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顧桃花誓 第6章(1)
作者︰柳寂听

「錢兄、錢兄,沒事吧?」

「別踫我,都給我滾……」

「唉,可憐呀!若是我被黜,想來也自是沒臉見人,怕是都沒勇氣活下去呢。唉……真是可憐……」有人發出了听起來略為幸災樂禍的悲憫聲。

「錢老弟……孫何?」先是略為驚訝的聲音,繼而便拔高,帶著不需隱晦的諷刺,「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省元大人孫公子呀!咦?」聲音頓住了,一群書生抽氣,「喲,原來三姑娘也在。」

「孫何蠻有一手的嘛,不僅騙得‘省元’在手,連蘇三姑娘也給你哄到手了。哈哈,眾位說是不是?」

「別、別胡說,這事與三姑娘無關,不……不許你們這麼說月白姑娘。」是孫何緊張又拙劣的辯護。

「喲,還冤枉了你孫何不成?我們豈敢冤枉昨天剛高中的省元大人哪,是不是?瞧不出你孫何還有這能耐,不聲不響的居然勾上了我們的蘇三姑娘,了不得了不得,沒準這省元也是這麼來的,我們還真是小瞧了孫公子呢!」

「哈哈……」

「就是就是,論文采哪里比得上李庶幾公子?居然就這麼中了省元,懷疑呀懷疑!」

「你們、你們怎麼說我都可以,不許說三姑娘。」是孫何緊張又吞吐的聲音。

「說了又怎樣?蘇三姑娘,你一個大家閨秀青天白日地跑來和男人幽會,說出豈止丟了院士的臉哪……」

「你……」是月白氣極又害怕的發抖聲音。

「說……說了與三姑娘無關,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說不出話了吧?難道你和我們一樣也是在和蘇三姑娘論詩詞歌賦來了?」

冰冷而漠然的聲音︰「瞧瞧你們一個個尖酸刻薄嫉妒的嘴臉,真是枉稱了讀書人。別人有做什麼傷風敗俗之事?用得著和市井里的三姑六婆一樣說長道短的?」

是韓偵!風輕愣了一下,旋即微笑起來,也只有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周圍的聲音冷凝了會,就听到李庶幾嘲諷道︰「我道是誰,孫何拜把子的兄弟啊,孫何那傻頭傻腦的家伙如何能約上我們的蘇三姑娘,原來有高人相助。大伙說是不是?」

四周傳來曖昧而嬉笑的聲音,聲聲掩過孫何急于辯解的聲音。

風輕站了起來,兩個丫環一看忙站起來跟在旁邊,掀了竹簾一角,風輕盈盈地走了出來。

一干子書生擁擠在一起仿是看好戲的。角落里,錢易拿著酒昂著頭灌著;孫何漲紅了臉,身子擋住月白;月白慘白著臉,緊咬的下唇隱隱滲出血來;韓偵淡漠地看著李庶幾,李庶幾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死盯著自己,不相信地念道︰「蘇姑娘?」

「李公子,有禮。」

「好、好,不單三姑娘,原來、原來,四姑娘也……」李庶幾憤恨的眼盯著風輕與韓偵,「連四姑娘也自甘墮落了。」

墮落?風輕悄悄皺眉,「李公子何出此言,我與姐姐出來看戲,巧遇兩位公子,不知在李公子眼里這種行為可有什麼不妥?」

「巧遇?」李庶幾的眼光打量著孫何,還有其身後發抖的月白,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月白一驚,身子軟軟地傾倒,孫何一把抱住她,急著喊︰「月白、月白。」

月白撫住額,定住身子,害怕的模樣讓孫何一陣心憐,竟忘了放手反而擁進懷里。這麼一來,惹得在場的人都吸了口涼氣,李庶幾更是冷哼出聲。

「怎麼?別人兩情相悅與爾等何干?」韓偵冷聲揚道。

「兩情相悅?好一個兩情相悅!這麼說,四姑娘也是在兩情相悅嘍?嗯?」李庶幾猛地抓住風輕的手腕,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是不是?四姑娘你說!」

「李公子!」風輕皺眉大喊,這人怎麼都說不通的?「請你自重!」

「自重?嗯?自重是嗎?」李庶幾挑眉,一把扯過風輕帶往懷里,欲問個究竟。

一道更快的風繞上風輕的手腕,硬生生地扯住她往自己的方向帶,韓偵一把捏住李庶幾扯住風輕的手,往下一壓再一提,整個前臂高高地折起,惹得李庶幾痛呼出聲,連忙放開風輕。

風輕身子一失衡,被韓偵一拉,整個人都忙不迭地後退撞進韓偵的懷里,韓偵摟著她的腰一個飛旋,輕飄飄地落地。

風輕漲紅著臉抬頭看著韓偵的下巴,想到還有很多人看著,忙掙扎起來,韓偵低頭看她快要滴出血來的臉,同時感覺到一道凌厲的視線,勾起一個好看的笑,把她更為摟緊一些,惹得她大為詫異地看他,他這才松了手讓她站穩。

