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真是秋風秋雨愁煞人……」

蘇菲撐起一把雨傘東張西望，「小翼啊，不要亂發詩人的感慨了，走吧！」

林小翼連忙躲到蘇菲的傘下，下班的人群把她們硬生生地擠向前方。

「不知上官她有沒有帶雨傘……」

「嘿！我們的上官總監又何用你操心？」蘇菲閑閑地站在路邊等Taxi。

林小翼低下頭，依稀有點落寞。

「早就料到上官小仙她不是尋常人……」蘇菲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們都不了解她。」

「她需要的未必是別人的了解，林小翼，你覺得她真正在乎過誰？連自小一起長大的杜格她都可以那樣對待……當然，她在乎喬總監——有時真懷疑，為了喬穆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的！」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林小翼迷惑地反問。

蘇菲翻了翻白眼。這時，恰巧有人經過她們身邊，微笑著打招呼︰「嗨！」

當看到來人時，蘇菲和林小翼微微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點頭說「嗨」。待到那人走遠，蘇菲郁悶了，「為什麼她的樣子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林小翼怔怔地看著那道背影，「我覺得好失敗，做她的朋友好長時間卻從不知她在想什麼……」

「算了吧，人家未必把你當朋友。」

「可是她對我始終不錯！」林小翼的神情有些激動，「她幫過我許多，從未做過傷害我們的事，為什麼大家都要排斥她？」

蘇菲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你要當心，上官她絕對是一個沒有心的人，誰都不要小看她的殺傷力。」

林小翼沉默了。

「你說……」蘇菲顰眉，「她和喬總監是不是在交往？」

林小翼搖了搖頭。

「喬穆會愛上她？」蘇菲嗤笑一聲。

林小翼不以為然，「為什麼不會？」

蘇菲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那方佳境呢？她又算什麼？」

林小翼再次沉默，這種問題是她無法回答的。恐怕連剛剛經過她身邊的當事人——上官小仙都無法回答。

與以往的形單影只不同，這次上官小仙身邊還有一個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上官小仙打著一把新綠色的雨傘，和她在一起的人正是喬穆。

喬穆的傷勢早已痊愈。已經是秋天了，喬穆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長風衣，領口微微豎起，看上去說不出的溫和疏離。上官小仙走在他右邊，同樣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遠遠看來，他們的背影是如此和諧淡遠。

雨傘幾乎全部傾向左邊，雨絲溫柔地打濕了上官小仙那細致的容顏。盡避如此，她的笑容卻依然愉快迷人。喬穆接過她手中的雨傘，仔細地看了她一眼，「臉色好像總是那麼蒼白。」

「天生的，沒辦法。」

喬穆把雨傘移到她頭上，低頭微笑，「天氣好的話，帶你去曬太陽。」

「真的？」

「就周末吧。」他隨口說。

上官小仙愉快地笑著，輕輕地靠在他肩上，「喬，覺得我們是在交往嗎？」

「……我也不知道。」

「喜歡我嗎？」

「嗯。」

「若是忽然不理你了，會難過嗎？」

他仔細地想了想，「會吧。」

「喬，這就是戀愛。」

「戀愛？」

「是的……」上官小仙輕輕地閉上眼楮，「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喬，一直在一起好嗎？」

