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七年前……
當年,林子佑還只是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叛逆青年,頭腦聰明,外形俊朗,家中有錢到爆,典型白馬王子似的背景,注定從降生到大學一路順風順水。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這種順利也將延續到工作、結婚,成為上流社會的砥柱,然而,一旦有了這個「然而」,所有的優勢都將倒戈,迫他走向不可救藥的極端。
從高中開始,與家庭的戰爭持續了五年,為了出不出國的問題。
家里人現在仍然搞不懂,當初他究竟是為了反對出國而叛逆,還是為了叛逆而反對出國。只記得在他與社會上通稱為「痞子」的那幫人鬼混的那段日子家中雞飛狗跳似的混亂。
「喂,大哥,你看後面那輛車,開車的是個長得不錯的小妞,這麼小的年紀就有車開,她家里也太有錢了吧!」
「你怎麼知道不是傍了個有錢人?」
肆無忌憚的嘲笑從叼著煙的嘴角逸出,同時放緩車速與後頭那輛紅色小本田並駕齊驅,同車的小混混借著地勢之便把一顆刺蝟頭探出窗口口無遮攔地向對面流里流氣地調笑——
「喂,小妞,別總陪著那些老掉牙的,跟咱們哥們認識認識啊!」
本田里的女孩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連看向這邊一眼也沒有,只見她的車子突然落到後頭,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圖——
「砰」的一聲,兩輛車同時停下,一車子人四仰八歪地叫完之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立馬下車查看,在兩車相撞的地方,一個車頭塌陷,一個後備箱內凹,沒有一個佔到便宜。
沖到本田的車窗前,車內的女孩正合上手機,林子佑在後面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的哥們拍著車窗破口大罵,車里的女孩卻仿似完全沒有知覺般,反而極悠閑地從副座上拿起一本書來看。
五分鐘後,一輛純黑色的奔馳靜靜地駛來停在旁邊。眾目睽睽之下,車門打開,車上走下來一個一身名貴西裝,充滿貴氣的年輕男人。
男人先走到本田旁,打開車門,把里面的女孩接出來,送上自己開來的奔馳,然後關上車門,奔馳車絕塵而去。
男人這才轉過身來,面對這群人,「請問你們哪位是車主,我們可以來談一下賠償的問題,或者,你們想報警解決,我也沒有意見。」
男人超乎意外地好看,不是明星的那種帥,倒像是從書中走出來的美男子,擁有一種儒雅端正匯集起來的令人不由自主仰視的貴氣。
林子佑打量了他幾秒,突然轉向奔馳離開的方向,揚起下巴,「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系?」
很無理的問題,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微微笑著回答︰「我女兒年輕不懂事,做事沒有分寸,我替她向各位說聲對不起,所有的損失,我一定賠償,請放心。」
女兒?他們是父女關系?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只讓一幫小混混仿若被施了定身法,林子佑也一時之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考慮好了,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也可以把賬單寄到名片上的地址,再見。」男人微微笑著遞上名片,在陽光底下可以看到眼角清晰的紋路,果然是不年輕了,雖然體態和面孔看起來還不超過三十歲。
拉開撞損的本田車的車門坐進去也仿佛開奔馳一般的優雅,林子佑將目光從開走的紅色本田移向手中的古雅精美的名片——
莫言,中國古文化雜志總編輯。
1
相思,作為女孩的名字來講多麼的縹緲浪漫!偏偏,她姓莫,讓這個名字變得不是那麼唯美,卻更多了些想象的余韻。人如其名,莫相思正是一位氣質獨特、美麗聰慧的大美人,在她所在的部門沒有第一美人的名頭,也只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的關系,美人的界定,向來標準出自男人。
上午十一點三十分,會議室。
一陣錯愕的沉默,趕在有人粉飾太平地低頭輕咳之際,相思食指彎曲輕輕地敲擊著紅木的辦公桌,聲音清脆而響亮。
「請問張經理,如果有一只窮人家的狗偶然被富人家奪走去養了幾天,被找回來時,反而對主人家橫豎看不順眼,處處以富狗自居,好像比人還要高上一等。這樣的狗,您對它有何觀感?」
如此明白的損貶與唇邊的冷笑相映成趣,她還挑釁地雙手環胸,等看眼前的香港人如何還招了。
虧得還是市場部的經理呢,竟然一句話就被堵得啞口無言了,難怪公司業績呈下滑狀。倒是提醒了她將來創業時市場部經理一定要以之為反面參照物,相信至多只會有兩成的機會驗證她的眼光不佳。
