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里,祈夜白以發顫的手輕輕撫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他深凝著,久久無法言語,當眼角生出激動的淚時,他瘋狂的將同樣梨花帶淚的她擁入懷中,深情的擁吻住她。
她是如此珍貴,他體驗得深刻,吻得更加深切,仿佛這樣才能確定她的存在不是場美夢。
熱吻後,他急躁得一次又一次佔的有她,每一次瘋狂的怞動,每一次激切得顫栗,都清楚地告訴他,她就在他身下,他的九珍,他的摯愛,就在他身下!
他發了瘋似的吻遍她全身每一處,確認她的聲吟、她的眼神、她的動作,無一不是他的小女人。
他的九珍真的回來了,隨著身體攀上最高峰的那一剎那,他徹底放下了心。
「感謝你回來了……」他緊抱住她赤果的身子,激動低語。
即使身子倦極,九珍也忍不住淚潸潸。「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如果能夠,今生我再不要和你分離。」
「不會了,誰要拆散咱們,我就要這天下陪葬!」他發狠道。
這話教她搖首。「九哥,你不是個好皇帝。」激情過後,她紅撲撲的小臉上難掩對他的失望。
祈夜白表情一怔,嘆口氣。「你死後,我萬念俱灰,又怎麼有心打理政事?我甚至希望每個人都跟我過得一樣苦……你說的對,我不是個好皇帝。」
「那如今我回來,你不可以再做昏君了。」她正色以對。
他微笑。「當然,若要與你共享太平盛世,我就不能再昏庸下去。」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讓你失了斗志,也失了民心。」她撫上他瘦削的背,難過的道歉。
他卻搖頭。「其實,我會這樣不完全因為你,也有其他意圖的。」
她詫然。「你故意的?」
「完事以後你就會慢慢知曉為什麼,但這會,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如何能變了一個人?」祈夜白難掩好奇。
九珍秀眉輕揚,將「死後」的所有遭遇娓娓道來。
當他听見她曾于街上行乞,就怒不可抑,再听聞狩獵場上她近在百尺內卻進不了他的身,便克制不住的責怪起自己為什麼沒能及時察覺她就在身邊,雖然當日他曾再折返,卻已經于她失之交臂。
而七哥逮了她,將她關在七王府因懷疑她的身份找他來刺激她,逼她承認自個兒就是九珍,又刻意隔開兩人這點,更教他恨得磨牙,差點沖去七王爺府痛宰七哥。
「九哥,你可知這一次次于你錯身,我幾乎都絕望得想死,不過不管如何,咱們總算見面了,上天還是厚愛我的。」她安心平靜的道,過去的苦難,恍若一場惡夢。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感應,在南陵時,我本無意上楓葉小道,但心底卻有個聲音催促我去,好似在那就可以遇見你,而你也真在那出現過。在狩獵場時,我也好似听見你的呼叫,但回首望去,卻沒有任何發現,原來你是跌倒了,埋沒在人群里。日前,我由七哥哪里回來後也是,明明又強烈感覺到你的存在,但轉身之際,又是一場空,當夜我心悸了一晚,夜不成眠,對你更加思念。
「今夜會去燈會,也是想去尋你,沒想到真讓我尋回了珍寶,但我還是恨,若前兩次我能真切的察覺到你的存在,早日將你帶回身邊,你就能少吃些苦頭,我也不會憂郁許久。」
曉得他的懊惱,九珍伸出細掌包住他緊握的拳頭。「別自責了,你能一眼認出我,我已夠吃驚了,也不枉我費盡心思要回到你身邊,」
祈夜白聞言,緊握住的拳頭逐漸松開,改而與她十指交扣。「雖然面具下的那一眼我就已經確定是你,但瞧見你的容顏後,我仍舊憤怒了,因為我以為自個兒錯認了……我怎能錯認屬于你的一切?!這更讓我覺得自己不可原諒,要不是你後來道出的事情,我也許會再度錯過你……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的,這雙眼,這眼神,這神態,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人有……」
他痴迷的凝望著她,情願真摯,教人動容。
九珍忍不住捧住他的臉溫柔摩挲。「但是,我一直擔心這副身子不是我的,你可還會喜歡?」她櫻唇微抿,露出憂慮。
他眼瞳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了一會。「坦白說,是有些不習慣。」
她登時沮喪不已。「我曉得,以前的我模樣比現在好些……」現在的她只能稱為清秀吧,唉,他果然不喜歡。
「從前是好些,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嫌自個兒不夠美嗎?」他勾起笑。
她的小臉立刻紅得像是日暮的霞光。「我怕你不愛。」
「若我當真不愛,那又該如何?」
「若是如此……那……那我……」她擔心地事還是發生了,他喜歡的是以前的九珍,這會她卻變了個樣,還能吸引他嗎?