李庶幾氣白了臉,看著眼前的兩男兩女再曖昧不過的模樣,抖抖的手指著眼前人怒道︰「你、你,蘇家的女兒都自甘墮落,在青天白日下如此不知檢點,敗壞老師門風。」

「就是就是……」

「大庭廣眾和男人摟摟抱抱的……」

「可不是,丟臉……」

風輕抓緊袖邊,冷了臉,「你們在書院里學習只學會了對旁人的指指點點嗎?大考在即你們不好自讀書,卻在這兒聚眾鬧事。孫公子怎麼了?他考取省元又怎麼了?你們不服氣,那好哇,那就在殿試一較高下,在這嚼什麼舌?你們自己模模良心,在座各位論文采有誰比得上孫公子?且莫要在此耽誤了自個的時間才是!」

听了此番話,眾人都安靜下來,並不是因為風輕的激烈言辭,而是在場大多確實不如孫何,所以無法辯解。當然也還是有人可以出來爭辯的,只見李庶幾長笑出聲︰「好笑,實屬好笑至極!論文采我李庶幾絕不輸給孫何!而且有目共睹的,錢易兄卻是在我等之上,卻被那些糊涂考官擺黜了,想來孫何得到這個省元就是有失公允!怎麼?出了這種不公平的事難道還不讓人說不成?可笑可笑!」

「是!你說得沒錯!」韓偵擋住風輕,「你李庶幾確實不比孫何差,春闈你中了第二,你自己也說與孫何不相伯仲,莫非你要考了第一才覺得公允了?!再說錢易——」他揚聲對著角落里的錢易道,「且不管此次對你有何不公正,但凡事情都會事出有因!你年紀尚輕還有大把機會,錯過此次不是還有九月的開封府選拔考試嗎?只知道爛醉如泥地過日子,還不如早日回江南復習功課也好來日再考取寶名,也不枉廢了你江南第一才子的稱號。」

那邊的人怔住了,舉壺的手久久沒有動作,任「咕咕」的酒水流了一桌一椅,「啪」的一聲,酒花、碎壇子四濺,錢易掙扎著爬起來,隔著人群看著韓偵,韓偵也無畏地看他,而後錢易一掠垂在面上的頭巾,往後一甩仰天長笑,歪歪斜斜地走出了大門。

「大家看什麼看?盡早散去讀書才是!」韓偵大聲喝道。

眾人面面相覷,看看紛亂的場面便四下里紛紛散去了。只有李庶幾赤紅著眼瞪著韓偵,韓偵淡淡地笑著,也不理會他,轉而去看孫何。

「你小子沒什麼事吧?」

「沒……事。」孫何心有余悸地說。看看李庶幾可怕的眼神又不自在起來,垂下眼去看月白,小小聲地問,「月白,你沒事吧?」

風輕看看李庶幾,他的模樣很可怕,沒了往昔的神采,有的只是凌厲,「李公子……」

李庶幾盯著風輕,突地大笑起來,「哈哈哈——」笑得動歪西倒的,听在風輕耳里竟有種淒涼的味道,猛地卻又戛然而止,對著風輕說道,「我一直以為風輕姑娘是個清雅月兌俗之人,卻不想竟中意這種世俗濁泥的武人,哈哈……是我看走了眼、看走了眼!」

「李公子……」風輕有些擔憂地走近他。

李庶幾則連退兩步,擺擺手,眼灼灼地盯著風輕,像是要把她看得通透,「我是絕不會放棄的,你听著,蘇風輕,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哈哈……」說著長袖一揮,笑聲漸漸隱于紛擾的大街上。

風輕忍不住皺眉,這人……回頭正想看看月白如何了,卻瞅見韓偵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里滿懷深意,不禁臉紅。

月白沒事,孫何也放下心來,這才來得及思及剛才發生的事,又不由得擔心起來。

「沒事,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相信即使院士知道也不會如何,況且也並沒有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是嗎?」韓偵安慰他。

說得也是,雖然私下里是因為月白與孫何,但都是光明正大的,又何必怕人說呢。

「韓公子好有氣魄,把那群書生都給說回去了。」篆香崇拜地對韓偵道。

韓偵一听,「呵呵」地笑出聲來,轉而面對著風輕說道︰「我訓新兵就是這樣的。」說著又轉身對著孫何,嚴肅而慎重,「無論如何,不要辜負了月白姑娘。」

孫何怔住了,再看看身旁愁絲千縷的眼楮,重重地點頭,「我知道。」

風輕的心也凝緊了,她知道雖然自己並沒有什麼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被他們這麼一鬧,這事情——畢竟是不一樣了。