找不到適合的話來反駁的直接下場是臉憋到通紅,在一幫同級和下屬面前很沒面子。良久,他終于蹦出一句︰「ECHO,你不要太過分!」紅著臉憤憤地離開。身後的秘書顏顏無奈地看她一眼,也匆匆地跟著退出。
說話愛夾帶英文也是這類人的通病,他的大名張德福不知有什麼不好,讓他諱莫如深到連別人的中文名也不願提起的地步。
女秘書紅旗悄悄靠過來,看看半開的門,低聲附耳︰「不怕他報復?」
「那可真是沒法子的事!」相思又是一抹冷笑,除了輕蔑,找不到一絲害怕的成分在里面。會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干脆也走人了事。
紅旗收拾起桌上攤開的文件,部門經理陸續離開,會議室的氣氛輕松了起來,剛才的事自然成了討論的熱點,正要離跟著離開,一句酸溜溜的話刺耳地飄過來——
「也就是仗著平級關系,換作是她頂頭上司的話,大概就不敢開口了!」
包令人氣憤的是這種不辨黑白的話竟然是純正的京片子,敵人的槍林彈雨也比不過自己人的臨陣倒戈來得讓人氣惱。
紅旗抱起文件夾,從談話者身邊經過時停了一下,甜美一笑,「我想,就算你是他上司,也不敢這樣說的,我賭十塊錢,你跟不跟?」
鳧裊走開,不理會身後又有怎樣的閑言碎語跟上來。感覺超爽!
走回辦公室的路上,不巧正看到市場部經理室里顏顏拿著文件退出來,狼狽的樣子由額前散落的一絲秀發便可輕易看出。紅旗迅速別開臉,不想再給她難堪。
推門走進辦公室。用不透明玻璃隔起來的經理室里,相思已不受剛才事件的影響,專心投入工作中,見到紅旗進來,吩咐道︰「這件案子就按咱們的方案來,不用再去跟人商量,直接報到總經理辦公室去,有人不服的,讓他自己去說。不是總經理自己找上門來不必理會。」
「好的,不過我想大概不會有人有異議了,有異議的人也只敢在自己家里撒野找人出氣罷了。」
相思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緩緩吐出幾個字︰「人各有志,沒法子的事。」
論起她和顏顏的關系,不只是同事那麼簡單,兩人足足做了四年的大學同學,在大學期間,兩人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論成績,總是顏顏第一,她第二。有著令人驚艷的外表同時還擁有出眾的頭腦讓相思分外樂于與她親近,何況顏顏又是那麼隨和,幾乎讓她認為世上不會再有比她更完美的女人了,唯一的缺點——對男友的過分依賴在眾多的優點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
畢業後,相思與顏顏雙雙受聘于這家通訊器材公司,憑的是自己的優秀實力,可是,五年下來,相較于相思的步步高升,在兩年前坐上部門經理的位子,顏顏仍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員,不思進取。
相思始終不能理解,好好的一個女強人,並不是沒有能力養活自己,為什麼要作踐自己甘心當一個香港已婚男人的小老婆,為他扛起生活和工作上的擔子而毫無怨言?活得快樂也就罷了,偏偏誰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並不當她是寶,活得像個怨婦似的,觀念上的差異,終于使兩人漸行漸遠。
並不同情她,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為自己著想,別人同情也沒有一絲的用處。
一個男人,但凡對于即將就任的工作胸有成竹了以後,來到新的工作環境,第一個要注意的,百分之百是女人。
辦公室之花顏顏在乍見之下果然亮眼得很,溫柔甜美,真正水做的女人,可惜第二眼已引不起人的遐想。誰都看得出,這個女人無論身與心都被LIEO牢牢控制住了,雖然誰也不明白中年發福又有老婆孩子的LIEO魅力何來。
相較之下,反倒是另一位女強人的名字——莫相思在男職員口中出現得更為頻繁。情緒已不單限于對漂亮女人的渴慕,奇異又復雜地匯集了敬佩,忌妒,甚至嫉恨等多種觀感,雖然還沒有正面接觸這位公司唯一的女性部門經理,光從同事口中得到的信息已夠人浮想聯翩了!從香港總部調來兩周,工作已經步入正軌;大方請客,酒吧KTV同進同出幾次之後,與同事的關系已如相交幾年般順暢,當然也听聞了她與LIEO在辦公室精彩的一役——足以解釋為什麼LIEO每次提到她總是咬牙切齒般痛恨。
正好,眼下就有這麼個機會讓他與她共事。
「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女秘書紅旗探頭進來,「經理,市場部的特助說有公事要和您談,請他進來嗎?」
市場部特助?相思從公事中抬頭,腦中浮現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龐,這人兩周前從總部調來市場部,名片上印的職位是「市場部特別肋理」,在他之前公司里並沒有「特助」這一職位,可見其地位超然。他的到來,是表示總公司終于對市場部有所動作了嗎?
