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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某人的桌案前畫著蘭花打發時間,他的桌案據說無人可隨意使用,但是,她卻經常在這上頭讀書寫字兼畫畫,對此他從沒說過一句,宮人們見狀雖訝異,但見主子沒怪罪,也就沒敢干涉她分毫。
她拿著筆隨意在棉紙上畫著,耳邊听見了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她抿唇笑了起來。
曉得他回來了,她頭也沒抬,一會兒後,桌案邊出現了一管銀絲袖子,袖里的手握著黑墨,輕輕的為她研磨起來。
她還是沒瞧他,狀似專心的在畫蘭,他也沒吵她,直到她完成了,放下筆端詳畫作時,他才湊過頭來一起觀賞。
「欠了點豐姿。」他評論。
「中肯?」
「自然。」
「那您幫我!」她不客氣的要求。
「好。」他橫到她的身後,一手握住她持筆的手,帶著她運筆在畫上多加了幾筆,這株蘭果真平添了許多風韻。
他貼得她極近,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身子不自覺熱起來,仿佛在她身後的是座溫泉水池,熱得她也快要化成水,溶成一池了。
「如何?」他笑問,似乎沒注意到她臉紅如朝霞。
「謝謝太子指點,只是這幅畫究竟要算是誰的?」為了掩飾臉上的緋紅,在他松開她的手,退離她身子幾步後,她始終低垂著臉沒敢抬頭,只盼臉上的紅暈趕快消散。
「這是咱們共同完成的,不如一起落款吧。」他提筆落下豐鈺兩字,取取出私章蓋上。
她瞄眼過去。真落款了,嘿嘿,太子真跡,這幅畫可要價值連城了!
她心中打著小算盤,樂得眉開眼笑。
「輪你了,落款吧。」他將筆遞給她。
斑月賊賊地眨了眨眼。開玩笑,她一落款,原本價值連城的畫作可要折價了,她趕緊將筆收起。「好好好,回頭我再落款。」她火速將畫作卷起,妥妥當當的放置一旁,走時可要千萬記得拿。
他瞟了瞟她,一眼便看破她的小心思,微笑著也不多言,只是坐下喝了口茶,問道︰「身子都大好了吧?」
「喔,沒事了,頭不疼也不咳嗽了。」她隨興的坐上另一把椅子,在他面前是越來越不拘禮了,想怎樣就怎樣,料準不會有事,而且還真沒事,呵呵!
「那就好。」豐鈺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像是在審視她的氣色,好半晌,確認她的面色紅潤,看來已無大礙後,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呃……」她突然支吾起來。
「有話想說?」
「有……我一直很想問您,那日您曾說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是要罰我,可是都一陣子了,您真有打算罰我嗎?」她忍了又忍,雖然明知若要罰早罰了,否則再加上她這陣子對他更為加劇的「惡行」,她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砍完了。
但不問又覺得不安心,總覺得有被算計的感覺,為免每次來見他時心頭忐忑,她想還不如問清楚的好。
可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輕愣了一下。「我已經在罰了。」他說。
「嘎?什麼時候?怎麼罰?罰什麼?我怎麼不曉得自個兒受罰了?」她錯愕不已的驚呼。
他笑得很詭異,馬上讓她警覺起來。
這人笑容和煦如春風拂來,但此刻竟讓她有刺骨的錯覺,她不會真的被算計了而不自知吧?
「我說過罰即是賞,日後你便知。」
「什麼嘛,您這話說得不清不楚,誰能懂?」她抗議。
「不用懂,反正要不了多久吧,你不懂也會懂。」他語氣幽幽,似飽含深意。
她一窒,鼓著腮幫子,相當不悅。
「您該不會是陷害了我什麼吧?」瞧他笑得那麼氣度高上,不會恰好是個陰險小人吧?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天家人的心思更是難捉模,難怪爹會緊張她,不希望她再進東宮見他。
「別這說,這也能說是賞。」他看起來很開心,眉梢眼底盡帶著暖暖的笑意。
她瞪著他。
連他也敢瞪,這丫頭已經完全解放開了!他偷笑著。
「您!」她見了更惱。
「今天想嘗嘗桂花糕嗎?這是我在宮外嘗了不錯,特地要人打包帶回來的。」
他轉了話題,誘哄著。
「不要!」她賭氣拒絕。
「月兒。」
「月兒是我爹叫的,您不可以叫!」
「小月。」
「這是我死去的娘叫的,您也不可以叫!」只要一想到可能著了他的道,態度就忍不住惡劣起來。
「月月。」
「這也不行,這是我……月月?」這什麼?
