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畫眉(上) 第六章
作者︰淺草茉莉

「啦啦……啦啦……哎呀,再喝嘛,這酒也沒那麼苦嘛,多喝兩口後,口味挺甘醇的……咦?這是哪呀?」女醉鬼睜著迷蒙的眼楮,遲鈍的左右張望。

「這是咱們燕府的後門,要回家了。」燕子飛莞爾道。

博記大會結束後,他帶著畫眉與啟軍一起去「何記」喝酒,慶祝他輕松取得博記比賽的十連貫。

「妳得小聲點,也別唱歌了,要吵醒了大娘,瞧見妳這醉態鐵定要借機發火的。」他壓低嗓門提醒,這些年大娘因為他的關系,對她的態度收斂了許多,沒那麼惡劣了,但也好不到哪去,他知道,逮到機會她還是時時想著為難畫眉,恨不得將她趕跑。

這團重物正在他的身上,是他一路由何記一步一腳印的給背回來的。畫眉沒喝過酒,偏搶著要試上幾口,剛開始喝完三口還算正常,誰知第四口以後,就成了現在這副德行了,扯嗓唱歌,舉杯拚酒,她的酒品還真差呢!不過,喝完酒後,她雙頰紅通通的,醉態可掬,真是……別有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第一次見她喝醉,他竟覺得萬分可愛。

「回家了?咱們回家做什麼?再去喝嘛,啟軍少爺呢?我要敬他一杯,今兒個在孔廟時,都是他幫我擋人潮,免得我腳被踩了,還為我趕跑了幾個下流的登徒子,我要謝謝他,他真是咱們的好朋友……」

她醉人醉語,趴在他背上扭來扭去,像蟲似的惹人生氣,但燕子飛顯然氣的不是她的蟲樣讓他背得吃力,而是她的話,听得他臉發臭。

「好了,啟軍也早回去歇息了,妳就別再鬧了,不然真吵醒大娘,有得妳受的,當心我不去救妳!」他警告道。

這次的警告加上威脅,好像起了作用,畫眉沒再出聲吵人了,搗著嘴安靜的趴在他背上。他松了口氣,不吵了就好,其實驚動誰他都無所謂,就擔心爹見了不高興,萬一念她兩句,他又不好搭救,那可會教他心疼的。

背著她在小染的接應掩護下,一路偷偷模模順利的避開巡守的下人,安全回到她的房里。腳才踏進房里,就听見背後傳來搗著嘴發出的吃吃笑聲。

「怎麼了?」他立即問。

「沒事。」她笑得更大聲了。

是在笑他嗎?他有點惱了。「沒事妳笑什麼?」

「我沒笑啊……呵呵……呵呵……」她笑到忘我的猛捶著他的肩背。

「施畫眉!」他板起了臉。

她卻仍是笑得前俯後仰,怕她由他的背上掉下來,他只得先將她送上床。

「坐進去!」他低喝吩咐。

畫眉一面笑,一面月兌了鞋的往內挪了挪身子。

他鞋子一踢,跟著爬上床,帶惱的雙目森森的瞪著她。「說,笑什麼?」

她顧著搖頭亂笑,哪說得出話。

燕子飛深瞇著眼,瞧她笑得眼眉都是笑痕,雙頰艷艷,這該不會是在發酒瘋吧?

她笑著笑著,笑趴到他身上去了,他見了這模樣,連自個兒都想笑,扶著她的腰讓她坐好。

「喂,別笑了,半夜里這麼亂笑,會嚇壞人的。」她笑到眼楮水汪汪,煞是動人,而且連著衣著也都亂了,前襟不知何時掉落兩顆盤扣,正若隱若現的露出繡有小畫眉鳥的絲質內襟。

引人遐思啊,這副軟胸,他枕、他睡、他模、他踫,但就是沒瞧過真實的春光,這會……算不算好機會?

他若開口要求要看,她會不會答應?還是打他一巴掌後當場翻臉?

不知會是什麼結果?

