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我為什麼得叫這個稱呼?」
「要不,你想叫什麼?莉莉?娜娜?」
「我都不要。」
「這不就是了。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滿意,可是梁先生當時問了,我能說我不知道嗎?所以我只好隨口胡謅。」
「你要胡謅,也胡謅個好听的。」
「哪個名好听?于有希嗎?」沈文相反問她。
「你明知道不可以。」
「喲,你姑女乃女乃也知道這個名兒說不得呀,那你就別為難我了。反正你是去伺候他的,干嘛管他怎麼稱呼你啊?」
「可是我——」
「別可是了,這個王嫂可是我在梁先生面前好說歹說,梁先生才應允的。現在我若是再進去跟他說要換人,你說,依梁先生的個性,他會不會起疑?」沈文相問她。
這下子有希是無話可說了。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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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光一直覺得王嫂是個神秘的人物,更覺得她的身分很可疑。
就舉例來說吧,文相說她很老了,可是有一次他差點跌倒,她眼明手快地趕來扶住他時,他第一次踫到她的肌膚,他覺得那不像是上了年紀的人該有的細女敕。
還有,她的味道也不對。一個有了年紀的女人,身上的香味不該像王嫂一樣,清淡得像是野姜花。
王嫂給他的感覺像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可文相卻又說她有一把年紀了,而且還要他叫她王嫂。
這沈文相,該不會是拿他當猴子耍吧?
梁景光現在閑在家里,便開始學著當名偵探,他眼楮看不見,但他有耳朵,他可以听她的一舉一動。
而這王嫂還真是個啞巴!
不只如此,他覺得她還可能是個隱形人,因為他不需要她時,她一點聲響都沒有,可是當他需要她時,他不需要開口,她就會出現。
瞧瞧,這不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嗎?
不知道為什麼,梁景光就是覺得這王嫂蠻有趣的。
有一天,他還開玩笑跟她說︰「如果有一天,我眼楮恢復了,我頭一個要見的人就是你。」
他想知道為什麼她給他的感覺能那麼矛盾。
他記得當時听到他這麼說時,王嫂還打破了一個杯子。
她做什麼那麼驚訝!?
梁景光還是覺得不對,她那表現像是做賊心虛。
為此,梁景光更勤奮跑醫院。他真的想要見她,想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二個月後,梁景光的專屬醫生告訴他,他腦中因車禍而產生的血塊,有逐漸消掉的跡象,他隨時可能恢復他的視力。
半年了,他等他的眼楮能看見,等了快半年的時間。
梁景光幾個晚上都興奮得睡不著覺,但是他卻沒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任何人,因為他不想打草驚蛇,他想偷偷的揭開王嫂的真面目。
而那天終于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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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眼楮能見到光,接著,他慢慢的能看到模糊的影像。
他視力還很模糊,看王嫂也不是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蒙朦朧朧中,王嫂的身形看起來還真不像是上了年紀的人。
「王嫂。」他叫人了。
有希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听見他叫,她抬起臉來。
梁景光透過他看得不怎麼真切的視線,瞧見一張月牙臉。
他笑,且招手叫她過來。
有希坐了過去。
「王嫂,你今年幾歲?」他問,而且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她是啞巴,沒法子開口說話。
有希咿咿呀呀的還比手劃腳了老半天,慌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告訴他答案。
他雙眸含笑地抓下她滿天飛舞的手。
有希的心咚地一聲往下沉,咿咿呀呀的聲音沒了,她就看著他抓著她的手發呆。
這是他頭一次牽她的手。
一股激動涌進有希胸口,且還直直的往上竄,到了眼眶竟不爭氣的化為兩股熱淚。
有希的手因激動而顫抖著。
梁景光不以為意,他牽著她縴細的手指頭擱在他掌心。
「你會寫字吧?」
她點點頭,忘了他看不見。
但,他朦朦朧朧的看見了。
「那就寫在這。我問什麼,你寫答案,行嗎?」
她又點頭。
「你幾歲?」
她——
三十五。
她遲疑了下,才寫下這個安全的數字——一個符合王嫂身分的答案。
而他知道她不是,因為他看她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她的模樣不像是三十五歲,但他不揭穿她的謊言。
「為什麼來當看護?」
她又遲疑了一下,最後才寫——
需要錢。
這又是個保險的答案,畢竟若不是需要錢,有哪個人會去照顧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所以這該是一個合情合理,又不令人起疑的答案,不是嗎?