「請他進來。」
幾秒鐘後,那個英挺的男人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含笑而有禮地自我介紹︰「莫經理,你好!我是市場部新來的特助,你可以叫我子佑。」
沒有惡心的英文名字,先就為他賺得一個十分,不可否認她是因為同胞們過分地推崇洋名而對此厭惡至極,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公司,用母語交流的環境,有什麼必要彼此間非要稱呼英文名?國際化也不是這麼個「國際」法,國外的大牌明星進入華人市場,也沒有先取一個中國名字來討好觀眾,可見不是必要,而是崇洋在作祟。
「林特助,你好!請坐。」離開辦公桌把他帶到沙發上,紅旗適時地送上咖啡,然後退出,帶好門,留給兩人安靜的談話空間。
沒有多余的客套,他開門見山。
「關于上次的這份廣告推廣方案,我個人認為做得很好,可是市場部並沒有給予很好的配合,確實是個遺憾。所以呢,我接手了這個任務,擬定了兩個部門合作的新方案,不知您有什麼看法?」遞上隨身攜帶的文件夾,林子佑靠向沙發背,端起咖啡淺啜,同時等待她的意見。
正是上次不歡而散的例會上討論的那件案子,相思細細瀏覽一遍,方案自然是無懈可擊,比之她一個部門的努力效果要好得多。這位特助的能力比起他的上司張德福先生可是好太多了。只是,他做得了誰的主?
「這個意見,是張經理的意思嗎?」
林子佑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我是代表市場部而來。」
這就夠了,相思合起文件夾抬頭看他,「可是,我之前以為市場部並沒有配合的意向,已經上報了我的方案,這個問題——」
「交給我,」林子佑的笑容自信十足,「以後幾天,大概要與你商討方案的細節,希望我們會合作愉快。」
他根本已經是胸有成竹了,這真的是區區一個特助可以掌握的嗎?對他的身份在腦中打上一個問號,她伸出手與他相握,「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是她!丙然是她!
五年職場的修煉,林子佑早已修得一副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的鐵面具,所以並沒給她看出破綻,只是心里早已如同台風襲擊的海面,掀起狂風巨浪!
