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駱英司,曙光終于趕在八點前到三葉國中教務處報到。今年同時報到的實習教師還有一位教英文的段老師。
教務主任是個熱心的中年婦人,平常最喜歡替這些生活圈子狹小的教師們牽紅線︰學校里已經有十對以上的教師夫婦是由她作媒成功,因此當兩位年輕的實習教師加入時,她已經開始替其他未婚男教師物色適合的對蒙。
介紹過她們各自的實習輔導老師,教務主任帶她們參觀校園一周,讓她們熟悉學校環境後,便把她們交給實習輔導教師帶領。
中午休息時間,經過體育室,一名穿著體育服的男老師提著裝滿籃球的帆布袋向她走來。遠遠的,只見他緩下腳步,先是愣住、遲疑,然後用著意外的表情月兌口叫她的名字︰「夏……曙光?你是安康國小的夏曙光?」
她抬眼望他,胸口跟著一窒。
江風勉?就算分別已經有十年之久,她仍能立刻認出他的臉。從國小時就暗戀他到國中,算算也有五年的時光,沒能開口向他表明情意始終是她心頭上最深的遺憾,現在終于再度遇見他,可見他們並不是沒有緣,只是緣分不夠深……
為什麼偏偏在她結婚後的這一天?她下意識藏起右手的婚戒。
「我是夏曙光,今天剛來報到的實習老師。學長,好久不見了。」她用笑容掩飾心里的悸動。
「你果然是夏曙光。當實習老師很辛苦喔。」相對于她的鎮定,江風勉表現得格外熱情;他好高興,能在這里遇見當年暗戀的小學妹。
「你呢?在這里教體育嗎?」
「嗯,我在三葉國中教了一年。你呢?實習哪一科?」
「體育。」她笑了,因為他們竟然不約而同成了體育老師,這不是巧合是什麼!
「真的?你也讀體育系?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江風勉又驚又喜。曙光發現他的皮膚因長期在陽光底下曝曬而顯得黝黑,但是眼楮依然像個孩子般純摯真誠。「今天下課後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頓飯、聊聊天?」江風勉提出邀約。
「好啊,我有很多不懂的事要向你請教。」面對久別重逢的心上人,曙光只想把握這難得的機緣。
事實上,她有很多的話想對他說。國小畢業後,江風勉順利升上社區內的明星國中,和安康國小僅一條道路之隔,因此曙光依然可以每天在校門口的早餐店遇見他,而江風勉也總會微笑地跟她打招呼,那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一直到她跟他念了同一所國中,他們之間那似有若無的情愫都沒有更改;可是有一天,江風勉不再出現在早餐店,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于是她忍不住提起勇氣問了常與他一起買早餐的同學後,才得知江風勉轉學了,听說是因為父親調職的關系,轉到高雄去。
當時,她整整難過了一個星期。喜歡他的感覺,隨著升上國中、高中與大學後漸漸淡忘了,但淡忘並不表示永遠遺忘,像是干去的水痕,雖然水已經蒸發,卻會留下漬痕,提醒她曾放在心上的人。
與他坐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曙光細細觀察他這些年的變化。或許是因為練體操的緣故,所以他變得很強壯、很陽光,但不變的還是吸引她的爽朗笑容。
「這家店里的經典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江風勉翻著菜單說。
「好。請給我一份經典蛋糕和熱紅茶。」曙光的心根本不在食物上,全听他推薦。
「我也跟這位小姐一樣。」江風勉笑著遞回菜單。「沒想到我們真有緣,竟然會在這里遇上。」
如果早一點,甚至只要早那麼一天,或許她還能微笑地附和他,但現在她卻感到悲涼︰如果可以再早一點……
「你國三的時候為什麼一聲不響就離開?」她對這件事仍耿耿于懷,雖然從來沒有說破,但她以為對他而言,她的存在並非偶然。
「我也是突然才知道我爸爸要調職去高雄,所以匆匆忙忙搬了家。我有……偷偷塞一封信在你家信箱,難道你沒收到?」江風勉表情疑惑。
「什麼信?我不知道。」家里的信箱從來都是母親在收信,所以她完全不清楚這件事。
「原來你沒收到信啊。」江風勉終于明白,笑著說︰「原來如此。害我以為你是因為不喜歡我,才不肯回我信的。」
「我哪有不喜歡你,我──」
我喜歡你。曙光很想這麼對他說,腦中卻閃過駱英司的臉,讓她硬生生把這句話吞了回去。莫非她在意駱英司?