「有老公了嗎?」
他視線模糊地好像看到她手指頭上套著一枚婚戒。
有。
「你愛他嗎?」
愛。
她果斷的地寫出答案。
她愛著梁景光的事,像是前輩子就注定的,有希向來比誰都清楚,且認定了她這一輩子絕不會改。
梁景光貪戀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輕劃的觸感,那感覺像是在調情。
他忍不住想多跟她聊聊,讓她的手在他掌心多劃幾下。
「他有錢嗎?」他問。
很有錢。
「那你為什麼還需要錢?」
她愣了下。
「你丈夫他不給你家用嗎?還是你不想跟他要?或是你要了,他卻不給?還是他根本就不愛你,所以對你的生活,他不聞不問,不插手?」他咄咄逼人的追問,卻剌中了她的要害。
他為什麼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就猜中了她的心事?
難道她這一輩子就注定了是個無人愛、無人理的命,所以連眼楮看不到的人,都能知道她是個連丈夫都嫌棄的棄婦?
有希慌得想縮回她的手,他卻拉著不放。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回答如此唐突的問題。
她快速的在他掌心留下她憤怒的答案。
他憑什麼這麼欺負人?
「不是唐突。」
他的身子欺壓了過去。
他聞到她的味道。
那是野姜花的香味。
梁景光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一個啞巴動情,他只知道當她縴細的手指頭在他掌心劃開那一橫一豎時,他的心就像一面湖,而她的一舉一動,就像顆石頭投進湖里般,在他心坎里最澄淨的那片天地,漾開了一朵朵的漣漪。
他想要她。
這股沖動來得莫名且強烈,而且當他知道她的丈夫竟不懂得憐香惜玉,讓自己的妻子拋頭露面,做著類似于幫佣的工作時,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去沾染一個有夫之婦,是件羞恥的事。
他的手像探針似的先去試探她對他的感覺——
雖然她的身子在顫抖,但卻連撥開他手的舉動都沒有,可見得她也是樂意的。
既是兩情相悅,那他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包何況為了有幸,他還莫名其妙的禁欲半年。
這半年來,他只靠自己,這也憋夠了他。今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足以令他動情的女人,雖然她已經是羅敖有夫,但——
她的丈夫不愛她,不是嗎?
她既是無人憐愛,那麼由他來疼惜,這不應該是件天理不容的事吧?
梁景光替自己找到借口,便不再遲疑地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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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太久沒了,還是怎地,怎麼他老覺得這一次的魚水之歡,遠比他過去的幾次還來得有感覺?
梁景光不相信這世上真有個女人身體跟他如此契合,使得他貪戀到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又想要她……
朦朧中,他看到她披散開來的發,像片海。
朦朧中,他看到她咬著被子,像是在強逼自己別叫出來。
她如此壓抑的模樣,更添了幾分性感。
天知道,他多麼想听她為他申吟,縱使是一聲也好,可惜的是,她是個啞巴。
她不會說話,只會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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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結束了另一場激情,梁景光意外的不感到累,卻想更了解懷中的人兒。
他不覺得這問題有什麼唐突,或是不妥,但是她的身子卻變得僵直。
那雖是只是一瞬間的動作,但是梁景光卻極其敏感地察覺到了。
「我問錯問題了?還是你不希望我知道你的真實姓名?」
她在他懷中點頭,讓他知道她就是不希望他再問下去。
「為什麼?」
他要一個理由。
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老公也是商界人士?」
她不答,于是他當她是默認了。
「這麼說來,我極有可能認識他?」
為此,所以她不肯告訴他,她真實的姓名,怕他循著線索去找,見到那個她愛著的負心漢?
