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定目標,追! 第八章
作者︰針葉

是時候了。

這是杜瓦睜開眼後的第一決定。

玩心早過,他也沒打算再回宙外星系。早從洛爾比那兒得知,能在宇宙空間存活近四百個地球年的他們,若想在這顆藍色行星上生存,必須要舍棄些什麼。

被地心引力奪走的,是他們的生命長度。四百個地球年的生命,在地球上卻只有區區七八十年。的確短了很多,但他不介意——活多活少都一樣。

來這顆惑星,他不否認受到引誘。幽藍的瑩光,在黑暗中是如此地吸引入,美麗,炫目、溫柔……那是顆被賦予了生命的行星。

而這顆行星上,有他愛著的人。

涵煙並不是最特別的。地球人多種雜,各色生物獨有特色,即便是女人,也千奇百怪。可他就是愛涵煙,愛她第一眼時對他的好奇,愛她拿他當新奇士橙一樣研究,愛她毫無保留的撒嬌和任性……即便知道她外強中干,是個小迷糊,又老愛擰他的耳朵,可就是愛她,一如看到這顆藍色惑星般,整個心全被吸了過去,不能自拔。

當她滿不在乎地要他做男佣時,他答應了。現在該換他要求了。

他不是無害,也非笨蛋。能戰勝眾多對手成為獨當一面的星雲守護使,這就是肯定。他要的,就一定會到手。

好吧,他承認,性格中的確存在懶惰的天分,總愛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所以他做男佣,做有興趣的事,吃美味的食物,看著涵煙一天天快樂,他也快樂。

人總是貪心的。食髓知味,心不足矣。

他不想再做涵煙的男朋友,特別是她彎在他的懷中沉睡時——光滑的肩頭在晨曦中閃著迷人的蜜色光澤,烏黑的軟發盡散臂問,嘴角噙著甜蜜的微笑。

不知是她吻昏了頭,還是他刻意的引誘,深幽的月光讓人圍不住月兌韁的,他想要她,也順其自然了。

當她嬌喘過後,躺在他懷中數汗珠時,他的心是喜悅的,甚至……是幸運的。

如此,他是否可以娶她了?是否能升格做她的老公?

親密的稱呼,他希望能從她的口中听到。

所以,等她一睜眼,他就求婚。最好一次成功,他可不想學洛爾比,求了一年的婚才娶到老婆。雖然沒戒指,也得先讓她答應。

如果她不答應怎麼辦?

忽來的否定閃入腦中,他皺眉。

如果不答應,他就纏到她答應為止。反正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今天不讓她上班,他也要讓她應允。

嗯,最好多想幾個理由……

「杜瓦!」

「嗯?」告訴她,嫁給他好處多多?

「杜瓦?」清醒的大眼瞪著他的下巴,她氣鼓了頰。抬了抬手臂,方想起昨夜的火熱。

昨夜……他很溫柔,讓她沒有太難受。昨夜啊……他很一本正經地說……愛她呢。

原來,他早就愛她了呀!

星眸泛起羞澀,感到腰間強勁的約束。

別開眼,掃掃他的房間,陌生而熟悉。她一向少進他的臥室,十分意外地看到滿櫃的書。

「你看書嗎?」她喃喃低問。在她的印象中,杜瓦只看電視不看書。而且,這些書很眼熟。

「嗯?」他仍在苦惱如何告訴她,嫁給他受益無窮?

「杜瓦?」听他嗯了嗯,卻沒了續曲,她抬起眼瞼,盯著發呆又帥氣的側顏看了半晌,再叫︰「杜瓦?」

「嗯?」他依舊苦惱,無暇注意懷中人漸漸瞪圓的眸子。

他有听到嗎,嗯什麼?算了,換個問題。

「你……愛不愛我?」雖然有點肉麻,她仍想再次從他口中听到,這事關她下一個決定。

「愛。」愛什麼……「涵煙?什麼時候醒的?」低頭收到足以殺人的目光,他煦然一笑,拉高薄被蓋住滑露的香肩。

「嗚……你又敷衍我。」氣死了,全身酸疼不說,想听一句順耳的話,他竟然心不在焉。她就這麼欠缺魅力?人都一覽無遺地抱在一起,他……他……嗚……她想哭。

「不是敷衍。」他輕輕一嘆,了解她的迷糊,「涵煙,我一直都愛你。你從海邊救起我時,我就愛上你了呀!小迷糊,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個不純種的地球男人,我們……」

結婚吧?太土氣了點,她一定覺得沒新意。

開枝散葉吧?太文縐縐了點,她一向對含蓄表達沒什麼興趣。

一起白頭發吧?她會不會覺得他在罵她?