對了,想到駱英司,她好像忘了他今天早上曾經交代過的話。
「對不起,學長,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倏地想起駱英司告訴他今天要去駱家吃晚飯。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超過六點了。
「我送你。」江風勉主動說。
「不用了,我……我先生會來接我。」她還不習慣稱呼駱英司為「先生」。
「你結婚了?」江風勉眼中夾雜著驚愕與惋惜,她這麼早就嫁人了?
「不是……是。這件事情一言難盡,我明天再告訴你,拜。」曙光急忙背上斜肩包包,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端起紅茶一仰而盡。
她離開,留下一堆問號給江風勉,她說的「一言難盡」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了佳人,他無聊地翻閱店內的報紙,無意中在政治版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穿著新娘禮服、笑靨甜蜜的夏曙光。新聞標題寫著︰
政壇大老駱方雄有情有義,孫兒迎娶昔日好友「魏氏制藥」千金。
原來她真的結婚了,在昨天。江風勉笑了,只是那笑容像不加糖的咖啡。
步出咖啡店,曙光遠遠地就看見駱英司那輛顯眼的跑車,還有那顯眼的身影。他斜倚著車門,面向校門口,頻頻瞄著腕上的表。
「對不起,我忘了跟你有約……」曙光上氣不接下氣的向他奔來,連忙向他說抱歉。
「能讓你忘了跟我的約會,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駱英司臉上看不出是生氣還是調侃,但是從齒縫中蹦出的話卻很酸。
「遇見我以前喜歡的學長,算不算重要?」曙光朝他嫣然一笑。「沒關系吧?反正我們結婚是假的。」
「無所謂,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可不希望自己那麼快就登上狗仔雜志。」駱英司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替她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卻在用力關上車門時不小心泄露了他的情緒。
「對不起……」她都忘了,她是嫁入政治世家,競選對手無不虎視眈眈地要追駱家的丑聞,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情而影響到駱家的政治聲望。
因為請了一整天的假,所以他早早就到校門口來等她,卻撲了個空。他原本另有計劃,卻不得不因此而改變行程。這些小事都無妨,反正他向來脾氣好,但他氣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以為他只是不願意成為八卦焦點,並不知道其實那是因為妒忌。
「沒關系。只是,你不能穿這樣去赴約。」他打量著她。
「我穿這樣有很難看嗎?」
「不是,是不夠正式。」他說。
曙光往下看看自己的穿著。為了第一天的實習,她還特地穿上了鵝黃色的絲質洋裝,搭配米白色圓頭素面平底鞋,只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端莊的淑女,而他居然嫌她穿得不夠正式!