也許試試就知道了……

「我說畫眉呀!」

「嗯?」她醉眼迷蒙的望向他。

「我可不可以瞧……瞧……」

「哎呀,男子漢有話快說,干麼吞吞吐吐?!」她不耐煩的打了他一記胸膛。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我有話就直說了,我想瞧妳的!妳的內襟風光。」他很「男子漢」的說了,然後等著說不定會有巴掌落下。

沒有?只見畫眉愣了愣後,指著他搖頭晃腦一陣。

「好啊,要看就看啊!」她大方的開始拉扯自個兒的衣襟。

他一愕後,開始期待了,想不到這麼順利啊?早知道兩年前就開口,先前他對爹催促與她同床的事,一直不怎麼費心,但這兩年他強烈「有意願」要與畫眉提早圓房,因為每見她一次,身子就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想踫她又怕驚嚇到她,始終忍著,眼下真是個大好機會,俗語說得好,酒醉失身比較自然。

趁著現在她有醉意,也比較不會害羞,兩人辦起事來應該會順利得多……

見她手伸進內襟里去,模了模,掏了掏,一拉。

「咯,給你。」一條染了她體香的絲帕塞進他手中。

「這是什麼?」燕子飛拎著帕子愣愣的問。

「這是你要的風光啊。呵呵,你眼可真利,知道我繡了條北宋時汴京清明時節繁盛景況的帕子藏在內襟里,這樣也能發現,既然你開口了,這條『清明上河圖』就送給你了。」她笑嘻嘻的說。

他拿了那條繡有風光的帕子,啼笑皆非。

「不是的,畫眉,我說的風光是指!」

「指什麼?」她晃著腦袋,想看清他說話的表情,可奇怪的是,老覺得有好幾個他在眼前亂動。「少爺,你別亂動行不行,你這樣我都沒法跟你好好講話了。」

他簡直想哭了。「畫眉!」

「你這討厭鬼,叫你別動的!」她醉態的將他身子扯「正」,可怎麼看還是歪的。「少爺!」她生起氣來。

他翻白了眼,原來喝醉酒的女人這麼「盧」!

突然,畫眉的細眉長眼媚態百生的望著他。「少爺,你的唇很惹人厭你知道嗎?」

他一怔,嫌他?

「斯斯文文的薄唇,隨隨便便說說話就好誘惑人,真討厭吶!」

他瞪眼。

「如果拿來吻人就應該……」她舌忝了一下嘴唇,惹來無限的遐想空間。

他吞了口水,這一向是畫眉緊張時的專利,這時他竟借來用了。

「……就應該充滿魔力,讓人欲仙欲死了吧?」她好奇的緊盯著他的唇。

「怎麼樣?妳想不想試試是不是會欲仙欲死?」燕子飛把握機會的引誘犯罪。

她眨了眨大眼沒說話,可那清純的眼神好惹人憐,他忍不住伸出手模著她軟滑的黑發,模了又模,纏住一小束發絲,圈住手掌,緊密纏繞著,這樣感覺像將心中對她的溫柔纏繞在手掌心不放了。

「你做什麼?」她笑意盈盈地問著他。

他可能也醉了,醉在她如同春花般嬌艷的笑容里……哪能不銷魂啊!

她的皮膚那麼的細女敕、光滑、明亮,每一個女孩兒都是像這樣子的嗎?

不,怡君跟怡淑長得也不差,可就沒她細致,趙相印的皮膚也算好的,可惜他怎麼樣都沒耐心多看她兩眼……就只有畫眉不同,恐怕沒有一個女孩兒能生得這麼誘惑人的吧?

這叫什麼?癩痢頭還是自個兒的好?還是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又或者是,娘不知兒丑?!

他忽地輕笑出聲,她若知道他將她形容成癩痢頭、瓜仔還有丑兒,八成要氣炸了。

他想到了,他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要做什麼?」畫眉發現他握住了她的柔黃,一只手托過她的腰,讓兩人的身子貼得好近。他連臉都快抵到她的鼻尖了,酒醉的她還未意識到不對勁。

「畫眉,讓我吻妳好嗎?」他與她額叩額的低聲要求。

「吻我嗎?唔……」雖說有請求,但他已徑自移了唇,與她親密地接觸了!

這個吻是燕子飛期待已久的,他終于吻到這小巧紅唇,果然如想象中的酥軟呢……

「少爺……」她忽然感覺身上有些微熱,她從未與他如此親密過,她呼吸不順暢了,被吻得喘不過氣來,忍不住蠕動著身子,想著原來這就是吻啊……吻?!啊!

天啊!他在吻她!

心坎起了一陣莫名的慌張,她眼一瞪,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伸手一揮,直到揮出手的瞬間,她才發現收不回了,自個兒竟打了人?!

她酒醒了。

是剎那間整個清醒的!

無措地瞪著少爺左臉頰上的五指紅痕,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期期艾艾的解釋。

這一巴掌打得太突然了,燕子飛也吃了一驚,但並沒有真的生氣,不過有些話他想問清楚了。

「畫眉,妳願意接受我嗎?」這是他這些年心上一直梗著的事,她……還想離開嗎?