去拍婚紗照吧?她會不會當是拍著好玩。

生個孩子吧?不行,這句意思不夠到位。

怎麼辦?該怎麼說?他心頭一緊,怕她拒絕。

「不嫌棄不嫌棄。」听他語頓,她急忙抬頭,伸出小手不住搖擺。然後,笑容擴大,目含黠意,「你的意思是,很早就愛上我啦?」

「嗯。」

「一直愛到現在?」

「嗯。」

「好。」她決定了,「你愛我,我愛你,以後你不要做男朋友了,做我老公吧!」

啊,終于說出來了。

將臉埋進光滑的胸膛,白玉般的耳朵染上粉色——她也會害羞。

等啊等,等啊等,等著他說好,等……

「你不願意?」半晌的沉默引來她的哭腔。嗚……果然還是魅力不夠,她還是洗臉穿衣上班去好了。

手臂尚未支起,臉已被壓到滿是肌肉的胸上。嗚……這次是呼吸不順的反抗。

他想謀殺?

粉拳重重捶打著,她掙扎著起身。

太不給面子了,原諒他是外來人種,不熟悉地球的辦事程序,所以姑娘她主動點,這家伙居然給她沒反應,當她是……

「求之不得。」

求你個頭,抱那麼緊,想勒死她?

「樂意之極。」

樂你個隻果香蕉,她要……

「你答應了?」停止掙扎,她驚愕。

不信,她不信。他應該如那晚一樣,抵死不從,說什麼老公的最終結果還是男朋友之類,然後再次被她從二十六樓掀下去。

應該是這樣才對,他干嗎答應得這麼爽快?

「我們今天就去登記結婚。」心動不如行動,他已經圍著浴巾開始找衣服。

「呃?」這是什麼狀況?

☆☆☆

「情況如何?」

「已經聯線三小時,正在交談中。」

「今天真是幸運,昨天排了六七個鐘頭也等不到中介人,今天竟然一上線便能聯系上。看來馬翔軍這次一定跑不掉。」

「繼續纏著PEOPLE,務必要讓馬翔軍定下交易時間,為了引蛇出洞,我們可以增加買貨量。」

「OK,汪組長,小何正與PEOPLE聯系中,所有對話記錄,我們可以通過聯機網監控。馬翔軍完全信任PEOPLE的中介所,現在還沒有起疑。」

「很好,就用剛才的方法,如果馬翔軍仍搖擺不定,告訴他,我們要加大貨品量,毒品販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

「是。」

「快十二點了,何涵煙一直與PEOPLE和馬翔軍保持聯系?」手下人的工作干勁十足是好事,如果何涵煙能不計較昨天的批評,全心緝拿毒品販,那他不得不承認,昨天開會是過分了點。

她是一名好警員,改天他要找機會正式道歉。

汪于時盯著計算機邊全神貫注的便裝女子,眼底有著贊許。

計算機桌上,終端服務器正緊張地記錄數據,一閃一閃的紅色信號燈引人注意。正打字聊天的人看到屏幕上突然彈出的窗口,定眼閱讀其上的信息後,即刻揚聲叫道︰「喂,那個誰,桑姆是吧,快過來,Junma在通知交易時間。」

頂著一頭黃發的瘦高男人听到叫他,飛快跑過來。

「快。」強大的喜悅,和對即將來臨的挑戰的緊張迅速佔據在場警員的心。

「小何,慢慢回答,不能太快。」做援助的IT高手桑姆指揮坐在計算機邊的何涵煙,「先告訴他,你在那個時間段可能有事,但非常希望你們的交易能成功。問他能不能換時間。如果他不換,你要再猶豫一下,然後回他一個肯定的答復。」

哇,這麼簡單的心理戰術,還用得著他教?

眼角瞟了瞟圍在身後的人,何涵煙彎唇一笑,諷刺而開心。

諷刺是送給滿屋子的同僚,開心……是送給與她聊了一上午的杜瓦。

現在能找到這麼負責任的男人,真不容易啊。

昨天一場男歡女愛柔情蜜意,第二天一早就要拉著你去登記結婚,他以為辦家家酒呀。

就算真要登記結婚,清晨七點,再怎麼勤勞早起的鳥兒,也沒那麼勤快吧!她已經把他定位成老公了,他急個什麼勁,怕她反悔?