他把車子開進微風廣場地下停車場,突然牽起她的手腕,她臉一熱,下意識地掙月兌,他卻以為她是不願意,因此笑著解釋︰「夏曙光,我們好歹也是上了新聞的夫妻,在公共場合,我希望你能稍微配合一下。」
「我還不習慣。」她紅苦臉的嬌羞,他盡收眼底。
「這樣吧。為了不讓人覺得我們生疏,從現在開始,你叫我英司,我叫你小扁,如何?還是你要叫我……老公?」
叫他老公?她橫了他一眼,說︰「我叫你英、司。」她才不要喊他「老公」,好丟臉喔。
「唔……這樣听起來親切多了。小扁?」他側過臉,眼里滿是笑意。
「不是快來不及了嗎?你還有心情帶我來這里逛?」曙光希望自己能在感覺到他「很迷人」之前快點離開他,因為她怕自己會太喜歡他。
喜歡他?她是怎麼了?跟江風勉在一起時想著駱英司,跟駱英司在一起時卻又記掛著江風勉。
「我說過,你需要穿得更正式一點。里他重新拉起她的手,這次很干脆,直接握住她溫軟的手掌。
她沒有拒絕,畢竟他們是夫妻,而且如他所說,全台灣都知道她昨晚跟這個男人結了婚,如果連手都不牽,難保不會讓人起疑。
駱英司對女人的服裝完全沒有研究,不過憑著伍萩雲對他說過她最愛
曙光對這種成熟嫵媚的時裝自然是毫無興趣,她比較喜歡簡單俐落的背心裙,所以蘑菇了十幾分鐘,駱英司決定放棄,拉著她離開該專櫃,憑自己的直覺挑衣服。
五分鐘後,他的腳步在日系櫃Apuweiser-rich前停住,他們一眼就看中櫥窗模特兒穿著的無袖女乃白色雪紡紗小禮服,剪裁簡雅大方,腰間系著一條細細的金色緞帶,而最花稍的則是手腕上那朵用相同緞帶縫制而成的緞帶花。
「很漂亮。」駱英司二話不說,要她進去試穿。她穿上後,才一推開試衣間的門,他立刻贊賞地說。
「你是說我還是衣服?」她打趣地問。
「都漂亮。不過……衣服漂亮一點。」他眼底充滿笑意。
「駱英司,你可以再不會講話一點。」她噘唇反諷道。
她的話卻惹得他哈哈大笑。在外人看來,他們的抬杠真像是在打情罵俏,害專櫃小姐看了艷羨不已,笑臉迎人地問︰「兩位剛交往不久嗎?」
「不,我們昨天剛結婚。」駱英司說,眼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說他喜歡這件禮服,不如說他喜歡看她穿這件禮服,好可愛,真的!
專櫃小姐眼楮立刻蹦出羨慕的神情。「是嗎?看不出來兩位感情這麼好,就像剛剛在戀愛。」
在、戀、愛?她說我們在戀愛?夏曙光一邊讓小姐替她帶上那朵緞帶花,一邊斜眼睇他。他們有表現得很親密嗎?明明就沒有好嗎!可是看駱英司的表情,活像他們真是戀愛結婚那般的自然。
心里有江風勉,她做不到天衣無縫,但卻也有點在意駱英司,覺得喜歡江風勉是一種罪惡,是精神上的出軌……
唉……為什麼偏偏讓她在昨天嫁給了他,而今天遇見另一個他?
「太太皮膚白,穿這種顏色的衣服真是漂亮。」店員由衷贊美。但是她沒有說的是,那個男人更帥。畢竟是女人嘛,她當然比較樂意多花時間免費欣賞帥哥。
「就這一件,不必包了,直接穿。我們等一下要餐聚。」駱英司點點頭,很為她的美麗滿意,掏出信用卡;小姐還沒接過信用卡,他的眼楮越過她,停留在架上的一雙金色尖頭高跟鞋,鞋頭裝飾著萬年不敗的蝴蝶結,鞋跟後是空的,只用一條金絲帶系著,他覺得那金色很襯她的新衣服,于是他取下那雙鞋,很自然地單膝跪下,抓起她的腳踝就要替她月兌鞋。
曙光臉紅得像只噴火龍,她萬萬沒想到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不用了啦,我穿原來這雙鞋就好了。」
「不行,這樣很不搭,我最不能忍受女人亂搭鞋子。我不懂,為什麼有些女人既然已經花了很多心思在衣服上,卻不肯再多用那麼一點點時間在鞋子上,老是穿著與衣服不能相襯的鞋。」駱英司的言論讓現場兩個女人都忍不住笑了。誰說男人不懂?有時候他們精得令女人訝異。「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要不要把鞋月兌了,試試這一雙?」
拗不過他,曙光月兌下平底鞋,那雙新鞋尺寸恰恰好,仿佛是為她特別訂制的那樣合適。
「喜歡嗎?我覺得跟衣服挺搭的。」駱英司詢問她的意見,畢竟穿的人是她,還是要她喜歡才行。
「先生眼光真好,這雙鞋是Manolo
「哇!這麼一雙鞋要五百塊美金耶。」曙光知道這牌子因為影集而出名,卻不知道價格也因此而水漲船高。
