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來臨,萬籟俱寂。深秋近冬的夜空中,夾著綿綿涼風,吹拂無聲的城市。
若是無雲,而巧不巧地又在此時鬧失眠的話,人們則會見到青冷的月色。淺淺的絳青色澤,混著來自太陽的溫度,漸夜漸冷。
黑暗中,倏然睜開的的黑眸藏著戒備與驚疑,冷冷地打量周遭的一切,似乎黑暗對他而言根本不算阻礙,甚至輕而易舉。手掌下柔軟的布料引他多次廝磨,鼻間流轉的淡淡芳香氣息消去眸中的戒備與寒意,白唇揚起弧度,黑眸升起愉悅。
人呢?伸開蝦狀身形,感到少有的疲勞。坐起身,轉頭搜尋,他未見陪伴的人影。
「影影?」他低喚,無人應他。
眉尖輕挑,他面容一整,側耳聆听——「沙沙沙……」風吹葉打的踫撞;「刷刷刷……」車輛行駛的呼嘯;「呀啊哦啦……」睡不著的夜貓子吵鬧。
唉,地球的夜,很吵,不及空曠寂靜的宇宙。嘆嘆氣,他掀被站起,走向小客廳。雙眸在漆黑的夜中閃閃發亮,冷漠孤獨,不帶一絲情感。
來到小客廳,瞥見沙發上蜷縮的黑影,淡漠的眸中升起笑意,走近。
「影影,睡床上去。沙發上很冷。」體貼地拉高薄毯,他蹲下,端詳淺睡容顏。
雖然客廳是他夜夜的休息地,他並不覺得多冷,或許是體質的差異,一張薄毯足夠。她,似乎受不了夜間的寒氣,整個身子抱成一團縮在毛毯下,只露出鼻子以上呼吸。若不必呼吸,想必她整個腦袋全縮進毛毯下了。
閉緊的眼簾掩住深灰色的瞳,也蓋住流轉眼中的靈動刁鑽和孤離。雖然算計的眸光令他頭皮發麻,但,不可抑制地吸引他,一如……這閃爍淡藍幽光、散發無盡生命力的惑星。
不討厭地球人,並不表示他喜歡地球人。自有記憶以來,首次吸引他全部注意的,是藍色惑星。再來便是眼中流露孤獨冷傲的她。
甭獨、冷傲。兩個完全不會出現在她性格中的詞,他卻篤定。
的確,她日常的言談開朗、舉止輕快閑適。今天,他看到工作中的她,認真嚴謹,一絲不苟,甚至帶著入迷與狂熱。將他丟在一邊數小時不理是最好的證明。
她的朋友很多,所到處人人對她微笑,路上行走不時迎面點頭招呼;甚至有醫生因與她交談忘形而誤將外用藥水當洗腸水給他喝,好在她時時關心他,發現了。
好感動,否則,他恐怕連腸子也拉出來了。哎呀哎呀——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用詞是否得當,至少,她吸引他的程度與藍色惑星的誘惑不相上下。他……真的喜歡她,非常非常的喜歡。
「影影,進房睡啦!」眸星微閃,他輕搖她。
「煩,別吵。」毯下雙腿踢了踢,她磨磨頸邊軟枕,不理。
「那……我抱你進去好不好?」小聲地問,他另想辦法。電視不是白看的。
「嗯。」無意識地哼出單音,她仍舊不理。
挑挑眉,順便挑起過分愉快的微笑,他輕手輕腳抱起她。
除非剛下班,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其他時候,她的身子總是香香的。什麼香他不知道,但……很好聞。
好聞,很好聞,真好聞……好……咦,好到腿軟?
抱起她的瞬間,突來的疲軟感襲來,腳下微一趔趄,他穩住身形,凝神。
手腳發軟?真是怪異……哼哼哼——他歸咎于白天醫院檢查時的古怪藥水和奇怪器材。
慢慢走進房,將她輕放進仍有余溫的棉被,他側身躺下,單手支頜,眨也不眨地凝視她(當然,他或許並不知此舉動叫凝視)。
他非常喜歡她,那……她呢,她是否也非常非常喜歡他?
