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蕭不知道Rex晚上有沒有回來。
反正第二天早上,她又看到了他衣冠整齊地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在地喝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在看書。
「早安。」Rex放下書向她打了個招呼。
她因為想著終于可以離開他,心情很好,所以難得地對他笑笑,輕輕點了一下頭。
「看你的樣子,還是打算搬過去咯?」
「當然了。哪幢樓房里沒死過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說不定,你旁邊就有一只女鬼抱著你的腿。」董蕭故作輕松。
「話是沒錯,但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那里,很不安全。」他關切地說。
「和這里差不多。」
「又來了。」他失笑,「看來,在你眼里,我的與暴露狂形象根深蒂固。」
她臉一紅,「明知故問!」
「不如這樣吧,你一個人住這里,我再找房子搬出去。」
「呃?」
「呵呵,你就當做我月行一善吧,我不希望從報紙上看到你的新聞。」
「……不用了!你想月行一善的話到大街轉一圈,那兒的乞丐正排隊等著財神老爺下凡。」
「我不做無償生意,房租要酌量增加一些。除了收租的日子,平時我不進來你這里,如何?」他喝了一口咖啡,笑眯眯地說。
她一時呆住了。
「你好,請問是恆源房屋中介嗎……」
听著他打電話,董蕭心里亂七八糟。
「今天我會去看房子,爭取盡量快一點搬走。梧桐路的房子,我會和那里的房東說一聲。」Rex笑道,「再加上一句,這間房子我已經預付了兩個月的房租,你放心住,有什麼疑問可以去管理處詢問。」
「你心里究竟在想什麼?」她忍不住問。
「簡單。我對你有興趣,我樂意幫助你。」
沒意思……為什麼他的答案總是這麼沒有創意呢,老是這一句色迷迷的話?
不到半小時,Rex果然出去了。
董蕭對著電腦屏幕發呆。
哼,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不管了!他高興搬到哪里就哪里!反正這房子我也交租來著,不算白住、佔他的便宜。
他,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厭吧?細想起來,他並沒有什麼值得痛扁的下作行為……心忽上忽下,陀螺似的亂轉亂動。
Rex一直到夜晚才回來。
「我明天就搬出去。」他說。
「真的還是假的?」她一臉不相信。
他笑而不答,「到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看到他干脆的樣子,她反而有些坐不住。
「給你。」他把一只小瓶子放在她的面前。
「什麼東西?」董蕭一臉狐疑。
「只是一瓶針對長時間面對電腦的眼藥水。經過梧桐路時看到有藥品商在搞促銷活動,想起你經常對著電腦,可能用得上,所以順手給你帶一瓶回來。」
「……」
「你不要把我的每個行為都看成有不良動機。」Rex坐下來,點燃一支煙,「讀書時,老師已經教育過要保護視力。蕭,我還是喜歡直接欣賞你美麗的眼楮。」
「果然是叔叔,老氣橫秋。」董蕭撇撇嘴,「自己還不是近視?」
「現在的小朋友太沒禮貌了!」他皺皺眉笑道,「再聲明一下,有時候戴眼鏡與近視沒什麼關系。」
「那就是假裝了,更可惡!想到一個成語……」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知道了,不用說出來。」他修長的手指在燈光下一如在酒吧中看到的一樣,帶著微暖的質感與力度,唇邊掛著笑意,「你一看到我就像看見仇人,不說我壞話不舒服。」
那當然了,你又不是好人。
一夜無話。
一夜無眠。
次日上午,董蕭果然看到Rex開始收拾他的行李。
「呃……那個……」她想了很長時間的話,臨出口時卻顯得比較為難。
「什麼?」Rex抬起頭來。
「……你不用搬走……我不想多交房租。」說到後面一句理由時董蕭的口氣才變得比較流暢,然後她不等他回答,就走回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相對平靜。
董蕭還是一直在留意下一個小窩,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便餓狼似的興沖沖撲過去。結果往往是敗興而返。
Rex叫她不要太急躁。
當然,她不會理會他的話。
董蕭惡狠狠地稱他為地主不懂貧農的苦,大灰狼不懂小白兔的辛酸。
「這年頭,好人果然是不能當的。」Rex對她的爛比喻啼笑皆非。
她很快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依然是白天睡覺,晚上寫文。
Rex除了偶爾在她這兒蹭幾頓飯之外,從沒看他在這里升過火,不是外出就是叫外賣。
他在家時喜歡看看書,搗騰一下他的筆記本電腦,听听他那些董蕭死都不喜歡的古怪音樂。除了抽煙,他沒有別的不良生活習慣。
他並不像董蕭預期中對她糾纏不休、大獻殷勤或者發動攻勢。換言之,他們各有各的生活,互不干涉。
自從上次那個沐浴事件之後,Rex很搞笑地在浴室掛了個小丑的牌子︰一面寫著「使用中」,一面寫著「請進」。
「記得遵守規矩,下次你再沖進來,我就要喊人了。」他開玩笑。
「放心,我不確定情況的話,會先讓我種的仙人球進去探一下路。」董蕭又氣又羞。這個混蛋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誰要看他呢?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真名,不知道他從事什麼工作。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一族。
設計師?金融炒家?工程師?詐騙犯……雖然有點好奇但她沒有問。就算知道,也是兩個世界,兩條平行線。何必?
在這樣的生活下,董蕭心情漸漸平靜,不再如初來時那一般緊張兮兮的。而且,她投的幾篇稿都被采用了,再去找房子應該不用擔心沒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