前言
一直很偏愛關于女強人的題材,我討厭不長大腦的白痴美女,不以為任性迷糊整天闖禍就是純真可愛,我承認,我的要求是有那麼一點高,要是美女,還要很聰明,有智商的美女才是我的最愛。
女強人在我心中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我每天都在心中描繪著她該有的樣子,她的輪廓在腦中漸漸清晰——
她要有美麗的外表,卻不倚仗外表來為仕途鋪路,即便是個鑽石王老五也不行;她要有著絕佳的工作能力,也擁有與能力相符的職位與薪水;她可以不怎麼笑,最好還是酷酷的,做個心地善良的冰美人;她可以受人嫉恨,不招人嫉是庸才,但知心的好朋友一定有那麼一兩個。
她更要聰慧正直,能在魚龍混雜的職場上自保,必要時不吝于使用一些手段讓職場上無處不在的小人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如果她還可以很可愛就更好了,聰慧卻不那麼過分精明或強勢,會在適當的時候柔弱。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要有一份美好的愛情,對方身份地位不限,但一定要是個有品位配得上她而且會拿她當寶的好男人。
……
這,就是我最喜歡的女強人的形象了。
這本書中的女主角達到了以上所有的要求,所以我給她一個最美麗的名字︰莫相思。完成了她的事業和愛情,也成就了我心中的美夢。
莫相思的故事寫完了,不知道你看了之後是否會滿意。想寫的內容基本上都寫完了,想發的感慨也都發出來了,至少我是滿意了,呵呵。
楔子
那是在七年前……
當年,林子佑還只是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叛逆青年,頭腦聰明,外形俊朗,家中有錢到爆,典型白馬王子似的背景,注定從降生到大學一路順風順水。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這種順利也將延續到工作、結婚,成為上流社會的砥柱,然而,一旦有了這個「然而」,所有的優勢都將倒戈,迫他走向不可救藥的極端。
從高中開始,與家庭的戰爭持續了五年,為了出不出國的問題。
家里人現在仍然搞不懂,當初他究竟是為了反對出國而叛逆,還是為了叛逆而反對出國。只記得在他與社會上通稱為「痞子」的那幫人鬼混的那段日子家中雞飛狗跳似的混亂。
「喂,大哥,你看後面那輛車,開車的是個長得不錯的小妞,這麼小的年紀就有車開,她家里也太有錢了吧!」
「你怎麼知道不是傍了個有錢人?」
肆無忌憚的嘲笑從叼著煙的嘴角逸出,同時放緩車速與後頭那輛紅色小本田並駕齊驅,同車的小混混借著地勢之便把一顆刺蝟頭探出窗口口無遮攔地向對面流里流氣地調笑——
「喂,小妞,別總陪著那些老掉牙的,跟咱們哥們認識認識啊!」
本田里的女孩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連看向這邊一眼也沒有,只見她的車子突然落到後頭,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圖——
「砰」的一聲,兩輛車同時停下,一車子人四仰八歪地叫完之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立馬下車查看,在兩車相撞的地方,一個車頭塌陷,一個後備箱內凹,沒有一個佔到便宜。
沖到本田的車窗前,車內的女孩正合上手機,林子佑在後面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的哥們拍著車窗破口大罵,車里的女孩卻仿似完全沒有知覺般,反而極悠閑地從副座上拿起一本書來看。
五分鐘後,一輛純黑色的奔馳靜靜地駛來停在旁邊。眾目睽睽之下,車門打開,車上走下來一個一身名貴西裝,充滿貴氣的年輕男人。
男人先走到本田旁,打開車門,把里面的女孩接出來,送上自己開來的奔馳,然後關上車門,奔馳車絕塵而去。
男人這才轉過身來,面對這群人,「請問你們哪位是車主,我們可以來談一下賠償的問題,或者,你們想報警解決,我也沒有意見。」
男人超乎意外地好看,不是明星的那種帥,倒像是從書中走出來的美男子,擁有一種儒雅端正匯集起來的令人不由自主仰視的貴氣。
林子佑打量了他幾秒,突然轉向奔馳離開的方向,揚起下巴,「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系?」
很無理的問題,男子愣了一下,隨即微微笑著回答︰「我女兒年輕不懂事,做事沒有分寸,我替她向各位說聲對不起,所有的損失,我一定賠償,請放心。」
女兒?他們是父女關系?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只讓一幫小混混仿若被施了定身法,林子佑也一時之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考慮好了,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也可以把賬單寄到名片上的地址,再見。」男人微微笑著遞上名片,在陽光底下可以看到眼角清晰的紋路,果然是不年輕了,雖然體態和面孔看起來還不超過三十歲。
拉開撞損的本田車的車門坐進去也仿佛開奔馳一般的優雅,林子佑將目光從開走的紅色本田移向手中的古雅精美的名片——
莫言,中國古文化雜志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