「怎麼?嫌貴?是不是不買了?」駱英司說。
「買!當然買。既然是你出錢的,我當然要給他高貴一下。」曙光個性直來直往,毫不矯柔造作,因為覺得喜歡,便答應讓他買下。她這樣坦率,讓駱英司臉上不斷出現笑容。
車子出了微風廣場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駱英司倒不介意遲到一下下,反而是曙光感到有些難為情。雖是個假媳婦,卻還是應該留點面子給駱英司,第一次去夫家就遲到……
車子駛進駱家鏤空雕花的鍛造鐵門,向右轉繞過一個圓形花圃,然後再開一小段路才是專屬停車場。曙光大略默算,這個停車場足足可停二十輛轎車,可見平常往來的客人數量一定很多。
駱英司先下車,打開後車箱,取出他的西裝外套,曙光藉機打量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擁有當名模的條件。他除了有張好看的臉,還配上一副好身材;更過分的是,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也無可挑剔。
「不過就是個家庭聚會,為什麼要穿得這麼講究?」會不會太夸張啊?搞得好像是太子妃,她嘲笑著。
「你不了解。在那種場合,最好別成為笑柄。雖然我不喜歡,但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受到傷害?曙光確實不懂,但很快的,她就完全明白了。
一進駱宅,曙光才知道什麼叫做有錢人的派頭。為了歡迎新人,一朵朵香檳色玫瑰花從大門口點綴到廳堂,大理石地板上蠟打得足以輕易地在上面溜冰。整個晚上,她就像是顆陀螺,不停地在賓客之間周旋打轉,耳邊不斷充斥著選舉的官方語言。
男人們只顧著談論政治議題,女人們就更貧乏了,除了比較彼此身上的行頭,包括珠寶、配件外,還要較量丈夫的事業與孩子的成就,一副完全沒有自己的模樣。曙光忽然發覺自己身陷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不過短短兩個鐘頭,她就已經感到坐立難安,巴不得到戶外呼吸自由的空氣。
「你會慢慢習慣的。」駱偉健的妻子廖采華笑著對她說,她是駱家唯一令人感到親切的女性,也是駱英司最尊重的大嫂。「你很幸運,嫁給駱家最棒的男人。」
曙光心虛,猛灌檸檬水。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並不是真的嫁給駱英司。
「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帶給他幸福。」采華笑著繼續說。
「他不幸福嗎?」長得這麼好,又出身名門,要什麼有什麼,還能怎樣更好?
「他很孤單。也許是兒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所以他習慣跟任何人都保持距離,包括我在內。但是,跟他熟悉了以後,你就會發現他有很多優點。雖然他外表很冷漠,但心卻很柔軟。」采華一口氣剖析了自己對駱英司的看法。
「我知道,駱英司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她點頭表示贊同,雖然他們還不夠熟,但她感覺得出來他的人格特質,和駱家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樣。
「我想請你好好照顧英司,可以嗎?」廖采華說。
「大嫂……為什麼對英司這麼關心?」
「因為在駱家只有他關心我。偉健在外面風流的事情我一清二楚,英司他是唯一會站在我這邊的人,如果我要離開,我相信他也會幫我。」
「大嫂,你想離開這里?」
「當然。你不覺得這里的人都很假嗎?他們之中還有記者,所以每個人都像戴了面具,就怕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同意。連我都快要受不了了。」她無奈地搖頭,握住廖采華的手,很誠懇地說︰「大嫂,我也希望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幸福。」
這世界果然不屬于她。這麼虛華,如此膚淺。
然而這竟是……駱英司的世界?