而篆香、玉爐卻是沒多想,一路上還是嘰嘰喳喳的。尤其是篆香,回到了屋子還念念不忘不愉快的事情,然後想到一個問題。

「四姑娘,為什麼你明明和韓公子一起出游卻又不讓李公子知曉,而李公子對你說了過分的話你又不想讓韓公子知道呢?好怪呢!」

風輕淡淡道︰「與韓公子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沒有必要跟李公子言明,至于李公子的事,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在韓公子面前說這個。」

「哦,姑娘是怕韓公子誤會呀!」

「死丫頭,瞎說些啥?」風輕紅臉嗔道。

「呵,四姑娘又臉紅了,姑娘,不會是對韓公子動心了吧?」

動心?風輕有些吃驚地看著篆香,動心?她皺眉,「怎麼可能?我與韓公子不是朋友嗎?」

這下子連篆香也皺眉了,「也是啊,這可真難辦。」可是、可是,篆香停下梳頭梳到一半的手,大力地皺眉,望著鏡子里的四姑娘,猶豫而又疑惑不已地說道,「這個,為什麼是朋友就不可能動心呢?」

呃?風輕愣了一下,心跳「撲通」地快了起來,是啊,為什麼是朋友就不可能動心呢?這個……

「四姑娘、四姑娘,老爺叫你,在三姑娘房里。」房外的小丫環叫。

「哦,就來。」篆香應聲,回頭看看銅鏡里的風輕,主僕二人兩兩相望「咯 」了一下,感覺,似乎是不好的消息。

還未到三姑娘房門前,就听到三姑娘「嚶嚶」地啜泣,風輕不由得吸氣,告訴自己要冷靜,才想著就听到一聲驚天的拍桌子的聲音,伴隨著姨娘的驚呼,她渾身一震,無措地看向篆香,是……爹爹……

「爹爹。」跨進房門,風輕小聲道,半垂眼,不敢看向父親,只是瞅一眼半趴在床上不住哭泣的月白。

「抬起頭來。」蘇院士喝道。

風輕咬咬唇,定定看向父親,月白淺長的啜泣一聲聲浸入她的耳膜,讓她哽得發不出聲來︰「爹……」

「才回書院就听到風言風語,你來說說下午都出了什麼事?」

「沒、沒有啊。」說著風輕又不自禁地瞟向月白。

「不許東張西望!」蘇老爺子大力一喝,讓風輕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老爺,有話好好說,別嚇著了孩子。」姨娘拉過父親卻被他揮袖甩開。

「這個時候你還讓我怎麼好好說?書院里現在傳得人盡皆知,說什麼我蘇院士不善教女,女兒盡與男子在大街上摟摟抱抱,這、這成何體統!都是你這做娘的沒管教好才弄出這種事來,沒準到了明天整個京都都知道我蘇家出了這門丑事!」

丑事?風輕抬眼看著咆哮的父親,心里隱隱凝著不解與不悅。

「可是、可是老爺,」姨娘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個孫何听說不是中了‘省元’嗎?沒準兒還會中狀元呢!老爺不是一直、一直說要讓月兒嫁給今年的新科狀元嗎?這、這不是件順水推舟的事情嗎?」

「你怎麼這麼糊涂?想他孫何中不中還是未知的事情,但這丟了臉面喪了名譽的可是自家的女兒,你想有哪個男子會娶掉了身價的女子?你、你真是糊涂呀!」蘇老爺子氣不迭地責道,真是女人之見哪!

「輕兒,你給說說。」喘口氣,蘇老爺子轉而面對女兒。

「爹,」風輕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女兒不知爹爹說的是什麼事情。」

「不知?」蘇院士提高了嗓門,「今日不是你與月兒一道出去的嗎?就是今日發生在‘惠餅樓’里的事,你給我一五一十道個分明,都給我傳得無法無天亂七八糟了!」

風輕小小聲地應道,看了一眼父親又低下了頭,「李庶幾李公子他們在‘惠餅樓’舉行……賽詩會,可能是太吵了嚇到了三姐,三姐她一向身體不好,孫公子就扶了一下三姐,當時……孫公子離三姐最近,所以……」她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爹爹,瞟到爹爹正嚴厲地瞪視自己,忙瞟向另一邊再垂下眼簾,「興許是李公子他們不太服氣孫何中了省元,所以才會有此一說的。」

「真是這樣嗎?」蘇老爺子不信地問。

輕輕地點頭,只感到一道審視的目光射在她身上,風輕一動不動地立著,房間里只有月白的啜泣聲……

「可是我听到的不是這樣!說什麼我蘇家的女兒私自在外與人幽會,還當眾摟摟抱抱的,可有此事?」

「當時為了省元一事略有些爭吵,但並不像他們講的那樣。」風輕盡量避重就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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