「月月,兩個月字相加,就是一個朋字,正適合咱倆之間的關系,這應該沒人跟我搶了吧,以後這是我專屬的,就像你爹喚你月兒,你娘喚你小月是一樣的,月月。」
斑月眨了眨眼。「咦?朋?」他當她是朋友?是這個意思嗎?「我……能拒絕嗎?」
他笑容加深,是什麼意思已不言而喻。
她泄氣的垂下肩膀。「隨您便啦!」
豐鈺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手,殿外候著的打石端了那盤他打包回來的桂花糕進來,直接捧到她面前。
她沒好氣的抓起一塊糕餅就往嘴里用力咬,有遷怒泄憤的嫌疑。
打石見了嚇一跳,這是在惱他嗎?他一陣緊張,這位小泵娘可是主子的新寵,開罪不得啊!他努力尋思自己到底有沒有做了什麼得罪她的事?
「這……這個,小姐心情不好?」他顫聲問。
「對!」咬完一塊又伸手拿一塊,恨恨的咬下一大口。
「啊!」打石心慌意亂了。「可是奴才並沒有……」
「氣死我了!」她只顧著對某人生悶氣,壓根沒注意打石說了什麼。
打石捧著桂花糕的手都抖了。
「主……主子……」他轉向太子,想請太子出個聲讓他心安。
「先出去吧,月月心情不好,別煩她了。」豐鈺卻是示意他滾。
打石口水一吞,有苦難言,莫非連主子也惱他了?
他想問清楚又不敢,只好背著黑鍋忍氣吞聲的走出去,臨走前忍不住回頭,卻瞥見太子正親自端著杯子喂人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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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姐請留步。」在高月上轎前,打石十萬火急的沖出來喊道。
她訝然的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
打石跑得很急,一時還喘得說不出話來。
瞧出他一臉心焦,她耐心的等他緩過氣來。「別急,有話慢慢說。」
「小、小姐,奴才有話沒法慢著說,急啊!」他擺著手喘噓噓地,一臉急切。
斑月蹙眉,不知他有什麼事這麼急?
「小姐,打石可有得罪于您?」他一面喘一面急問。
他刻意用敬語稱呼她,要知道,他可是東宮太子的貼身侍從,人人見他莫不是爭相巴結,現在他面前這小泵娘的家世,往常對他來說根本不屑一顧,可現下他不僅鞠躬哈腰,還用上敬語,這完全是因為自家主子近來對她表現異樣的關系。
「得罪我?何時?」她一頭霧水。
「不然您為何在太平面前見到奴才時,像是很氣憤的模樣?」他驚慌的追問。
「我哪有?」
「哪沒有!就連太子方才見奴才的表情都帶著責備。」太子待人一向厚道,何曾見過他擺什麼臉色,所以這回事情一定大條了,如果他還想待在主子身邊辦事,就得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斑月想了一會,恍然大悟。這家伙是誤會了!
她才開口想解釋自己惱的人不是他,但驀地靈光一閃,慧點的眼珠子一轉。
「嗯……是有些個事情惹我不快啦……」她欲語還休。
「什麼事?奴才犯了什麼錯?」
她揉了揉鼻子,一副為難的模樣。「這個……不好講。」
「怎麼不好講了?」打石簡直是心焦如焚了。
「就是不好講……」她有意吊他胃口。
「我的小泵女乃女乃,您就說吧,哪有什麼不好講的?您若肯幫奴才,奴才有得罪的地方,將來定是加倍向您賠罪。」他合掌猛告饒。
她暗笑著,挺了挺胸,裝模作樣的咳了聲。「要我說,你得罪我的事其實也沒什麼,比較麻煩的是太子為此不太高興。」
「果然!」他就知道!請問是什麼樣的事惹惱了主子?」他顫聲求問。
「太子說要罰我……說是已經罰了,還是你去辦的,可有這回事?」
「啊?」
「你辦了這件事,卻沒罰個分明,太子為此發了頓脾氣。」
「沒罰分明?太子為此發脾氣?」他越听越糊涂。
「是啊,你不妨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我弄清楚後,自會去幫你向太子說情。」嘿嘿,她希望借此套出內幕,那人不肯說對她做了什麼,她不會自個兒查嗎?哼!
打石瞪直了眼。「您在說什麼,奴才怎麼一句都听不懂?」
「你听不僅我在說什麼?」她眯了眼,莫非那人連貼身侍從都瞞?
「主子自從您井底相救後,待您如恩人,事事寬待,何時說過要罰您的?」
斑月咬著牙,可惡,這不就套不出任何話了嗎?「我說打石公公,你應該不是太子的心月復吧?」她火大的問。
打石一听,臉色瞬間慘白。這什麼意思?
「你說說,在這東宮里,還有誰堪稱是太子心月復的?」她急忙問,完全沒注意到他臉色蒼白。
這是在警告他,待在太子身邊的日子不久了嗎?「太……太子殿下還有一個心月復,那……那人正是他的護衛,簡容,簡大人。」
斑月眼楮一亮。「我知道了,謝了。」她轉身上了轎。
「小姐,別走,您話還沒對奴才說清楚呢!」見她要走,打石都快急哭了。
可她滿腦于只想著下回進東宮要怎樣才能見到這名喚簡容的人,又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套到話,絲毫沒听見某人的哀聲叫喚。
轎子出了東宮,打石不死心的還在後頭追著,直到她下轎,才發現他已跑得狼狽不堪的累癱在她家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