「很悶吧?」回程的路上,駱英司邊開車邊調侃地說。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有些政治世家的兒女會對政治這麼反感了。」她笑著,心想他連開車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不是嗎?出生在這種家庭,早就不知隱私為何物了,一切都必須攤在陽光底下,還必須忍受時時被拿出來與別人作比較。」
「大嫂跟我說了很多關于你的小秘密喔。」
「哦?她說了什麼?是不是說我是個很棒的男人,你嫁給我真是太幸運之類的話?」他笑說著。
「駱英司,我覺得大嫂一定沒有看見你的真面目,其實你是個自戀狂。」她一臉正經,換來他的哈哈大笑。
「你一定活得很辛苦。」想到方才的場景,想到他的處境,就讓她同情。
「我還好,辛苦的人是我母親。你也看到了,她是個很傳統的日本女人,從小我就看著她被大媽欺負,卻從來不敢反抗;所以,我最討厭女人逆來順受。我常想,將來一定要娶個有主見的老婆,否則人生簡直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那我應該很適合。我很叛逆,還是學體育的,又有暴力傾向,所以很會打老公。」她開玩笑地說。
「哈哈哈!那我要乖一點,免得將來被你打。」
「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我們是假結婚耶。」她一句話就否定了他們所有的可能。
車里的溫度倏然降低了,一股失落纏上他心頭,他訕訕地打開車內廣播,如水般的樂音迅速充塞小小的空間。
「听,是李斯特的‘愛之夢’。」他像在黑暗中發現了一顆鑽石般興奮。「這首曲子又稱無言詩,是他最有名的鋼琴曲,他的演奏功力爐火純青,完美無瑕;雖然有人批評他的作品流于裝飾與華麗,過于展現個人彈奏技巧,不過仍無損旋律的動听。」他向她解說著音樂內涵。
車內音響流瀉出一串優美的音符,像夜晚出游的精靈,圍繞在他們身邊,輕輕揮舞手上的魔棒。
「真好听。他的指尖一定有魔法。」她由衷地贊賞,閉上眼楮,仔細聆听輕柔舞動的琴音,竟深深著了迷。
那一瞬,令駱英司看得痴了。著迷的也包括他,他為她深深著迷。
如果在這種氣氛下吻她,她會怎麼反應?會欣然接受,還是狠很甩他一巴掌?駱英司強忍住想吻她的沖動,第一次發覺要控制自己竟是那麼困難。
音樂結束,日說了幾句話後,開始播放另一首英文歌,曙光笑著問他︰「你听得懂這首歌的歌詞嗎?」
「當然。這首BecauseIloveyou可是情歌中的世界名曲呢!主唱者是有英國貓王之稱的Shakin'Stevens。」他很有把握的樣子。
「那麼你可不可以翻譯給我听?可就算你翻譯錯了,我也不知道。」
「你英文那麼差啊?體育老師。」他故意糗她,隨後便專心听著歌詞,很快翻譯︰「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是為了緊抱你;如果我說,我深愛著你,在每個孤單的夜,是否你依然會令我失望……」
她沉默了,因為他翻譯得好美,就像正在對她訴說似的,那麼自然。而透過他充滿魅力的嗓音,竟令歌詞加倍動人,她覺得暈陶陶的,天秤的兩端,因為快要傾向駱英司,所以她不知所措了。
駱英司突然將車停靠在路邊,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盡是不矯飾的火燙,她很知道那里面隱含的是什麼,女性的本能使她身子向車窗靠緊,她屏息,以為他就要吻她。
她閉上眼楮,只為這一瞬的心動。
他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頭、眼睫,然後是她的唇。他的手越過她的頸項,抵在車窗玻璃上,把她圈在懷里,輾轉品嘗著她的清澀與柔軟,直到她輕啟唇,讓他進入,與她在口中纏綿。
西洋老歌繼續播放著,回蕩在這小小的空間中,催化著男女的情愫,令駱英司第一次如此失控、如此想望一個女人,渴望到他渾身疼痛。而曙光則全身無力,攤軟在他懷中,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沉溺在這短暫的親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