溫柔無害是做不了星雲守護使的,在地球上漫不經心,並不表示他本性大變,只是新奇有趣,慢慢發掘罷了。一旦有了想得到的東西,或想達成的目標,他絕不手軟!否則,他不會被指派為天蠍星雲守護使。
天蠍星雲,黃道帶星雲中能量波動紊乩、最不穩定也最難平衡的星雲團。能安然守護至今,他的能力可不容小覷。他能擔當這個責任,當然……也能放棄這個責任。
指月復磨著光滑的側頰.他冷冷一哂,丟開惱人的思緒。
她收養他,但,她並不喜歡他吧?對他,似乎好玩的心態居多,因為他會浮在空中,或凶他是外星來客?哼——無論如何,他不喜歡這種原因。
被逼看了數日電視,地球人的文明他略有吸收。雖不能達到一听就懂、一看就會、即學即用的地步,但該懂的不該懂的,他全知道。至少,那種死人活人一大堆,身體器官東拆西拼的地方,被地球人稱為醫院。嗯……與宙外星系相比,有那麼一點點的落後。
穿著白褂綠褂藍褂的醫生護士,根本以整他為樂。而白天的檢查對他而言,根本是惡整。當然,他很有骨氣,除了對影影笑,回答影影的提問,對任何人理也不理。
那些醫生給他拍奇怪的照片,骨頭全給拍了出來,看上去怪嚇人。護士居然敢抽他的血,還是滿滿一大針筒,扎得他手腕好大一塊的青紫。另外一堆人要麼翻他眼皮、要麼听他心跳,將他推進小箱子里掃描大腦小腦,對他從頭模到腳。
咦——他倒比較喜歡影影撫模的感覺,柔軟輕拂,掌心毫無粗糙之感。那些庸醫護士……不舒服不舒服,光是想著他們在身上模來扎去就雞皮疙瘩盛開。加上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害他差點引動能量彈開他們。
越想眉心皺得越緊。扯出輕哼,嘴角掛起從未示人的冷酷。他記住了,也會禮尚往來!
「洛爾比,對不起。我會照顧你的。」靠在身側的人影突地翻身,咕噥著。
照顧他?飛快丟開惱人的庸醫們,挪動身子貼近,他輕問︰「真的會照顧我?」
「嗯,一定會。相信……我……沒錯……的。」話語氣勢十足,就是聲若蚊嗡,听來少了信服力,根本是在夢囈嘛!
雙手支頜趴在床邊,洛爾比完全沒了前一刻狼狽的病態模樣,神清氣爽。突地,似想到什麼,翻側身,將唇湊近小巧的耳朵,問︰「影影,我非常非常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撲通!撲通……」他听見自己的心跳。
哇,會緊張、會緊張耶!他居然也會緊張?地球之奇,星雲之怪,宇宙之異!
「喜……歡。」依然是夢囈。
通常,人在睡得香熟之時,對于旁人另有意圖的提問均是肯定回答,以求煩人的噪旨升天,還自己安靜的睡眠空間。這是人之常情,不關問題的正當或對錯。所以,此句回答應無任何意義,也沒必要當真,對嗎?
但,有人滿足了。
緩緩拉開棉被躺進去,洛爾比放任突來的疲憊襲擊他,嘴角粘著滿足,沉沉睡去。
滿足!是滿足呵!
☆☆☆
「Morning!」
「早晨!」
條件反射地回應一句,直到走過五米外,錢影方回想,她根本不認識沖她道Morning人,一個金發灰眼,身形高挑縴細,走路搖曳的……西方白褂美女?
她是誰?穿白褂,是醫院新請的外籍醫師?
定住身子,錢影回首,正巧撞上白褂美女回頭,視線交匯的剎那,白褂美女再次沖她點頭一哂,隱入右方的鵝卵石小道,失去蹤影。
右邊是腦科院,應該是新來的腦醫師才對。暗忖著,錢影不再多想,奔向化驗科。
「叮!」卡鐘顯示八點四十二。沒遲到,還能將自己消消毒,做著上班前的必備程序,突然憶及清晨的小插曲,懊惱閃入眼中!
