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家主?」
容非夜在經過初始的震驚後,一股怨氣油然而生,漸漸的這股怨氣膨脹,氣得她的肺都要炸了!
昨晚她冒著多大的風險主動送上門去,他不要,現在後悔了想挽回,她真想對他大吼︰「逾時不候!」
但想歸想,她哪能真的這樣對他吼,且先不說身份問題,僅是姬鳳九提出這個請求,就讓她再度心癢難耐。
他想見她,就證明她又有機會了。
雖然受一個眾所周知的「花蝴蝶」邀約沒什麼好自豪的,但姬鳳九不一樣,這讓容非夜的心里禁不住有點喜孜孜。
看著他那張讓人生怕伸手一踫,就會粗手粗腳的把美感破壞掉的精致面孔——
啊啊啊,她好想親手揉壞他的臉!看他還能夠如何禍害人間啊!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卻一點波動都沒有,容非夜「人心貌合神離之術」著實已練得爐火純青。
但現在她不但是容家家主,在他面前還多了一個身份——容女乃女乃。
容非夜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露出自己那只泛黑難看的手,觀察姬鳳九的神色,見他面色正常毫無鄙夷,心里多少有些詫異。
他倒完全听信她,將她當做年邁的婆婆。「為何想見她?」
她忽然開口問道,姬鳳九知道她是在試探自己。但自己為何想見她呢?
腦中再度浮現那張俏生生的臉,如果他直接說因為美色當前,他卻沒有把握機會跟她翻雲覆雨,讓他真的相當後悔……不知會不會被亂棒打出去?
姬鳳九瞄了眼這個身上彷佛寫著「我是冷靜沉著、手持大權的容家家主」的面紗人,心想做人還是不要太老實得好。
只見他臉色盈滿春意,情態喜悅,形狀完美的嘴唇,開一合的吐出幾個字︰「絕色之下,情投意合。」
容非夜呆住,瞧他一張面如春花的臉,笑著朝自己曖昧的眨眨眼楮,她那半張完好的面容一瞬間漲紅。雖然知道他那句話不是對此時的自己說,也明白他心里沒幾分認真,但宛如情話的言語一出口,她還是忍不住面紅心跳起來。
「老嫗答應你會將話傳到,但她會不會答應,老嫗就不敢保證了。」
「她會答應的。」姬鳳九自信極了,跟她道了謝後,就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容非夜半天沒動靜,即使小玉貓咪已經在她身旁喵嗚喵嗚的叫了半晌,她還是傻傻的愣在原地。
貼身小婢綠兒走進來收拾,就看見她家小姐一副老僧入定的狀態,不禁疑惑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容非夜頓時驚跳起來,抓住綠兒的手臂,一字一句有如大敵當前般的急道「綠兒,你下去安排,想個法子讓我跟他自然的踫面。」
「啊?」跟誰踫面?綠兒一臉不解。
「綠兒,我相信你的智慧。」
這頂高帽子壓得小小婢女的頭好重啊!「小姐……我不太明白……」
容非夜鄭重的拍了拍綠兒的肩膀,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弄清楚狀況,便義正辭嚴的道︰「容家的興衰勝敗,就靠你了。」
綠兒徹底被嚇傻了,她這輩子壓根沒想過,自己還能跟容家的興衰勝敗扯上關系。「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別嚇綠兒啊……」
容非夜硬是不將小婢嚇破膽的臉色和驚顫的聲音放在眼里、听在耳中,只管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不過在做這件事之前,以防萬一,你先去查一查……」
綠兒在她家小姐的「威逼利誘」之下,絞盡腦汁想出最自然踫面的法子,就是下拜帖給姬鳳九,再登門拜訪。
反正姬鳳九已經知道她是容家人,而容家這方又是容非夜一手遮天、「暗箱操作」,應是最妥當的作法。
沒想到姬鳳九也很快地回了帖,于是雙方相約五日後,于「君悅樓」相聚,時間自然是在晚上。
容家家主在著手調查一些事的時候,姬鳳九也沒閑著。
這日天一亮,他就吩咐下邊的人去準備東西,為了以最佳的狀態來迎接夜晚的春宵,姬鳳九從一大早就開始保養他那張俊美的臉。
說起姬鳳九平日對他那張臉和那頭黑發的愛護,可說是幾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他規定下人要用新鮮的花果熬成粘稠的汁,並定期涂抹于自己的臉上,常常看得姬家那一幫大漢個個瞠目結舌,卻又不敢說姬鳳九的半點不是。
平日下人伺候他洗發,也要輔以」些草藥,所以才能夠養出比女子還柔順黑亮的秀發。
九少愛美人。喜歡看美人吟詩唱曲、喜歡美人在其左右舞裙翩翩,供他調情逗樂;喜歡美人給他斟酒、喜歡美人伴他入睡,但姬家的一幫僕人,卻皆是漢子。
姬鳳九這人,他有四個特征︰排在首位的自是他一貫的風流不羈,這一點他私自認為,比排其二的強大自信還要重要。其三是他做事隨心所欲,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絕對有仇必報。
曾經跟他同朝共事過的人,都知道九少有三項絕活︰長刀、輕功和女人。只是那些曾經跟他肝膽相照的兄弟全都死了。在硝煙之下,成為一坯黃土。
其實姬家管家心里清楚,他家九少只是喜歡美麗的事物,他自己得天獨厚,天生就是上天造物的美男子,眼光自然高了點。
想當年九少還在鏡花國都城,從打江山定軍心,到穩國土懲叛將,鏡花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王師姬鳳九!
