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一夜的搜索,半個可疑之人也沒找到,反而把府里鬧得雞犬不寧,皇百合的臉色更加陰沉。
姬夫人知曉了此事,不禁怨怪起皇戀雨,出嫁了還惹禍上門。
如願在一旁听了婆婆的埋怨,感到心虛。她覺得那個身分不明的男人,是為她而來的,與皇戀雨無關。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出那人的身分……
「如願,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姬夫人關心問著她。
如願並不知道,她看起來十分的憂愁,以為自己把焦慮隱藏得很好,無人知曉。
「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好……」她打起精神,勉強一笑,不好意思說皇百合最近總不在身邊,所以她患得患失,寢食難安。
餅去的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已無從得知。
如今的她,十分依賴皇百合,怕寂寞,怕孤單,怕稍微不注意就會失去眼前的一切,隱憂盤旋在心頭,一刻都不放松,讓她一天不見自己的夫君就心煩意亂,難以安適。
「戀雨走了,他也該安下心來陪你。」姬夫人看穿了她的心事,語氣溫和的安慰了她一番,接著又道︰「今晚在我這兒用膳,我派人叫他過來。」
如願點點頭。皇百合生日過後,他們一家三口就不曾在一起用過膳。
她滿懷期待的留在姬夫人這兒,等下人請皇百合來用膳,然而,等到用膳的時辰都快過去了,下人才回報皇百合來不了了。
他忙,非常的忙,忙到連一起吃頓飯的時間也沒有……
如願很失望,預料到今夜又見不著自家夫君的面,她用過晚膳後,落寞的回到安靜的房間。
青蝶不在,一個能說貼心話的人也沒有,她把房里的燈全點亮,坐到桌前,靜下心,提筆繪起了心里惦記的人。
皇百合俊秀的臉,精致的眉眼,溫柔的神態,慢慢的躍然紙上……
她一邊畫,一邊傾注愛戀,自己是那麼喜歡這個忽冷忽熱的夫君,而他呢?他會不會辜負她?
「如願……」窗外有細微的嘆息聲,突兀的飄來。
那聲音像鉤子,撩得人心發顫。
如願驚詫的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意外的見到前夜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你還在這?」她目不轉楮的打量對方。
男人也在端詳她,為她訝異、迷惘又謹慎的態度,亂了心緒。她對他,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我打听到一些事,不找你問個明白,我無法離開……」
如願等不及他說完話,搶先質問道︰「你認識皇戀雨嗎?」
「我……我和她成親了。」男人凝視她的目光幽暗無比。
如願聞言,感覺郁悶。「你真的就是瑞王?」
「你從前不會這麼稱呼我。」瑞王感慨,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分。
她有些尷尬,似乎做錯了事,卻又不懂自己錯在哪?「你不是來帶皇戀雨回去的,怎麼還留在這?」
「她在城外的客棧等我,她兄長八成是不想讓我進城,擔心我見到你吧。」而他,正是為了如願才來的,不是為了接皇戀雨回去。
晚風輕輕吹拂,吹亂了如願的發絲,她的意識彷佛也被風吹得模糊。
她不記得與瑞王的往事,看不懂他臉上哀傷的神色是為什麼,卻感到自己被他所牽引,因他的哀傷而憂愁。
「我們不該私下見面。」她為難道。
「我也覺得不該見你,但忍不住還是想多看你一眼,結果,總是見你一人獨守空閨,皇百合對你好嗎?」
「好。」如願立即回答,毫不遲疑。「只是他這些天比較忙。」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我不會破壞你們,只要他真的對你好,我會衷心祝願你們白頭到老。」
他的話說得輕緩平淡,偏偏如願听著卻覺得震撼,彷佛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化為巨石,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
「我听青蝶說了,我和你……曾訂過親。」
她不該背著自己的夫君,與過去的情人有交集,可是如願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她渴望從眼前的男子身上得到答案。
「青蝶被皇百合囚禁了。」瑞王突然道。
「囚禁?」如願吃了一驚。「怎麼會?」
「我已將她救出,不需多時,皇百合就會發現我的行蹤。」明知不宜久留,瑞王仍沒馬上離開,只為向她要一個說法。「青蝶探查出來,皇百合的家族擅長迷魂術。如願,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他,還是被他迷惑了?」
若是得不到真相,他不會離開。
「你可記得,我們自相識以來,情投意合,立誓相守一生不離不棄的,但你卻突然移情別戀,毀了婚約,遠嫁到霧隱城。」
如願听他語調悲切,腦海頓時一片空白,心里浮現痛苦,卻不了解這份痛苦是從何處而來?
