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風暴大襲卷,自市中學生籃球聯賽結束後,那個長發的灌籃高手便一直充斥在人們的話題中,街頭巷尾,不亦樂乎。堅持不懈的記者、Fans們四下打探A中這位神秘大將的真實身份,但A中知情人皆拉緊口風,不肯滿足眾人內心的激狂。
A中內部更是激蕩跌起,學生們對這位神秘籃將的興趣之高,崇拜之盛,愛戴之深,完全可與「冰山王子」董羿日相拼。只不過誰也未曾將這兩者聯系在一起,畢竟,一個是球場上的猛將,一個卻從不踫觸籃球,本就有天壤之別嘛。
開學後,學校的大風大浪令人炫目,駱雲兒與董羿日這對同桌倒是蠻平靜,冷戰已過正值和平共處時期。不過說來也奇怪,班上已調換座位好幾次了,這兩人卻老是分不開,也許是因為駱雲兒不具殺傷力不致招來紅粉災難的緣故吧。
兩人很有默契地不提以往的不開心,仿佛沒有過爭吵,也沒有過球賽,存在的只是巧克力、筆記本、題目以及許多許多收不盡的禮物……
只是,偶爾駱雲兒也會悄悄地想︰關于籃球,那是怎樣的一個秘密呢?
直到秋季運動會如火如荼地展開時,駱雲兒的疑惑終于消失殆盡,並不是她了解了答案,而是一樁極其恐怖的事正悄然襲近。
夏運會前一天,苦惱于因吃太多巧克力導致形體受損的駱雲兒得知了一個足以讓她神經崩潰的消息,于是A中B2教學樓三層傳出這樣的聲音——
「啊!」
「不,這絕不是真的,張濤,你給我睜大狗眼看清楚,小心我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一聲聲河東獅吼如翻滾的怒濤一浪蓋過一浪,仿佛不驚天動地誓不罷休。
「我……我看清楚了,是你——駱雲兒,沒錯啊,你……你不要過來。」張濤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與發狂女的安全距離,「你瞧,這上面寫得很明白,你有1500米長跑和100米跨欄兩個項目。」
「你,你……」食指指著張濤的鼻子,駱雲兒渾身抖顫——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恐懼,「一定是你搞的鬼!」
「冤枉啊!我的大小姐。」張濤覺得他比竇娥還冤,「明明是你自己親自填的報名表,不信你問王猛原。」
駱雲兒瞪向鐵塔,目光犀利,嚇得他連忙躲開視線,不過仍誠實地點頭,「是真的,那天我還問你體育成績的事,你……你不讓我管。」
那天?駱雲兒的記憶漸漸清晰——她正在發呆,張濤走過來,于是她稀里糊涂地填了一張表格,而那張表格……頓時,整個人都木了。
「駱雲兒,你沒事吧?」有人好心問道。
沒有反應。
「喂、喂,回魂啦!」有人用手在駱雲兒眼前晃動。
仍沒有反應。
「不會吧,真的被個運動會嚇傻了?」
還是沒有反應。
「不要怕,1500米而已嘛,咬咬牙就過去了,還有那100米跨欄……」
「啊!」一聲淒厲尖叫劃破長空,掩耳不及的全班同學都給鎮住了。
「我好慘啊,慘絕人寰,慘不忍睹,淒慘無比……」駱雲兒抱頭痛哭。
「駱雲兒!」老班一臉鐵青地站在教室門口,駱雲兒倏地停聲。
頭一次,所有同學一致認為班主任是世界最可愛的人。
「你跟我來一下,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要問駱雲兒最愛什麼?答案不揭而曉——巧克力。
要問駱雲兒最恨什麼?答案也很清晰——體育運動。
從小就缺乏運動細胞,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兩年,幾乎都被P•Eteacher當弱勢群體看待。體育測試從未及過格,跑個100米晃悠來晃悠去,直晃到老師忍無可忍頭痛之下給放水過關。至于參加運動會,絕對與她絕緣,什麼跨欄之類的玩都沒玩過,顯而易見,駱雲兒根本就是個體育白痴。
而現在,這個白痴竟要參加A中秋季運動會,還要跨欄!
此一炸彈引爆,各路人士紛紛支援。
老班教育道︰「既然報名了就不要想著臨陣退縮,要為班級增光。」
老爸告誡道︰「馬有失蹄,既然都到河中央怎麼也得向前沖,別丟了我們駱家的面子。」
肖雷嘲笑,「努力啊加油啊,爭創A中劣質運動員記錄。」
肖寒安慰︰「不要太擔心。只要盡力就行,放心,運動會那天我們一定會回A中替你打氣的。」
……
天啊,她不要活了,駱雲兒將頭埋在枕頭下,學習鴕鳥精神。
「鈴……」電話鈴不合時宜地響起。
「接電話!」駱母大唱女高音,一點也不體會女兒沮喪的心情。
「干嗎老叫我接?我又不是電話服務生!」埋怨著,駱雲兒氣惱地爬起來,拿起電話,「喂……啊?是你?!」她驚叫,差點握不住話筒。
「是我。」簡潔的回答、冷冷的語調,如同平時學校中的那個他。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電話?」駱雲兒無法平復心中的悸動。
「你告訴我的。」
「我告訴你的?有嗎?」有吧,她對著他老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些有的沒的也大概透露得差不多,「好吧,就算是我提過,你找我有事嗎?都這麼晚了……」
「都這麼晚了,你還能接電話?」對方接過她的話反問,一點兒也未反省自己半夜撓人的行為,好像料定她會听電話似的。
「因為我睡不著啊,明天就是運動會了。」提起傷心事,駱雲兒滿月復怨水。唉,她好悲慘!