只是九少對別人封的這個名號很不高興,他更喜歡人家叫他「浪子姬鳳九」。
他心里總是想︰就算在他最危難、最窮途末路的時候,被追殺獵捕得險些連絕路都沒得走,全身上下除了他那把大刀別的什麼都沒有,他也要弄個美人來解悶。
「王師姬鳳九」,這名號響徹鏡花國,甚至有人說沒有姬鳳九就沒有鏡花國。
後來當鏡花國進入國泰民安的局面之後,姬鳳九天生不定性,嫌日子過得太安定無聊,不願意待在都城,便跟皇上請辭,自願到這天寒地凍、自成一地的北邊邊境——「夜魅城」來自力更生。
也順便替皇上當當眼線,畢竟邊境之地最容易生出造反之人,更何況夜魅城還有眾民信奉的四大神秘家族。
但惡劣的他總是在不定期回皇都匯報情況的時候,趁機搜刮官脂官膏。對著眾朝臣大官,狂妄的說︰難不成你以為大爺我願意待在那個地方啊!
夜魅城冷歸冷、怪歸怪,地理位置卻是極佳,因為位于邊境與諸國鄰接,平時商貿往來頻繁,是以九少搜刮的那些東西,往往都能輕易月兌手賣個好價錢。
這里民風也算開放,因為經營各種商事的人馬甚多,連帶其它生意也很好做。
城里的「君悅樓」和「畫堂春」,一個是最大的酒樓,一個是最具盛名的風月場所,每日都是人聲鼎沸。
只是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幾乎無人得知這兩地的幕後老板皆是姬鳳九,只當他是常年混跡于「畫堂春」,又常年居住于「君悅樓」的風流公子。
姬鳳九當年也沒料到他這兩處「私產」會越做越大,大到他下半輩子都可在夜魅城安居樂業了。這地方雖冷,但山高皇帝遠的,他生活快樂自在得似神仙啊這一日白天的光景,就在姬鳳九弄弄臉、洗洗發、發呆想事情的過程中消磨掉了。
到了傍晚,還沒見著容家小小姐的身影時,姬鳳九忍不住心想,這小小姐總不會要他到容家去逮人吧!但就在他無聊地數綿羊數到快睡著時,小廝來稟——
「九少,拜訪的人到了。」瞧他那模樣就像是一一度遇鬼的蒼白。
雖然他明知這小廝膽小,一直心驚膽顫的惦記著那晚遇見的究竟是鬼是妖,可姬鳳九偏偏不給這膽小的人一個答案,任由他胡思亂想。
「人在哪兒?」姬鳳九坐在他那格局獨特的二樓小院里,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在樓下,正往這邊來,九少可要換地方?」
「換地方?我這地方哪里見不得人了?」姬鳳九不悅的說道。
他凶殘的神情,嚇得小廝又想哭了。
他還不是為了九少著想,這地方好是好。可他哪回見著美人不是立刻就往屋子里帶了?這院子里又沒床,難不成真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嗎?
小廝在腦中幻想著,鼻血差點就要噴出來︰真是太香艷刺激又大膽了!
「幾個人?」姬鳳九又問。
小廝豎起兩根指頭。「兩個,還有一個小婢跟著。」
他的眉一挑,臉上露出半是戲謔半是調侃的笑,漫不經心的道︰「沒貓?今日倒正經八百的登門拜訪,不玩神神鬼鬼那一套了。」
姬鳳九說著,那邊裝扮成少年郎模樣的容非夜就興高采烈的一腳踏進來,耳尖的听到這話,當下暗叫不妙。
這姬鳳九心里還惦記著那晚的事在不高興呢!待會兒他可能非跟她算賬不可。
一瞬間容非夜原本還很趾高氣揚的嬌小身子,頓時又矮了半截。
形勢處境都于她不妙啊……思及此,出口的聲音便透心涼。
「九、九、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