「啊……你、你、你……」她當時已氣得語言功能短暫失靈。
「我做錯什麼了?」該死的洛爾比完全不知做錯了什麼,居然「不恥」下問。
「你爬到我床上干嗎?」她斥叫。
「不是,是我抱你上來的。」他見她不悅,更正道。
「你、你抱……啊,你在生病。」想到他病得不輕,她只得收回起床氣,洗臉刷牙。
「影影,我肚子餓了,可以吃面包嗎?」追著她急急的步子,他問,有氣無力。
「隨你,想吃就吃。」她顧不得多想,順口丟回一句。
「……」
無聲無息半晌,她忍不住回頭。乖乖!面包自己飛進臥室去了。
「你、你、你……」叼著牙刷,她追著面包進屋,一臉呆樣。那個只喝牛女乃的人竟然披頭散發、僅穿一件棉T恤在床上啃面包。驚訝,除去驚訝,還是驚訝!
「我沒力氣走出去。」含著面包,他邊咽邊說。
「你不喝牛女乃了?」她懷疑地問。
「喝。」重重地點頭,他繼續攻擊全麥方包。
「你能吃地球的食物了?」她仍然懷疑地問。
「似乎可以了。」他答,接著道,「可能與昨天喝的藥水有關,好餓!」
「哦!」應他一聲,她回衛生問洗臉,邊洗邊叫,「今天在家好好看電視學東西。」
「好。」他答得似乎不情不願。
突地,她沖回臥房,咬牙切齒,「洛、爾、比……你沒刷牙沒洗臉,竟敢在我床上吃東西?!快下來!」
「好。」他倒爽快,二話不說掀被下床。經過她身邊時,竟然沖著她耳朵吹氣,說,「我喜歡你,影影!」
「哇,病得這麼嚴重?!」瞪大眸子,她沒有驚喜,只有擔憂。雖然他僅著睡衣的模樣有著說不出的閑適。
眉一皺,他困惑道︰「咦,和昨晚的回答不一樣。」
「昨你個頭,快去刷牙洗臉,啊……套件毛衣,星期六上街買的那件。然後整理散亂的棉被。」她指揮道,對昨晚並無印象。
「知道。」垂頭應她,洛爾比喪氣,「好吧,不急。」他如此安慰自已。
囑咐他在家多看電視多休息,查看食物儲備足量後,她才放心出門。直到坐上公車,來到醫院,她才意識到——她……她竟然允許他在自己床上,並和自己共枕安眠到天明?
什麼亂七八糟一大堆的,可索(日文︰可惡意)!甩干消毒洗手液,錢影低咒。正待月兌口的更多不雅字眼,被忽來的招呼打斷。
「錢醫師,電話!」同行趙凌叫她。「誰呀?」瞟瞟掛鐘,8點55分。沒上班呢,誰清早打電話找她呢?「你好,我是錢影。」
「錢醫師呀,我是腦科部。」字腔清晰的女聲自話筒飄了出來,「腦科今天會送些緊急化驗切片過去,你們能在今天內完成化驗嗎?」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傲慢。
「這個問題得問醫師長,我不能保證。」這女人是誰呀,找她有個屁用,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化驗醫師,有何權力保證切片能在一天內完成。不爽听到目中無人的話語,加之晨間小插曲之氣仍未消,她顧不得溫柔禮貌,生硬道。
「是嗎?」對方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們要求呢?」
「請你過5……不,4分鐘後,再打電話來,醫師長會給你答復。」斜瞟掛鐘,錢影平直答道,听不出情緒,「再見。」
「啪!」話筒甩得又重又響,情緒不穩明顯表達。
「錢醫師,誰呢?」見她面色不善,同行幾位醫師關心地問。
「腦科的,說要送化驗切片來。」她翻翻眼,戴上口罩。
「有什麼事要問醫師長?」
「想優先化驗他們的切片。」不屑輕哼,錢影聳肩。他們的醫師長是個風度翩翩、帥氣十足、體貼下屬但要求嚴格,溫柔有禮又經驗豐富的……四十多歲的老帥哥。
「醫師長不會特殊關照哪個科室的,除非人命關天!」玩笑一句,醫師甲笑道,「我們醫院哪個科不是人命關天的?想特殊,恐怕很難。」
「所以,不關我們的事。工作啦!」伸伸懶腰,錢影接上。她略感奇怪,為何那位腦科醫師直接指明她听電話,任何化驗醫師都一樣,不是嗎?她素來與腦科醫師少有交集,也不熟悉呀!
