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吞口水,睨看他,「在你心里,我就是這麼……野蠻的人?」
殺人放火?他還去望風倒油?
他又在玩……聲東擊西嗎?
「不,默默兒一點也不野蠻,你最漂亮……」啾啾,能香一個是一個。
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這麼被他抱耶,他這樣算不算半毀了她的清白(只看了一半美白的雪背)?如果他趁機……呀,不行,太邪惡了,太污穢了,他真是太太太……哦嗚,真的太聰明了。如果他就這麼「全毀」了她的清白,她就會答應做他媳婦了吧。這個法子不錯……
吻吻吻,在脖子上徘徊的唇意圖不良地向紅唇滑去。
她突然轉身,讓他翹嘟的嘴撞上後腦。哦,差一點。
她的單衣早已扣好,雖瞧不見衣底春光,微敞的襟口仍泄出一絲細白肌膚。他微怔,努力讓眼楮不往下滑……嗚……好難啊。
「拿鶴,你在長秀房里,畫……畫‘實相無相拳’那晚,你可以把對長秀說的話,再說一遍給我听嗎?」大眼盈盈如水,秀頰飛韻。
她的眉宇平常總隱有一股子戾氣,如今戾氣消散,倒多了一份羞怯,如春日牡丹,讓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起來。
「我……我說了什麼?」佳人在懷,讓他不心猿意馬,還要努力回憶八百年前的事兒,真是件很困難的事啊。
「你自己說什麼,不記得嗎?」她嗔怪,突張開雙臂回抱他的腰。
啊,他真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呀。她主動抱他,是不是表示開始喜歡他了?這些天總是他追著她跑,就怕她心結難解,如今,是什麼讓她心結一下子解得平滑又順暢,竟主動抱住他的腰起來?
不管,他不管,只要她喜歡就好,若能連帶地一起喜歡他,那就是人間最美好的事了。
「默默兒……」
「拿鶴,我不願意改,也從來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就算……錯了,我也不改。」她就是死不悔改。
「嗯。」溫柔一笑,他有些明白她想听的是什麼。原來,那天在窗外不是等待長秀的姑娘,是她啊。
他沒有靦腆,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緊緊懷住單薄的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女兒家如水如江,曲曲折折玲瓏心,是用來疼的……」
明明早听過一遍,明明總在耳畔回響,再听他溫柔地述說,淡淡的、淺淺的酸意,依舊從眼中滾落。
拿鶴,他是拿鶴,說這話的人是曲拿鶴。
是她變心……喜歡的曲拿鶴。
三天後——
晌午過後,天空開始飄灑冷雨,十一月的大都,再過些日子就該下雪了。
雨停後,已近黃昏。
「王爺命人將拿鶴捉去?」湖欄邊,喂魚的女子初聞長秀帶來的消息,臉上閃過驚訝,「他……會這麼乖乖地被人捉?」
因為下雨,她在房中看書,拿鶴不知想買什麼,見長秀外出,也跟著去了。
「是不會。」長秀點頭,微笑看著一襲緋羅半袖袍的女子。
氣色如前,虛弱不再,不管那天曲拿鶴對她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他滿意歸滿意,但仍不打算放過那只「的鶴」。
木默之于他,像任性的妹子,原本他就對木玉昔不是太滿意,但木默喜歡,他也無權左右,如今……木默好像真的喜歡上那小子,但,他還是不滿意。
把妹子交給另一個男人,他很矛盾吶。
「你親眼見到,怎麼沒攔住?」木默踱開數步,問他。她並無責怪之意,只是好奇,拿鶴跟著長秀,他必不會讓王爺的手下如願。
「不,我不是親眼所見。那小子進了城一轉眼就沒影。是在街上遇上百草生,他傳的信。」
「百草生?是那姓施官兒的人。」
「是,小姐還記得?」長秀點頭。
「當然記得,我又怎麼會忘記。」嘆氣口,已無先時的落寞。木默搖頭想了想,「拿鶴呢,沒回來?」
「的確。我讓下人找了一圈,不在院中。」
「你們也沒見到拿鶴嗎?」她轉頭問身邊相伴的小暮。
「沒呢,小姐。」
「真被王爺捉去啦?」她皺眉,不解,「王爺捉他干嗎?」
長秀嗤笑,「還能為什麼?」魯王定是听到什麼風聲,才會命人將曲拿鶴捉回去。他不認為那些兵差能捉到曲拿鶴,如果真被捉回王府,必是那小子心甘情願跟著走的。