他靜默地垂下眼瞼。

睜開眼，上官小仙淡淡地笑了，「可以不回答，本來喬就不是一個輕許諾言的男人……」

「後天溫醇就要去倫敦了。」他試圖轉移話題。

「哦？這麼快？」

「要去送他嗎？」

上官小仙握起他的手，「一起去。」

喬穆猶豫，「我可以開車送你。」

「你……」她的目光黯然下來，「是不是不習慣和我一起在別人面前出現？」

他搖搖頭，「不。只因沒必要。」

「是，溫醇他只是我的朋友。」上官小仙無所謂地一笑。面對這樣一個淡漠的男人，她還能有什麼要求？

她的落寞他完全看在眼里。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更緊地握住了掌心里冰涼的小手。

她應該懂的。

不需要手牽手在一起，即使只是站在她身後凝望她的背影，他也願意……

送別溫醇那天，天氣已經轉涼。機場晴空萬里，上官小仙站在機場大廳明淨的玻璃前與溫醇話別——

「是他送你來的？」

「嗯。」

「為什麼不一起進來？」

上官小仙猶豫著，「他……在車里等我。」

「上官，」溫醇微笑，「我也只能幫你一點點……」

「完全相反——這一生從未有人幫我那麼多。」

「我說過，我想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我把自己的夢想加諸到了你的身上……因為自己無法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希望看到朋友如願……」

上官小仙思索了一下，「那個女孩……說來奇怪，我感覺她很不尋常。」

「你是說童瞳？」

「嗯。你怎會認識這樣一個女孩？」

溫醇看著窗外，憂郁地笑了，「那完全是另外一個故事……」

呵，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上官小仙閉眼微笑，這時，只听身後有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溫醇？」

溫醇和上官小仙同時轉過身，當看清面前的女孩時，上官小仙率先向她微笑，「你好。」

來人自然是令溫總裁神魂顛倒的童瞳。很久不見，這個高高瘦瘦目光深邃的女孩看上去似乎有點落落寡歡，她向上官小仙微微點頭，並不言語。

上官小仙識趣地轉向溫醇，「溫總裁，大恩不言謝，臨走前祝你前程似錦。」她微笑著轉過頭，「童小姐，下次再會。」

「再會。」童瞳微微欠身。

上官小仙揚手大步離去。

「大家有听說嗎？溫總裁回倫敦了！」

「早就不是新聞了。」

「說來好笑，他除了捧紅上官小仙外，可以說一事無成……」

「可是上官卻像一只輕佻的乳燕一樣投向了我們喬大總監的懷抱。」

「所以嘍，失戀的溫總裁只好躲到倫敦療傷……」

「真的是這樣嗎？」

「要不會是怎樣？」

「還會怎樣？杜格臉上至今留有一道可怕的鞭痕，那可是上官小仙為了心上人親手制造的！」

「無辜的杜格慘遭毀容……」

「老實說，可惜了那張俊臉。」

「嘿！上官她簡直不是人！」

「早就說過那個女人絕不是吃素的……」

「對喔……」

……

「我去讓她們閉嘴！」屏風後的林小翼忍無可忍地站起來。

「哎，」上官小仙拉住她，平靜地微笑，「何必氣惱？」

「太過分了！」林小翼故意提高聲音，令屏風另一邊的女人們噤聲。

上官小仙輕輕地端起咖啡杯淺啜一口，淡淡一笑，「她們講的分明是事實。」

「不，上官，告訴我一切不是真的！」林小翼睜大了眼楮。

上官小仙輕輕地吁出一口氣，「不，除了溫醇失戀什麼的，其余全是事實。」

林小翼呆呆地看著她，眼神黯然落寞。良久，她低聲問︰「上官，你是否把我當做朋友？」

「為什麼這樣問？」

「請你回答。」林小翼從未有過地堅持著。

上官小仙歪頭思考片刻，淡淡地笑了，「林小翼，我從未有過朋友。」

「溫醇也不算？」

上官小仙想了想，「他比較特別……不談溫醇了。林小翼，半年前走進仙境公司，你是第一個向我微笑的人。」

林小翼皺眉，「那算什麼？」

「是，一個微笑只是一微笑，不算什麼……可是對我來說完全不同。」上官小仙放下手中的杯子，兩手交握放在桌上，「我做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但卻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喬愛上我……除了他，我再也不想把注意力浪費到任何人身上……你、杜格，甚至溫醇，你們都無法令我轉移絲毫注意力。」