正思索間,9點的音樂鐘響,昭告正式工作時間——開始。
9點55分,腦科部並無切片送到。
10點57分,化驗科不太忙,可以偷偷懶。觀察三秒,其他醫師在曲線優美的玻璃瓶前各忙個的,沒人注意她。刁鑽的笑藏在口罩下,錢影偷偷拿出抽自洛爾比身上的血液,小心翼翼提出血清,開始——私人試驗1
12點,腦科部仍無切片送到。午餐時間到!
☆☆☆
童誠醫院佔地面積很廣,各科各院佔山為王,全是地頭蛇,這不得不佩服白胡子老院長的財大氣粗。
一般小醫院不過七八層的樓房一幢,那些麻雀小門診之流當然沒資格人選比較;政府重點保護的,也不過十來幢二十多層或三十多層的樓群而已;但,童誠私立醫院解決員工和病號基本生存條件的餐飲部,竟然有二十層高,外觀不輸鬧市街區的挺拔寫字樓。
除一樓大廳供人休息,二樓作為後勤辦公用,三樓為大型食品儲備層外,其他樓層全是供人吃飯的地方,不僅設有西餐層、中餐層、法式餐層,還精心準備了心髒科餐層、腦科餐層、腸胃科餐層……不愧是財大氣粗的私立醫院,得什麼病吃什麼飯,設想得如此周到。
員工們當然理解醫院的苦心,食物與治療息息相關,飲食健康是必需的。
餐飲部的服務極是周到,能自行走動喜歡散著步來吃飯的病人,當然有人引他們進相應的餐層用餐;不想走路的,在早中晚就餐兩小時前,當班護士小姐會整理一份定單傳真到餐飲部,時間一到,他們絕對定時、定點、定量送到。那些不能下床的病號,當然沒得選,只能訂餐食用。
能夠依據自己的飲食嗜好選定不同餐層的食品,是病號們每天最愉快討論的事。有的病號甚至為了研究餐飲部食物材質的不同,硬賴著不走,明明活蹦亂跳如小狼狗,還敢睜眼說瞎話稱自己腰酸骨疼扭到筋,沒治了!
員工餐層特設在五樓,專供那些能夠按時進餐的醫師護士使用;倘若撞上大手術急診什麼的,不能按時進餐,可以在緊急工作完成後來員工餐層,絕對點什麼有什麼。即便你在冬天的夜半想吃紅豆冰,他們也有辦法做出新鮮的來——員工餐層全年無休。
當然,在就餐時間,醫師護士們也可以跑到不同餐層換換口味,中西任選,心腦不限——指的是餐層,別誤會!
瞧,私立醫院就是不一樣,政策多麼周到靈活,制度多麼人性化,為員工提供最佳的工作條件,以達到完美的工作心態。呃……順便提一提,無論點什麼餐式,員工不必當場岸費,餐飲部人員會劃價在你的員工編號下,以「月結」形式收賬。
如果某個月,某位醫師突然發現銀行卡上打人的薪水大減,不必懷疑,一定是點的食物太稀少或材料太貴。通常,也只有新到的菜鳥醫師才會冒冒失失地跑去財務樓計較,對于那些高薪挖腳或學成歸國的醫師,是絕不會在乎這小小的材料使用費的。
堡作三年,錢影夜問加班的次數不超過一只手掌,中午也多能按時進餐,每月代扣的用餐費保持固定數字,還能接受。
「錢醫師,今天想吃什麼?」餐飲服務員熱情的招呼打斷了她對白胡子院長的歌功頌德,錢影抬頭。醫院員工的工作牌上均有機器壓成的編號、科室及姓名職稱,難怪這個新面孔的服務員能叫出她的姓氏。
「嗯……燒鵝配腎球,青菜要通心菜。謝謝!」取下工牌,盯著服務員手腳麻利地將工牌插入電腦感應條,「滴滴」兩下,對外顯示屏上出現她的用餐窗口。服務員打入餐費,她點擊確定,賬費自動劃進她的月結戶頭。
「錢醫師,您的工卡。」服務生遞還工牌,轉身為她準備午餐配菜。
「謝謝。」取餅餐盤,錢影走向無人的角落,不打算與他人共桌。她喜歡安安靜靜地用餐,有助于消化。只要馮琳不來打擾,她用餐時不喜多言。
所謂吃不言,睡不語,養生之道也!