「我……」突來的嚴肅問話,教畫眉一怔。

「這些年來妳可將我放在妳心里了?」他盤腿坐起,沉聲嚴肅的再問。

她的心開始卜通卜通地用力跳著,但就是不說話。

彷佛烏雲遮去了半邊月,這種沉默格外教人感到恐慌。他苦笑,算是他不爭氣,甘願承受這種折磨。

「畫眉?」雖然緊張,他還是想知道答案,不想再與她這樣「不明不白」下去。

「我……我不會走的。」她沉默了半天後才說。

他听著覺得自個兒的心好像輕了些,望著她,心頭轉甜。

她心里是有他的!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畫眉,我會好好待妳的,保證不負妳!」

他馬上承諾,卻發覺握在手中的手輕顫了一下,他感受到她的焦慮,不解的皺起眉心,「妳不信我能照顧妳一輩子嗎?」

忽然,一顆淚由她眼眶滑出。

「畫眉?!」他不由得心驚,怎麼哭了?

「少爺,你對我恩重如山,是我的再世恩人,隨你要我做牛做馬,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你的。」

這話一落,他倏地一震,臉拉了下來。「妳只當我是恩人?」他連聲音都冷了。

「你當年救了我,就是我一輩子的恩公了,我就算伺候你一輩子都不夠還這份恩情的。」

「妳在我身邊轉著,這是在報恩?」他硬邦邦地再問。

「當然。」眼淚又落,她摒了鼻的頷首。

接著是他漫長而可怕的瞪視,畫眉愕了愕,她說錯話了嗎?

「妳當我是什麼?我要妳報恩了嗎?!我身邊欠的是一個對我報恩的人嗎?」他難得出現了冷峻的神情。

她驚愕住了。「你!」

「哼,妳我相處了這麼久,我對妳的心思妳還瞧不出來嗎?妳仔細想想去吧,想清楚再來找我。」燕子飛怒火中燒,跳下床,首次當著她的面拂袖而去。她被他拋下,呆坐床榻,看著他怒不可遏的身影,覺得自個兒好像還酒醉著,神智不清了。

兩人相處八年,這是他們第一回冷戰。這事很快傳開,府里上下都感覺得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氛。畫眉所經過之處,每個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她,像是在質問她做了什麼好事惹怒了好脾氣的少爺?

事實上,她也好悶呀,那晚她的酒意整個被驚醒後,一夜苦思無眠,他要她好好想想再去見他,難道她真說錯什麼話了?

那年少爺救了她,收留她,她是感激涕零啊,這有什麼錯?不可以嗎?她伺候他,答應留下是為了報恩,這句句肺腑,他怎麼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呢?

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整整七天沒跟她講過一句話,見了面也只是板著臉,也不干脆點直接告訴她錯處,害她想到頭都快破了。我對妳的心思妳還瞧不出來嗎?

當年為了讓她留下,他對眾人說喜歡她,這是撒謊幫她,她知道的,就是知道才更感激。

而他對她的心思,她哪瞧不出來?他心腸極好,幫人幫到底,這些年就真的將她當真未婚妻在照顧,這麼一來,夫人她們就不會再明著、暗里,肆無忌憚的找她麻煩,他這些「義行」她都點滴戚激在心頭,這才深感就算自個兒得花上一輩子留在他身邊,都心甘情願,甚至將來他出現了真正心儀的對象,她也能平心靜氣的連那女子一起「報恩」。

這是她的想法、她打的主意,可是……那晚他吻了她,卻讓她迷惑了。

會揮手打他,是一時受驚的反射動作,她不是有意的,但這幾天她仔細回想,忍不住起了疑惑他為什麼要吻她呢?

他對她一直沒什麼忌諱,因為他當她是貼身的自己人,沐浴包衣從不避她,甚至有時踫到她的身子,也極其自然不驚慌,態度像是不經意,也像是理所當然,這讓她惱不起來,只好任他「隨心所欲」,反正她想自個兒這輩子是不嫁人了,他要怎樣就由他吧,他是恩公嘛。然而,听他的口氣,好像很不屑當她的恩公,她無奈,好沮喪,不明所以,她大他一歲,身高矮他一截,就連腦袋都沒他三分之一的靈光,這要她怎麼多想、怎麼猜測得到他要她想的事啊?

真煩耶!