放心,她絕對不會反悔,倒是擔心他一時狂熱,以為結婚是件多好玩的事呢。

千哄萬騙,連撒嬌這招都用上,才被他放出門。當然,她也不忘手上的任務,囑咐他八點多就掛在網上,最好能在短時間內說服馬翔軍,省得她還得忍受局里那台破計算機。

依現在的情況,這個套馬圍捕也應該收網了。

慢慢起身,讓緊張的桑姆去搞定馬翔軍,何涵煙擠出人圈,站到愛莉絲身邊。

「辛苦了。」愛莉絲贊許地笑道,一邊了解實時情況,一邊分析交易點的地勢。

「愛莉絲,交易地點有很多小巷,且地段繁華,行人量大,不太好對付。」看著桌邊的地圖,何涵煙實事求是。

「是呀,這次麻煩很多。」

「我們是不是要穿得花枝招展一點,打扮得像唱粵戲的?」看一群人緊張兮兮如油炸蘿卜糕,何涵煙倒有閑情開玩笑。

以汪于時設定的買主身份,愛莉絲是一個販賣毒品的美婦,她則是愛莉絲的心月復兼……愛人。

嘔,好變態的身份設定!

想到兩個女人抱在一起,何涵煙全身雞皮直沖,實在不能苛同汪于時的想象。枉她仰慕他那麼長時間,真是浪費感情,白仰了。

既然誘餌已安排到位,接下來就等那條笨蛇被引出來,然後抽它的筋,剝它的皮,丟給法官炖湯。

等案子一結,她就拉著杜瓦去簽字結婚。

一個是網上赫赫有名的黑道中介,一個是獨當一面的警隊之花,哈哈哈,前途一片美好——不管是夫唱婦隨,還是婦唱夫隨,他們都是絕配!

炳哈哈……

「涵煙,什麼高興的事,笑得這麼開心?別笑了,汪組長準備開會研究具體行動方案,準備一下。」

「呃?好好,馬上來。」人呢,一群圍著計算機的人都跑哪兒去了?

「快點,全到小會議室去了。我們也快點。」拉著她,愛莉絲往外跑。

「別拉別拉,橫著走路很難受的。」要拉也直著拉嘛,橫拉著跑,當她是螃蟹妹妹呀。

最後掃一眼計算機,她皺眉嘀咕︰臭杜瓦,這麼快就下線,如果他還在線上,她也有個理由不必開會吧。

接下來,便是一陣冗長的會議,一下子爭吵,一下子坐立難安,識盡愁滋味;一下子又氣壯山河成竹在胸,猶如毒販手到擒來。

☆☆☆

中途隨便叫了幾份外賣,祭完五髒廟後,又開始找漏洞,務必要讓收網計劃盡善盡美。

最後,當然是汪于時大組長進行「結案陳詞」。

「收網時間定在三天後的中午十二點,地點是市中心萬華廣場的二樓咖啡廳。那天是禮拜天,商場彼客一定很多,因此一旦見到馬翔軍,我們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從人群中溜走。愛莉絲和何涵煙負責做誘餌,有沒有問題?」

「沒有。」她能說有嗎?不過,誘餌這個詞,嗯,刺耳。

「一分隊分守商場四大入口,二分隊守住地下停車場。有沒問題?」

「沒有。」

「三分隊看緊二樓電梯口,不能讓毒販逃往三樓,收網圈是二樓,我們要甕中捉鱉。有沒問題?」

「沒有。」

「四分隊埋伏在咖啡廳,見機行事。為防萬一。如果馬翔軍臨時改變交易地點,我會帶領其他隊員隨機配合。有沒問題?」

「沒有!」

「很好,先預祝大家行動順利。」

呼,是不是要散會了?明明三個小時就能搞定的會議,偏偏硬要開到天黑,以彰顯重案精英們的廢寢忘食。

看到精英哥哥精英姐姐們毫無饑餓之感,何涵煙心中生起由衷的佩服,且持續時間長達三秒。現在,她的最大願望是听到「散會」二字。

「……桑姆,你認為這些對話記錄,對資料組分析網絡黑市有沒有幫助?」方案確定後,汪于時看了看桌上的打印紙,問。

「應該有。北區追這個案子很久了,可以提供給他們。」桑姆翻翻所有的網上對話打印板,思索片刻後答道。

「咦,這種對話也有幫助?」看過對話記錄的精英們皺眉。

「應該可以分析出黑莊的性格特征,以及他在言語中透露的時間或地點。」也有部分精英贊同。

「我認為……」

很不幸,沒有散會,而是一番激烈的爭論……

照這個樣子,她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吃晚飯?那些打屁沒營養的對話也好意思提供給北區參考,他們有沒有腦子?