她完全坦白，完全承認，這樣一來林小翼反倒輕松了，「看，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你又如何呢？」上官小仙帶著慣有的嘲諷，「你完全拒絕看到世間的陰暗，時時躲在象牙塔里過著童話生活，林小翼，你怎麼可以如此天真？你怎麼可以像彼得潘一樣自私任性？」

「你……」林小翼的目光忽然透出一絲銳利，緊接著又收斂，「至少，我不像你那麼邪惡！」

上官小仙悠閑地笑著搖頭，「都是假的……我們都是虛假的。」

「不……」林小翼全盤否認。

「還不承認？」上官小仙再次搖頭微笑，「林小翼，至少你該承認，我雖然虛假但卻並不懦弱，而你——」

「不要說了！」林小翼倏地站起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她們說得對！上官小仙，你簡直不是人！」

「慢，」上官小仙拉住她，目光忽然變得幽黑莫測，「你坐下，我還有事要講。」

次日。

在杜格闖入之前，廣告部的氣氛是祥和的。

上官小仙端了兩杯香片，一杯握在手中，笑吟吟地將另一杯遞到喬穆面前。

喬穆接過杯子，「為什麼不是拿鐵？」

「因為咖啡對身體不好。」話剛說完，外面有人竊笑起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兩位總監正在交往，即使工作時間也很少有人擅自推開總監室，就好像總監室玻璃上寫滿「戀愛中請勿打擾」……

但是有人卻偏偏不識相。這時只听外面「砰」的一聲——

「喂！杜格你急著投胎——啊！」

听到那聲尖叫，所有人都看向事發地點︰只見半空中「嘩啦啦」地到處都飛滿了文件，可憐的蘇菲站立不穩很糗地坐到了地上，而另一道身影如旋風般闖了進來。

「上官小仙！」杜格一腳踢開總監室的玻璃門。天，玻璃沒碎簡直是奇跡……

「為什麼要辭退林小翼？」英俊的杜格神色如同暴風雨襲來，目光陰晴不定，隱含憤怒。

他的話令所有人都停滯了手中的工作，不約而同地抬起來頭詫異望向被質問的上官總監——辭退林小翼？這是真的？

上官小仙無所謂地瞟了他一眼，「為什麼要向你解釋？」

「你必須向我解釋！」杜格吼道。因為臉上的傷疤尚未痊愈，所以他的表情看上去陰郁可怖。

喬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像所有人一樣凝視著上官小仙，沒有出聲。看來他也在等待她的解釋，很顯然，對這件事是真是假他完全不知情。

「根據你向人事部提出的申請來看，你以工作不能專心致志、無法熱愛工作、沒有集體榮譽感為由辭退了林小翼，對不對？」杜格銳利地看著她。

上官小仙抬抬下巴，「是的。」

「你憑什麼這樣做？」杜格憤怒而不可置信。

上官小仙傲然，「我有權力這樣做。」

周圍傳來了竊竊的抽氣聲，人人開始自危。

「我要做的完全與他人無關——」上官小仙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凌厲的光芒，她的聲音邪惡而冷冽，「不相干的人，你們統統給我閉嘴！」

杜格大怒，欺身上前一步，「你——」

「等一下，」喬穆擋在上官小仙面前，「一小時後我會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杜格頓了頓，狐疑地看著他，「喬總監，關于辭退林小翼這件事恐怕你也是被蒙在鼓里吧？」

「是。」

杜格嗤笑，「那麼請問，你如何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麼眼前誰又能給你合理的解釋？」喬穆淡淡地反問，他禮貌地欠欠身，「請你先去工作。」

上官小仙冷冷地看著他，「我說過，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插手，否則我會將所有的不快一一奉還！」

聞言，杜格黑暗的眼楮閃了閃，表情愈加陰晴不定。他看了看喬穆，再冷冷地盯住上官小仙，最後他的目光重新移到喬穆臉上。終于，他冷冷地問︰「喬總監莫非真的在和上官小仙交往？」

在場所有人听到杜格沒頭沒腦的問話俱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