「如果今晚不好好睡,你明天會更悲慘。」仿佛听到她的心中哀嘆,他的語氣中竟參有明顯笑意,而駱雲兒認為是幻覺選擇摒棄。
「說得也是,我現在有點想睡了。」不知為什麼,他淡淡的嗓音像一股暖流激活了她絕望的心情,只是短短幾句簡單的話語,卻足以安撫她緊張不安的情緒。
「那好,明天見。」對方果斷掛電話,來去之快叫人恍惚。
她是不是在做夢?駱雲兒機械地放下電話,懷疑一切是否真實。
算了,管他呢,她倒向床。
「雲丫頭,誰打來的電話?」駱母隔著臥室的門問,里面卻寂然無聲。
「奇怪!這麼快就睡著了?」老媽不敢置信地搖搖頭離去。
天上,月亮偷偷探頭,月兌俗的銀光輕柔地瀉下,夢鄉中的人兒那微翹的嘴角顯得格外甜蜜。
夢鄉固然甜蜜,現實卻真實殘酷。
秋運會的第一天,駱雲兒便有項目——100米跨欄,當她看到那高及她腰以上的十幾個欄,便止不住一陣頭暈目眩。如此精神狀態接受踫所未踫的挑戰,結果自然是——不堪設想。
「哈、哈……」笑聲放肆無忌,擾亂了校醫務室的寧靜氣氛,也將駱雲兒從雲里霧里拉回殘酷的現實。
這個臭雷蛋!即使閉著雙眼駱雲兒也能听得出誰是「噪音制造機」。她在心里將所有已知或未知的罵人詞全往肖雷身上扣,卻不敢開口大罵,更不敢睜眼動一,很沒用地做著縮頭烏龜。
今天她真是糗大了,運動會上成為全校人的笑柄。100米跨欄,她一個欄也沒跨過,最大的成就是將所有的欄掀翻倒地,為扶欄的同學增加運動機會,還有便是讓全校人免費觀看了一場超級搞笑的摔跤表演——她,隆重成為A中校運動史上的名人——嗚,最丟臉的運動員!
「哈……小雲兒,別裝死了,再裝就不像了。」
哼,不理他,駱雲兒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還裝?算了,你也听得到。跟你說,雷哥我頭一次發現你很有個性呢,連摔跤的姿勢都這麼與眾不同,變化多端,哈哈……那個蛙泳式真不是普通的蓋呢,哈哈……還有那個……」
「你有完沒完?!」駱雲兒忍無可忍,神啊,來道閃電劈死這個罪人吧!
「有完有完,不過我還是想說一說,你在事畢後馬上暈死過去的這招,嘿,高,實在是高啊!哈……」肖雷笑得前仰後合,大有不讓駱雲兒難堪而死誓不罷休之勢。
「哼!」駱雲兒賭氣翻身到另一邊,閉眼、捂耳,嘴中念念有詞︰「狗在吠,听不見;狗在吠,听不見……」
肖雷自是不理會她的掩耳盜鈴,神秘兮兮地貼過來賊笑道︰「不過呢,‘聰明’的小雲兒忽略了一個重中之重的問題——那就是誰會英雄救美將裝死的你抱到醫務室?是誰呢?」
「听不見、听不見……」駱雲兒輕念著,耳朵卻拉得老長老長。當時她羞得只差沒自盡,連睜眼瞧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只記得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和溫暖的胸膛……
「這個英雄就是——A中有史以來最帥最酷最有魅力的‘冰山王子’董——羿——日!」最後三字鏗鏘有力。
「听不……啊!」駱雲兒陡地直直起身,「你說什麼?」
「董羿日啊。」肖雷笑得很開心很開心,「怎麼,是不是很感動、很開心、很幸福呢?」
靶腋D愀 ?」駱雲兒吼起來,然後把頭埋向床單,「完了、完了,我這是走的哪輩子霉運啊?觀世音娘娘如來佛爺爺玉帝叔叔耶穌老爺……求求你們顯顯靈吧……」
肖寒買了零食進醫務室,看見的便是一只喋喋不的「鴕鳥」,「雷,雲兒怎麼了?」
大笑不止的肖雷憋著氣擺手道︰「哈,沒事,刺激過度,胡言亂語罷了。」
「寒哥!」駱雲兒抬頭乍見親人,兩眼淚汪汪,「救救我啊,我快被董羿日給害死了……」
校醫務室內哭叫連連,校醫躲在牆角掏耳朵,順帶得出一個經驗性十足的結論︰女人哪,受不了刺激的動物!