覷覷打印紙,何涵煙再度翻白眼。

我想你早餐一定吃的面包?

不是面包,是面條。

中午準備吃什麼?

你呢,晚餐想吃什麼?中?西?意大利?

我想隨便就可以了。你忙不忙?

還好……

全是她和杜瓦閑得無聊的對話,精英們真打算把它交給北區,不怕人家恥笑?

☆☆☆

何鏡雲,何涵煙之父。

何鏡雲是個小有成就的服裝外貿商,中年喪妻後,無心再娶。

喪妻之痛後,將全副精力放在服裝生意上,對女兒的關愛一天天疏淡,僅請家庭保姆照顧年約十歲的女兒。然而,當他意識到未盡案親之責時,女兒對他的崇拜眼神已經變了,天真不諳世事的純真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也不再繞著他歡笑。是故,造成今天父女間「冰冰有禮」的相處模式,其責在他啊。

二十六樓的房子本是送給女兒二十歲的生日禮物。以往,父女同處一室且冰冰有禮,而今女兒完全搬出來住,兩三個月不聯絡是正常現象。如果哪天何涵煙打電話問候他,他恐怕會感動得老淚滿面。

何鏡雲知道杜瓦的存在。

那是兩年前,何鏡雲想起女兒生日快到,準備給她一個驚喜,故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到來。當時何涵煙剛人警局,尚覺新鮮,曾打了個電話告訴他。

當听到女兒去做警察,他嚇得老汗狂捏一把。

只顧著找女兒,等到達後才發覺時間尚早,何鏡雲本打算在門口等女兒下班,卻驚訝地看到門由內打開,走出一個俊美異常的紅發男人,手里提著一袋垃圾。

他以為是小偷,已經掏出手機準備打110,沒想到那男人居然笑著請他進屋,熟稔地叫他何叔叔。

原來,女兒生日時,父女倆拍的一張合影,被框了起來放在書桌上,所以這個男人認識他。

進屋後,那男人開了電視,丟他一人在沙發上發呆,自己卻跑進廚房丁丁冬冬地搗鼓。而後,他聞到一陣菜香,再而後,女兒回來了。

何涵煙回家後,無心隱瞞,告訴他那男人是她請的男佣。

甭男寡女同處一室,為人父者當然不同意。但苦口婆心被當成耳邊風,循循善誘被當成噦嗦,就連板起臉的嚴厲,也被女兒當戲看,完全不甩他。

嗚,為人父的尊嚴啊,如東流的長江,一去無回。

早知如此,當初就強硬點,不讓女兒當警察,過來服裝廠幫他多好,一家親。而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乖巧女兒金屋藏……呸呸呸,藏什麼啊,看他亂想的。

死盯著那男人,他希望能瞪得他心虛,自動滾蛋,管他杜不杜瓦不瓦的。誰知女兒對那男人一臉袒護樣,風風涼涼地提醒時間太晚,他最好快點回家。

回家是好听的說法,看女兒的眼神,他差點以為是滾蛋。

臭丫頭啊,完全不甩他這個做父親的,害他的臉黑了一個月,被人誤以為駕鶴之期不遠。

此後,他三天兩頭打電話教訓女兒,以盡案愛。女兒听了一個電話後,其他諄諄教導全被杜瓦听去。由最初他教訓,杜瓦做听眾,變為兩人互相交談,最後倒是他請杜瓦多照顧女兒了。

女兒大了,也由不得他這個父親管教,倒不如讓杜瓦去管的好。

雖然他滿頭紅發看上去異常刺眼,習慣了倒也是個帥氣俊朗的男人,又有責任心,對女兒溫柔體貼。如果女兒喜歡,他也不介意有個紅頭發的女婿。

唯一不足的,是男佣的身份。

他曾暗示,讓杜瓦到服裝廠幫他,也便他以後有經濟能力照顧女兒。那小子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甘心墮落做男佣,令他的臉又黑了兩個月,被人誤以為得道成佛之期臨近。

今天,他正在廠里忙得頭焦額爛,卻接到杜瓦電話,說要和他的乖女兒簽字結婚。

唬得他!