她腳頓了一下,秀足往前氣惱似的踢了幾下。

「畫眉!」身後有人叫她。

這聲音讓她小哆嗦了一下。糟,是趙相印。

「相印小姐找我有事?」她努力擠出笑的回頭。

趙相印今年十九了,還住在燕府,沒回本家也沒嫁人。

趙相印冷瞄了她一眼,態度還是很高傲。「我听到一個消息,所以來對妳求證。」

她張口時,畫眉不敢多看她的牙,因為當年的「陪洗」事件後,她摔斷了一顆牙,幸虧斷的不是門牙,是比較里頭的牙齒,講話時不會教人一眼就瞧見,嘴張大些時細看就能發現黑空了一處,那回後她就很在意人家是否注意到她張口的樣子,只要有人多專注她嘴上兩眼,她馬上就會翻臉。

「相印小姐听到了什麼事?」畫眉謹慎的問。

「子飛听說答應要上京去了,是不是有這事?」

畫眉的雙眉猛地挑高,發覺自個視線對上的是趙相印的嘴後,立即尷尬的避開。「少爺真要去京城任官?」

「怎麼,連妳也不知道?!」這倒是讓趙相印的、心情好了起來,燕子飛竟會瞞畫眉事情?看來他們之間真的鬧得很凶,這話沒亂傳。

因為兩人感情太好了,從沒听過他們鬧過情緒、吵過架,她剛听到這事時還不大相信,不過現在事實勝于雄辯。

兩人也好太久了,她樂于見到這兩人鬧翻。

畫眉心里不太好受,從以前,少爺有什麼事總是第一個對她說,況且進京這麼大的事他怎麼提都沒提,而且本來以為他的決定是不去的……

首次嘗到被他當成「外人」的感覺,她心情更悶了。

「少爺他決定什麼時候上京呢?」她吶吶的問。

「听說是下個月。」

「下個月?」她心倏跳了一下,就算要走也是要等到滿十八歲才入閣的不是嗎?怎麼提早了?

「他沒讓妳知道,怕是沒打算讓妳跟吧?」趙相印心里很痛快。

畫眉臉色發白,他不要讓她去嗎?

他們一直沒分開過的……

「請問……少爺要去多久呢?」她聲音有點發顫了。

趙相印冷笑的睨著她,「奇了,妳是他的童養媳,怎麼不自個兒去問他,不是比問我清楚嗎?」這童養媳三個字她說得特別重,冷譏得教人難受。

明白趙相印正瞧著自個兒的笑話呢,畫眉難堪的點頭。「好的,我會自個兒找時間去問他的。」她轉了身,想走人。

「等等!」趙相印把她叫住,「好心」的告知,「妳如果是現在要去找他問清楚,我不妨告訴妳,他出府去了。」

「他什麼時候出府的?」她訝然。

「連這妳都不知道啊?原來妳這跟屁蟲真失寵了。」趙相印毫不掩飾的譏笑。畫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一顆心忍不住擰痛了起來。

夜已深,畫眉坐立難安的在房里踱步。她向轎夫打听過了,少爺帶著小染上私塾與夫子對弈。自從他十歲過後,就沒再上私塾上過課了,事實上九歲那年因為找不到夫子願意教導他,老爺這才送他去大眾堂的私塾上課,讓他多少認識些同學、交些朋友,也好有對象討論事情。

可上了幾個月,私塾的夫子再也受不了,明白要老爺別再讓他去上課了,因為他的學問比私塾里任何一個夫子都高,學生們反當他是老師,無人听從夫子的教誨,夫子自知學不如人,腦袋更是不及這天才的一半,哪敢「指教」他什麼?為了不自取其辱,維持夫子尊嚴,只好請他在家自習,就別上私塾踢館了。

他沒去上學,沒給夫子教學壓力後,反倒與幾名夫子親近起來,這幾年不時會上私塾去找夫子對弈消遣,只是他每次去時都會帶著她,讓她有機會出府透透氣,可是這回……她眼眶濕了。

