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真是快啊……皮之純瞪眼不信。從城門跑到官衙,他的最快紀錄是三分之一炷香的時辰,易兄竟然眨眼就……
不服氣不服氣,拉過猛喘粗氣的差吏,他悄問︰「喂,你在哪兒找到易大人的?」
「本……本來小的是往東水門……半路……在自大街的街口就撞上易大人了。」
「他不是出城巡村去了嗎?」
「大概……大概易大人巡完了。小的見到易大人時,他正將一籃子地瓜交給煙火樓的護衛……」
「地瓜?」
「是啊,不值錢的,可……可易大人說是特地從農戶那兒買來的,剛從地里刨出來,新鮮。」
「他買地瓜干嗎?」皮之純模模無須的下巴,估猜。
「易大人說,地瓜汁多,鮮脆,可以用來炒肉,也可以當水果吃。百里姑娘喜歡,用來做什麼……什麼餐的。」
「什麼餐?你給我想仔細點,易兄到底是怎麼說的?」
差吏使勁想使勁想,喘氣半天才道︰「好像……好像是……素食縴維美容餐。」
「素食縴維美容餐?」默默嚼著七字,皮之純濃眉揚起,面有喜色。
兩天後,皮夫人偕愛子看戲,皮小子紅唇齒白惹人疼,百里新語逗玩一陣,與皮夫人相互交換了幾手駐顏美容的心得。
第三天,皮府管家大手筆從農戶家中訂購地瓜,指明每天送多少到皮府,要新鮮的。
第四天,晨集菜市多出許多叫賣地瓜者。城內小姐千金們不知听聞了什麼風聲,皆以食地瓜為樂,地瓜價格一時上漲,農人們喜笑顏開。
那天之後,尋烏名媒聲氣大震。
事出當然有因——
據聞,官衙內未娶妻的年輕差吏,在那一天被名媒們撮合掉的達到十人。許多看熱鬧的公子書生一時間有了提親對象,遠觀的姑娘小姐一時間春心暗動。
斑門大宅的有,貧家小戶的有,芝麻綠豆的有……應有盡有。
一年後的某天——
女子手揮小狼毫,一字一劃,如初學寫字的兒童那般小心翼翼,在紙上橫排寫出以下句子——
方勝平安,一帆風順!
以此方勝結永傳後人,保佑我的子孫事業有成、平安康順。
凡易家後人子孫,但有嫁娶百里氏者,生女必以「百里新語」為名,生男隨便。
結,只傳女,不傳男。如果某一代生了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女兒,就傳給老大;如果某一代只生男未生女,就轉傳給直系或旁系中這一代的長女;如果直系旁系都無長女可傳,就留著傳給長孫女。若無長孫女,就傳給長長孫女……以此類推。
注意了,我的子孫們,結只有一個,你們若膽敢為了爭奪此結上演詭譎訛詐、血流成河的憾事,你們的祖宗我,必對不肖子孫嚴懲不貸。不要以為我在嚇你們,不管你們是信上帝信如來還是無神論,統統給我把招子放亮點!
從此,方勝結被束之高閣,不再面世。
「新語,又在練字嗎?」見書桌上狼藉一片,走進書房的男人暗暗搖頭,眸含寵溺。
「嗯。」女子繞過書桌,伸手抱住他的腰,吻上略厚的淡唇。
「明天我休息,去碧湖采蓮吧。」他喜歡帶著她在城里游走。春夏秋冬,城里景致各不相同,有她相伴,這些景致看多少年也不會厭倦。
待到白發蒼蒼時,兩人再去碧湖采蓮,再去彌勒廟拜菩薩……
心頭一時發脹,軟軟的,他不禁擁緊了她。
女子點頭,晶亮眼眸牢牢鎖著他,「季布,你的味兒越來越濃了。怎麼辦?現在只要看到你,我就有醉醺醺的感覺。」
「醉醺醺?」他訝笑。
「是啊……醉醺醺……」她輕喃,忍不住又在他唇角親啄一口。
以前,她並不相信世上有這種人,再怎麼有味道的人,天天看天天嘗,總會覺得膩,偶爾也會想換換口味,但他不是。他如陳年老酒,那清穩味兒一天濃過一天,讓她完全不覺得膩,既然不膩,當然更不會想到要換口味。
如果……她的未來包括每天醉酒,真是一件頭痛的事啊!
這叫什麼?酒不醉人人自醉?
收緊手臂抱住他的腰,在淡香的衣襟上蹭蹭鼻尖,她低嘆︰「遇到你,真好。」
遇到他,真的,很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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