挑入一口燒鵝,皮脆肉滑,還不錯。正吃得起勁,一陣香風拂來,白玉風爪剎那搭上她的左肩。
嘆口氣,她不用抬頭也能聞出來者何人。真不明白,醫師身上噴那麼多香水干嗎,工作時間還不得消毒,嘖!
「好巧,又踫到你了,琳美女!」
「干嗎這麼有氣無力的,想情人呢?」昨天踫巧見她帶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滿醫院地跑,臉上笑意不斷,她挺好奇,「昨天那人是你男朋友?」
橫她一眼,錢影不理她。
「喂,有情人也不通知一聲,什麼時候開始的?」馮琳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吃你的飯,小琳子!」嗔一句,她擺明不想回答。不受控制地,腦中卻擔心起家中的洛爾比,那家伙不會吃一天的面包吧?雖然餓不死,但也沒什麼營養。不知有沒老老實實地看電視學東西,還是在家飄來飄去地自玩自樂?抑或干脆跑出外面尋求新鮮事物?
哎呀,不管他,有手有腳有意識,丟不了的。
繼續用餐,錢影收回思緒,未察眉眼問升起的思念之情。突地——左肩被人輕輕一拍。
抬首一看,哈——早晨沖她莫名怪笑的金發女醫師。
「有事?」不認識,也不想被人打擾用餐,她開門見山地問。
「我是腦科部新來的醫師麗芙蒂,錢影醫師是嗎?」金發女接受到她不太友善的眼光,聰明地收回搭在錢影肩頭的爪子,自報家門。
「有事?」管你扶地扶天的,沒事滾一邊,她要吃飯。
「沒有,只是想交個朋友。」主動伸出白切鳳爪,麗芙蒂發揚東方的友好精神。
「對不起,手上有油,不方便。」皮笑肉不笑地拉動嘴角,錢影無意握于。
「那……不打擾,我先走了。」泰然自若地收回手,麗莢蒂毫無氣惱,金灰色的眼楮閃了閃,微微一笑,離開。
「扮酷啊!」錢影未及出聲,一邊的馮琳道搶先開口。
「她是誰?」奇怪地看著走遠的金色頭發,錢影問。
「你不知道?」馮琳瞪大眼,配合「啊——」的一聲音響效果,表達自己的驚奇。
「不知道。」她實話實說。
「周一的員工大會你在听什麼啊?」
「哪個周一?」
「就是昨天。」
「哦!」她在想洛爾比,沒注意到副院長說些什麼,不過是陳年老調,亂彈一通。
「哦什麼?看你的樣子就沒听。昨天特別介紹與國外同行醫院交流技術的權威醫師,剛才與你打招呼的麗芙蒂就是其中之一。是腦研究權威呢,沒想到中文說得這麼好。」
「哦,來了幾個交流學術的外國人。」應一聲,錢影吃飯。
「你呀,對什麼都滿不在乎。」見她面無表情,馮琳見怪不怪。
「她權不權威關我什麼事?做交流嘛,過些天就走了。」錢影咽口飯,繼續,「還有,什麼叫我對什麼都滿不在乎?我很在乎銀行卡上的薪水數字、很在乎身體的健康程度、很在乎我爸我媽的身心健康。」
「知道知道。老調!」挑挑眉,馮琳傾頭,「她好像特意來和你打招呼的。」
「誰?剛才的老外?」
「噓,小聲點,什麼老外老外的,人家可是個肉彈型大美女!」轉頭瞧瞧四周,見無人注意,馮琳舒口氣,嗔怪。
「行了行了,知道了。」點點頭,錢影無意多言,滿腦子是家中人兒飄浮的身影。不知他在家中吃什麼呢,啃一整天的面包絕對沒營養。不知他會不會煮面條?呀呀呀,若是留些現金在家,餓了又不會煮東西吃的他可以叫外賣嘛,等等,洛爾比知道外賣是什麼嗎?晃晃頭,她否定。
心思完全飄回家中人身上,錢影沒來由地開始品嘗牽腸掛肚的滋味。
她不是女權主義捍衛者,也無意做女強人,只要活得開心就好。而今,她收養了一個男人,一個不是地球人的男人,與她以往的生活準則完全不相符嘛!不知哪根筋出了問題?
牽腸掛肚?她得去腸胃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