懊回來了吧?他從沒這麼晚還留在私塾的,她根本坐不住的頻頻探頭看向窗外,他的睡房就在隔壁,只要他一回來,她就能先听到腳步聲,探頭就能喚人。

等了又等,他終于回來了!小染跟在他身後,瞧見他的身影後,畫眉急匆匆地沖出去趕在他進房前攔人。

「少!」在她喊人前,小染先瞧見了她,趕緊向她苦著臉的搖頭警告。

她立即會意,悄悄緩下步伐,但來不及了,燕子飛也瞧見她了,他面色一慣板著,不,更臭。

「找我?」

「嗯。」瞧著他的臉色以及小染哥的警告,她小心翼翼的點頭。

「進來說。」他繃著臉,進房去了。

她要跟進去時,卻被小染拉住。「畫眉小姐。」

「小染哥,怎麼了?」她回頭問。

「說話小心點,棋局輸了。」小染叮嚀道。

「輸了?!」她大吃一驚。

「明白了吧?」他暗示得夠清楚了。

小染可是知道這幾天主子的心情都糟透了,而且猜得出來十之八九跟畫眉有關,因為他這幾日連提起畫眉一次都不曾,成天臉色黑壓壓的,讓他瞧了都怕。今兒個更是可怕,與夫子對弈竟破天荒的輸了,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可見少爺的狀況真的很不妙,基于他跟畫眉的情誼還不錯,才會一見她就趕忙提醒,要她干脆別出現了,免得惹得少爺更生氣。

可惜遲一步,少爺還是眼尖的瞧見了。

「好。」畫眉緊張的再點了頭,轉身進去了。

一進去就見他自行月兌了帽子,正在月兌外衣,她見狀趕上前要幫忙,但他卻不發一語的避開身子,不讓她踫。

她手伸在空中,一愣。

「有事說吧?」他連聲音都冷淡呢。

「你還生我的氣嗎?」她難過的縮回手。

「沒有。」

回答得好快啊!「可是你!」

「我如何?」

「你……」她說不出話了。

「沒事就回房去吧!」兩句話不到他就趕人了。

畫眉漲紅臉,低頭,盯著腳尖。「我還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

他冷漠又疏離的態度讓她好難受,胸口跟著發緊。「听說你要上京了,有這事嗎?」

燕子飛定楮望她,像似想看透她的表情。「有。」

「那你怎麼都沒對我提過有這想法?」她馬上急問。

「妳倒是告訴我,我為什麼要與妳商量這事?」他反問她。

「我!」她一時啞口。

「妳是我什麼人嗎?我為何要將每件事都對妳說?」他咄咄逼人的再問。

她教他的冷硬態度嚇僵了,搖了頭。「少爺……」

「叫得好,我是妳的少爺,少爺我累了,要歇息了,妳退下吧!」他高高在上的驅人。

畫眉嬌顏忽紅忽白了起來。「別這樣……」

「這不是妳要的嗎?我是妳恩公,咱們之間除了這點恩義外,沒什麼好交集的不是嗎?」他冷然的說。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巴掌大的小臉上克制不住的發燙起來。「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待我?」她眨了眨濕濡委屈的美眸,不解地凝望著他。

燕子飛瞪著她,心情灰敗到極點。「如果妳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也別來問我,我不想親口告訴妳答案。」

秀麗的細眉再度因為疑惑而糾結在一塊兒。「可是你下個月就要上京了,萬一我還是沒想出你要的答案,那我該怎麼辦?」她急得都要哭了。

其實她想問的是,他若真要上京,不帶她去嗎?這一去就是定居京城,少說好幾年不會回來,她不想被拋下,不想見不著他……

「怎麼辦?妳希望我怎麼辦呢?」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少爺……」

「妳不是我的責任吧?我能怎麼辦呢?」他側過首來,斜眼睨她,用著懾人的嗓音問道。

畫眉僵在原地。

見她如此,他目光倏冷,不再多做贅言,袍袖一揮,掉頭就走。

人走後,畫眉才恍然驚醒,這是他的房間,該離開的是她,他要上哪去啊?

「畫眉小姐,妳的家人又來了,在後門候著呢!」來通報的人,語氣帶著輕蔑。

愛里的人瞧不起她的家人,畫眉也習慣了,對他們的態度也不以為意。

不知爹這回又有什麼事?

家人經常來找她,大部分是來索錢的,她在燕家的身分算是「主人」,每月都有零花錢,但因為還沒進門,所以錢不多,大部分她也都交給爹貼補家用去了,不過三天前爹才來拿走她這個月的零花錢,怎麼現在又來了?

她嘆口氣,客氣的謝過通報的人,轉身回房由櫃子里再掏出幾錠銀子。少爺知道她家里情形,私下總會用各種借口塞些銀兩給她,這些錢她都收著,怕的就是萬一家里有急用……該不會是家里幾個兄弟有人出事了吧?

掏了錢後她急急往後門去,她家里人夫人都交代他們不準入府,只能在後門見面,她到了後門,爹沒來,來的是大哥。

「大哥,今兒個怎麼是你來?」她訝異的問平常都是爹來見她的。

「別問了,出事了。」施成辭一臉焦急的說。

畫眉大驚失色。「出什麼事了?」

「那人……那人來了!」他死白著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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