見她苦水攪胃的模樣,祈夜白揚起作弄得逞的壞笑,蜻蜓點水地啄了她的唇一下。「你這傻瓜,我要的是你的靈魂,要這副軀體做什麼?若這副軀體比你原來的美上萬分,但住在里頭的不喚九珍,我怎會瞧上眼?」
九珍聞言,心顫了一下,縈繞心頭的死結立刻去除,淚水跟著盈眶。「說得真好……」嗚嗚……她好感動啊!
「九珍,你的外貌我不在乎的,但你有沒想過,為何會附身在這具身軀里?」他嚴肅地問。
「我……當然也想過,自從佔據這副身子以來就一直想,但想破頭也不明白為什麼。」她苦惱的戳了戳腦袋。
祈夜白沉思了好一會,忽地交代,「你等我一下。」他下了榻隨意披件外袍後,就往寢房外走,龍寢的外頭還有一室他自木櫃里翻出一只小木盒。
帶著這東西,他又走回來。
她半坐起身。「這是什麼?」
「你仔細瞧,應該會記起什麼。」
家九珍听了,狐疑的接過木盒。盒子不大,約手掌大小,制作精致,盒蓋上刻有一些看不懂的奇怪文字,文字下頭還有個印……她靈光一閃。「這是咱們在東宮秘洞里見到過的東西!」
他頷首。「沒錯,那你可還記得里頭的東西嗎?」
她嘟嘴。「當然記得,它進到我肚子了。」
祈夜白抿笑。「這顆珠子,應該是神物。」
「神物?!你的意思該不是說,因為這顆珠子,才讓我有機會附身在這具身軀上?」
祈夜白點頭。「事實上,自你誤吞下這顆珠子後,我就十分擔心,怕有意外,便要人去查了這盒蓋上的文字,查出的結果,這是顆奇伶珠,盒蓋上的文字是天書文,是只有法師才看得懂的文字,我找到當年僅存下來唯一的法師傳人,由他翻譯上頭記載的文字,才發現這顆奇伶珠不是一般珠子,而是能教人回魂的法珠。
「當年太祖與愛人相戀,那愛人因他一時迷失于與生下一子之事,曾經憤怒的尋死,即使太祖奮力搶救,愛人仍香消玉殞,他悲憤不甘,便要這群被關在秘洞的法師相救,並承諾他們若能將愛人的魂魄招回,便放他們出去。
「法師本以為再無機會出洞,這會出現一線生機,當然傾力研究制造出這兩顆奇伶珠」
「後來他們真的被釋放出來,表示研究出的珠子真能讓人回魂,只是外頭不知情的百姓以為是太祖心軟,才將這群禍害王朝的法師放出來的。」九珍恍然大悟的接話,「可你說奇伶珠有兩顆?那一顆定是被那女子服下了,另一顆不就」
「沒錯,另一顆教你誤打誤撞的吞下。」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這到底是這樣的因緣際會,竟讓她吞下這奇珍異寶?