瑞王繼續說︰「我當初想不明白,你怎能變心得那麼快?如今,我不確定是你變了,還是──你根本沒變,只是被人惡意操縱?」
「我……」如願神魂俱亂,半張檀口,想不出該說什麼。
「如願。」瑞王靠近窗台,伸手捧起她的臉,「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並不喜歡這里,也不愛皇百合?」
如願讓他一連串的猜測,逼得神不附體,只想推開他,逃到皇百合身邊避難去,不管瑞王說的是真是假,她沒有勇氣探究。
瑞王從她的反應,發現她退縮的心態,不容分說的將她從窗內抱出。「跟我走,我們得弄清楚這一切!」
「可是我……」她本能的抗拒。
「你難道不想了解真相?」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帶著懇求的語調化為一股猛烈的撞擊,擊潰了她的心牆。
如願震了震,無力再逃月兌。她的手,慢慢的放到瑞王的手臂上,示意他放松緊緊環繞在她腰際的力道。
「你能否先告訴我,要如何找出真相?」
「你先隨我離開,我會讓人檢查你是否被蠱惑了。」他攔腰抱起她。
「你得答應我,不能做出傷害我夫君的事。」如願急切的聲明,還沒來得及做出決定,一閃神,人已被他帶出庭院。
「你的夫君……」瑞王低頭看著懷里惶惶不安的女人,幽怨的對她說︰「本該是我。」
在幾名死士的保護之下,他們擺月兌了追捕的人馬,順利出城,片刻不緩的沿著海岸前行。
「皇百合必定派人監視你,否則他的人不可能這麼快發現你我的行蹤。」瑞王神色嚴肅的說。
「我們要去哪?」如願坐在馬背上,身後是他溫暖的胸膛,她感到很熟悉,又為此覺得難受。
月光把周圍的景物照亮了,她極目眺望,卻見不到盡頭。
「我們即刻乘船回中原。」
「不行!」听了他的決定,如願驚慌道︰「我夫君見我失蹤會擔憂的,我甚至沒留下只字詞組交代下落,怎能就此遠行?」
「他會知道你是被我帶走的。」瑞王篤定道。說起皇百合,就像在說一個很熟悉的對手。「我與他雖身隔兩地,卻始終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如願還是不答應。「我不能就這麼跟你走,你只說讓人為我檢查,沒說要帶我離開啊!」
「這里不安全,我們先走再檢查。」他有預感,皇百合快追來了。
「不可以,請你不要強人所難,放開我,我該回去,否則──」
「我們必須這麼做!」瑞王大聲打斷她的抗議。「我們必須去檢查你是否受制于人!你怕皇百合擔心,豈知他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如願被問住了,恍惚之間,她跟著瑞王走上藏在隱蔽處的船上,卻始終放心不下。
她若是一走了之,會有什麼後果,又會令皇百合多麼難堪?她怎能跟一個毫無印象的男人離家而去,拋下她的夫君?
不,她不能走,但,她不知如何說服瑞王放手?
她總覺得抗拒瑞王令他傷心,自己也會難過,然而,她心中滿滿的都是眷戀不已的夫君──假如她順從了瑞王,傷心的人就會是皇百合。
他重視她,他會對她的所作所為失望的,即使日後他肯體諒,如願也舍不得令他失望。
她萬分苦惱,轉頭望著岸邊。
月亮沒入烏雲之中,夜色昏暗,海風輕狂,周圍海浪翻騰,她找不到方向,只知道──她不能離開皇百合,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
「對不起……」如願用力甩開瑞王的手。「除非我夫君同意,否則我不能走,這是背叛。」
瑞王沉默的看著她。
黑暗中,他能看見她的為難,她也能看到他的心痛。
再一次,淚水無來由的溢滿了如願的眼眶。她覺得心都快碎了,可是腳步仍在後退,走下船,來到岸上。
無論如何,她都想回到皇百合身邊。
「對不起。」她再一次向前來探望她的男人道歉。為了不傷害皇百合,她必須傷害他。
如願轉身,決定回到心愛的夫君身邊,不管所謂的真相究竟如何。
就在此時,岸上傳來狂亂的馬蹄聲,一聲比一聲清晰。
「王──」清亮的呼喊聲,隨著馬奔來,那嬌脆的嗓音,很快飄向如願。「郡主!」
如願抬頭看去,青蝶帶著一隊人馬,風馳電掣也趕了過來。
「郡主,太好了,您也逃出府了。」青蝶飛速下馬,跑到如願身旁,開心的看著她,「皇城主已帶人追來,我們快走吧!」
「不行。」如願避開她的目光。「我得回去。」
「抱歉,如願。」瑞王從她身後環抱住她,令她無法動彈。「這次不能听你的,因為我無法確定你的行為是出自本意,或是受人控制。」
他不顧她的反抗,又將她拉回船上。