「你的意思……」她凝眉,低頭沉思。片刻,「備馬,我也該回王府一次了。」
「小姐真要回去?」長秀反問。
「不。」她搖手,「不是回去,是回一次。我應該……去取些東西。」突抿嘴一笑,一絲俏皮攀上秀臉,驕縱仍在,戾氣封原。她沒變,就算遭人背叛,就算經歷了生死大劫,木默就是木默。
讓她復原的,卻是曲拿鶴。
就算長秀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除了木默的聰慧讓他佩服外,又多了一個他看不順眼的土包子。
他不在王府,這個結果在她意料中。
冬天的黃昏來得特別早,王府內早已燈燭盡燃,明亮精致。
木默的到來令木玉昔驚訝狂喜,趕到廳堂,下人回報木默直接去了以前的居院,他立即轉向秋蓬閣。
當他趕到時,女子已面帶微笑從秋蓬閣中走出,不帶一絲留戀。
「木默。」
「參見王爺。」抱拳低頭,木默斂眉。
「你……是願搬回了嗎?」自看到她後,黑眸再也沒移開過。
「不,多謝王爺抬愛,木默只是回來取一件自己的東西。」她撫上腰帶,秀目對上那雙狂喜的眼,「王爺可曾命人請木默的朋友過府?」
木玉昔眯眼,閃過一抹惱怒,「你是說跟在長秀身邊的那小子?」見她含笑點頭,粗獷的臉上閃過陰狠,「沒錯,本王的確差人請那小子,木默,你會如何?」
「他不在這兒。」唇邊是一抹笑,為了此刻想著的人。
「哼!你回來,就是為了那小子。」木玉昔微顯狼狽地別開眼。他命手下拿人,那些沒用的東西全部鼻青臉腫地回來。
木默搖頭,定定看他。
王爺還是王爺,她還是她,只是……愛戀不再了。
「王爺。」乍然破顏,她輕笑,「木默現在……不恨王爺了。」
她的話讓他恢復笑顏,趨步上前,想到攬過她,極快地,她側開一步避開。
「木默,搬回來。本王……也該納妃了。」她的閃避讓他垂下眼,眼中是一片懊悔。
「不。木默不恨王爺。」她神色平靜,眼中卻仍含著戒備,不輕易讓他靠近自己身側,「木默還要多謝王爺。」
身為王族,他要顧忌的事很多,也不會任著她的性子來,但他寵她愛她十三年,她應該感激的。王爺給她的愛,就像一座華麗的宮殿,任她在殿內恣意生活,卻有許多禁忌約束著,偏生她又是個不知錯、死不悔改的人,受不得約束。
拿鶴……呵呵,他無權無勢,只有一張惹姑娘家誤會的桃花臉,可他給她的愛,卻令她仿佛身處廣漠無垠的天地,沒有顧忌,上天下地隨她所欲,甚至,她已經開始向往他口中那個平凡無奇的小縣,向往他的「損之又損齋」了……
王爺寵她,她只想著為王爺分憂解愁,一心佩服著王爺,卻從未想去……寵王爺,從未想過啊。拿鶴愛她,欣然之余,她竟有一種想反而去寵他的感覺。
想寵拿鶴,這就是她對王爺的最大區別。
心神聚回,驀地,她單膝跪下,淡淡道︰「木默在此……謝王爺十三年的養育之恩。」
「你想說什麼?」她奇怪的舉止讓木玉昔皺眉,正要上前扶起,她的話讓懸空的手一僵——
「木默……是愛王爺的……」
眸雜欣喜,木玉昔快步上前……
黃昏已過,夜色陰冷。森嚴的王府內,一道人影鬼鬼祟祟來到秋蓬閣外,將兩人的話听個一字不漏。
人影縮啊縮,咬著指頭,抱著腿,不讓自己跳起來。
酸,他好酸。
原本是來找媳婦的,沒想到讓他听到肝膽俱裂的噩耗。
她明明有點喜歡他了嘛,不然怎麼會抱他,也不躲避他的偷香。為什麼又跑到姓魯的這兒來,嗚……他就說,才走開一會兒,他的媳婦就變心了。
她愛王爺……嗚,她竟然在喜歡他之後,還能這麼大聲說她愛王爺。可惡,可惡的狗屁王爺。
咬著衣袖,人影欲哭無淚。
好,他決定了,要對這個王爺施以最惡毒的報復——現在他就去燒了王府的廚房——這是他從腦瓜子中搜刮出來,早就開始醞釀的最可怕報仇手段。
嗚……委屈萬分,不想讓自己的肝膽裂上加裂,人影轉個方向——報仇去。
秋蓬閣內——
「……但,木默……以後也許會更愛拿鶴。王爺長年伴在皇上身邊,以後,王爺要保重了。」一個念頭在心頭閃過,她微怔,便立即下了決定,「王爺,木默該離開了。」
從她離開王府的那一刻,就不曾想過要回來。
心已變,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一炷香後——
「後院失火啦!」
「救火,快救火!」王府下人慌亂起來。
「不好啦,東邊也起火了,快快,救火啊——」
人聲嘈雜,腳步紛亂。
這一場火,直燒到二更才完全撲滅,火災後,魯王府大半的院閣,盡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