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的校慶剛過,第二天就寒流來襲,原本熾熱的天氣突然間就變冷了,上一刻還在穿著短袖衣,這會兒已經換上了毛衣,氣溫落差太大,一時間感冒的人還真不少。本來有個老牌中醫老爸的調理,身體健康得可以在雪山凍上幾天幾夜也不會跟別人搶感冒細菌的我,因為竹葉包沙——假粽(壯)(在潮州話中「壯」和「粽」同音),穿了一件薄襯衫跑到麥當勞被人騙吃騙喝,下午回來就很不幸地中了「大獎」。
包不幸的是,小軒也被我傳染了,真不愧和我是雙胞胎,「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病一定同生!」老媽一直囑咐他不要進我房間,結果他因為偷溜到我房里從我手上硬搶了一本漫畫而被傳染了。還好自己的老爸是醫生,不用上醫院掛號打針,但光喝老爸開的那些苦得要命的中藥,我倒寧願挨上一針。
結果,我們在家足足躺了兩天。
那時,我並不知道,就在這兩天里,學校已經流言四起。
直到星期三,我和小軒才回到學校上課。
一踏進教室,就發現班里的人都在看我,感覺不太對勁!罷才一路走來,跟幾個認識的同學打招呼,他們也是用這種怪異的眼神看我的,害我忍不住都要以為自己在家休息兩天,頭上突然長出兩個角來。
到底怎麼啦?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納悶地猜想著,該不是我常遲到,偶爾一次早到,他們反倒不習慣了?
不由自主地我朝蕭雪野望去,發現他也是一臉怪異,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就馬上掉轉視線了。
這真是太怪異了!到底是怎麼了?
小可還沒有來,所以,我只能找曉曉問了,卻見她一臉無精打采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發呆,我剛走到她桌前,全班的交談聲立刻停止,紛紛對我們投注目禮,這種奇怪的場面,反倒把我一下子嚇呆了。
曉曉一抬頭看見是我,就迅速地別開了眼楮,用一種似嗔似怨的語調問︰「有什麼事?」
我怎麼知道什麼事,就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才跑來問她的,怎麼她也怪怪的?
「你怎麼啦?」我低下頭去看她,驚訝地瞥見她眼楮紅紅的,「誰欺負你了啦?」
我狐疑地猜想著,低年級的阿旭?那壞小子方明航?還是這兩天小軒沒來,又被補習班的同學捉弄了……咦?不對!她為什麼一直低頭不語?為什麼……大家都一直奇怪地看著我……好像……好像……
「我?」順著大家的眼神,我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幾乎沒跳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人回答我,這個時候欣欣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喊道︰「學姐,不好了!你快去看呀!」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就跑,害得我差點撞上門檐,她卻一副活像有人在後面追殺似的一直把我拉到學校的黑板報前,還沒站穩,鄰邊也跑來了一個人,和我們撞成一團。
我抬頭,正想罵人,不料一看——
「小軒!」我萬分詫異地瞪大眼,「你跑來這邊做什麼?」
他一看到是我,就氣急敗壞地說︰「阿健不肯告訴我什麼事,叫我自己到黑板報上去看,你說,你是不是又在黑板上出文章含沙射影地罵我了?」
一時忘了欣欣在旁邊,我忍不住一手朝他的頭拍過去,「罵你個頭!我和你一樣患重感冒躺在床上,哪有那個美國時間?」
他「小白」呀!虧他是高材生,腦袋居然這麼不靈光,病糊涂了嗎?
「那你沒事跑來這邊做什麼?」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讓人看了很火大。
「她呀!她拉我來的!」我沒好氣地說。
我們一起看向欣欣,欣欣卻哭喪著一張臉,難過地說︰「學姐真的和主席在一起,我不敢相信,我一直以為是流言,可是你們——」
她在說什麼胡話,難不成流行感冒也找上她了?
「哇!我不要!學姐和學長真討厭!」她莫名其妙地叫了出來,「原來黑板報上說的都是真的,我、我、我討厭你們!」
她說完就哭著跑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我們。
黑板報?我和小軒不約而同地抬頭——
只見偌大的黑板報上畫了一把大大的傘,傘下有一男一女,周圍點綴著許多紅心桃,這幅涂鴉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畫什麼了。傘下的男孩剪著平頭,正在扮鬼臉,衣服上用紅色的染料寫著三個字︰陸幻軒!而另一個女孩扎著兩根辮子,露出個甜甜的笑容,在向男孩拋媚眼,她的衣服上也寫著三個字——
「我好像沒留長發耶!」我不抱希望地問,「那個女孩該不是我吧?」
「你不會看呀!」他斜睨了我一眼,「叫丁寧夏的有幾個?」
一個!就一個!我!