學生會辦公室,冰雪密布,冷冽刺骨。
冷,太冷了!學生會辦公室內有兩人深覺衣服穿得太少,抵不過寒流猛然侵襲,只得用血肉之軀硬撐,只求不要死得太難看——被人瞪死實在有損一世英名!
兩人心中叫苦不迭︰這就是雲兒所說有點「Lool」的同桌嗎?明明就是一座萬年雪封千年不化的大冰山嘛!
已升入大學的肖家兄弟不怎麼喜歡三五不時地來母校走一趟,也不喜歡像現在這樣待在豪華的「大冰櫃」里。誰叫他們考的是本市的大學,成為城市少數走讀生的一員,不,兩員。雖然能繼續享受家庭溫暖,但是也得繼續背負著駱雲兒這麼一個大包袱。這幾天發生了眾多事,作為當仁不讓的好哥們,自然被某個霧茫茫的家伙給招來。
「喂,老兄,你叫我們來不是專門為了測試你的制冷度吧!」肖雷試圖打碎室內的堅冰,首次發覺要嬉皮笑臉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董羿日冷冷瞪視,冷冷開口︰「我想知道駱雲兒最近出了什麼事。」
「原來是為了那丫頭啊,早說嘛!」肖雷夸張地吐口氣以示輕松,接著又痞痞道,「喂,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會不會把我怎樣?」
當然會!兩道激光射來,寒徹心骨,嚇得他縮退到哥哥身後,「老哥,你說。」
肖寒搖搖頭,這小子,生死關頭還不改痞子脾氣!為解救弟弟,他道︰「你大概是覺得駱雲兒有些不對勁,但你是否發現她身上的傷?」
「傷?」董羿日皺眉,「不是運動會弄的嗎?」
「你開玩笑吧你。」肖雷又鑽出來,「摔兩個跤破點皮而已,哪能那麼嚴重,脖子上青一塊紫一塊你都沒瞧見嗎?告訴你吧,運動會第二天小雲兒就被四個人圍攻,傷勢慘重!」
「是誰?」一股超常氣流凝聚,兩兄弟暗暗心驚,那是種怎樣強烈的憤怒啊?!
「我們沒查出來。」肖寒堅持著溫和語調,「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雲兒現在在學校寸步難行,一些學生對她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特別是女生,總是成群結伙騷擾她,攔路、辱罵、欺侮……手段不勝枚舉,現在上學放學都是我們陪她。」
董羿日雙拳握緊,使勁,「為什麼?」
「什麼?你還問為什麼?送給小雲兒這些‘家常便飯’的不就是你嗎?要不是你在運動會上表演那段‘救美記’,人家怎麼會嫉妒成恨來找小雲兒的麻煩?」真不知道他是真蠢還是假呆,還以為他有多聰明呢。去!肖雷心中啐道。
「是我?」寒霜未消,他又籠上茫然之色,「我真的給她帶來大災難了嗎?」
「喂,你干嗎發呆啊?」膽子逐漸壯大的肖雷竟想上前搖醒大冰山,幸遭肖寒攔截,他對弟弟輕搖頭示意安靜,然後向董羿日試探道,「這並非是你有意的過錯,其實不必計較太多。冒昧地問一下,你對雲兒真的是同學之誼嗎?」
董羿日沒有回答,他冰冷的俊臉上若有所思,似有疑惑又帶著不解。
肖寒也沒有追問,三人靜靜地對峙。
最終肖雷熬不過沉寂,「喂,你別想來想去啦,不管如何,作為同桌,你總得幫幫小雲兒,無妄之災可不好受呢。」
董羿日雙眸對準他,成功迫使他縮回膽子,肖雷僵笑道︰「你別瞪我啊,我們都是為了小雲兒好,對吧,老哥?」
「不管你會不會幫雲兒,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擾她,除了同學之誼,你的任何感情她都承受不起也不該去承受。學校沒有公布你的身份,但相信你絕非池中之物,雲兒她很平凡,需要平凡的快樂。如果你能給她,那很好。如果不能,請退出她平凡的世界。」說完,肖寒向肖雷示意,兩人打算離開。
當觸及門把手時,兩人身後傳來冰冷且理智的聲音︰「也許你說得對。」
肖家兄弟沒有回頭徑自開門而出,走在走廊上時,肖雷問肖寒︰「你干嗎說得那麼絕?他看起來蠻關心小雲兒的。」
「正如我方才所說,雲兒承受不起,兩人相差太遠了,這幾天的事你也看到了,董羿日若不能保護雲兒,一切便只是空談,現實不是童話。」肖寒沉穩地解釋。
「唉,的確如此!」肖雷惋惜地感嘆,「為什麼灰姑娘只能在童話中獲得幸福?」
肖寒沉默,他也希望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小丫頭能得到幸福,但董羿日他給不起。
幸福,總是由痛苦與磨難孕育而出,誰會看到明天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