「照說,吞下這顆珠子本該回魂到自個兒的身子里,但你卻不是,這讓人很不解。」祈夜白皺了皺劍眉。
九珍一時沒發覺他話中古怪之處,徑自想了一會。「會不會是因為我吞下這顆珠子時還是活人,所以起了變化?」
「有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趙春水與你有緣,那時你救了她,免去她粉身碎骨的落崖命運,後來她落水,你的魂魄就立即佔據她的身子,我想,她之前的壽命就已盡,是你強救下她,這之後……注定這副軀體將來屬于你。」他推敲著說。
「也許,我便是那太祖心愛女子的轉世,這才有機緣再吞下另一顆太祖為她研制的丹藥,而你……就像是太祖的化身,這一切,似乎在冥冥中都有定數了。」她聲音澀啞起來。
「嗯,興許真是這樣吧……九珍,我不敢奢望你還會有再次重生的機會,所以不管如何,請你好好珍惜這副軀體,我真的不能再忍受失去你了。」他深沉壓抑的說。
偏過頭看他,她對他凝眸一笑,眉角帶俏,腮若粉桃的模樣,與從前的九珍無二。
他立即目光灼灼。「九珍……你可知我每夜、每日都會喊上幾回你的名字,在心里,心房里……無時無刻不思念你……」他呢喃著輕覆上她嬌女敕的唇,火熱的舌尖再一次地纏上她的……
天子連著七日不早朝的消息惹得朝廷上上下下議論紛紛,幸好,這第八日,總算見到他的人影了。
只是眾人原以為七日鎖殿與女人纏綿過後,縱欲過度的君王會一臉萎靡出現,哪知眼前人卻是神清氣爽,甚至有著自繼位以來從未見過的快意神色。
于是大伙不禁好奇,因為孝儀皇後死後,皇上雖立了新後妃,可對她們並不偏寵,甚至有些冷淡,所有人因此無不猜測這是因為皇帝對孝儀皇後仍念念不忘,無法傾心他人所致,甚至擔心起他會不會與他的兄長肅宗一般,因此而無後。
不想憂心之際,居然出現了這樣一名來路不明的女子,讓君王七天不早朝,到底是怎樣花容月貌的女人,會教痴心的帝王在心愛之人死後不到一年便移情別戀?
就在帝王心情極佳,不若往日的陰晦與煩躁,耐心听了幾個上年紀的老臣冗長的稟奏後,突地有耳語從朝堂下傳開。
原來那迷惑君王的女子姓趙名春水,是南陵人士。眾人知曉是因為南陵的總都督李泰山今日正好上京匯報擴建陵廟事宜,因蒙德太妃召見,才偶然在後宮遠遠見到那位趙春水,這才發現出生時就是個傻子,後又因發瘋毆打主子而逃出府里的洗衣下人之女,竟成了皇上的寵姬。
听見此女這樣的出身,朝堂上的文臣武將無一不變臉。
那女人身份低微不說,還是個傻子兼瘋婦,如何有資格侍寢?萬一讓這樣的人懷上龍種,這還得了?!
他們擔憂帝王無後,這會卻更憂慮帝王會生出個不象樣的子孫,原本還在欣慰至少皇上肯寵幸女子,可這下全都恨不得將這女人攆出後宮。
就在皇帝起身準備退朝之際,有臣子忽然憤慨的出列奏言。
「皇上,听聞我朝有妖女禍國,還請聖上保重龍體,莫教妖女迷惑心智!」
「妖女?」祈夜白立于龍座前,將眉峰挑起。
「是的,這妖女一出現,就讓君王從此不早朝,此乃國之禍也!」
他嘴角勾笑。「原來你們在下頭議論紛紛的就是這事!」
「皇上,此女身份不配侍寢,您萬不可沉迷,依臣等之見,還是盡快驅離為上。」
听見這話,他的表情驟然森冷。「驅離?」
「對,請皇上驅離此女!」這回眾口齊聲道。
實在想不通,皇上這會迷上這樣的女子?別說與孝儀皇後相比,就連現在的後妃身份都比她高貴甚多,難不成這人的容貌當真過人到可以超越死去的孝儀皇後?
「朕本來心情不錯的,這會,還真是掃興!」
祈夜白冷冷掃視眾人一眼,這一眼,讓所有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瞧來,你們都已知道她的出身。沒錯,她就是南陵的趙春水,出身不高,可是朕在上元夜里已對她一見鐘情,從此,她就是朕的女人,朕不管你們怎麼想,在上朝前就決定要冊封她為妃,封號為珍,珍妃。「
此話一出,所有人立即嘩然。
自從孝儀皇後死後,這個珍字在宮內就被禁用了,若巧遇名字或封號中有珍字者,無不閃避更改,如今皇上卻封此女為珍妃,那這女子的地位莫不高過早就入宮的柔妃了嗎?這樣破格冊封,如何服眾?
「皇上,請再斟酌,萬不可……」
祈夜白大手一揮,只道一聲,「退朝!」明黃身影便已然消失于朝堂之上,擺明這事豪無轉圜商議的余地。
眾人見狀,莫不錯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