◎△#×÷……
「到底是哪個渾蛋畫的?」我吼了出來。
小軒轉頭瞪著我,「怪誰?怪你!吧嗎非要隱瞞我倆是姐弟的事實!」
「你青皮呀!是誰跟我打賭的?是誰叫我在學校不要跟他認親認戚的,是誰?到底是誰的錯?」我叉腰回瞪他。
「總之不是我的錯!」他聳肩,一副懶得理我的表情,「沒空跟你瞎鬧!我現在要去澄清事實,有你這種笨蛋姐姐我也認了!」
他轉身跑掉了,我只來得及對他的背影踢了一空腳。壞小子一個!理他呢!我也要去澄清事實,有他那種傻蛋弟弟我也認了!
難怪今天一進校門,就被大家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原來大家都誤會了。那幅涂鴉實在是淺顯易懂,三歲小孩一看就明白了,加上那天晚上我拋媚眼而小軒做鬼臉有不少人看到,可信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得趕緊跟大家解釋清楚,我可不想被人視為橫刀奪愛第三者而被口水淹死,被輿論壓死。想來曉曉,這兩天一定不好過,為什麼不打電話問清楚呢?她只要上我們家一趟,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以前去過我家一次,只是沒有遇到小軒罷了,而且家里有兩個電話,一個是樓下爸爸診所的,一個是家里的,所以她才會始終不知道我和小軒的關系。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至于她原不原諒小軒,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我往樓梯上跑,只想趕緊回到班里向大家解釋清楚,卻不想才跑到三樓,就被人攔住了。
是他!方明航!
奇怪,他要我借一步說話,干嗎自己卻愣在那里低頭不語,他不會是為了幾天前的校慶晚會來找我算賬吧。我有些害怕地悄悄往後退了一步,他驀地抬起頭,把我嚇了一跳。
「上次……」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說,上次晚會上謝謝你!」
「不用!不用!」呵呵!他不怪我就好了!我哪要他謝!
正想走,他卻又攔住我,攔住了我卻又繼續低著頭不說話,把我弄得莫名其妙的。
「雖然我心里很感激你,但……」
「嗯?」我提示他說下去。
「但……」他欲言又止。
「但什麼?」他倒是快說呀,已經快上課了,我還要跟曉曉解釋清楚,已經沒時間了。
「但是……」
簡直是在考驗我的忍耐力嘛!我正要發火,他卻突然清晰地說了出來︰「但是你也不應該橫刀奪愛,韓姐和你做了三年同學,又是你的好朋友,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嗎?」
炳!耙情這小子是跑來興師問罪的啊。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無奈地說︰「真高興你對曉曉有這份心,你放心好了!沒人傷害她,誰敢傷害她,小軒也不會放過他的,所以——讓開吧!我要回教室跟她說清楚!」
他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在心里估量我說的話的可信度。然後,他沒再說什麼,側開一步讓我過。
我朝他點點頭,匆忙地往教室跑去。
就算我和小軒沒有血緣關系,我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他那一類的,他太優秀了,他是那種永遠向前追求的人,連帶身邊的人也要努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但是我不同,我向往那一種平淡而有趣的生活,很多事不用刻意去追求,說難听點就叫沒出息,可誰在乎呢!
才剛踏進教室,上課鈴聲就響了,我只得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去上課。小可又曠課了,一整節課都沒有看到她。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十五分鐘的課,大部分都再發呆,一心只盼著早點下課。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聲響,才剛站起來,書都沒收好,老師卻對我說︰「丁寧夏!你到辦公室來一趟!」
我無奈只好跟老師一同來到辦公室,心里直納悶老師又想對我訓什麼話了,今早我又沒遲到!可一見到小軒也在,我霎時就明白了,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古語︰「禍」不單行呀!
老師問都沒問,直接就把當初對曉曉和小軒語重心長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我被迫听著,小軒因為有前例可循,所以被教訓得很徹底,幾次想插話,卻被阻止了,真慘哪!當班干部就這樣,犯錯誤的時候,是老師殺雞儆猴的對象,而且平時處事一個處理不當,就會在老師和同學之間左右不是人,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呀」!
「你們回去好好想一想,老師說的話有沒有道理。」老師好不容易結束了長篇大論,終于問出了我期待已久的話,「現在,你們還有沒有話要說?」
有!當然有!只有一句話!
我倆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老師!我們是雙胞胎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