有希依舊一聲不吭的。
她什麼都不說的模樣,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梁景光一直以為他喜歡的,就該像有幸那樣,火辣辣的,像個小辣椒似的女人;沒想到小媳婦型的女人,也合他的胃口。
他無端的想憐惜她,想補足她丈夫所不能給她的。
好吧,她不願告訴他,她叫什麼也行,那麼——
「離開他,改跟著我過生活好不好?」他的下巴蹭著她的發旋,以前所未有過的溫柔嗓音對她說。
他溫柔的樣子,一直是她企望的,但是有希卻不敢冒然點頭。
而她的遲疑令他不解。
「你丈夫明明不愛你,你為什麼不離開他?」
因為——
她抬臉,看他氣字軒昂的面容。
因為我愛他。
她在他的胸膛留下答案。這是打從她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刻在自個兒心版上的答案。
而那簡短的五個字,就像是大石頭似的,壓在梁景光的胸口,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愛她的丈夫!
她明知道他不愛她,她卻固執依舊,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感?她怎麼能愛一個人愛得如此深刻且無怨無悔?
她柔情似水的感情,像涓涓小溪,暖暖的流過他一向剛強的心田。
「那我呢?你愛不愛我?」
梁景光問了一個他從來沒問過,也從沒在乎過的問題,因為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是他的女人,就得愛他,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是面對她,他卻沒有把握,畢竟她的心滿滿的,像是只裝著她丈夫。
有希不願回答這個令她為難的問題。
她愛他,她當然愛他,因為他就是她那個令她魂牽夢縈,卻又冷情至極的丈夫。
但她怎麼能在他面前,說她愛她丈夫,又愛他?
如此一來,他豈不是要把她給看輕了嗎?
不說,她什麼都不說。
有希緊閉著嘴巴,一點心思都不願透露給他知道,尤其是在他不知道她身分,且他的心還系在有幸身上時,她什麼都不願說。
而他——他不在乎。
因為他有那個自信讓她愛上他——只要她待在他身邊,他就有那個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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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嫂!
不,不該再叫她王嫂,尤其是在知道她有猶如孩童一般的肌膚、少女般的胴體之後,梁景光那句「王嫂」就再叫喊不出來。
他喊她「小梁」。
為什麼喊我小梁?
她細長的手指在他掌心上劃著、寫著。
「因為我姓梁。你不願跟我,我不能順理成章的讓你冠夫姓,所以只好委屈點,喊你小梁,當你是我的人來過過癮。」他笑著說,也不見他話里有幾分真心。但,有希卻滿足于他那句昵稱。
結婚時,她要冠夫姓,堅持要冠,但是他不肯。
他說娶了她,已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敗筆,他不允許她再玷污他的本家、祖宗。
有希從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他打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的討厭她。但現在——
雖說她只是個沒有名字的人,可是能像此刻這樣待在他的身邊,被他擁有、讓他愛著,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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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梁景光像往常一樣,生理時鐘到了,就自然醒來,只不過今天的陽光顯得亮了些,而且,他屋里的擺設也清晰起來。
他灰蒙蒙的世界一下子豁然開朗,那感覺就像眼楮長久蒙了一層藥膏,一下子擦去,眼前的事物全都變得清亮。
「小梁!小梁!」
他開心的喚她來,想看看她的模樣。
有希在屋外的小花圃里,遠遠的就听見他的聲音。她來不及換下工作服,立刻跑來找他,就怕他等久了會擔心。
她來了。
他看到她了!
那是他記憶深處的面貌、是他愛人的模樣,但他知道她不是有幸。
有幸不會有那樣的笑容。
有幸不會有那樣的眼神。
她目光亮燦燦的,像是兩顆黑寶石,要奪人心、要攝人魂魄,當初她不也這樣看著他,迷惑他的?
「你是有希!」
他認出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