他就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鐵定會失火。可憐他那個乖巧的女兒啊,一定被杜瓦給欺負了。

他要為女兒討個公道。

  !

前一聲是大門被撞開後親吻牆壁的聲音,後一聲是大門反彈回去後關上的聲音。

「杜瓦,我回來了。」快樂得如林間小鳥,何涵煙丟開鞋,直沖沖殺進廚房。她已經聞到板栗燒雞的味道了。

正忙碌的男子高舉兩手,以避開手中腥味沾到撲入懷中的人兒,臉上堆滿笑意。

「如何,順利嗎?」他問的是今天的收網行動。

「一個字,爽!」何涵煙洗過手,拿筷夾起板栗塞進口中,也不管背後傳來小心燙的叮嚀。

「涵煙,你……」抱著粘在懷中的可人兒,杜瓦抬眼看到門邊一張媲美非洲原住民的臉,無奈一笑,希望那位老人家順順氣才好。

三天前,他打電話請洛爾比幫忙結婚事宜。那家伙現在做律師做得不亦樂乎,地球上的繁文縟節比他熟。他請他幫忙搞定一切,他只要簽字確定即可。洛爾比一口答應,讓他洗好脖子等著簽字。

今天打電話詢問,洛爾比表示文件已經準備好,只要他和涵煙簽上大名便生效。但文件在他的律師所,讓他自己跑去拿。

樂呵呵地跑去拿回文件,一時興奮撥了個電話給涵煙的父親,本希望老人家高興的,卻意外收到老人家的怒目。氣沖沖趕到家中,指著他的鼻子拍桌子打椅子,就差沒搬梯子掀天花板了。

何父的中等身材已開始發福,指責他時腰間的肉一顫一抖,像跳兔一樣倒也可愛。雖被指著鼻子罵了一個下午杜瓦仍是樂呵呵的。

這種人類間的關愛指責,雖怒罵實則關切的情感,讓他樂意品味。

很溫馨,讓他滿足而眷戀。

因為愛涵煙,所以也樂意接受她的父親。

呵呵……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和涵煙如出一轍,卡哇依!

好比現在,濃眉下的一雙厲眼,瞪著他懷抱涵煙,眼上全是酸意——受女兒冷落的酸意。

看來,他得提醒一下懷中的小迷糊,老是抱著他親吻不停的畫面,不適合身後關心她的父親。

「涵煙,你……」提醒失敗,唇上又被啄了一下。

「杜瓦,你知道嗎,我以為今天要穿得像櫥窗里的模特去追人呢,那種變態的身份只有汪于時才能想出來。好彩他的腦子還算聰明,讓我和愛莉絲穿著休閑衫赴約。不過,他還是有點變態,居然讓我們穿情侶衫,害我走在路上都不好意思。」啄兩下,挑顆煮得粉粉的板栗,何涵煙講著今天的收網行動。

「嗯,他是個變態。」杜瓦十二萬分地贊同,「涵煙,你……」爸爸來了。

「那個Junma真的是馬翔軍耶,好狡猾的家伙。剛開始老是叫其他人探風,一會兒說自己有事不能來,交易推遲,一下子又打電話說能來,但要晚點。他居然讓我們提著錢箱轉到四樓的包廂交易,氣得汪于時差點打翻咖啡。」與毒販斗智斗勇,警務人員的光榮職能。

抱人的一臉微笑,見怪不怪。為人父者可沒那麼好的心-理準備,就見一張老臉驚恐交加,直為女兒捏一把冷汗。

「我們在四樓包廂待了半個小時,那家伙又讓我和愛莉絲到地下停車場去。愛莉絲不高興了,認為他沒誠意,故意說不做交易了,果然讓那家伙緊張。你猜,我們是在哪里交易的?」說到興頭,黑亮的眼中映著紅發折射的燈光,她賣關子。

「不知道。」他一向尊重她的工作驕傲。找人捉人其實不難,在他看來。

此次行動她是誘餌,照理,他應該全力以助。可她擺擺手,完全不當一回事,讓他不必操心。

無差,反正他由電腦終端處能查到馬翔軍的躲藏地點。既然她喜歡追著人跑的成就感,他當然是縱容。

「我們在廣場內瞎轉了半天,那家伙最後才讓我們去廣場邊的酒樓。他早在那里包了廳,故意害我們在廣場里瞎打轉。我就說嘛,毒品交易要驗錢驗貨,馬翔軍怎麼可能在人多無遮攔的咖啡廳交貨。汪于時二大隊三小隊的警員埋伏全白費了。虧他還想甕中捉鱉,鱉根本不在甕里,氣死他。」

