族人。」
她一怔,「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
想到心上人,他面上忍不住漾出一笑,「她如天上之月,讓兒臣一見傾心。」
「嗯,那不簡單。」太後含笑點了點頭,「你長到這麼大,我還沒有見過你為哪個女孩兒費過心思,更甭說讓你親口承認對她‘傾心’了。」
「母後,雪麒麟的事您就睜只眼閉只眼,兒臣過些日子一定另去搜尋幾樣奇珍異寶,來給母後當壽禮。」
「算了算了,你有這份孝心我就高興了。對了,那個女孩兒叫什麼名字?你方才說什麼‘她的族人’,怎麼,她不是我們漢家的女兒?」
瑄王淺淺扯起唇角,「她是月雅族族長的女兒,名叫藿香。」
「哦,」太後想了想,「可惜這些天日頭毒辣,讓我總是提不起精神。等再過些日子,天涼爽了,你帶她進宮來吧,讓我好好看看。」
她啜了一口溫茶,又道︰「還有那個姓段的巡撫,雖然冒失了一些,但一個人有孝心總是好的,依我看,你們也別怪他,他是左相南斌的門生吧?你皇兄登基不過一年有余,總還是要‘寬和仁厚’為最好,臣下貪功,要罰,罰在心里就好,也免得讓左相尷尬。」
他听了雖不以為然,但也只好點頭贊同,隨後向太後告退,回到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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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的偏後方,有一個人工挖鑿而成的湖泊,景色極美。此時夕陽西下,燻風吹度,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藿香正縮腿坐在湖邊的一個小亭里,望著湖面怔愣出神。
「香兒。」瑄王忽然從背後擁她入懷。
「小天,你回來了?」她轉過身,美麗的眼眸里重新現出光彩。
他摟著她一同靠在圍欄上,「怎麼,我一出門你一個人就發悶了,嗯?」他湊在她耳畔低低地一逞她,邊說邊不停地親吻她的唇角、粉頰和額際,惹得她只得伸手擋開了他。
「別鬧。後面會有人經過。」她有些羞怯。
只要被他抱在懷里,她就會不自覺的顯露女兒嬌態。她靠在他的肩頭,望著亭外微瀾圈圈的湖面感到心滿意足。
瑄王溫柔地替她撩開一縷被湖風所吹亂的秀發,「香兒,雪麒麟的事已經無礙了。」
「真的?」她欣喜地轉頭看他。
他點點頭,「我怎麼會騙你?我方才入宮,正是去稟明皇兄和母後。」
藿香感激地再次投入他懷中,欣慰之余,娓娓地道︰「只要聖物能回到月雅湖中,西坼山上的泉水和香花甜單就永遠不會枯竭,我的族人們依舊可以過著和以前一樣的日子……」
「天色都暗了,餓了嗎」。我看晚膳就在池邊用好了。」
她不置可否,偎在他懷里,十數個下人快速忙碌一陣後,十數道佳肴即準備妥當,他們吃完飯後,兩人手牽著手,在月下的庭院里漫步。
長空如洗,星月流光。
藿香忽然停下步伐,抬首望著潑墨天幕上的那一輪圓月。圓月清輝,整個偌大的瑄王府都像被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
她清美無雙的臉上滿是虔誠。
「香兒?」瑄王不解地喚了喚她。
望了許久,她才轉回眼來,「月神是我們月雅族信奉的神靈,我們相信白靈行是月神所賜給我們的禮物,也相信只要在月光照耀得到的地方,月神就會庇佑我們的。」
他俯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際,「香兒,你如今有本王的喜愛,我會把你護在我懷里一生一世,斷不會讓人傷害你絲毫的。」
「當然,你是我的勇士嘛。」她俏皮的說。
「我開始相信你的說法了,因為我覺得,你真的是月神賜給我的禮物。」
他又看著她看到痴迷了,懷中的甜軟氣息催動了他的欲念,他忍不住打橫抱起她,疾步走入屋內。
「你……」
「我想拆我的禮物。」
她俏臉飛紅地嬌笑著,不再推拒的享受著這份獨屬于她的榮寵。
在屋內收拾整理的四個小丫頭見狀,急忙紅著臉退了出去。
屋內再沒有他人,只剩燭火搖曳,如同幽谷靜地一般。他將懷中的嬌軀放在沉水木的軟榻之上,騰出手來一扯,雪白的羅帳旋即覆下,掩住交纏縫繕的熱情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