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九備了好酒好菜等著容非夜,而容小妖孽一坐下來便不停的喝酒,下肚的菜少,灌進嘴的酒多。
那雙又圓又亮的眼楮,時不時瞅一瞅坐在對面的九少,看他的目光既幽怨又帶著點期盼,最後直接死灰滅跡。
不可能的吧……怎麼可能還弄出一個孩子,不可能不可能。容非夜的心里沮喪極了,這件事除了綠兒,她不能跟任何人講,容家人不行,姬鳳九就更不行。
原本她的酒量是很好,但一杯接一杯喝下肚,人也有些暈乎乎。
越暈就越想將對面這個美男子撲倒,然後騎到他身上去告訴他一切真相,問他願不願意幫她,問他介不介意自己的容貌。
可是容非夜半個字也不敢說出口,她怕被姬鳳九知道。怕他知道她是抱著利用他的目的,便再也不理睬她;更怕被他知道自己容貌的真相後,會嫌棄她。
容小妖孽原本是挺有思想、有主見的一個人,對自己那張鬼臉雖不樂見,卻也沒有太多鄙夷的想法。
但如今卻極在意姬鳳九的想法,擔心他會嫌棄自己的臉,誰讓姬鳳九——他喜歡美人啊啊啊!
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可悲。
她在那里自怨自艾,姬鳳九一旁看著卻覺得好笑。
他是不知道她那顆腦袋瓜里在想什麼,但小妖孽藉酒消愁的情形難得一見。
于是九少很殷勤的為她斟酒,酒杯空了又倒,倒了又空,他樂此不疲,不信她千杯不醉,但若是醉了,今晚就剛好在這里當他的壓寨夫人。
小妖孽不知大妖孽心中的壞念頭,喝了一杯接一杯,還真有千杯不醉的架勢。
「九少,我問你,你對長得不好看的女子,是什麼想法?」
「長得不好看?」姬鳳九瞄了她一眼。「不好看到什麼程度?」
這句話給了容家小姐死灰復燃般的希望,頓時眨著眼看他,有點諂媚的笑道︰「程度啊,不過就是臉上有塊疤、有點黑印什麼的。」
他狐疑的瞄她一眼,看得她心里緊張得不得了,就怕他轉口問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豈料姬鳳九沒問,很給面子的給了她答案,卻也直接戳破她的希望。「丑人?誰會喜歡看。」
容家小姐郁悶極了,又不是她願意長成那樣,白天頂著一張鬼臉戴著面紗過日子,這一過就十幾年了,她也沒有哭天喊地,很積極的活到現在。
姬鳳九怎麼就不體諒她一下嘛……她愈想愈心酸,看著對面美男子那張俊顏,頓時就覺得好刺眼,好刺眼。
菜也不好吃了,酒也不好喝了。
「我要回去了。」容非夜突然丟下酒杯站起來,月兌口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這麼早?」她平時不都要待到很晚才肯走。
「嗯,明天女乃女乃要檢查我修行的成果,要早點兒回去。」
姬鳳九心有懷疑,知道她有些不對勁,暗想會不會是他跟她有親密關系之事,被容家家主知道了。
轉念又否定這個想法,若真是那樣,以容非夜的性子定會告訴他。
自從兩人享過魚水之歡之後,她便沒有像以前那樣積極的黏他,反而當他想踫她的時候,她還有所閃避。
姬鳳九看在眼里,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心里卻生出小絆瘩——還真像被人用完就丟的家伙。
他全然不曉得,容非夜想踫他想踫得不得了,可只要一踫他或被他踫,立刻就會想到「孩子」,這就讓她頭痛不已。
姬鳳九走到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我送你下樓。」
容家小姐更哀怨了,在心里暗道︰你怎麼不留我不留我!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吃干抹淨就不認賬了。
兩人間像突然有層紗將他們隔開,平日她對他向來是有話直說,如今突然矜持扭捏,鬧得兩個人心里都悶。
姬鳳九牽著她走下樓,今日「君悅樓」的生意異常得好,听說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在此擺酒慶生。
兩人剛走到樓下,便有一位穿著大紅衣裳、喝得滿臉通紅、相貌還算清秀年輕的瘦弱男子走過來,見到姬鳳九便嚷著。「九少,多日不見愈來愈風流瀟灑,今日我慶生,九少給個面子,也來喝兩杯吧!」
姬鳳九的眼尾一揚,瞥了那人一眼,唇邊含著似有似無的一點笑意,哼了兩聲沒說話。
他容貌絕色、俊美無雙,表情雖冷卻眉目生情,尤其是一雙丹鳳眼,橫看豎看都是美不勝收,站在那兒便是一道絕佳的風景。
何況他的手上還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美人。
其實平日容非夜的面色偏透亮冷白,加上她只要不笑看上去便覺冷淡,但此時她喝了不少酒,臉蛋兒都被醺得粉紅粉紅。