「對,氣死他。」他絕對贊成。

「接上頭後,他家伙也不急著交易,點了一桌的菜慢悠悠地吃,啊,對了,有種菜蠻好吃的,下次你也去嘗嘗,回來我們自己做。」何涵煙不覺離題。

「人捉到了嗎?」看她的高興樣就知道結果,他不過意思意思地問一下。

「當然捉到了。有我出馬,手到擒來。」翹起驕傲的小尾巴,她的臉上踐成一片,「吃到一半,那家伙突然說要看錢驗貨,我打開錢箱,哇,眼都紅了!好多錢哦,真想霸著不還。」

錢是彭科長向局里申請的,用了要還回去。害她默哀了三秒。

錢?他的錢雖然達不到世界五百強首富的數字,也比不上世界次五百強,但女兒想揮霍一下還是夠的吧!

女兒啊,為父已經站在你身後了,還沒注意到嗎?

☆☆☆

何鏡雲一臉戚然,品味著失寵的苦澀。

當女兒滿臉甜蜜地撞開大門,一頭沖進廚房,完全當他是空氣時,他作為父親的心僅是受到小小的傷害。如今,小小的傷斑越裂越大,也越來越痛。

女兒眼中完全沒有他啦?這麼明顯地站在陽台上,他可愛的女兒竟然瞟也不瞟,沖進門直奔廚房,抱著廚房的那位又咬又啃,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啊呀,廚房的那位竟敢……竟敢吻他的寶貝女兒,不想活了。做老爸的在這兒看著呢,你依我依地成何體統。

女兒啊,為父已經站在你身後了——何鏡雲再次在心中吶喊。

「那家伙看到錢時,眼楮和我一樣,紅得全是血絲。結果你猜得到啦,錢箱一開,等于是開了收網的信號,箱口的感應器早傳到外面等得不耐煩的小分隊手上。等那家伙拿出毒品給愛莉絲驗時,一群天兵天將拿著手槍沖了進來——不許動!」比個槍的手勢對準他的鼻尖,她作勢地大叫。

他也如願舉起雙手,配合她。

「抓人很順利,不過回局時出了點紕漏。馬翔軍鞋底藏的小手槍沒被查出來,讓他打傷……愛莉絲。」

呼!兩個男人同時暗嘆。真是害他們瞎捏冷汗一把。

「我去解決那個姓馬的。」肌肉一緊,他不是開玩笑,也真打算將那家伙丟到南極去做冰雕。

「還好只是擦傷手臂,不要緊,我沒事,你看,活蹦亂跳的。」讓塞滿食物、滿是油汁的唇貼上他的唇角,她感到他的緊張和關心。

低頭盯著她,直到她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方收回散發于無形的戾氣,順便掃到何父微顯詫異的臉。

他忘了,何父並不知道他來自何處,也不知 異于常人的能力。在何父眼中,他是大學畢業後卻游手好閑、甘心做男佣、胸無大志的男人。

嘖,差點忘了提醒懷中的小迷糊,她的父親已經在用眼光炮轟他了。

「涵煙,你爸……」爸來了。

「把什麼?把手洗干淨?我洗了手的,一進來就洗了。」吃著板栗雞,她口齒不清地叫著。

雙肩一聳,他兩手一翻,沖何父歉笑一不是他不提醒,是小迷糊自己不听。

了解啊,了解啊!何父點點頭,收回看到他戾氣的詫異,也更加無奈。

他是個失敗的父親。既然女兒是他生的,就由他來提醒吧。

咳!提醒一次,何父希冀引起廚房兩位……呃,準確點,是吃得不亦樂乎那位的注意。

咳咳!再提醒一次,事不過三,那小子再敢吻一下,他就……他就……

咳咳咳!女兒啊,老爸在這邊,別抱著紅發小子不放啊!

終于,在他以為嗓子要咳啞掉時,乖女兒總算意識到家中多了一人。

揚起慈祥的笑,何鏡雲等著女兒驚訝,等著女兒驚呼,等著女兒撲到……呃,是走到他身邊叫爸爸。

「爸?」

叫了叫了,何鏡雲媲美非洲原住民的臉終于恢復成黃種人膚色。

「爸,你為什麼在這兒?」多麼不歡迎的語氣。

「我……」做父親的來看女兒,需要理由嗎?

內傷,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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