這兩人從一一樓一路走下來,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姬鳳九是「君悅樓」的住客,又是夜魅城的名人,大家自是識得。
但容家小姐幾乎沒露過面,來找姬鳳九時也有小廝帶著從密道而去,這是兩人頭一回在大庭廣眾下亮相。
其實大家都很想知道姬鳳九手上牽著的這個小泵娘,看上去跟他關系親密,到底是什麼人。
紅衣公子見姬鳳九理都不理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再見容非夜生得嬌俏可愛,便口沒遮攔的道︰「這段日子沒見九少到『畫堂春』,原來是在這里包了個小泵娘啊!」
說來這位紅衣公子跟姬鳳九可謂冤家路窄。
他本來就對夜魅城多了姬鳳九這麼一個風流人物感到不滿,十足十威脅到他在夜魅城的地位。
後來發現自己在「畫堂春」喜歡的姑娘都黏九少去了,在「君悅樓」擺闊,他也擺不過可以「包樓一整月」的姬鳳九。
久而久之積了一肚子的嫉恨,但卻自認是斯文公子,動口不動手。
殊不知這「君悅樓」跟「畫堂春」都是九少的私人產業,想必他要是知道了,恐怕會為自己在「君悅樓」砸下那麼多的銀子而抱頭痛哭。
這廂容非夜也喝得有點暈,眼見面前立著一個穿紅衣又瘦的男子,活像一根大紅棍子,頓時就覺得好笑。
她圓圓的眼楮彎成最漂亮的半月,俏生生的傾國傾城,看得眾人傻眼。
姬鳳九唇邊的笑意不見了,好看的眉毛擰起來,很不滿她在別人面前這樣笑。
「大紅棍子」看傻眼,半晌後急切的問︰「敢問姑娘芳名?」
「不能說。」她巧笑倩兮。
「那……你跟九少……可是有什麼關系?」
「不能說。」
見她笑得可愛,「大紅棍子」講話也大膽起來。「是『畫堂春』的姑娘嗎?若是想月兌了身,不妨跟我。」
「不能說。」她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個字,但一臉嬌俏可愛的模樣,讓人根本沒辦法對她生氣。
姬鳳九那雙丹鳳眼越眯越緊、越眯越緊,眼中的眸光一沉,周遭的人都察覺出不對勁,就這兩個喝得暈乎乎的人還不知道大禍臨頭。
「姑娘,你真是可愛。」大紅棍子大力贊美她。
「你真好玩。」容非夜回了這麼一句,其實這話的意思,是指這年輕男子明明一身排骨,卻穿著紅通通的衣裳,又把自己裹得緊緊的,更像一根棍子。
可這話听在九少耳中,心里是一把怒火外加妒火猛烈的燒起來,讓他從頭到腳不爽到極點!
好玩?她一開始跟自己混在一起,便是覺得好玩,現在她可是覺得他姬鳳九不好玩,其它男人很好玩了?
要知道他姬鳳九不是個能忍得住氣的人,整起人來的手段非一般的狠辣,但他此時卻按捺住了,牽著容非夜的手沒有放開,目光卻愈來愈冷。
他不喜歡她對別的男子笑,更不喜歡她跟別的男子說話、不喜歡她想跟別的男子「玩」這種事!
要說要笑要玩,都只能找他一個人!
姬鳳九百年難得一見的佔有欲,洶涌狂猛的席卷他整個人,他從來沒想過這世間竟然有人能如此左右他的心思,這讓他感到非常詫異,更覺得憤怒和丟臉!
待他想明白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後,一瞬間炙熱的情火打通他的任督二脈,恨不得將小妖孽往懷里一揣,直接扛上樓去。
心里的火燒得更旺了。
他媽的!我在這里對她這般用心,還察覺自己對她落了情,這小妖孽卻對別的男人笑得開心。
姬鳳九忿忿不平的拉著容非夜便走,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還在說話,將小妖孽往樓外一丟,轉身便走。
容非夜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弄得莫名其妙,但暈乎乎的腦袋也想不了太多,見到來接她的綠兒,便倒到綠兒身上去了。
但姬鳳九哪會真的丟下她不管,直到看見她跟綠兒離開,他才走上二樓。
一回二樓立刻抓來小廝,端出幕後大老板的身份,指著樓下那「紅衣棍子」道︰「今晚過後,他要是再敢來,就亂棒打出去。」
「咦?」小廝驚疑,但立刻就屈服在幕後大老板的婬威之下。
姬鳳九頓了頓,丹鳳眼眯得更凶狠,慢悠悠的又道︰「他再去『畫堂春』,就找幾個厲害的姑娘,整死他。」
小廝想哭了,這麼缺德的事,為什麼偏偏要他來下手。
姬鳳九揮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辦事,小廝走了一半,回過頭來納悶的問︰「九少,為何要等今晚過去?」
姬鳳九動作極為優雅的舉起方才容非夜用的酒杯,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酒,細細的品嘗。
半晌後,一道又冷又怒的聲音冒出來——「要打死他,也得讓他先把帳給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